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林宇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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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宇這番帶著火氣的話剛落,錢先生臉上最後一絲溫和瞬間褪去。
    他原本舒展的眉頭猛地擰成一個疙瘩,黑框眼鏡後的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像兩把出鞘的刀子直刺過來。
    原本輕叩桌麵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
    “林宇同誌!”他的聲音不再平和,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音量不算高,卻像重錘一樣砸在人心上,“我希望你端正自己的態度,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錢先生身體微微前傾,身上那股沉穩的氣場瞬間變得壓迫起來,“你以為我們是在跟你開玩笑嗎?這件事不是普通的漁業糾紛,而是關乎國家未來命運走向的大事!那艘船上的東西,一旦落入外人手裏,會給咱們渤海灣乃至整個沿海防線帶來多大的隱患,你根本想象不到!”
    這番話擲地有聲,讓整個村辦公室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羅全嚇得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不敢再插話;趙隊長也收起了之前的觀望姿態,往前站了兩步,雙手按在腰間的警棍上,眼神嚴肅地盯著林宇。
    林宇卻絲毫不買賬,反而梗著脖子迎上錢先生的目光,語氣裏的委屈和不滿更重了:“錢同誌,話不能這麽說吧?你們一口一個關乎國家命運,可也不能憑幾句話就把帽子扣在我頭上啊!這架勢,怎麽看都像是在審犯人。”
    他攤開手,語氣帶著幾分激動,“我林宇在這渤海灣捕魚十幾年,從沒幹過違法亂紀的事,合作社的章程擺在這兒,村裏老少都能為我作證!你們不能聽一麵之詞,就斷定東西在我這兒!”
    他嘴上說得理直氣壯,心裏卻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錢先生的態度越是強硬,他心裏的警惕就越重。
    對方越是急於要回東西,越說明這密碼箱的重要性,也越讓他不敢輕易鬆口。
    前世他在部隊時就深知,境外間諜機關最擅長偽裝滲透,他們會打著各種旗號,甚至利用公職人員的身份竊取機密。
    眼前這錢先生身份不明,誰能保證他不是小鬼子派來的臥底?
    更讓他心驚的是錢先生口中的“目擊者”。
    林宇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兜裏的紙條,指尖冰涼。
    他飛快地在腦海裏複盤那天在遠海的場景:當時除了那艘日本船,周圍隻有海盜船遠遠遊弋,根本沒靠近。
    他們騎著快艇,行動時更是小心翼翼,全程和日本船保持著安全距離,按說絕不可能被外人撞見。
    “如果真有目擊者......” 林宇心裏咯噔一下,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冒了出來,“那隻能是我們內部的人,但是當時行動的隻有他和王大春,王大春他是非常信得過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的這個錢先生在詐他~!”
    想到這裏,林宇盯著錢先生挺括的白襯衫領口,後頸的寒意順著脊椎往上竄,懷疑的藤蔓瞬間在心底瘋長,纏得他呼吸都有些發緊。
    這懷疑絕非空穴來風。
    前世在部隊接受反間諜培訓時,教官反複強調過境外勢力的滲透手段。
    他們最擅長披著“公職人員”的外衣,用模糊的身份和宏大的話術降低目標警惕性。
    眼前這錢先生便是如此,羅全隻含糊說是“上麵派來的幹部”,連具體部門都不肯透露,這本身就透著詭異。
    若真是國家安全機關的偵查員,按規矩定會出示證件,明確告知案件性質與自身身份,哪會像現在這樣遮遮掩掩,反倒像在刻意回避什麽。
    他的言行舉止更是處處透著破綻。
    剛才提及“目擊者”時,語氣篤定得仿佛親眼所見,可當林宇追問細節,卻又含糊其辭,始終說不出目擊者的具體位置和樣貌。
    林宇想起前世接觸過的間諜案例,那些偽裝者最擅長用“掌握證據”之類的話術施壓,實則根本拿不出真憑實據,全靠心理威懾逼目標就範。
    更讓他起疑的是錢先生的情緒轉變,前一秒還溫和如春風,下一秒便疾言厲色,這起伏的態度不像沉穩的公職人員,反倒像急於達成目的的表演者。
    林宇的目光不自覺地掃過錢先生的左手。
    剛才遞紙條時,他分明看到對方食指第二節有層薄繭,那不是握筆或勞作留下的痕跡,倒像是常年扣動扳機或操作精密儀器形成的。
    這細節讓他猛地想起教官講過的特務特征:許多潛伏人員因長期進行特殊訓練,身上會留下這類難以掩飾的印記。
    “關乎國家命運”這句話更是加重了他的疑慮。
    真正的保密工作者,對涉密事項向來諱莫如深,絕不會用如此誇張的表述,生怕泄露半分關鍵信息。
    可錢先生卻反複強調物品的重要性,甚至不惜渲染“沿海防線隱患”,這更像是在刻意製造緊張氛圍,逼他因恐慌而暴露密碼箱的下落。
    林宇甚至懷疑,所謂的“目擊者” 根本就是編造的誘餌,目的就是讓他亂了陣腳,或是引出他對“內鬼”的擔憂。
    畢竟境外勢力最擅長利用猜忌瓦解內部信任。
    他又想起錢先生喝水時那有節奏的敲擊動作,分明帶著某種規律。
    前世見過的軍統潛伏檔案裏記載,特務常通過特定手勢或節奏傳遞暗號,這動作會不會也是某種接頭信號?
