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保全法,一個小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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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魔司,七樓。
    “簡直一幫畜生!”
    趙青兒看完一疊厚厚的證詞,氣的猛拍桌子,一把拿起旁邊的配劍,“陳師兄,我現在就帶人去滅了巨鯨幫。”
    許是因為趙青兒本身是個女人,對人妻少女遭到淩辱這樣的事情感觸更大,更為憤怒。
    陳鐵喝道:“回來。”
    趙青兒氣的眼眶都紅了,“陳師兄,這你要攔我?”
    “總司大人都在這裏,你急個什麽!?”陳鐵嚴肅喝止,“坐下!”
    大概也隻有陳鐵才能喝令這位郡主。她憤然的坐回位置,強忍著怒火看向謝安。
    謝安心中已經有了盤算,卻沒有立刻說出來,而是看向陳鐵。
    陳鐵先是表達了歉意,“我在此地也數年時間了,卻從來沒有聽聞巨鯨幫有任何不軌的舉動。不想竟然長成了這麽大一塊毒瘤。”
    謝安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供詞上說的很明白,很多被李虎威糟蹋的人妻少女的家人都去報官,全部石沉大海,還遭到惡意打殺。”
    陳鐵凝聲道:“總司大人的意思是……縣衙和巨鯨幫有勾結?”
    謝安點頭,“大概率是如此。”
    陳鐵頷首。
    鎮魔司衙門才剛剛建成不久,整個鎮魔司也才剛剛運轉起來。如果有縣衙幫著巨鯨幫,那就能解釋了。
    魏浩然忽然問,“巨鯨幫不過是青烏縣的一個小幫派,連虎狼門天刀會都比不上。周立好歹是南州下來的當朝進士。有什麽理由去勾結一個小小的巨鯨幫呢?”
    謝安道:“從虎狼門把白羽堂交給巨鯨幫開始就有端倪了,這其中怕有我們所不知道的隱情。需要調查一番才知曉。”
    “總司大人言之有理。此事必須嚴辦!”陳鐵理了理思路,隨後道:“總司大人請做部署,咱們鎮魔司上下,全聽大人安排!”
    得到陳鐵的表態,謝安心中有底了。
    其實一早謝安就打算嚴辦,但他畢竟初來乍到,並未完全掌控鎮魔司。在行動之前,還需要得到陳鐵他們的支持才行。
    如今陳鐵幾個人的態度表露出來,謝安也就安心了。
    謝安坐在首席位置,看過在場的幾個人,神情肅穆道:“既然縣衙牽扯其中,那麽這個案子繼續交給縣衙辦就不合適。我提議,把這個案子從縣衙手中接過來,由我們鎮魔司主辦。你們以為如何?”
    陳鐵欣然同意,“理當如此。非但要接過手,而且要辦的漂亮。畢竟著是青烏鎮魔司成立後辦的第一個案子。
    趙青兒,你現在就帶人去縣衙,把案子接過來……”
    說到此處,陳鐵稍作停頓,隨後加大聲音,“必須把此案關鍵人物賀春利提到鎮魔司來。”
    趙青兒一口答應,“我知道。”
    陳鐵生怕趙青兒壞事,還囑咐道:“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若是周立問起。你就說有人找我們鎮魔司報案。這才走個流程。也別表現的怒氣衝衝的樣子。”
    “知道了。”
    趙青兒嘴上說著知道,人卻風風火火的離去。
    謝安看著趙青兒離去的背影,心頭鬆了口大氣。知曉隻需把賀春利提到鎮魔司來,便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了。
    但巨鯨幫這毒瘤,還是要除。
    於是,謝安道:“陳副司,巨鯨幫此等性質,按照鎮魔司往常的慣例,該如何定性?”
    陳鐵凝視了謝安一番。
    這句話問的,就很嚴重了。
    在鎮魔司層麵的定性,直接決定了巨鯨幫的存亡。
    如果定性為十惡不赦的黑幫,那就可以直接剿滅。
    陳鐵是感覺到了謝安的意思,但鎮魔司的確有鎮魔司的規矩和流程,雖然陳鐵也覺得巨鯨幫該死,但也不能僅憑個人好惡來定奪。
    “強搶民女,自導自演劫匪,變相橫征暴斂。便可定性為十惡不赦的黑幫。不過總司大人帶來的供詞隻涉及到強搶民女,還不夠。不如這樣,我今晚派人下去摸一下底,做好相關記錄。明天一早,我給總司大人一個確定的答案。如何?”
