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夫略不世出,能總英雄以撥亂反正者,李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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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等大事,可得戲言乎?
    滿寵的回複,擲地有聲。
    李翊相信曹操不會誆騙他,也不會拿假消息過來混弄徐州。
    尤其連滿寵都派過來了,說明兗州方麵認定袁紹已經決定與公孫瓚和談。
    誠如是,河北軍就有可能提前南下。
    “不瞞伯寧,河北許攸許子遠現在就在我徐州。”
    李翊提及許攸。
    滿寵自然認得,忙問,“他現在何處?”
    “適才酒醉,送去驛館歇息去了。”
    李翊若有所思,然後接著道,“許攸在飲宴之時,提及河北打算明年出征易縣,覆滅公孫瓚。”
    哦?
    滿寵眉梢一挑,如此一來兩項情報不就衝突了麽?
    “許攸來徐州做什麽?”滿寵問。
    李翊如實說了,單純過來親善的。
    滿寵沉吟半晌,旋即才緩緩開口,撫須說道:
    “許子遠智謀之士也,彼乃河北重臣,身負大任。”
    “適才酒醉,口中所言,幾分為真,幾分為假?”
    “若是袁紹使計,佯使許攸來徐州親善,間或失言,泄露河北情報。”
    “使我河南誤以為河北明年要出征公孫瓚,實則假道滅虢,向我河南動兵。”
    “當如何?”
    此言一出,左右之人皆是微微一怔。
    滿寵的擔憂不無道理,袁紹這麽大費周章派人來,又把明年要出征公孫瓚這種重要的軍報給無意間泄露出來。
    誰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萬一是河北的計策,就是為了麻痹河南。
    然後真等到明年,河北開始總動員時,河南方麵還誤以為是他們要征伐公孫瓚,從而不複為備。
    最後便會被河北打一個措手不及。
    “……君侯,這像是袁紹的行事風格。”
    間或有人對李翊說道。
    袁紹雖然好謀無斷,但他的個人能力可比袁術強多了。
    真要來個突然襲擊,河南方麵不得不防。
    龐統在一旁說道:
    “會不會是信息誤差,河北方麵確實打算明年征伐公孫瓚。”
    “隻是曹司空那邊還未探查到?”
    滿寵嘴角微微翹起,兀自抬手向天一舉,略帶幾分自豪說道:
    “我兗州的情報係統,乃郭祭酒親自督管。”
    “郭祭酒曾經在袁營中待過,對那裏的人十分了解。”
    “既是前線傳回的情報,豈能有假?”
    龐統沉默了,若真如此,那許攸的演技豈不忒也好了?
    誆騙了徐州所有人。
    “縱然許攸說的是實話。”
    滿寵的話還在繼續,“但他離開河北已有些時日了,又如何能夠得知河北的最新動向?”
    “或許鄴城改了主意,有新的決策也說不準。”
    這話說的倒是有理。
    畢竟這個時代也沒有手機電話,縱然是集團高層,隻要出了城。
    那信息就隔閡了,手裏的消息就有可能變成第二手,或者第三手,甚至第四手。
    “你們得到的情報,是什麽時候的?”
    李翊再三確認。
    “二十天前,我們在河北有安插眼線。”
    滿寵信誓旦旦地說道。
    二十天前……
    李翊扶著下巴沉思,算算時間,確實跟許攸離開的時間對的上。
    難不成真是河北突然變卦,亦或者是袁紹讓許攸故意來麻痹河南?
    還是單純的杞人憂天,就是信息滯後導致信息差而已?
    袁神倒是給河南出了一個難題呐……
    “君侯,要不我們差人再去河北去打探一下?”
