媧主看見諾頓像是丟垃圾一樣的態度，甩掉了名為老唐的包袱，心裏頭感覺頗為驚奇。
    她胳膊肘戳了戳衛宮的臂彎，“他們之間是這樣相處的嗎？真的不要緊？”
    不是說二人一體、一體同心的嗎？他們這樣真的是一個人？
    衛宮其實也不是特別清楚老唐和諾頓雙方，平日裏相處得咋樣，畢竟隻有老唐一兩句的抱怨這種一麵之詞……不過單看雙方幾乎相反的性情，恐怕他們互相之間也不大處得來。
    不過自己和自己關係差，這在衛宮眼裏也算不得什麽新鮮事。他可以從型月裏麵舉出各種“同位體相互看不順眼甚至反目成仇”的例子。
    “……沒事的，這應該就是獨屬於他們的相處方式，話說你這裏的思想鍵紋權限，應該能接觸到不少對老唐製造身體有幫助的仙術吧？”
    根據之前媧主的介紹，衛宮聽得出來，眼下思想盤稱得上是草創伊始，而思想鍵紋作為思想盤“用戶”的“賬密”或者說“會員卡”，本質上還是要分不同權限等級的，老唐拿的是高級會員，而媧主持有的就是一般人根本無法拿到的超級管理員級別了。
    聽到衛宮的疑惑後，媧主手指抵住下巴思索著回答，“製造身軀的……有是有的，比如《曆世真仙體道通鑒》的陽神法術……”
    所謂陽神，即是通過道教神仙修行獲得的“身外之化身”，此陽神有影有形，出遊之時與本體一般無二，與之相對的概念還有“陰神”，陰神無形，出遊在外自身能見東西，但無法取來帶回，簡單來說就是隔絕物理幹涉。
    衛宮略微一思考，就能想到這類似於英靈座與從者。
    實體化的從者就相當於英靈本體的“陽神”，當該從者靈體化的時候，又變成了“陰神”。
    當然從者是需要被動降靈下來的，陽神顯然是自己的主動技能。
    諾頓本身就是聖杯係統的專家，那麽老唐作為另一個側麵的諾頓，學習這種類似的技能應該難度不大……隻要老唐不偷懶的話。
    媧主和衛宮這邊說些沒營養的話的功夫，諾頓院長已經雷厲風行的告辭，腳下生風、快步離開此地了。
    他離開的同時順帶也拿走了老唐那邊的招聘資料和簡曆，準備去和裝備部的神經病們溝通一番……
    這一點，諾頓會注意不讓卡塞爾學院發覺異常，實際上的操作難度也不高，阿特拉斯院的靈子計算機，超越了卡塞爾的諾瑪好幾個世代，以秘黨的那點能耐根本摸不到他的小動作。
    至於裝備部這些人才精神不正常的問題……諾頓大手一揮，表示無所謂。這年頭做點研究，哪有不瘋的？諾頓自己也是個究極弟控外加實驗室怪人，當然前者諾頓不會輕易的承認。
    衛宮和媧主也漸漸地離開媧皇宮地下走遠了，留下老唐一個人在思想盤領域苦苦思索陽神之法——反正老唐這麽大一個人了，也不至於獨身一人就覺得孤單寂寞無法忍耐。
    如果不能忍耐孤獨，那就正好讓老唐奮發向上學會陽神秘法博取一線生機，若是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學會，那也挺好的，這可以教會老唐學習如何更好的忍耐孤獨。
    正如某位哲人所言，當你經曆七重的孤獨，才能成為真正的強者。
    相信老唐在事後一定會瘋狂感謝諾頓的大恩大德。
    “既然思想盤還需要承接更多的意識，那這把斷龍台還是交還給你們吧。”
    衛宮兩人走出了地下區域，回到媧皇宮所處的群山一帶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了這件事。
    既然契約已經定下，衛宮就開始思考如何有效的加強己方了，比如斷龍台原品一直放在衛宮手裏沒什麽用，他自己可以投影一模一樣的，戰鬥期間也用不上。
    原來還可以作為周家門麵信物，幫助衛宮震懾神州世家，但以現在衛宮的實力，這純純是永久保留在倉庫裏的藏品。隻能說實戰價值不高，可以稱道的唯有收藏價值。
    “……嗯哼，那就算物歸原主啦，仔細算算也就才借出去了幾個月啊……我讓周鈺軒他們搬走。”
    媧主招招手，幾個仿佛融入媧皇宮旅遊景點工作人員當中的周家族人跑過來，他們來的時候還穿著景點工作人員製服，過來接手斷龍台搬走之後，零星路過的遊客還以為是什麽景區道具。
    媧主明白衛宮已經看不上斷龍台的武器價值，不如讓這件寶貝獻給更偉大的事業，讓它為神州思想魔術的興盛添磚加瓦。
