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神殿中昏暗無光，溢出的淡淡薄霧在周邊匯聚。
    莊博世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爬起來了。
    這無所謂，反正他也懶得記。
    他渾身浴血，那殷紅的血液如同絕望的染料，將他的身軀染得觸目驚心。
    皮膚被火烤得皸裂開來，如同幹涸的大地，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裂痕。
    這些隻是看得出來的傷口，更多的是難以計算的暗傷。
    虛無，迷蒙，徹骨的疼痛包裹著他。
    但他卻依舊死死地盯著眼前那個毫發無損的“另一個自己”。
    遠遠超過他實力的“另一個自己”。
    心魔。
    無論是斬擊、火焰，亦或是瞬移、虛化，他都擁有遠超本身的強度。
    “放棄吧，我可是四階狀態的你。”心魔譏笑著，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著眼前的一切。
    “而你隻有一階基因鎖，看過的你，應該知道這其中的差距，有如天淵。”
    “四階.隻不過是靠著外力推上去的四階而已。”莊博世呼出了一口帶著血腥味的空氣，口中鐵鏽味難以散去。
    局麵在徹底崩壞，他正在滑落無法觀測的深淵。
    這本該是他四階之時才誕生的心魔，卻被混沌的力量提前孕育出現。
    沒有辦法，沒有勝算，但他也沒有向心魔認輸，仍然在不斷用反轉術式修複自己的傷口。
    因為，他相信主神不會發布必死的任務。
    心魔毫不在意本體的小動作，他得意且高傲，語氣中還帶有淡淡的憐憫：“還在嘴硬嗎，你這個愚蠢且無知的靈魂，平凡且脆弱的軀體。”
    “簡直一無是處。”
    話音未落，一根粗大的黑影急速飛去，正是莊博世奮力擲出巨大石柱。
    然而心魔看也不看一眼，石柱在飛行過程中直接崩碎分解。
    與此同時，莊博世直接如同被火車撞擊一樣倒飛出去，一股冒著藍色的火焰直接將他吞噬。
    冰寒且灼熱，腐朽且絕望，這是被至高天力量灌注的靈魂之火。
    “我是真正的四階基因鎖，不是你這種取巧達成的戰力。”心魔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哼笑。
    “實力，超過你的百倍。”
    “你這麽平凡普通，哪怕再努力一萬倍，也不可能達到我這樣的實力。”
    “不如早點做好選擇，遵從亞空間的力量。”
    “這是一條自由且解脫的道路。”
    “你還在反抗什麽！”
    “你還在堅持什麽！”
    心魔像是一個優雅的指揮家一樣揮動手指，火焰在他的指揮下優雅地跳動起來。
    莊博世同樣燃燒了火焰暫時逼退了邪火，但他渾身焦黑，頭痛欲裂。
    這股邪火不僅溫度奇高，同時也附帶了極為陰毒的精神傷害。
    若不是荷魯斯之眼穩定了他的靈魂，恐怕他的精神力瞬間就要被燒了幹淨。
    莊博世不知道被這股邪火掌控了會有什麽後果，所以隻能速戰速決。
    在這一瞬間，莊博世爆發的速度快到極致，全身燃燒起火焰。
    “你說我堅持什麽.當然是堅持到殺了你！”莊博世的雙眼布滿了如蛛網般的血絲。
    莫名的仇恨和怒意不斷侵入他的內心，火焰不斷灼烤他的靈台。
    理智這根弦，馬上就要斷裂了。
    那強烈的怒火如同洶湧的岩漿，在他的心中翻滾湧動，他妄圖將那喋喋不休的心魔碎屍萬段。
    高天之上力量殘存遠比他想象中的難纏和惡劣，扭曲黑暗的存在毫不吝嗇地投入了祂們的凝視與注目。
    身體和靈魂正在扭曲，這是十分明確的感知之中發生的異變。
    耳邊似乎傳來囈語，如海潮一般不斷衝刷自己的理智，斷斷續續，卻又那麽真實。
    +接納我們，成為我們，融入我們+
    +獲得至高天的祝福，渡過眼前的劫難，主宰難以想象的力量+
    男聲、女聲、老人聲、孩童聲，密密麻麻、竊竊私語，蠱惑著他。