    “那就有勞了。”
    ……
    縣衙。
    內宅。
    客廳裏點滿蠟燭,一位穿著薄如蟬翼衣裙的窈窕女子旖旎起舞,裙帶飄飄,肌膚隱現,雙眸暗送秋波,美人含苞待放。
    而一個穿著白色內襯的儒雅中年人則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一邊飲酒,一邊用戲腔唱著小調。唱到動情處,中年人便走下地來,執起美人柔軟無骨的手,跳上一舞。
    整個客廳,都充滿了鶯歌燕舞,柔美曲調,春光無限。
    戲腔柔美,美人的手也軟,身子更加的軟。才被中年人一拉,美人的身體就倒入中年人懷中,美眸傳情,媚眼如絲。
    “大人的戲腔真是青烏縣一絕。”
    “配上美人這一舞,便是琴瑟和鳴,鴛鴦合體。”
    中年人無限期待的抱起美人,進入內室。
    緊接著便隻剩下燭光搖曳,衣衫簌簌。
    咚咚咚。
    一陣刺耳的敲門聲,打斷了這般絕妙的光景。
    中年人本想喝走敲門的人,但稍許一想,還是戀戀不舍的從美人身上爬了起來,披上一件寬鬆的袍子去開門。
    周立來到此地擔任縣令已經三年了,因為背靠南州,行為便有些粗放。但該謹慎的地方,他還是謹慎的。
    深夜敲門的,肯定是他從南州一起帶過來的主簿。
    他知道主簿的為人,如果不是有要緊的事情,絕對不會來打擾。
    開門後,周立瞥了眼,冷淡道:“何事?”
    “大人,鎮魔司的差司趙青兒來找,似是有十分要緊的事情。”
    “鎮魔司?”周立不由蹙眉,“怎麽來得不是朱劉二位大人?”
    朱坤,劉騫兩位六品差司,當初和周立一起從南州出發來到此地上任,都是為淮南王辦差。正是因為有這兩個人在鎮魔司和周立互為呼應,周立這個知縣才做的踏實。
    過往時間裏,但凡有事情,都是朱坤和劉騫過來尋他。
    怎麽今天來的是趙青兒?
    這讓周立本能的感覺不太對勁。
    主簿搖頭,“趙差事並未言明。我看趙差事火氣挺大的,大人還是去見見吧。”
    “你去前廳招待好,我更衣就來。”
    周立屏退主簿,回到臥室就穿衣服,床榻上的美人卻一副我見猶憐的表情,“大人~”
    嘶。
    周立被美人這一叫喚,頓時骨頭都酥麻了。
    他哆嗦了把身體,“美人且暖好被窩,我去去就來。”
    到了前廳,周立看見了穿著製服的趙青兒,立刻拱手:“趙差司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
    趙青兒可沒給周立好臉色,直接拿出一份文書,“有人來鎮魔司伸冤,賀春利捅死李虎威一案另有隱情,我鎮魔司要接手這個案子。還需把賀春利提走。”
    周立接過手書一看,頓時臉色白了三分。
    周立做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深知鎮魔司尋常不出手,一旦出手必然是大案。
    頓時就心虛了幾分,“此案的來龍去脈已經清清楚楚,下官親自審問過賀春利,賀春利供認不諱。案卷,已經上報南州。”
    啪!
    趙青兒猛然站起身,一腳踩在案幾上,“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看不認得我鎮魔司的官印?”
    原本還想拉扯一番的周立萬萬沒想到趙青兒性格如此衝,知道不好糊弄了,便道:“朱劉兩位大人可知曉?”
    趙青兒冷冷道:“總司大人親自下發的文書,何須過問劉騫朱坤?”
    周立心頭大驚。
    總司大人到任了!?
    這事情可就大了。
    之前隻有陳鐵這個副總司在,很多事情也沒辦法拍板,整個鎮魔司處於半運行半殘廢的狀態。畢竟鎮魔司的官署也才剛剛建好。
    如今總司到任,事事都可以拍板。
    意味著青烏鎮魔司這台猛獸一般的機器已經開始運轉起來。
    性質完全不同了就。
    周立心頭雖然膽戰心驚,卻不敢阻攔,“我親自帶趙差司去拿人。”
    ……
    深夜。
    謝安在鎮魔司的監獄裏見到了賀春利。
    手腳戴著鐐銬,穿著單薄的白色囚衣,全身上下都血淋淋的,到處都是深可見骨的鞭痕,臉蛋兒都被鐵塊燙出了幾塊疤痕。
    雖然謝安知道大乾對犯人嚴刑拷問是常態,可是在看到賀春利這般模樣的時候,仍舊感到一股難言的憤懣。
    剛剛從趙青兒那裏得知,縣衙一早就對賀春利上了大刑。如果不是文在清托人照看,隻怕能不能活著都是個問題。
    “師,師傅,徒兒不孝,給您惹事了!”
