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巨鯨幫後台:仙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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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才剛剛發亮,一輛馬車就進了青烏縣城。
趕車的馬夫很是著急,不斷用馬鞭抽擊馬兒。
駕!
駕!駕!!
因為剛下過雨,青石磚堆砌的地麵殘留著不少水窪,被車輪碾過便濺射起一陣陣細密的水花。
馬車裏傳來個急促的聲音,“到衙門了沒啊?”
“二幫主稍等,轉過一條街道就到了。”
很快,馬車抵達縣衙後門。
馬夫跳下馬車,從馬車下麵拉出一個木製的梯子,架設好,“二幫主,到了。”
一個隻肥胖的手掀開帷幔,隨即走下來一個肥嘟嘟的胖子,滿臉絡腮胡,脖子處的肥肉一層層堆疊,已經看不到脖子了。
走下梯子的時候,腹部的肥肉都一晃一晃,震得梯子都哢哢響。
饒是如此,這胖子卻走的飛快,一路就衝進了縣衙後門,“你在這裏等著。別讓人瞧見了。”
“二幫主放心,小人一定守好這裏。”馬夫信誓旦旦的表態。
待得胖子進門,馬夫便警惕的看向周圍,發現沒人才鬆了口氣,靠在馬車旁邊,拿出一個煙鬥和煙絲,往銅鍋裏塞滿煙絲,再用火折子點燃,舒舒服服的吸了一口焊煙。全身緊張的心情都放鬆下來,“舒服……”
兩個字還沒說完,他就感到脖子一陣寒意傳來。
根據多年經驗,這是刀鋒。
可怎麽事先毫無察覺?
高手!
“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如果膽敢欺騙我,死!”身後傳來個冷冰冰的女聲。
咕嚕。
馬夫咽了口唾沫,“是。”
“剛剛進去的,可是巨鯨幫二幫主李福山?”
“是。”
“他是不是和周立往來密切?”
“沒有!”
刀,進了半寸,割破喉嚨肌膚,猩紅的血絲絲流淌下來。
馬夫感到一股刺骨的害怕,改了口,“是來往密切。”
“你可願做供詞。並且提供詳實的證據?”
“你們是……”
“鎮魔司辦案。你若有價值,可活。若無價值,就不必浪費大乾的糧食了。”
鎮魔司……
馬夫嚇得魂不附體,“我願意。”
下一刻,馬夫就感覺後腦勺被什麽硬物給敲了一下,然後兩眼一黑不省人事,隻剩下焊煙杆子掉落在地上,銅鍋裏的煙絲還在燃燒,發出陣陣火光。
趙青兒收了刀,招呼兩個鎮魔衛上來抬走馬夫,然後衝一旁的謝安道:“謝總司辦案有一手啊。早就猜到巨鯨幫的二幫主會找上縣衙。這就坐實了周立和巨鯨幫勾結的事實了。”
謝安自轉角處走了出來,“官匪勾結,遇著意外情況了,就難免慌張抱團。這都是慣常的事情。”
魏浩然和陳鐵也都紛紛走了出來,看謝安的目光多了幾分認可。
這是他們跟隨總司第一次辦案,原本還擔心這位總司手法稚嫩,或者行事過於衝動,亦或是不夠完滿。如今看來,這位新任總司行動細膩,思慮周到,不急不緩,手腕老辣。
若直接撲去水燈鎮剿了巨鯨幫,搞出動靜來,周立肯定會撇清關係。
如今先來這裏守株待兔,先做實了周立的罪名,無疑更為妥當。
巨鯨幫又跑不了。
大家雖然嘴上沒說,但心頭是認可這位新任總司的。
就是覺得謝安的實力未免菜了點,但是沒關係……陳鐵幾個人實力足夠,可以互補。倒也沒多大問題。
想到這些,大家心頭鬆了口大氣。
魏浩然說,“謝總司,下一步如何?”
謝安道:“弄醒馬夫,問問李福山和周立如何勾結的。然後咱們進去縣衙走一遭。”
……
卻說周立在縣衙後院度過了忐忑的一個晚上。
原本他昨晚夜裏就想去水燈鎮找朱劉兩位差司商議的。
雖然趙青兒來提走賀春利這事兒不算個什麽,有人去鎮魔司報案,鎮魔司來提人……很正常!
可周立就是感覺事情不太對。
不過,最終還是沒抵住美人的溫柔鄉,在這裏和美人溫存了一個晚上。
這位李福山送來的女人,真的很不錯。
便是在南州都是上等貨色。
周立一大早從美人身上爬起來,匆匆穿上衣服,打算去一趟水燈鎮找朱劉兩位差司匯報。
耽誤一個晚上,他覺得不打緊。想著鎮魔司才剛剛建成運轉,行動應該不會特別快。加上自己又來自南州,自有底氣。
結果剛出門就看到了主簿和李福山在茶廳等候。
“李幫主,你怎麽來了?”
