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們才是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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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區,臨江路,山茶花小區。
    在江區也算級別不錯的小區,居住環境踹死隔壁專給牛馬入住的廉價租房公寓,簡直跟踹死路邊野狗一樣簡單。
    402號,室內昏暗。身著西裝的男人翹著二郎腿,心不在焉地打了個手勢。
    房間中央的吊燈亮起。
    比起居家更偏向於酒店的裝潢風格,方正的臥室中央放置著三米多長的床背,大床不偏不倚落在中央。這布局讓剛踏入這屋子的姑娘大吃一驚,扶了下眼鏡,瞳孔露出驚愕之色:
    “床不靠著牆放嗎?”
    “這是臥室嗎?還是客廳啊?我三個臥室加起來都沒她們一個大!”
    嘴裏嘟噥著什麽羨慕嫉妒恨的碎碎念,榕蘭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踩過地毯時又發出驚奇的聲音,直到床邊,她微微彎腰觀察床上躺著的人。
    那是兩個女性。
    她們並肩躺在一塊,各自穿著睡裙,身材豐腴,曲線妖嬈,榕蘭使勁地盯了眼,低胸睡裙一抹豐滿,跟炫耀似的泛著白膩的光,她又低頭看了兩眼自個,頓時咬緊後槽牙,幫著對躺一塊的好姐妹把被子扯上。
    “隊長!你沒偷看她們吧!”
    裴修傑嘴角顫了兩下,揉揉眉心:“你覺得我口味有那麽重嗎?”
    他伸手指向床上的女性,兩具美體豐腴性感不假,但脖子往上畫風卻直接一個驚悚亂入,那脖子像長頸鹿一樣延長,又斷裂,腦袋不見蹤影,長脖子軟趴趴地落在枕頭上,跟蜷曲起來的蛇一樣。
    榕蘭拽起那柔軟的脖子,感覺就跟拽一條特大特粗的麵條,她看向脖頸的斷裂麵,嫣紅的血液像是紅線一樣一圈圈纏繞著。
    “她們就是這次的妖?”
    “蟲落。”裴修傑站起身來,朝窗邊走過去。
    “寄生類的妖物,從調查的結果來看,她們被寄生的時間在半個月前,一直到前些天才被完全奪舍,昨夜也就出現了受害者。”
    “調查部門的人今天就給她們全鎖定上了,好快的效率。”
    “這正常,以後你工作時間長了就不會大驚小怪了。”
    榕蘭把手伸到蟲落婦人的胸前,心髒還在跳動,身體還是溫熱的,腦袋搬家真不影響肉身繼續維持生命……她扭頭看了眼正對著窗戶的裴修傑,開始小心翼翼地搬起了床上的婦人。
    她說著:“這麽寬敞的臥室,弄個屏風或者書架搞個動靜分區不得爽死,偏偏要把床擺在最中央,這不知道得缺多少倍的安全感……可惡的內城佬,這臥室不會住可以讓給姑奶奶我,這麽浪費幹嘛。”
    裴修傑無視了這新人的碎碎念,繼續問道:“這對姐妹不說,其他四個呢?”
    榕蘭:“都找到了,除了有一個夜貓子還沒入睡,其他三個的肉身都控製了起來……哦,等等,那家夥也入睡了!我看到了,哇,腦袋起飛!”
    這姑娘的瞳孔深處掠起一片絢麗的色彩。
    遠在數千米外的一棟小公寓內,少女正躺在床上,她的脖子詭異地拉長,隨即大好頭顱衝天而起,頭發披散下來,耳朵變得又大又薄,跟翅膀一樣快速扇動。
    這一幕,被躲藏在電視機後的黑色鬼影給偷窺了去。
    很快,屋外闖進來一批佩戴槍械的軍人,為首者在看見床上的無首肉身時不禁眼皮一跳,內心下意識抵觸,卻還是麵不改色地下達指令,將此處重兵把守。
    與此同時,裴修傑所佩戴的對講機響了起來,他淡然地望向窗外,細雨飄渺的冬城像是沉湎於夢境中的巨獸,龐大、神秘,令人生畏。
    這次的首要任務,是誅殺蟲落。
    但由於從北方派遣過來的新職員抵達,組織上決定將此次行動更改為新人的考核任務——蟲落之災不難解決,這種需要依附於人身的寄生妖物追蹤以及處理起來是最容易的,且蟲落們再怎麽鬧,無非就是死幾個人,鬧不出什麽大動靜。
    小妖怪而已,用來考核新人的基本業務能力,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至於新人真要在與蟲落的戰鬥中翻車,那他們這邊也會迅速處理掉蟲落的肉身,以確保萬無一失。
    “地址。”
    對講機後,傳來清冷的嗓音,還能聽出點花季少女的稚氣未脫。
    裴修傑:“在城南的舊工業區,二街。”
    關閉對講機,他不爽地嘖了一聲,碎碎念著什麽人小鬼大,什麽擺著張臭臉跟誰欠她二百五十萬似的。一旁的榕蘭懶洋洋地應了聲:“隊長你也別惦記著人家了,人家歸四隊管的,你就算想當前輩指導新人,也得看她隊長同意不同意呀!”
