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上海風雲(六)把憲兵司令部當成了什麽,公共廁所嗎!(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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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絕路。
解九心裏十分清楚。
十幾年來,解九不習慣使用地圖,所有能記住的東西,都用自己的腦子記住。
他不信任任何的媒介,不該別人知道的東西,連寫都不要寫下來。
他閉著眼睛,腦海裏是虹口憲兵總部及附近的地理,所有的房間、通道、小門、巷道。
憲兵總部的全貌,開始在他的腦子裏不停的延伸。
所有的細節並不是一個一個閃現,而是幾乎同時出現在他的腦海裏,就好像他同時走在這座戒備森嚴大樓的十幾個地方。
可無論他怎麽走,也走不出這裏。
沒有路了,跑不掉的。
“現在,隻能期望五爺能把東西帶出去。”他捂住腹部不斷汨汨流血的傷口,對著黑背老六苦笑著說道。
他的對麵,是一個方形大臉麵容嚴肅的男人。
他就是黑背老六,在九門向來特立獨行。
一個孤獨的刀客,九門唯一一個打手出身的人,身手著實不凡。
他的肩膀上有一個黑色手印,因得外號“黑背老六”。
要不是他擋住了那群日本兵,解九恐怕十條命都沒了。
黑背老六將大刀放在胸口,臉色淡然,似乎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二爺會有辦法的。”
“是嗎,但願如此。”解九晃了晃因失血過多有些輕飄飄的腦袋。
“不過我們,是沒辦法嘍。”解九想起了家中美妻幼子,感歎一句。
好在,咱也是跟日本人幹上一仗的烈士了。
樓下的腳步聲開始多了起來,想必是日本兵增援了。
黑背老六站了起來,他沒有後代,對於生死比其他人看得更輕。
本身也是一個刀口舔血的刀客,能死在與日本人的戰鬥中,甚至殺掉了不少日本人。
那些老兄弟們,誰不會在每年清明多給他澆上幾壺好酒誇他一句死得其所。
那不就夠了嗎。
他看了一眼解九,嚴肅的臉上忽然笑了起來:“沒想到,我是跟你死在一起。”
“總之,也不算太差。”
“我聽說日本人手段狠毒,可不能留在他們手裏,讓我先走一步吧。”解九意識有些模糊了。
黑背老六收起了笑容,深深看了解九一眼。
“兄弟,走好。”
刀光閃過,解九無力地倒了下去,一攤鮮血從背後滲了出來。
“來世,我再還你這一刀。”
說完,黑背老六一腳踹開大門。
“日本孫子,你爺爺來了!”
一聲怒吼,如平地驚雷。
何老鬼何其後悔,他的任務本來已經完成了,賞錢也拿到手了,剩下的事情跟他沒什麽關係了。
按照他那敬小慎微的性子,早就回東北老家炕上摟著婆姨睡覺了。
但作為關東軍“考古”研究項目的長期合作夥伴,濱田耕作那一夥日本“考古”的精英又全軍覆沒了。
他還是深深參與到這件事當中,今天還被軍部邀請來明為看戲,暗為掌眼。
他拒絕不得,自家那不省心的侄子和幾個76號的隊長副處長們天天尋花問柳,沉迷在上海的花花世界之中,根本不想回東北。
而且來得還是二月紅,倒鬥界誰人不知北派和南派恩怨已久,王不見王。
若是二月紅跟他探討一些下鬥的經驗技術,他還可能感興趣參與參與。
唱戲,那就敬謝不敏了。他還是喜歡東北二人轉。
於是趁著許多人去看戲,他一人便溜達到了花園中。
不巧,跟著汪曼春逛內院的時候發現了一些入侵的蹤跡。
這些蹤跡不像是特務和鋤奸隊,更像是他們土夫子的手法。
聯想到在外麵唱戲的二月紅,他猜到了一個局。
畢竟,張大佛爺和二月紅,可都是九門中人。
他當時便多了一嘴,告知了與自己同行的汪處長。
相比於自己這個外人,汪家人,可是日本人真正的貼己人,走在外麵,那都是和太君一個待遇。
而汪曼春是南京政府在華東神秘事項的負責人,也是汪家在上海的勢力代表。
論地位,絲毫不遜於76號主任李立行,在日本人那也有三分薄麵。
她可是為數不多真正知道那件明器真正作用的人。
一聽有土夫子來了,那還了得,直接最高警戒,拉了一個營的人包圍了憲兵總部。
何老鬼也沒想到自己這一句話,居然引發了整個憲兵總部大戰。
先是總部大樓爆發槍戰,明器被劫,然後前廳戲台倒塌。
所有人亂作一團。
要知道今天來憲兵總部的,是南京汪政權和華東日本在上海的高官顯貴。
這裏一亂,整個上海乃至華東都要亂。
哪怕內心後悔的不行,但他表麵依舊一幅雲淡風輕的表情,配上他那套粗布麻衣,倒真有了一幅世外高人的姿態。
日本人將他帶到了三樓,顯然這裏剛剛爆發了一場大戰。
牆壁上都是彈孔和爆炸痕跡。
他一路走來,已經看見了十幾個日本兵的屍體,更多的被擔架抬了出去。
要麽缺胳膊瘸腿,要麽開膛剖肚,眼看也是活不成的。
都是刀傷。
三樓黑煙滾滾,牆壁都被打爛了。
幾個日本兵正在從殘垣旁邊拉出幾具屍體,以及一把斷刀。
前幾具屍體依稀可以辨認出是日本衛兵和警察。
但最後一具屍體在爆炸的中心,此刻已經衣衫襤褸、皮開肉綻了。
但是其致命傷,卻是心口的一處刺穿傷。
屍體肩膀上,一個黑色的手印非常顯目。
何老鬼看到這個標記,倒吸一口涼氣,眼角狂抽不止。
黑背老六,那可是道上響當當的好漢啊。
居然死在了這裏。
“這人是誰!”上海憲兵總部少將玉田育二臉色鐵青,死死地盯著何老鬼。
“太君.我我我我不認識他”何老鬼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他可不敢說認識,這事情連76號都知道是一團爛賬,跑的沒影了,就留他在這裏承受日本人的怒火。
他心中已經把汪曼春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了。
“不認識?”玉田育二眼睛一橫,殺氣畢露,拔出腰間的日本刀架在了何老鬼脖子上。
何老鬼一哆嗦,露出了一個更加難看的笑容。
“太君,我我我我我為皇國立過功,我為皇國流.過血啊!”
