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上海風雲(五)間諜過家家(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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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紅步行急急,趁著內裏亂象,很順利進入了位於最裏側的大樓。
前廳戲台發生爆炸,最內大樓發生槍戰,一時之間這座憲兵總部混亂不堪。
一部分衛兵衝到了前廳,另一部分則是守在了最裏麵。
槍聲越來越響,二月紅已經能看到三個日本兵快速朝著一個方向衝去,胡渣渣叫著什麽。
日本兵看到一個穿著戲服的人衝了過來,頓時愣住了。
但二月紅沒有給他機會,戲服一甩遮住他們視野,手中鋼珠一彈,直接將為首兩個日本兵喉骨打碎。
順勢再抄起一杆三八大蓋,給剩下那個開了瓢。
二月紅許久未有殺人,但他能在九門中排行第二,絕不是因為唱戲的本事。
但他還沒鬆一口氣,左側又湧過來四個衛兵對著他舉起了步槍,他一驚,剛想躲避,卻沒想到四聲槍響。
四個日本兵很快被打穿腦袋。
兩個英俊的年輕人從院外走了進來,看到了二月紅,滿臉不可思議。
二月紅抱拳行了一禮,也沒有說什麽,馬上往上走去。
“二月.”明台還想說什麽。
但卻被林楠生拉住:“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應該先撤出去。”
明台快速裝滿子彈搖了搖頭:“不,這裏麵一定發生了什麽。”
“剛才那麽多日本人,絕對有什麽大事!”
“可是。”林楠笙有些猶豫。
“你還想聽那王世安的安排?”明台二話不說直接跟了進去。
林楠笙微微皺眉,對於這個剛剛認識的軍統同僚有些無奈,但還是靠在了牆角,替他看守後路。
樓上再次傳來激烈的交火聲。
砰、砰、砰!
先是幾聲槍響,然後是“轟隆”一聲,似乎是手榴彈爆炸的聲音。
咕嚕嚕,一個木柄手榴砸在牆角處反彈了過來,居然直接到了二月紅跟前。
他反應極快,拖起邊上的日本兵屍體,往手榴彈上扔去。
轟!
爆炸直接將日本兵炸飛起來,但劇烈的震蕩還是將二月紅甩在了牆上。
隨後樓上是“噠噠噠”的衝鋒槍,槍聲、呼嘯聲、嗬斥聲、慘叫聲,整棟大樓都有些搖搖欲墜。
二月紅連忙爬起,額頭已經見汗,今天的局麵,乃是他平生未見。
他下過無數凶險的大鬥,但無論是那毒物、粽子、機關還是幽鬼,都不及日本的刀槍來得簡單致命。
但樓上還有槍聲,五爺他們活著!
二月紅腳步不停,到了二樓最外那間房門口,側耳一聽,直接將門推開。
裏麵的兩個特務此刻正在銷毀著什麽文件,看見門開抬頭望過來,迎接他們的是兩顆鋼珠。
“嗤”
“嗤”
兩聲輕微的動靜,兩人全部眉心中彈,根本來不及閃躲。
二月紅立刻轉身躲入,關上房門靠在門口。
隻是幾個呼吸,門口就呼啦啦跑過一群慌亂的腳步聲。
幾人還在用日語交流。
二月紅隻聽得幾句“還在三樓”“東西在他們手上”“快點呼叫支援”。
是五爺他們得手了?
等到那一群人慌忙往下跑去,二月紅瞧準機會,悄然打開一條縫隙。
眼見大部分人已經往下跑去,二月紅伸手迅如閃電,直接將那最後一人拖入房間。
不顧那日本人驚恐的目光,這個戲妝的俊臉男人,死死捂住了他的嘴,然後麵色淡然地扭斷了他的脖子。
不一會兒,二月紅換上了日本人的藏青色西服,然後拿帽子遮住了一半臉,剩下一半臉用日本人的血塗抹,假扮成臉部受傷的樣子。
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上了三樓,整個三樓呈現回字形,就在二月紅還在觀察的時候。
就迎麵走來了十數個日本衛兵,看到二月紅,他們愣了一下,馬上鞠了一躬。
為首的衛兵連忙道:“高橋閣下,請您盡快撤出這棟大樓,敵人還在負隅頑抗,雖然被擊傷一人,但還是十分危險!”
被擊傷一人?!
就在他說話間,十數個日本兵從樓下衝了上來,在為首那個衛兵指揮下,分成兩路開始壓製進攻。
情況越來越危急,二月紅心裏也越發焦急。
但是在這裏也不是辦法,二月紅作勢受傷嚴重,靠在了一個日本兵身上,那個小隊長連忙指揮:“中村,快送高橋閣下去安全的地方!”