李福山立刻站起身,拱手道:“周大人,聽聞鎮魔司提走了監獄裏的賀春利。還接手了這個案子。在下心頭惶恐,特來拜求周大人相助。”
“胡鬧!”周立大怒,“這是縣衙,要是叫人看見,我還怎麽說的清楚?”
李福山放低姿態,“是在下莽撞,可犬子無辜,不能白死啊。更何況,在下每個月孝敬大人良多,還請大人體諒在下一片忠心,伸出援手。”
周立看他心切,也知道此刻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便忍了一手,“你也莫要著急,更不必自亂陣腳。我是南州的人,加上朱劉兩位大人還在。便是鎮魔司也要給咱們麵子。回頭我就去找朱劉兩位大人商議辦法。”
聽聞這話,李福山才鬆了口氣,“此前鎮魔司的消息,朱劉兩位大人都能第一時間得知。為何此番事先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
周立道:“聽說是青烏鎮魔總司大人到任了,這是總司大人的命令。朱劉兩位大人在水燈鎮,不曉得也正常。”
“總司到任?可是南州來的人?”
周立搖頭,“應該不是。總司的位置,長公主和南州拉鋸甚久。雙方都不讓對方的人上位。來的應該是個中立派。”
謝安擔任總司的事情,事先連陳鐵都不知道。其他人自然還不知道,如今也就鎮魔司內部的人知道一些。
頓了頓,周立又給李福山吃了一顆定心丸,“你且放寬心。本官今日便去一趟水燈鎮找朱劉兩位大人。更何況,南州還派遣了個副總司和巡按使下來。便是總司也無法一手遮天。出不了事。”
李福山總算放寬了心,“多謝周大人。”
“嗯,對了,幫裏的上使可還好?”
李福山道:“上使一切安好。多虧上使照拂,虎狼門才不得不把白羽堂這塊肥肉割讓給我們。”
“那便好。你且先回去孝敬好上使。本官今日也去拜會上使。”
“那犬子的事情,就托付周大人了。賀春利此人捅死犬子,他必須死!”李福山再三拱手道謝,隨後便轉身要離去。
恰時,一個女聲傳來。
“來都來了,走什麽啊。”
眾人大吃一驚,紛紛尋聲看去,隻見院牆上有個女人一躍而下,正是穿著鎮魔司製服的趙青兒。
周立頓時臉色煞白,腿腳都在打哆嗦。
而李福山雖然不認得趙青兒,但是看到趙青兒那藏青色的修身錦袍上繡著的兩條銀莽,便也分辨出來這是個鎮魔司的六品差司。
能當任六品差司的,至少也是個四重武師!
更何況背靠鎮魔司這棵大樹……
一旦被鎮魔司抓住自己和縣令勾結……還了得?
李福山立刻和周立對視了一眼,然後意識到了什麽,他那肥胖的身體快速朝後邊跑去。結果才跑出幾步,一把銀槍就橫在身前,順勢把李福山挑翻在地。
“還想跑?”
出來的是另外一個穿著藏青色製服,繡有兩條蟒首朝下的銀莽袍子。
從六品差司。
魏浩然和趙青兒一前一後封堵了茶廳的一切退路。
周立嚇得趕忙衝到趙青兒跟前,拱手行禮,“趙差司,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啊。方才李福山找下官匯報案情。下官正欲記錄在案,然後去鎮魔司稟報……”
趙青兒壓根就不聽他說的什麽,直接打斷道:“你跟我解釋有什麽用,自己跟總司大人解釋去吧。”
話音剛落——
哢嚓。
院門被推開。
在李福山和周立震驚的眼神裏,劉春和陳鐵走了進來。其中劉春穿著一身銀莽的袍子,而陳鐵身上的袍子繡著三條銀莽,蟒首朝下。
從五品,副總司。
最讓李福山周立感到震驚的,是走在最後麵的一個健壯男子。
身穿藏青色錦袍,繡著三條銀莽,蟒首朝上。
正五品,青烏鎮魔府司的府司大人!
這就是新任總司!?