    就四隊,那混子隊長?還是那抽象隊員?
    他不屑地輕哼:“跟四隊那群蟲豸在一起,要怎麽才能治理好冬城?”
    連榕蘭都不禁感慨:“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混子隊長、覺得激進派過於保守的保守派副隊、極度護犢子的牛馬眼鏡娘,現在又來一個十七歲麵癱高中少女,我看那四隊真是人才濟濟啊。”
    嘖——
    榕蘭:“老實說,我從了解到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四隊沒被解散,隊長沒被踢走換人簡直就是奇跡,那大隻佬的背後到底有多大的靠山啊?能讓她這麽摸魚?”
    “隊長,你說我現在撲過去找四隊的大隻佬隊長抱大腿,求富姐包養還來不來得及?”
    裴修傑沒好氣道:“要去就趕緊滾,別在這煩我!”
    “嘿嘿,我可不去,像隊長你這麽好的領導我上哪找去?我是在想我能不能身兼數職,比方說同時當四隊的隊員,又兼職咱們七隊的隊員……哎!算啦,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隊長你也來躺一下唄!這床好高級啊!”
    裴修傑詫異地轉過身,榕蘭將兩個蟲落婦人給扔到了地上,脫掉鞋襪往那柔軟的床墊一蹦一躺,興奮地喊道:“隊長!這趟任務結束能把這裏的東西充公嗎?!我想把這張床搬回去!”
    他額頭青筋暴跳。
    “你丟不丟人?”
    “嘻嘻,我就一臭打工的嘛,隊長你是沒經曆過苦日子哇,我家的電腦桌都還是從隔壁倒閉的工廠裏淘來的老板桌呢……欸欸欸!幹嘛!你別真躺下來吧!我開個玩笑而已呀!我要叫咯!啊!!職場性騷擾啊!!”
    他一鐵拳落在這蠢蛋的腦袋頂,獰笑道:“你嫌自己薪水拿得太簡單了是吧?”
    “啊?不要啊!有話好好說,像工資這麽敏感的地方真的不可以碰啊!!”
    而與此同時,
    城南,接近舊工業區的十字路口。
    天際烏雲密布,蒼穹被墨色浸染,猶如一塊陰沉的鉛板壓在人世間頭頂,不見一絲光明的蹤影。
    細雨飄灑,街道上積水成窪,反射著灰蒙天空下的微弱光線,少女披著黃色雨衣,頭發被帽子遮住,隻露出幾縷濕漉漉的發絲貼在臉頰旁。她座下騎著小電驢,冷靜地待在斑馬線邊緣,靜待前方的紅綠燈閃爍。
    嘩啦!
    隔壁停了輛同款小電驢,隻不過急刹所致,水窪濺起的雨水落在了她的鞋麵上。
    她低頭看了眼,又抬起頭來,
    “竹子!綠了!”
    腦海中傳來浮誇的提醒,像是小醜般尖銳的嗓音。
    她緊了緊身上的雨衣,小電驢車速迅速拔到上限,咻的一下破開雨幕。跟她同一時間開動的小電驢慢她不少,快速摩擦的車胎將地上積蓄的水窪濺起,狠狠地潑到被甩在後邊的那小電驢車主的臉上。
    “蕪湖~走你~!”
    ……
    ……
    事已至此,先嗦個泡麵。
    許明鬆捧著他的紅燒牛肉麵,滿臉愁苦。
    “這泡麵算是浪費了。”時常熬夜的卷狗嚐了一口,就算是如此專業的泡麵師傅也沒能嚐出熟悉的美味,“水溫不冷不熱,泡好了口感也不咋滴,這對無私奉獻的泡麵兄是何等的褻瀆!”
    蹲在水泥地上,落魄得很。
    想到剛剛昏厥的經曆,他就一陣黯然神傷。
    天呐,他清純少男第一次被異性壓著啃脖子,居然是頭母貓!
    他不幹淨了!
