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聿修隻是麻木地看著她。
    莫名的，他又透過蔣文菲，看到了他母親梁夫人的影子。
    梁聿修有種很強烈的預感，如果他和蔣文菲結婚，那將會是一對怨偶，與他父母無異。
    他從心底裏感到抗拒，對那樣名存實亡，相看兩相厭的婚姻，感到抗拒。
    事情鬧到梁夫人麵前。
    梁夫人先是不由分說訓斥了梁聿修一番，隨後連馬老爺子都埋怨起來。
    “爸，你這種時候添什麽亂？身體不舒服不能打電話給我？非得折騰聿修，現在好了，耽誤了他們出國的安排。”
    “你們夫妻滿心滿眼就知道爭權奪利，打給你，等你放下手頭的事過來，我早就涼透了。”
    馬老爺子脾氣也不好，當場往那一坐，捂著心髒，黑著臉就開始數落。
    “況且他們出國也沒什麽大事，什麽婚紗設計，國內就不能做了？崇洋媚外的家夥。”
    “......”蔣文菲聽見這指桑罵槐的話，噌的一下站起來，眼眶一紅，眼淚就要往下掉。
    梁夫人趕忙安撫她：“老人家不懂，文菲你別生氣，這樣，伯母先讓司機送你回去休息，我一定好好教訓聿修，讓他給你道歉，好好補償你，好嗎？”
    蔣文菲不肯的，可梁夫人輕輕拍了下她的後背，把她拉到旁邊去說了句私密話。
    很快，蔣文菲的臉色緩和下來。
    她點點頭。
    梁夫人立刻安排家裏的司機送她回去。
    等折返回來，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啪的一下坐下，犀利的目光打在梁聿修無所謂的臉上，口吻是命令式的。
    “明天帶著禮物到蔣家去，跟文菲道個歉，好好哄一哄，至於文菲父母那邊，我會替你去解釋。”
    梁聿修淡淡掀起了眼皮子，試圖反抗的心思在對上梁夫人不容置喙的嘴臉時，被他壓了下去。
    “知道了。”
    梁夫人眉頭一挑，眸中難掩吃驚，似乎沒想到梁聿修今天這麽好說話。
    就連馬老爺子，也是一愣。
    “你是怎麽想的？你真的要跟那個姓蔣的道歉？真的打算跟她結婚？”
    梁聿修把老爺子送到門口，老爺子便迫不及待地發出三連問。
    他背著手，一臉恨鐵不成鋼，蒼老卻精神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梁聿修看，像是想知道梁聿修腦子裏究竟裝的什麽東西？
    梁聿修表情平靜，看起來像是妥協了。
    “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至於怎麽解決，他沒說。
    馬老爺子今天在溫伽南所在的醫院坐診，碰巧知道了溫伽南受傷的事情，想也不想地把消息告訴了梁聿修。
    本來指望他能做點什麽，誰知道，他真的隻是去看了一下，就沒有然後了。
    馬老爺子氣得不行，抬手指著他，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梁聿修看著老爺子甩手離開的背影，唇線緊抿。
    第二天早上，司機過來接他去蔣家。
    梁聿修自己有車有司機，因為他方向感不大好的緣故，平時隻在燕城一些主幹道開開，太複雜的路況自己開不了。
    有時候他又要到周邊城鎮出差，所以就需要一個司機。
    昨天司機把梁聿修和馬老爺子送到梁家後，車子在返回公司的路上除了故障，連夜送去加急維修了。
    路上，司機跟梁聿修匯報了情況，又掏出一個黑色的圓形小物件遞給他。
    “梁總，您看一下，這是不是您的東西？汽修店那邊說，是從後底座下邊掉出來的。”
    梁聿修接過來，仔細看了兩眼，眉頭倏然擰了起來。
    這很迷你，像是某種電子產品。
    梁聿修非常清楚，他沒有過這種東西。
    他問司機：“汽修店有說具體是從哪裏掉出來的嗎？”
    “車後座，右邊。”司機如實回答。
    梁聿修眉頭擰得更緊了。
    沉吟片刻，他腦子裏隱隱有種猜測。
    忽然，他開口叫停司機：“先去一趟公司。”
    梁聿修平時開的有兩輛車，一輛是現在坐的這輛，另一輛是平時在市內自己開的。
    那一輛現在停在公司地下停車場。
    去蔣家之前，梁聿修有個問題要去證實一下。
    梁夫人已經給蔣文菲打過電話，說梁聿修正往蔣家來，準備給她道歉認錯，但她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便又跑回樓上房間，悶悶不樂。
    蔣文菲心裏已經暗暗決定，等會要給梁聿修一點臉色瞧，讓他知道，她不是那種可以被隨便對待的女人。
    可聽到傭人上樓說，梁聿修已經到了的消息，蔣文菲立刻又將剛剛的念頭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慌忙起身，站在鏡子前檢查自己的衣著和妝容有沒有問題。
    確認沒有問題，才裝出一副高傲的架勢，開門下樓。
    蔣父是海外有名的華僑，燕城人，早年出海打拚，後來功成名就才回到燕城。
    當時蔣父想要將父母一起接到海外居住，無奈父母已經年邁，不遠離開家鄉，蔣父這才修了這座蔣宅給父母居住。
    蔣文菲的爺爺奶奶過世後，這座宅子就沒人住了，如果不是之前蔣文菲回來，蔣宅恐怕到現在還空著。
    現如今家裏隻有蔣文菲和傭人，走下樓梯的聲音格外清楚。
    過程中，蔣文菲腦海裏已經幻想了好幾遍，等一會梁聿修跟她道歉，請求原諒，她要如何拒絕，如何給他機會，最後才能真的原諒他。
    樓下客廳，梁聿修正襟危坐，他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好。
    與其說是沉穩平和，更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蔣文菲邁下最後一層樓梯，梁聿修的眸子也正好抬起。
    那雙眸子裏暗藏著的東西，太濃鬱厚重了。
    可蔣文菲沒注意到，四目相對，她隻剩下委屈。
    梁聿修則很快收回了視線。
    意識到他好像並沒有什麽認錯的意思，蔣文菲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走過去，雙手環胸，拿出了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姿態。
    “聽伯母說，你是來跟我道歉的？”
    梁聿修擰了擰眉，微微抬頭，好像要說什麽，卻被蔣文菲抬手阻止。
    “先聲明，你不夠誠心誠意，我是不會原諒你的，如果你真的想道歉認錯，那就先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梁聿修情不自禁從鼻腔間溢出一聲哼笑，是冷冷的。
    “什麽誠意？”
    見他真的有心，蔣文菲忍不住暗喜，麵上依舊端著姿態：“你要答應我幾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