趙青兒和魏浩然紛紛衝進門的謝安拱手,“總司大人。”
周立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立刻衝上前,衝謝安九十度彎腰,“總司大人,下官正在問詢李福山關於李虎威和賀春利的案情,正要去找大人匯報。”
李福山也連滾帶爬過來,“對對對,草民剛剛向周大人匯報案情。”
謝安都沒搭理兩個人,直接走到首席位置坐下。雨荷則上前來給謝安倒茶。謝安接過瓷杯抿了口茶。
李福山早早爬到謝安腳下,不斷陳情。
謝安卻不搭理。
死寂一般的沉默,帶給李福山和周立無法想象的壓迫感。
俄頃,周立便頂不住這般壓力,轟然跪在地上,“總司大人明鑒啊。下官一片公心,滿懷熱血報效朝廷。自昨晚趙差司提走賀春利後,下官便自省是否做的不夠好,連夜招來李福山問話。隻想把案子做的完滿。”
謝安把玩著瓷杯,許久才道:“周知縣,後院那美人不錯吧。據說是李福山送的。”
嘶!
周立倒吸一口冷氣,背脊發涼。再次抬頭看向謝安的時候,隻見到一雙冷冽的目光,頓時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
謝安繼續道:“李福山每個月給你孝敬上千兩銀子。這知縣做的舒服吧?”
周立嘴唇都在哆嗦,試圖辯解什麽,卻發現……說不出口。
他知道,大勢已去。
鎮魔司本就肩負著監察百官的責任,一旦捅到明麵上,便是南州也保不住自己。
謝安看了眼趙青兒,還沒開口,趙青兒就有默契的揮手,“來人,把周立帶走,主簿和後院的女子……一並帶去鎮魔司審問。”
幾個彪悍的鎮魔衛魚貫而入,帶走主簿縣令,還有兩個鎮魔衛衝進去後院帶走那女子。
“大人,妾身是無辜的啊。妾身也是受害者。”
“無辜不無辜,帶去問話後自可分辨,你若是清白,鎮魔司必不會冤枉了你。給她穿上衣服,扛走。”
茶廳裏。
隻剩下謝安幾人,還有癱軟在地上的李福山。
謝安打量著李福山,“你們巨鯨幫的上使,是什麽人?”
李福山大驚失色,想來謝安是聽見了他剛剛和周立的談話,隻是沒想到謝安直接就問到了最關鍵的地方。
這可是巨鯨幫最大的隱秘。
知道的人不多。
隻有朱劉兩位大人,兩位幫主和周立才知道。
不想……
驚慌之下,李福山支支吾吾道:“許是大人聽錯了。咱們巨鯨幫內並無什麽上使。”
謝安又看了眼趙青兒,趙青兒道:“總司大人初來乍到,或許有所不知。咱們鎮魔司審問極惡的犯人,不必講規矩,大刑上一遍再說,若是打死了也沒什麽的。”
謝安頷首,“既然他不說,那就先砍他一隻腳。”
趙青兒倒是利索,拔劍就要砍李福山的左腿。直把李福山嚇得魂不附體,立刻大吼:“別,別,我說,我說!!”
謝安以為事情要順利起來了,不想趙青兒竟然沒有停手的意思……
我……
這女人也太彪悍了!
“趙青兒,大局為重。”還好陳鐵及時出手製止。
趙青兒仍舊暴脾氣上來,揚劍就要繼續砍,“這賊人縱容他兒子禍害多少人妻少女,簡直不把女人當人。他兒子都如此,他也不是什麽好鳥,本郡主要砍了他!!”
謝安:“……”
是個嫉惡如仇的暴脾氣。
“郡主息怒。”謝安趕忙起身湊到趙青兒耳邊,低聲道:“郡主息怒啊。等我問完了話,便交給郡主處理。到時候郡主意欲如何,都可以。”
趙青兒這才作罷,感激的看了眼謝安。
謝安再次回到主位的時候,李福山直接就嚇尿了,“大人,我說,我都說。”
謝安抿了口茶,冷淡開口,“說。”
李福山這才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謝安聽完後總算有了詳細的了解:
原來在四年前,大陰山戰役之後,巨鯨幫的大幫主李崇赫覺得巨鯨幫的機會到了。便帶著李福山和幾個親信偷偷溜上大陰山去,試圖尋找一些煉屍堂遺留下來的寶貝什麽的,意欲壯大巨鯨幫。好與天刀會虎狼門一較高下。
結果還真的找到了一些東西:四個皮膚半透明的老人。
從此,巨鯨幫就和四個透明老人勾搭上了。
大概在三年半左右,四個老人去大陰山迎接了一個瘦骨嶙峋的老婦人下山,並且尊為上使。
後來,四個老人就讓李崇赫和李福山找一些孩童和嬰兒給上使吃掉。慢慢的,上使越來越年輕。但似乎仍舊很虛弱,還沒有恢複。
不過這位上使的手腕可了不得,稍許出手就嚇得孟虎魂不附體,還重創了孟虎。李崇赫趁機向孟虎索要白羽堂。
孟虎不敢不從,為了顧及顏麵,就說把白羽堂高價賣給了巨鯨幫。其實巨鯨幫隻是象征性的給了幾十兩白銀而已。
後來,四個老人又勾搭上了朱劉兩位大人,兩位大人和上使走的很密切,仿佛在完成什麽交易。最後連周立也牽扯進來了。
至於周立和朱劉兩位大人和上使密謀什麽,李福山則不知道。
聽完李福山的講述,在場的人都感到一陣唏噓不已。
隻有謝安和雨荷對望了一眼,眼眸之中露出震驚之色。
他們知道,李福山口中說的四個皮膚半透明的老人,就是水晶屍。
老婦人?