    “你的關注點總能歪到姥姥家去。”冥蹲坐在地上,一天下來倒也習以為常,隻是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已出艙,感覺良好。”
    許明鬆抬起胳膊,自個掐了掐,就像隔壁不少網文寫的那樣白皙又有些許肌肉線條。
    他邊朝冥挑眉,那眉毛抖得跟波浪線似的:“不過可能是錯覺?我感覺我變化的幅度很小,就是耳朵機靈了點,視力好像也能看得更遠了……肌肉也沒有變大變粗壯?難道是少了毛孔噴翔的環節,導致我蛻變得不夠徹底嗎?”
    冥撓了撓下巴,露出人性化的困惑:“你在說什麽?”
    “蛻變啊,我都扛過去了,難不成還沒有變成小超人嗎?”
    “誰跟你說你蛻變了?”冥用一句疑問便輕易擊穿少年的心防,她吐槽:“還有什麽聽力視力變好,全是錯覺罷了,你的肉身一點沒變……不,說不定比今早還爛了點。”
    “真想長肌肉,不如來個群勃龍康力龍康複龍打包個九龍拉棺套餐再配個小葵花護肝片,那效果保證杠杠滴!”
    許明鬆:“打住,先告訴我,我怎麽還變弱了?”
    冥翻了個白眼:“你在這忍饑受凍的,晚飯還隻有半碗泡麵,你不變弱誰變弱?”
    許明鬆震驚了。
    “等等,這真不是蛻變?那我剛剛經曆的是什麽?”
    冥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看他,“把啟蒙之血打進你的身體裏,給你打個底子。你就理解成要做一個蛋糕吧,我把糖啊、牛奶啊、蛋液啊,反正就是雜七雜八的東西,通通揉進了你的身體,現在你就是個蛋糕胚,還差去烤爐裏進修一次……那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跟死亡競個速。”
    “那也是最後一步,我待會就教你怎麽做。”冥雙手抵住少年的額頭,這不以為然的語氣就好像什麽事都是灑灑水,“但在那之前,我有話要問你,你暈過去後看到了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做夢了?”
    “每一個踏上妖血之路的人都會做夢,有人會夢到被猛獸追趕,有人會夢到被財富名利簇擁,那些夢不受控製,源於‘蛋糕胚’們內心深處最渴望亦或者最恐懼的事物,隨後萌發出象征性極強的‘獸性’。”
    “獸性?”
    “野獸的本能、妖的本能。”
    冥往前逼近,貓爪探入少年眉心,像是在他腦袋裏打撈什麽,那貓胳膊掄得跟螺旋槳似的直冒煙:“妖血之路,卑賤之人向至尊的僭越。古時的人們將妖視為神來崇拜,卻終究是為了追逐力量而向妖高舉戰旗,你所走的路,就是古時逆臣的路。”
    “亂臣賊子?”許明鬆若有所思。
    “你這麽說也對。”冥嗤笑,“你要獲得跟妖對抗的力量,就得成為更強大的妖怪,但跟真正的妖怪不一樣,你們這些踏上妖血之路的人最多算半妖……骨子裏有妖的獸性,更多卻是身而為人的人性。”
    她夢囈似的呢喃,複述腦海中所記不多的知識:“你們要窮其一生去升華、去抗衡,就好比在萬丈深淵之上踩鋼絲,稍有不慎就會墜落下去……當你身為人的一麵徹底消亡,那更為凶悍的妖魔便在你的屍骸上誕生。”
    這是否太沉重了點?
    有沒有點更符合老中寶寶爽文體質的升級體係?
    許明鬆欲言又止,最後悻悻地說道:“迷霧、影子,我看到了數不盡的白霧,霧中有模糊不清的巨影,它就站在我對麵,我看不清它。”
    “看不清?”冥露出驚訝的神情,“這不應該,我記得的是你會做一個美夢或者噩夢,屆時你會看清心中的妖……你這小子,連心中的妖都沒看清,這是什麽狀況?”
    許明鬆搖頭,低頭看了眼放在邊上的青銅劍,遲疑了下,說道:“在夢裏,我好像幻聽了,聽到有人喊我哥哥,這種情況是正常的嗎?”
    “哦嗬?”冥來了興致,頗為八卦地追問:“有人喊你哥?這事跟我細說一下唄,是男孩還是女孩?”
    “聽著像是個女孩,不過聲音比較清脆,有種年齡很小的感覺。”
    “哼,蘿莉……”冥露出鄙夷之色,她輕蔑地嘲笑道:“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有這種癖好?這下就暴露x了吧?”
    “小處男為了導管,想象力還挺豐富的嘛!接著跟我說說,那甜甜的蘿莉音之後呢?是標準的雙馬尾形象?鄰家甜妹的風格?嘖嘖嘖,就你小子這麽賤的個性……哦豁,該不會是拽拽的,就那種叫什麽雌小鬼的屬性吧?”