    當初這件寶貝一直有吃掉不合格使用者靈魂意識的恐怖副作用，現在，斷龍台可算是被爆了一波金幣，將吃掉的狠狠吐了出來。
    媧主接著又和衛宮聊到了與神州世家的新近談判內容，既然雙方在個人關係和勢力關係上皆如此親近，那沒有理由不提及：
    “我打算啊，在周家的老地盤——襄陽那邊建立一個大型學院+研究機構，對標那些時鍾塔還有卡塞爾……結果，拋出了思想盤的成仙願景，這些世家才很擰巴的點頭答應……哼，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好處不鬆口，真夠折騰人的。”
    衛宮聽此停下腳步，“你打算怎麽做，給他們思想盤權限嗎？”
    “不，我打算成立的學院需要用到思想盤體係，但這不意味著思想盤會歸他們管理……怎麽可能如此便宜他們？”
    媧主很狡猾，“我打算‘體用分離’，思想盤的‘體’——底層邏輯維護，是真正的仙人級別的才可以接觸，而一般性的高層，最多就是‘用’——動用思想鍵紋權限調用限量的魔術道法罷了。”
    “很合理，”衛宮表示讚同，“以將來思想盤成功接入大陸乃至更多用戶的體量，思想盤的核心地帶意識流愈發龐大，恐怕是非仙人級別無法介入的。”
    於是乎，兩人往深山走去，繼續商討種種細節，比如思想鍵紋在用戶分級製度上的設置，如何進行防偽以及打擊盜版鍵紋，學院總部應設置多少科目，並按照研究方向分為不同的“樓”，學員需要以嚴格的考級製度晉升……
    “對了士郎……”媧主轉頭望了一眼已然遠去的媧皇宮樓殿，“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咱們漏掉了——你說說，這管理思想盤的和用思想盤的被我分開了，那這裏應該叫什麽啊？”
    組織名，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比如卡塞爾學院的“卡塞爾”就是梅涅克·卡塞爾的家族名。
    而“秘黨”……就是表達了單純以組織保持龍類事件對外保密的行動原則，而且這不是固定名字，秘黨還有個古稱“亞伯拉罕血契會”，大概起源於他們入會時候統一簽署的保密條約“亞伯拉罕血統契”。
    聖堂教會之類的十字教組織就更別提了。
    相對而言時鍾塔就簡單多了，直接依據地名來命名。
    衛宮環顧了四野的群山。媧皇宮作為知名旅遊景區坐落於中皇山。中皇山又稱“女媧山”“鳳凰山”，屬於太行山脈。
    一眼望去，連綿不絕的綠意波濤在山野起伏之間洶湧搖蕩，涼爽的輕風吹開了女孩質地絲滑的裙擺，黏乎乎的香氣順著滑溜溜的肌膚吹拂到衛宮的鼻尖……
    既然坐落於山嶺之中，又是掌管思想盤最核心的位置……
    “那不如叫做‘山嶺法庭’吧？”
    衛宮想都不想就說出了個名字。
    媧主繼續問，“那學院呢？”
    衛宮這次卡殼了，他並沒有見識過媧主下令打造的學院機構，那邊具體是什麽樣的環境樣貌，就算是按照同樣的方式起名，也無從回答。
    “……唔，我不知道媧主你們那邊的建築風格，不好隨便起名啊。”
    哪知道媧主狡黠一笑，雙手伸出來挽住了衛宮然後圖窮匕見，“那倒是正好！士郎幹脆再在神州留住一段時日，和我回到襄陽那邊，看看學院的風采再下決定吧？”
    “我就知道……”衛宮感覺到手機又開始震動，點亮屏幕之後，發現是BB在很鄙夷的扮鬼臉，然後在屏幕上方的空白處變出一行行字幕，衛宮沒細看，估計大抵就是嘲諷媧主是什麽無恥女妖精之類的話吧。
    媧主若無所覺，依舊繼續說，“對了對了，到時候成立儀式上我還有第一代的學院領導們會參與，士郎也賞個臉一起參加唄。”
    ————
    楚子航感覺兩個月的暑假幾乎一晃而過，盛夏的氣候在連綿不絕的陰雨環境下迅速的褪去了熱騰騰的外衣，顯露出濕涼涼的初秋季節潤澤內在。
    楚子航撐著一柄黑傘，無神的目光瞄了一眼天空，據氣象台說由於未知異常台風帶的影響，這種超長雨天還要持續降下至少兩個月，偏偏降雨帶全都集中在東南海濱……
    這種曆年都不曾見過的超級雨季居然出現在季風區，一度引起了國內專家的熱烈討論……最後竟是不了了之。
    他又打開手機，媽媽蘇小妍依舊和幾個阿姨們沒心沒肺的外出遊玩，好似老天爺的凶猛狂暴雨勢也絲毫無法動搖她們的享樂決心。