“嗨!”叫作中村的士兵連忙將二月紅往下扶著。
剛一過拐角,二月紅直接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一扭,再次扭斷了日本兵的脖子。
然後二月紅直接將他身上的手榴彈引線拉開。
往上扔去。
日本兵根本沒有想到攻擊會來自後背。
直接被一個手榴彈炸得東倒西歪,趁著煙塵彌散,二月紅拿起衝鋒槍對著樓上隨意開火。
他故意用粗聲大喊:“兄弟們,堅持住!我們來了!”
隨即馬上變換一個聲音,換成尖利的女聲:“你們拖住那些日本兵,我們從下麵給他們一個兩麵包夾!”
果不其然,上方大亂,八嘎呀路馬路野狼西內之詞,此起彼伏。
趁著日本人還沒反應過來,二月紅再次回到了二樓那房間。
走到窗戶前,向外探去,發現還沒有人過來,立刻翻身上樓。
抓住三樓的窗戶,輕輕推開窗縫,瞧見裏麵沒人。
便靈巧地開窗落入。
這一套動作前後隻花費了不到半分鍾。
樓上的日本兵似乎被突如其來的背後攻擊弄懵了,以為真有敵人包了過來。
開始不由自主地往下退去,搜查二樓和一樓。
二月紅稍微鬆了一口氣,一眼掃過,三樓房間是一間軍官休息室,靠牆位置是一排衣櫃。
再細看一眼,他便發現這間房間就在剛剛進過人,而且這人還流過血。
二月紅立馬向那口櫃子走去,剛一打開,發現其中隻有一件血衣,並無其他人。
就在二月紅愣神的一瞬間,一把刺刀從旁邊的櫃子裏穿出木板,直刺他的咽喉。
二月紅險之又險避開了刺刀,並且直接單手擒住手臂,將那人從櫃子裏一把拉了出來。
看清那人的臉時,二月紅不免眼睛一紅,低聲道:“五爺,是我!”
狗五還想反抗,一聽是二月紅的聲音,像是整個人被抽去了骨頭,癱軟在地上。
狗五的樣子慘極,雙目被刺破,左眼甚至被整個挑了出來,身上胸口、腿骨、左手都有槍傷、刀傷。
“二爺,你來了。”好像剛才那一擊,已經抽幹了狗五所有力氣,他虛弱地對著二月紅露出了一個帶血的笑容。
“發生什麽事了!”二月紅趕忙問。
狗五憤恨地道:“是何老鬼和76號的假鬼子!”
“他們發現了我們,六爺無奈,隻能先下手為強。”
“但這裏日本守衛超出預計,我們隻能邊打邊退,被逼入了三樓。”
“混戰中我和他們被迫分開,我被76號的人刺破了雙眼,隻能躲入這個房間。”
二月紅心念電轉,如今的局麵已經糜爛不堪,時間多一分鍾,日本兵就多十人。
“二爺,東西,已經拿到了。”狗五咳出了一口血,指了指他身下的麻布包著的東西。
“我是走不了了,你還能走,你快拿著這東西離開這裏。”
“不行!”二月紅焦急道:“大家一起來,就要一起走!”
“二爺,你和佛爺都是做大事的。”狗五將麻布放在了二月紅懷裏:“出這趟差事,我們幾個都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
“陝西燕大俠救了我一命,我想上天就我為了讓我把這件東西奪回來,現在我的任務完成了。”狗五慘笑著。
“隻求二爺,別讓我們,白死了。”
二月紅眼睛一紅,握著狗五的手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快走啊!”狗五用力掙脫二月紅的手,搖搖晃晃走到門口。
“保重!”