    “……我看你更像個雌小鬼。”
    許明鬆,拳頭硬硬的。
    “哦嗬嗬?敢這麽質疑我?你小子就是沒眼光。”冥不屑地踩了踩他的頭頂,“你姐姐我忘了不假,但你瞧瞧我當貓都這麽優雅,當人那不得是漂亮高挑、身材豐滿的完美禦姐?乖,現在喊我女王大人,等我重獲新生率領十萬兵馬俑統治世界,我封你為宇宙大將軍!”
    太特麽欺負人了!
    我咒你是個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臭小鬼!
    冥翹起尾巴,隨即揮揮手:“至於夢裏的細節,還記得我前麵說過的嗎?夢是必然的,那朦朧不清的夢也是夢,隻要你清楚你一定會做夢,而那個夢出現的時機無誤,那不管它是什麽奇葩的怪夢,都是能合乎邏輯的……要麽就是你心中的妖伴隨著迷霧出現,亦或者說迷霧也是它的一部分。”
    原來如此。
    大師,我悟了。
    “那這夢到底什麽意思?”
    “你在夢裏夢見什麽東西,那就跟你的經曆或者心靈有關,你自己都不清楚,問我有什麽用?”冥翻了個白眼,說道:“我又不是解夢大師,哪知道你夢裏出現蘿莉甜妹有什麽深意?估摸著是你小子性壓抑了?覺得妖也不是不行?”
    “……”許明鬆,不禁麵露遲疑。
    “你沉默幹嘛!”冥尖叫起來,“我去,你真覺得妖怪也不是不行嗎?”
    “咳咳……”
    你不要看不起獸耳娘或者福瑞!
    許明鬆拒絕回答,他將手機塞進褲兜,起身凝望玻璃幕牆之外。
    青銅劍就放在腳邊。
    老實說,他更想要槍械,但冬城的槍械管製極其嚴格,尋常百姓家裏根本不可能拿到槍械,且就算給冥真給他找到了槍,他這個連保險都不知道怎麽開的人,想學人家大雄當宇宙第一神槍手,還是太賭天賦了。
    與之相比,拿把西瓜刀大砍特砍倒沒那麽吃天賦了,倒不如說兔子急了還咬人,人被逼急了拎把刀夏姬八亂砍也挺有威懾力的……嗯,視覺上如此。
    但是,青銅劍真的有殺傷力嗎?
    況且這把劍還是短劍……就算不會用步槍手槍,但直接上這種短劍,會不會太危險了?而且還是這種年齡比他曾曾曾曾曾祖父都大的老古董,確定不會一揮就給它劈成廢鐵嗎?
    “你試試——”
    冥示意他揮了兩下。
    許明鬆從地上拾起這把劍,打量了一眼,往邊上玻璃幕牆的殘餘框架猛劈過去。
    嘶啦!!
    極其尖銳的金屬顫鳴聲,下一刻,被削下來的鋼架猛然跌落,朝著工廠外空地墜落下去,許明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又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短劍,大呼一聲:“這不科學!”
    冥舔了舔爪子:“但這很魔法。”
    許明鬆這下心中有底了,他奶奶滴!真有削鐵如泥的大寶劍啊!
    “告訴我吧,接下來該做什麽?”
    “舉行你的儀式。”
    “儀式?”
    “你現在已經是個蛋糕胚了,那當然得把你塞進烤爐端出來淋上奶油了,你也別怕,接下來要做的事很簡單——殺死蟲落,挖出那些妖的骨血,沐浴她們的鮮血重獲新生。”
    許明鬆一僵,“你說什麽?”
    “殺妖取素材啊。”冥抻了個懶腰,打著嗬欠道:“說人話就是,你必須得有妖怪的器官或者肢體,甚至是血液也行,你才能感受到空中遊離的元素,來作為你踏入裏世界的。”
    許明鬆沉默了,拳頭梆硬。
    他深呼吸,反問道:“我們做這個儀式的目的是什麽?”
    冥繃住嘴角:“對付蟲落。”
    “你是說——我被蟲落盯上了,九死一生,為了活下去,我得舉行這個儀式獲得力量。但這個儀式想要完整地做下去,我就必須先有殺死妖怪的力量,才能把它們開膛破肚取素材,進而完成儀式……”
    他停頓住,嘴角沒繃住地抖了抖:“我沒說錯吧?”