    說不定趙隊長也被蒙在鼓裏,隻是被當作牽製他的棋子。
    林宇端起搪瓷缸抿了口水,溫熱的水滑過喉嚨,卻澆不滅心底的疑火。
    他假意整理衣襟,指尖悄悄摩挲著褲兜裏的紙條,上麵的號碼此刻像一串滾燙的烙鐵。
    若錢先生真是自己人,為何不敢亮明身份?
    若真是敵人,又為何要大費周章地演戲?
    這背後的算計,恐怕比遠海的暗流還要洶湧。
    “錢同誌...”林宇放下水杯,刻意放緩了語氣,眼神卻像探照燈般鎖住對方,“您要是真想查清楚,不如把話說透 ,到底是哪個部門派您來的?所謂的目擊者,又能說出多少當時的細節?”
    錢先生被問得一怔,鏡片後的目光閃爍了兩下,隨即冷笑一聲,往後靠回椅背上。
    這突如其來的沉默比疾言厲色更讓人不安,像遠海暴風雨前的死寂,連煤油燈的光暈都仿佛凝固了。
    林宇緊盯著他的右手,那隻手正按在桌下,似乎在摸索什麽。
    林宇的目光縮了縮。
    偽裝者在被戳中要害時,總會下意識地觸碰保命的東西。
    “林宇同誌,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錢先生突然開口,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部門紀律不允許透露,但我可以告訴你,目擊者能說出你當時穿的藍色工裝,還有你上船時踩斷的那根船舷木刺。”
    這話讓林宇心頭一震,卻也瞬間抓住了破綻。
    那天他確實穿了藍色工裝,但上船時哪踩斷過船舷的木刺?
    錢先生連這點細節都混淆了,顯然是在拚湊情報。
    更可疑的是,他說這話時,左手食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節奏比之前快了三倍.
    這分明是內心慌亂的表現,哪有半點公職人員的沉穩?
    “既然說得這麽具體,不如讓目擊者來對質?”林宇往前湊了湊,故意放大聲音,“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歪,要是真有目擊證人,就讓他出來嘛,誰說謊自然一目了然。”
    錢先生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猛地一拍桌子:“林宇!你這是妨礙公務!信不信我現在就帶你回鎮上問話!”
    “錢同誌,你要帶人走去問話可不行~!”
    老村長慢慢站起身,中山裝的領口沾著點船舷的魚腥味,後背卻挺得筆直。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沉在海底的錨,瞬間穩住了搖晃的局麵:“林宇並沒犯什麽法,就算是東西在他那兒不願意拿出來,咱們也可以繼續做他的思想工作。”
    羅全掃過錢先生緊繃的臉,眼神裏帶著老輩人的沉穩,“可你要是帶他去問話,那性質可就變了,這不是把功臣往火坑裏推嗎?”
    “功臣?” 錢先生冷笑一聲,鏡片後的目光透著審視,“連配合調查都不肯,算什麽功臣?”
    “怎麽不是功臣?這東西本是人家小鬼子的,在人家手裏,咱就算打破腦袋也弄不來。”他突然提高了音量,語氣裏帶著漁民特有的實在,“這東西既然對國家這麽重要,要真是在小宇手裏,那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換來的大功!小宇打小就知道‘國家’倆字重,能放著這樣的功勞不要?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錢先生的臉猛地沉下來,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羅村長,這話什麽意思?你是在質疑我的工作?”
    “沒啥意思,我就是想說,咱是漁村人,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羅全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褲縫,語氣卻越發堅定的說道,“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小宇是個好孩子,是我看著他長大的。”
    他轉向趙隊長,聲音緩和了些,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分量:“你們詢問他情況,我沒意見,咱都配合。可誰要不按照正規程序走,想隨便抓人、隨便扣帽子,那我羅全第一個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