    蘇小妍發給兒子的短信也多是“媽媽今天在商超陪阿姨逛……”“在阿姨家多喝了點酒……”各種日常瑣事，至於關心兒子開學了要認真讀書好好上進……這種內容是不存在的，楚子航的成績一直都很好，蘇小妍大概也很驕傲於自己的“放養式教育”的成功。
    “今天班級有慶祝升高一的同學聚會，要上飯店，我晚一點回家。”
    楚子航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給媽媽。接著快步離開了校門口，伸出手，打的。
    旁邊的同學們三三兩兩的離開仕蘭中學高中部，興致勃勃的討論著學校內部的“熱點話題”。
    楚子航零零碎碎的聽見了今年又出現幾個漂亮妹子，有個小美女拿下了市鋼琴比賽獎項，初中部有個姓蘇的小天女突然轉校去了國外，還有個姓路的小子進軍電競俱樂部正在殺向全國被一些人暗呼“傳奇路哥”。
    他往著和同學們相反的方向，搭乘了出租車。
    楚子航說謊了，他沒有參與同學會，出租車載著他，一路來到了幾幢灰撲撲的建築工廠麵前。
    寰亞集團。
    他下車後撐著傘，左右環望，這裏就是那個男人……楚天驕的工作環境，或者說住宿。
    楚子航之所以找到這裏，是因為他已經幾個月沒聯係上楚天驕了，電話完全不接，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楚天驕也不說自己老板是誰在哪裏上班，想找人都一時想不出去哪裏找。這種事情也不好麻煩“新爸爸”鹿天銘。
    所幸楚子航記憶力很強，他記得楚天驕跟他聊天時候吹牛打屁的不少片段，說曾經開著那輛死貴的邁巴赫去了哪裏哪裏，於是楚子航死命回憶著內容，在暑期開始了全城範圍的搜索，最後終於從楚天驕一個經常光顧的鹵大腸店鋪老板那裏得知了地址信息。
    楚子航走進寰亞集團最前端的一棟灰白色小樓，辦公室羅列在樓棟裏像是死人麵孔一樣毫無生氣。
    他敲開了唯一半掩著的辦公室門，對著一個正在打瞌睡的中年人單刀直入詢問起了自己的父親。
    “你是老楚的兒子！？”中年人果真是楚天驕的同事，麵露震驚，他顯然以為楚天驕整天吊兒郎當，是個打光棍的單身漢子，要不然也是離婚後淨身出戶的鐵光棍，不會有原生家庭找過來。
    但是問及楚天驕的下落，中年人也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不知道，不過楚天驕在公司地下有個小單間，是老板看楚天驕沒住處而安排好的員工宿舍。
    楚子航必然是想要調查一下的，於是兩人齊齊往地下二層走，在充滿鐵腥味的走廊盡頭打開了那間窄門，裏麵什麽都沒有，除了一些床鋪桌椅之類的小家具。
    顯然，空蕩蕩的地方，根本沒什麽可以搜索的，更別提，就算這裏有隱藏的空間，楚天驕也不可能藏在這裏幾個月不出來。
    楚子航再問線索的時候，中年人卻搖搖頭。
    調查一時間進入了僵局。
    他仔細思索著楚天驕失蹤之前說過的可疑話語。
    轟隆！
    窗外的風雨交加下閃動雷霆。
    楚子航猛地睜眼，他想起來了楚天驕提醒過自己，不要接近一個紅頭發的男人。
    但是這個問題顯然太考驗人脈和資源了，楚子航一個中學生，除了到處找人問和上網搜新聞之外，幾乎沒什麽辦法尋找特定頭發特征的人。
    哪知道中年人竟然在聽見楚子航的問題後蹙眉思索起來，半晌之後一拍腦袋說，紅頭發的人，他剛巧前不久見過啊！
    楚子航聽完後興衝衝的跟隨中年人回歸辦公樓，隻見中年人打開電腦，翻開了某個網頁，指著上麵“XY市某某名校開辦，獲得全國重大工程項目資金扶持！多位省級領導蒞臨！”一行字得意洋洋的說，自己在鄂省的姨媽家小孩成功申請到了這所學校的入學測試巴拉巴拉……
    楚子航壓根沒有聽見中年人的吹噓，他全程緊盯著開辦儀式上的一列人員合照，某個紅發衛宮的身影格外鮮明。
    ……過去的回憶在一瞬間擊中了他。
    沒錯！
    就是這個人沒錯。
    那個時候他還在少年宮練習劍術，正巧遇到了衛宮訓練諾諾的一幕。當時還打算向對方請教劍術，可惜恰好錯過了。
    還好，命運給了他第二次的抉擇機會，現在做決定似乎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