隨後,衝出門去。
二月紅咬著牙,再次從窗戶翻到二樓,剛準備故技重施。
卻看到剛才一個年輕人正在這間房間裏,地上已經躺了兩個日本兵的屍體了。
“二爺,我替你守著後路。”明台看了一眼二月紅手中的包裹,馬上移開目光,若無其事地道。
二月紅不知眼前年輕人是何方神聖,但起碼知道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但他身上擔子太重,背負了九門所有兄弟的期許。
他隻能抱著拳道:“這位小兄弟,大恩不言謝。”
“我們兄弟幾人從長沙來,是為了從日本人手中奪回一件瑰寶,不知有何辦法能讓我從這裏脫身。”
明台點了點頭:“我知道有一條路。”
他也明白現在多待一秒鍾,就多一分的危險。
也不知道那個林楠笙有沒有替自己看住後路。
現在樓上還在激戰,還好今天這裏來了太多的日本人,守衛也沒辦法認全。
兩人換了一身文明服,裝作受傷的日本人從側麵下了樓,直奔大門口。
路上,他們順便把手槍塞在了幾個屍體身上。
整個憲兵司令部還處於混亂狀態,日本人,日本兵,到處亂竄,十分混亂。
明台十分佩服裏麵的兄弟在這麽多人圍攻中,還能堅持到現在。
給他們爭取了時間。
“等等!”他連忙拉住了二月紅。
門口,已經設立了哨卡,一群76號的特務跟著一群日本人正在逐個檢查。
明台自認為沒問題,身份、動機都沒有問題。
但他身後可是二月紅,一個從台上突然消失的名角,現在換了一身日本人的衣服,明顯就有問題。
明台額頭上冷汗留下來了,這該死的林楠笙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真要殺出去都太過勢單力孤。
似乎在看到了兩人站在原地踟躕不前,一個76號的特務朝著兩人走了過來。
二月紅目光一冷,從袖子裏探出了一把小刀,正準備殺出去。
“呦,您怎麽還在這兒啊,我的小少爺!”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男人似乎十分熱情地握住了明台的手臂,這讓二月紅一愣,沒有及時出手。
明台也愣了,他不停在腦海中回憶眼前這個人的樣貌,但就是怎麽樣也想不起來。
“哎呀,您貴人多忘事,我是76號情報處的方嘉樹,我跟我們主任,可是之前來您家拜訪過啊。”中年人笑著說道。
他說著說著把目光放到了明台身後的二月紅身上。
二月紅還沒反應,方嘉樹就一臉驚喜地衝上去握著他的手道。
“呦,前田桑,好久不見啊,風姿依舊,您什麽時候到的上海?”
說著說著,方嘉樹就把兩人往外引去。
說實話,方嘉樹也是捏了一把汗的。
明台他肯定認識,畢竟蘇雅路那邊也有明台的資料。
至於二月紅,他剛才可是親眼看到這位名角衝進去大殺四方。
方嘉樹還刻意引導日本人衝到了另一個方向,順便替他清理了痕跡。
不管是誰,隻要幹日本人,那就是好兄弟。
他也懸著一顆心,要是這兩位英雄要是沒反應過來,他這次也得把自己搭進去。
不過還好,明台和二月紅馬上反應過來,二月紅不會日文,隻能裝作高傲冷漠地點了點頭,徑直往前走去。
明台連忙影帝上身,也是追了上去:“前田桑,等等我,說好等會請你去南京路喝咖啡啊。”
方嘉樹暗暗鬆了口氣,這個前田亮的身份可不是他隨便亂說的,確實是有這個和他有點交情的日本人在。
而且這幾天的確就在上海,身高體型大差不差。
就在方嘉樹一臉討好地跟著兩人準備走出哨卡,一個聲音忽然叫住了他們。
“等等。”
行動隊的畢忠良攔住了他們。
“方處長,這兩位是。”
方嘉樹的冷汗全都流了下來。
該死,這個毒蛇怎麽還在這。
正當他準備解釋的時候,行動隊的陳深也一臉浪蕩地找上了二月紅,連忙握著他的手鞠躬道。
二月紅其實滿頭大汗,這些人,都是誰啊!
“前田桑,實在抱歉,不想發生了這個意外。”
說著陳深還故意把二月紅的手望自己身上一甩,造成生氣甩手的樣子。
二月紅也是機敏,冷哼一聲直接往外走去。
經過這麽一回,門口的憲兵也不敢阻攔。
就這麽讓明台和二月紅走了出去。
“一點禮貌都沒有。”陳深作息做全套,揉了揉手扁著嘴嘟囔了一句。
“這人?”畢忠良眯著眼睛問道。
他轉頭湊到畢忠良耳邊低聲道:“前邊這位,是明家的小少爺,後邊那個日本人,我和小田桑一起拜會過他。”
“但我覺得他出現在這裏,真是有點怪。”陳深小聲道。
他也是堵了一把,隻能把畢忠良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
畢忠良眼神一冷:“知道怪你還不攔住他!”
“等等,畢大處長。”陳深以更小的聲音道。
“這人是做煙土生意的,關係通天,得罪不起。”
“而且你不覺得他和明家的小少爺在一起.”陳深故意把話隻說一半,用你都懂的看著畢忠良。
畢忠良也沒好氣地甩過臉不去看他。
本來策劃已久的計劃被日本人強行打斷就去很不爽了,現在還被日本人臨時拉過來當看門的,內心更不爽了。
他的內心也未必沒有對日本人早到如此難堪,感到一絲高興。
你們特高課不是那麽厲害嗎,我們76號可是連內院都進不去,出了問題,總不能賴我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