    “住嘴！”他在內心大罵拒絕。
    混沌無非是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無論是接受賜予還是被心魔擊敗，他都無法逃離混沌的侵蝕。
    甚至現在的戰鬥，也隻是無力之下唯一的選擇。
    心魔卻以一種優雅的姿態，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輕鬆地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拳。
    莊博世的拳頭帶著強大的力量，卻隻能打在空氣中，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弱小的我啊，接受事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別再自欺欺人了。”
    比起全力以赴的莊博世，心魔則是更加從容。
    “你沒有打敗我的才能。”譏笑和嘲諷響起在莊博世的腦海中。
    得到了混沌力量的他早已立於不敗之地。
    “我比你要更加強大。”
    “你為什麽還要掙紮呢？”
    “這種強大，我不要也罷！”莊博世回應道。
    火光四濺！身影飛舞！
    瞬移，虛化，不斷變化的方位。
    萬般變化自對決中展開，燃燒著烈焰的拳頭和無形的斬擊始終隻差一寸才能命中。
    無論莊博世揮動多少拳，壓榨自己的身體提升多少速度。
    但那一寸，好像咫尺天涯，永遠無法達到。
    “好消息是，你我一體，隻要你願意融入我，我可以把力量，借給你。”心魔愉悅地看著本體狼狽不堪的樣子。
    “閉嘴！”無數斬擊瘋狂從莊博世身上爆發，向著前麵的空間斬去。
    但心魔僅僅是揮一揮手，斬擊就像是被另一個空間吞噬，消失的無影無蹤。
    下一秒，來自四麵八方的無數斬擊再從無形中出現，調轉目標，近距離覆蓋在了莊博世自己身上。
    無數猩紅揮灑在周身之間，鮮血碎肉化為血雨，軀體滿是縱橫交錯的血痕。
    若不是他時刻頂著反轉術式，而且吞服了築基丹後對一些術式有了一定抗性。
    僅僅是這輪攻擊就要將他斬成了血肉碎沫。
    處於風暴中心的莊博世試圖發動再次提高反轉術式效率。
    但突然，一口帶著碎肉的鮮血噴出，術式被迫中斷。
    經過長時間的超限使用，無論是六眼還是荷魯斯之眼，對他的大腦和精神都產生前所未有的損耗。
    他已經接近油盡燈枯，大腦不斷在滲血，現在幾乎連最基本的術式都使不出了。
    隨著腦中最後一根弦崩斷。
    他終於堅持不住，倒在了地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天空，身下一攤猩紅止不住地蔓延開來。
    “蠢貨啊蠢貨，你何必為了這些書中之人，流盡最後一滴鮮血。”心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的嘲笑和譏諷幾乎要溢出來了。
    “你明明知道，鄭吒終究會走上四階，登上聖位，你現在所做的，都是無用之功。”
    “閉嘴.你這個假貨。”莊博世無力回應道，哪怕身體十分痛苦，靈魂在被灼燒，他依舊不想認輸。
    “假貨，哈哈哈哈。”心魔大笑起來，眼瞳深處似有尖刀刮過。
    “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你無法接受的事實。”心魔慢慢地走了上來，身後比夜色更深沉的黑暗不斷翻湧。
    莫名的嗡嗡聲回蕩在這個空間。
    霧氣開始彌漫。
    心魔一腳踹斷了莊博世的脛骨，然後用腳狠狠地踩在了傷口處，來回碾壓。
    “而且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你分得清嗎！裝的，博士！”
    “你不過是.被混沌侵染的心魔而已算個屁.”莊博世咬著牙，雙眼已經快要不能視物了。