    賀春利戴著鐐銬,強撐著跪在地上,額頭重重砸在地板上,“對不起,我隻是心疼春蘭……”
    謝安蹲下身去,扶起賀春利,長歎,“你做決定之前,應該先來找為師的。”
    本想嚴厲批評幾句,可是看到滿身是血的徒兒,實在不忍心開口。
    這個徒兒素來內向老實,性格又耿直執拗。遇著事兒都不想連累師傅,想自己一個人扛。
    這脾性是不錯,可問題是賀春利還是年輕了……
    謝安拿出一顆金色的藥丸,“張開嘴。”
    賀春利抬起頭,咬牙看著謝安。
    謝安硬把藥丸塞進賀春利嘴裏:“這是我剛剛去鎮魔司配藥房領的金補丸,可以幫你療傷。你先吃下去,等明天我托人找個大夫來給你看好外傷。”
    賀春利含淚吃完藥丸,再次伏地叩首,哽咽道:“謝謝師傅!徒兒來生再給師傅做牛做馬,報答師傅的大恩大德!”
    謝安聽的揪心,也顧不得形象,就在旁邊鋪滿秸稈的地地麵坐下,“你也不必這般悲觀……”
    謝安慢慢的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也講述了自己做了鎮魔司總司的事情,最後道:“我翻看過鎮魔司過去的案卷,像你這種情況。隻需把巨鯨幫定義為十惡不赦的黑幫,死罪可免,但是流放是逃不掉的。大乾的律法就這樣,為師也沒辦法改變著世道。”
    謝安說的是實話。
    莫說在大乾了,就算在前世……賀春利這種捅死人的情況都算不上正當防衛。因為匪徒的傷害已經結束了。
    當然,前世還有個辦法。那就是給賀春利定義為精神病……
    可是大乾,沒有精神病一說……甚至連精神科都沒有。
    “謝謝師傅!!徒兒又給你添麻煩了。”賀春利十分的內疚,隨後又想起來什麽,“恭喜師傅做了五品總司。師傅半輩子辛苦,過的艱難,如今總算熬出頭了。”
    謝安抽了抽嘴角,撫著賀春利的腦袋:“你有一腔熱血是好事,但凡事要考慮後果。更要考慮自己扛不扛得起。不過你也不用自暴自棄,為師會想辦法。”
    謝安走了。
    匍匐在地上的賀春利慢慢抬起頭來,看著師傅離去的背影,淚水決堤。
    ……
    謝安沒有回家,而是在鎮魔司的東南別院落腳。
    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幫賀春利脫罪。
    最後還是雨荷提供了一個思路,“我翻看過鎮魔司過去的大量案件,這種情況大部分都是流放。但有個辦法……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謝安腦回路一下就打開了。
    前世雖然沒有戴罪立功的說法,但是有立功減刑的慣例。
    這世道對這一塊更為粗暴,可以將功折罪。
    雨荷說,“不過戴罪立功……需要陛下特批。隻有陛下才有權力允許臣子戴罪立功。其他官員是不能僭越做主的,最多隻能向陛下請求,最後仍舊需要得到陛下的批準才行。”
    謝安心中了然。
    整個大乾的律法都是以皇權至上和皇權專製為基礎,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絕對權力。
    一切以皇帝名義發出的指示都被賦予神聖不可侵犯的地位,“朕即法律”,不允許有任何違抗!
    可是,謝安也不認識景泰陛下啊……
    雨荷這時候道:“其實……老爺可以找長公主幫忙。長公主隻要向陛下開口,陛下肯定同意!”
    謝安立刻坐直了身體,思忖起來。
    一直以來,謝安都不太想和長公主走的太近,就是不想卷入朝堂鬥爭之中。
    但是眼下,謝安也覺得這是賀春利唯一的活路了。
    流放?
    一路苦寒,真就有活路?
    不見得的。
    雖然謝安也曾想過要不幫到這裏就算了。可是腦海中始終浮現出當初卒中在床時候賀春利盡心伺候的樣子。
    能這樣侍奉一個將死老人吃喝拉撒的,便是親生兒子也不一定能完全做到。
    最終,謝安還是沒辦法就此不管。
    如果雨荷沒說這話,如果謝安沒想到這個辦法……謝安也就如此了。
    可如今知道了。
    謝安沒辦法不做。
    良心,過不去啊!
    “雨荷,磨墨。”
    ……
    翌日清晨。
    天光微曦。
    陳鐵早早來到東南別院,拿了一疊厚厚的供詞和冊子。
    “謝總司,經過昨晚的秘密摸查,證據確鑿,巨鯨幫的確十惡不赦,壞我大乾根基,欺我大乾子民。是一件大案。可以定義極惡黑幫,可剿滅。”
    謝安鬆了口氣,翻了翻冊子和無數人的供詞,“有勞陳副司。”
    陳鐵卻深感內疚,“我懷疑巨鯨幫和朱劉兩位差司,以及縣令周立有所勾結。但還缺乏關鍵的證據。甚至,我感覺他們勾結的背後,還有更大的圖謀。若是挖出來和長生教有關,可以定性為一個小功。”
    謝安都愣了一下。
    這還能牽扯出一個小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