這是謝安疑惑的地方。
但是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測,謝安嚴肅道:“陳副司,麻煩你屏退其他人,趙青兒和魏浩然留下。另外,還請陳副司拿筆墨和宣紙來。”
經過今晚的事情,陳鐵三人都對謝安這位新任總司很是認可,對於謝安發布的命令也沒有太多的排斥。
陳鐵立刻屏退其他人,並且去後院拿來筆墨紙硯,放在謝安身前的茶幾上。
謝安嚴肅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李福山,“你可見過這位上使?”
李福山不明所以,如實道:“上使大人深居後院,極少出麵。在下偶爾見過幾次。第一次見上使的時候,她是個垂垂老誒的老婦人,後來不到半年再次相見,就年輕了很多。風韻猶存,很是漂亮。最近一次見到,又年輕了很多,是個極美的少婦。”
謝安覺得自己的猜測越發的對了。
“雨荷,磨墨。”
雨荷磨墨,謝安則閉上眼回想了一番當初神龕女人的樣貌,然後拿起狼毫筆開始勾畫出來。
可惜這世道沒有彩筆,描繪起來十分不方便。
大乾雖然也有鉛筆,卻不是謝安前世的那種鉛筆。而是用金屬鉛製作的書寫工具,遠不如現代鉛筆好使。
加上謝安本來就不擅長繪畫,接連畫了好幾張圖,距離心中所想的都差了十萬八千裏。一點都不相似。
雨荷似乎知道了謝安的用意,便道:“老爺,雨荷之前學過畫畫,要不讓我來試試?”
謝安大喜,“好啊,你來。”
隨即,謝安離開位置,讓雨荷入座。
雨荷動筆,效果就不一樣了。
同樣是幾筆,卻畫出了神龕女人的五六分神韻,大體上可以作為辨認的參照了。
謝安拿起宣紙看了一會兒,露出笑容,“畫的不錯。”
雨荷簡直是個全能秘書啊。
太能幹了。
謝安都感覺要離不開這個侍女了。
趙青兒魏浩然和陳鐵也湊過來看,並未看出什麽異樣,個個都露出疑惑的表情,不知道這位新任總司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謝安也沒說,而是把宣紙展示給李福山看,“你巨鯨幫的上使,可是長這樣?”
李福山仔細查看起來,時不時緊皺眉頭,露出疑惑的表情。
此刻天色剛剛蒙蒙發亮,茶廳的光線不好。
謝安道:“雨荷,給他掌燈。”
雨荷便拿來油燈,靠近宣紙。
李福山終於看清楚了,頓時大為驚駭,“沒錯,我們巨鯨幫的上使就長這樣。大人如何得知?”
嘶!
這回輪到謝安震驚了,坐在椅子上沉思。
沒想到啊。
那位前朝仙後金曉棠,竟然還在青烏縣,而且就在巨鯨幫!
他閉上眼,腦海中都還浮現出四年前在地底初次看見那神龕女人的場景。雖然隻是一次相見,可是那個女人的相貌,神態,還有當時所處的環境,加上兩塊石碑的記錄……導致這個女人的形象深深的烙印在謝安的心間。
四年來,怎麽都揮之不去的陰影。
謝安時常在想,這個女人當初離開的時候,是否看見過自己和雨荷的相貌。
若是看見了,會不會找上門來?
不過謝安也知道這些東西,多思無益。
倒是有一個細節引起了謝安的注意:按照李福山提供的說法,金曉棠是在大陰山戰役半年後才出現的。可是雨荷卻說,那神龕女人最初兩天就消失了。
也就是說——金曉棠在通道裏爬了足足半年的時間,才爬出去!
可見當時的金曉棠是真的被迫複蘇,而且十分的虛弱,這才沒對謝安和雨荷下手,一切都合理了。
可饒是如此……她竟然還能堅持半年爬出通道。這份意誌令人動容。
想來她之所以沒有離開青烏縣,就是因為太過虛弱了。這才借助青烏縣本地的巨鯨幫,幫她搜羅孩童嬰兒,恢複實力。
那麽問題來了……既然仙後已經掌控了巨鯨幫,是否會和南陽府外的長生教主流妖人聯係?
想到這裏,謝安心跳陡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