    冥撓了撓貓臉,露出一個人性化的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也不一定得開膛破肚……但總的來說,應該沒錯。”
    他皮笑肉不笑道:“這天有點冷啊,我想吃貓肉火鍋了,咱倆感情這麽要好,要不你稍微奉獻一下?給兄弟暖暖腸胃?”
    這詩人握持!
    這家夥靠不靠譜啊?
    許明鬆雙手抱頭,蹲在地上跟個掃黃現場撲街仔似的:“我能申請換個教練嗎?”
    有你這麽玩的嗎?
    哥們就想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學個車,你怎麽上來就給哥們油門踩到死啊!
    “應該不能。”
    冥咧嘴一笑,笑得格外囂張。那雙貓眼在灰暗中格外光彩,她就像是吃飽了飯瞅著老鼠打算好好耍耍的貓,蹲在邊上,慢條斯理地舔舐利爪,靜待狩獵遊戲的開幕。
    “神聖的友誼聯係著咱倆,還沒跟你說呢,把你做成蛋糕胚還是有用的,至少我能幫你了……喔,她們來了。”
    冥踩著他的胳膊,爬到他的肩上。她摩拳擦掌,許明鬆哼著認清現實的小曲兒,拎著他削鐵如泥的愛劍。他的目光轉向了玻璃幕牆之外,飄渺微弱的雨幕再也不能遮擋少年的視野。
    白貓跟他交疊在一起。
    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蔓延開來,有什麽東西在黑暗中無聲地滑行,如同幽靈一般,隔著老遠都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
    雨聲滴答作響,風聲呼嘯而過,工廠房頂上的廢棄物在微風中輕輕晃動,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甚至有一陣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鳥叫聲,“嘎!加班啦!嘎!加班啦!”到處亂叫,音色跟撒丫子狂奔的羊駝一樣奔放,鬼哭狼嚎著打破了夜的沉寂。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感官被無限放大,他仿佛聽到世界在呼吸,有什麽東西在天地間流動。他跟世界之間有一種奇妙的聯係被建立了起來,仿佛整個宇宙都在這一刻向他敞開了懷抱。
    伴隨細密的碎裂聲,細致入微的觀察能力如破碎的鏡麵般四分五裂。
    他藍寶石般的貓眼折射出瑰麗的光彩,在黑暗中讓人感覺到其中像是燃燒著火,某種要將人點燃的火。
    單手掏出手機,趁著電量還剩百分之四,快速敲擊虛擬鍵盤,給老許發過去條短信。
    【爸,晚安。】
    【幫我跟老媽一並說聲,兒子愛你們。】
    “這麽婆媽?”
    “你懂什麽……”
    他想,他興許當不了主角,畢竟跟絕大多數孤兒院出身的狠人不同,他雙親健在,家庭美滿,學不成那些太上無情的路子,真當了主角保不齊得被整出點什麽“桀桀桀!許小子,你的爹媽落我手裏啦!”、“桀桀桀!許大俠,你的老婆落我手裏啦!”、“桀桀桀!許老怪,你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落我手裏啦!”之類讓讀者血壓爆高,讓作者含淚暴死高呼拚好飯都買不起以致橫屍街頭的傻卵劇情。
    他在乎的太多了。
    但是,有一點他能確定。
    有誰想碰他的家人,他就把誰剁碎!
    我得活下去。
    我還有要保護的人。
    我得找到拯救他們的辦法。
    “殺死她們。”
    她興奮地高喊,他的心髒猛地震顫起來,就好像昨晚的暴風雨,暴雨如無數銀針從蒼穹之上傾瀉而下,如狂流般擊打著大地,也肆無忌憚地撞擊著他的靈魂,讓他的心髒要像戰鼓般發出震耳欲聾的鼓聲!
    她在他的腦子裏擂起戰鼓!高舉戰旗!
    “我們才是獵人!”
    第十一秒!
    第一個頭顱撞碎玻璃幕牆的殘渣,那顆頭顱帶著異樣扭曲的猙獰表情,凝固著顯露而出的貪欲以及殘忍,而迎接她的則是少年針對年上大姐姐的熱情似火的——大逼兜子!!
    肌肉瞬間繃緊!
    全身力量集中在右臂,左腳用力蹬地,帶動整個身體向右旋轉,青銅短劍如同閃電般劃破夜空,發出呼嘯之聲!
    劍刃與空氣摩擦產生的寒光,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森冷的弧線,直奔那顆飛來的頭顱而去,一刀將其下巴給削了下來!
    “啊啊啊!!”
    霎時間,嫣紅的血水噴湧而出,伴隨著狂亂的尖叫聲,濺在許明鬆臉上。
    四顆頭顱緊隨其後,猶如四顆炮彈撞進玻璃幕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