    他隻覺得一陣如潮水痛苦和憤怒快要淹沒了自己的理智。
    這種痛苦與憤怒交織在一起，讓人如墜冰窖又似置身火海。
    五指如同鋼鐵般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血肉之中，但如同破布麻袋的肉體已經很難讓他再站起來了。
    已經到了極限。
    “嗬嗬，愚蠢而又短視的渣滓，連事實都無法分清的蠢貨。”心魔語氣輕慢，甚至可以稱為厭煩地開口。
    “承認吧，自從進入主神空間後，無論掩藏的多好，你內心就是在嫉妒你的隊友們！”
    莊博世肌肉開始顫栗，他顫抖著道：“閉嘴！”
    心魔嘴角高高掛起，輕蔑地看著他：“你內心其實很明白，你就是個平凡之人。”
    “平凡到，扔進人群之中，都沒人會看你第二眼。”
    “不是大能轉世，也沒有特殊才能，無非仗著有點小聰明，多看過幾本，比他們早走了幾步路而已。”
    “你很享受吧，通過小聰明取得了虛浮的地位，主導了整個隊伍，成為所有人的核心。”
    “但你終是個廢物，你除了這身靠著各種取巧獲得的能力，其他一無是處。”
    “至今還是一階基因鎖，根本不可能通過自己打開二階，更何況三階、四階。”
    “馬上，他們一個個就會超過你，你無法再擺弄那高高在上的姿態，你的話語沒人願意聽從。”
    “然後，在一場戰鬥後，你就像一條野狗一樣，默默死在路邊。就如同那些龍套一樣，沒人再談起你的名字。”
    “甚至，你將被人永遠遺忘。”
    火焰不斷灼燒著他的軀體和靈魂，莊博世呼吸急促起來，甚至讓他本能想要咳嗽窒息的感覺。
    “哈哈哈，這麽快就破防了。”
    “好了，無用之人，你接下去打算怎麽做呢。”
    心魔拍了拍莊博世的左臉，故作無奈道：“不如讓我替換你吧，我現在可是四階，比你要強得多。”
    “你不是怕打不過複製體鄭吒、趙綴空他們嗎，我可以為你代勞！”
    “你不過是邪神的走狗”莊博世斷斷續續且沙啞的聲音響起。
    “邪神？”
    心魔譏笑著：“淺薄卑微的螻蟻，正和邪由誰來定義？”
    “在主神空間之中，在多元宇宙之間，善惡隻是一時的，唯有力量是永恒的。”
    “你又不是鄭吒，為什麽還要堅持著無謂的良知和道德，真是偽善啊。”心魔說出“偽善”一次，便不可抑製地大笑起來。
    笑聲在莊博世耳邊回蕩，無力感和挫敗感在他內心泛起漣漪。
    心魔微笑著看著天空：“輪回者，向來不是世界的破壞者嗎，又比所謂的邪神眷屬，好上多少？”
    “那些土著在輪回者看來，不都是一個個NPC嗎，死了再多”
    “又能有什麽關係。”
    他聲音沙啞地反駁道：“主神.會懲戒肆意殺戮的輪回者.”
    “答對了，但主神，真的懲戒過哪個強者嗎？”心魔笑著說道。
    “主神隻是一台機器而已，而且我們又不會毀掉這個世界，隻是讓這裏.”
    “.換個主人，變個模樣.”
    星轉物移，他們忽然來到了整座大陸的上空，俯視整個中土大陸。
    就在頃刻間，時間像被按了加速鍵一樣。
    四團巨大的陰影出現在帷幕之後，奇異的色彩遍布整個世界。
    莊博世看到天空裂開，無數惡魔從天而降。
    黑色洪流淹沒了一座座城市。
    人們慘叫著、哀嚎著，淪為惡魔的食物和玩具，無數的詭異神廟拔地而起。
    而後，怪異的人類，放蕩的精靈，貪婪的矮人一如既往，戰爭仍在這片大陸上繼續。
    比之前多了些什麽，又少了些什麽。
    “你看看吧，看看吧！”心魔張開手臂，眼眸中閃過深藍色的漩渦。
    “擁抱混沌吧，你會獲得想要的一切！”
    他像是在迎接末日的神使一樣，神情和語氣充滿了狂熱和虔誠。
    天空中汙穢的雨滴落下，褻瀆扭曲的語言在天地之間回蕩。
    眾生在無間地獄永世沉淪。
    群星的光芒照在了莊博世臉上，一片冰冷漠然。
    “嗬嗬。”看到這幅地獄場景，莊博世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