玉田育二點了點頭,猛然砍向了地上的屍體。
哢嚓。
骨肉分離。
然後玉田育二將刀插在那顆腦袋上,舉起來放在了何老鬼麵前。
“現在,認識了吧。”
話音剛落,邊上的士兵立刻將三八大蓋舉起對準了何老鬼。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麵對十幾把明晃晃的刺刀。
看著那顆怒目圓瞪的頭顱。
何老鬼再也無法維持雲淡風輕的表情。
“嘩啦”一下癱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從臉上落下。
“應應是老九門的黑背老六”他哆哆嗦嗦低著頭說道。
“是誰?”
玉田育二隨手將腦袋甩到地上,用何老鬼當抹布擦幹了刀身上的血跡。
突然聽到一個陌生的中文。
老九門。
什麽是老九門,居然不是軍統或者特科?
這又是什麽新冒出來的組織?
“是是長沙一個的組織。”何老鬼艱難地道。
他不想把這夥人聯係在盜墓賊身上,不然他身上的嫌疑就甩不清了。
“對了,他們的首領是長沙薛嶽的手下。”他模棱兩可,故意往軍方上麵靠。
“納尼!”玉田育二眼珠子要瞪出來。
長沙薛嶽。
這個屢次三番挫敗帝國進攻的“長沙之虎”。
難不成組織了一個別於軍統和中統的間諜組織?
“將軍!”
這時候一個日本兵衝過來報告:“發現了兩名入侵者,一名死亡,一名還活著。”
“把活的那個帶上來!”玉田育二怒喝道。
作為憲兵總部的防衛負責人,他簡直怒火中燒,恨不得把這群海軍馬鹿、高官財閥都給幹掉。
要不是他們要在這裏放什麽文物,邀請一大群人過來看戲,怎麽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關鍵,這些人過分到直接封閉了內院,連他這個少將都進不去。
豈有此理。
不多時,滿臉鮮血幾乎快要昏迷的狗五被帶了上來。
“竊賊!”玉田育二一拳打在了狗五的肚子上。
身後的日本士兵也對準他的小腿關節就是一腳,一下摔倒在地上。
“你到底是誰?”
“軍統?中統?!”玉田冷聲道。
“你爺爺祖宗!”狗五滿嘴鮮血的啐了一口。
要不是他自殺不成,他也不會落在日本人手裏。
他雖然算不得什麽好人,但要他當漢奸,那是絕無可能!
“報告,南門的守衛也被人殺死了!”這時候另一個衛兵也衝了上來。
玉田臉色更冷了,握緊長刀的手指泛白。
“現場發現軍統和鋤奸隊的標誌!”
“並且.巡邏隊說附近查封了一台共黨的電台。”衛兵看了看玉田鐵青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
“一個又一個,共黨,軍統,鋤奸隊,還有一些不知道哪裏來的雜種。”
“把憲兵司令部當成是什麽了,公共廁所嗎!”玉田簡直要氣瘋了。
自從那件東西放在了憲兵總部之後,這裏不僅被陸軍征用當成是會館和戲院,還成為了一處戰場。
他惡狠狠地看向了狗五,一腳將他踹翻在地,拿出南部十字造就準備給他開幾個洞。
“誒,不能對我們的客人這麽粗魯。”
海軍大佐田村幸三拉住了玉田的手,阻止了他的施暴。
他彬彬有禮地用著獨特口音的中文說道:“這位先生,中國有句古話。”
“叫作,識時務者為俊傑。”
“你的同夥已經拋棄你了,你在他們眼裏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
“而我們大日本帝國不一樣,我們不會拋棄每一個真心追隨我們的人,無論是華人,還是南洋人,還是朝鮮人。”
“所以,把一切都交代清楚,我會讓你活下去,並且獲得一輩子也花不完的財富!”
在田村幸三看來,沒有誰是不能被收買的,無非是代價多少。
像愚蠢的陸軍馬鹿隻知道用暴力,隻會把心向日本的潛在支持者推向對立麵。
在他看來,當前的中國根本無力保存這一件瑰寶,落在日本手裏,總好過被歐美白畜奪了去。
畢竟白皮可不懂中華的文化,給他們隻會暴殄天物。
而日本,則能獲得其中財富,帶領東亞的所有黃種人,站上世界之巔。
這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情,沒有理由要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