    龐統在旁側詢問道。
    “該當如此。”李翊一頷首。
    “不過,不管明年袁紹是征伐公孫瓚也好,亦或者是打算對河南動兵也好。”
    “咱們都得提前做好準備。”
    雖然曆史上的袁紹,確實是在滅了公孫瓚後,才南下的。
    但中途確實想過要和公孫瓚和談,然後提前南下。
    現在曆史線變動,政治格局早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誰也說不準袁紹及河北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李翊不能把整個河南的命運拿上牌桌來,賭袁紹是否會提前南下。
    他不敢賭,更不能賭。
    所以河南方麵必須得提前做好準備,雖然這可能會造成一定的資源浪費。
    但大國與大國之間的博弈,正是如此。
    “曹司空的意思,就是遣寵來商議具體的軍事動向。”
    “若你我兩家不能合力對抗袁紹,必遭其各個擊破。”
    滿寵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滿使此言,深合我意。”
    “昔日眾諸侯討董,會盟於酸棗,兵馬眾於董卓。”
    “然終以失敗告終。”
    “歸其原因,乃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也。”
    曆史上,雖然沒有十八路諸侯討董。
    但兵力與人數都是要遠遠勝過董卓的。
    董卓對付關東聯軍,也遠遠沒有演義上那麽輕鬆。
    別說對抗十八路諸侯了,僅袁術這一路諸侯,就把董卓打得抱頭鼠竄。
    整個戰役都是敗多勝少,唯一一場大勝,還是贏得當時是菜鳥的曹操。
    饒是如此,討董戰役終究落得個鬧哄哄、去匆匆的下場。
    究其原因,還是各諸侯各懷心思,不夠團結。
    這也有諸侯太多的原因,諸侯越多涉及到的利益就越難均分,也更難領導。
    河南相對一統,隻有兩個諸侯,即曹操、劉備。
    要說曹劉之間沒有利益衝突是不可能的,李翊僅是為了解決曹劉之間的矛盾,就下足了功夫。
    根本不敢想有更多諸侯下場,會是怎樣一個局麵。
    少時,龐統將地圖取來,平鋪在案上。
    “滿使請。”
    “~哦,君侯請。”
    李翊與滿寵一並來到地圖前。
    “若是袁軍南下,當有此三路兵馬。”
    李翊俯下身子,用手指向地圖東麵。
    “其一,自青州南下,攻我徐州,然後繞道入中原。”
    滿寵一頷首,皺眉道:
    “徐州乃四戰之地,無險可守。”
    “若袁紹自青州南下,當一馬平川,難以抵擋。”
    李翊眉梢一挑,正色說道:
    “然翊以為袁紹必不會在徐州投入主力,青州之軍僅為偏師而已。”
    雖然自北向南,攻打徐州,是一馬平川。
    但李翊卻堅信徐州並不會遇到袁軍的主力部隊。
    或者說袁紹是不會把主要兵馬投入到徐州來的。
    要想弄清楚原因,就要先明白河北的軍力組成。
    袁紹雖然坐擁四州之地,但他本質上是玩的分封製。
    外甥高幹分封到並州,長子袁譚分封到青州,次子袁熙分封到幽州。
    而袁紹本人,則坐擁最為富庶的冀州。
    並把最寵愛的幼子袁尚帶在身邊,留在冀州,也算間接暗示繼承人選。
    也就是說,袁紹分封出去的子嗣,是有很大的自治權的。
    相當於半個諸侯王了。
    這種情況,其實在漢末三國是很常見的。
    就像後來關二爺坐鎮荊州時,同樣權力極大。
    弄清楚這個原因後,就會明白袁紹的主力部隊在冀州。
    而冀州與兗州挨得最近,僅一條黃河相隔。
    反觀徐州呢,中間隔著青州。
    若是袁紹要把主力派到青州戰場,甚至南下至徐州戰場,後勤壓力就會十分巨大。
    “君侯所言甚是。”
    滿寵點頭認同李翊的看法,“袁紹若對河南用兵,必先搶奪天子。”
    “斷不會舍近求遠,南轅北轍,投兵往徐州去。”
    青州之主乃是袁譚,他本就是徐州的手下敗將。
    並且劉備還給袁譚舉了茂才,袁譚從明麵上,就並不好進攻劉備。
    況且青州並不完全在袁譚手裏,他所控製的,僅僅隻有青州西部的一些郡國。
    東部多為反賊無主之地。
    同時,在李翊的籌謀下,他早早地在青州埋下了另一顆釘子。
    這顆釘子旁人斷難猜到。
    沒錯,此人正是遼東公孫度!
    兩年前,李翊就曾派遣太史慈出海,交好公孫度。
    兩地已經達成了同盟協議,互通貿易。
    而李翊將會在河南河北的大戰之中,引入公孫度這一路奇兵。
    旁人都以為公孫度遠在遼東苦寒之地,斷難打到中原腹地來。
    孰不知公孫度本身是一個雄主,不論是高句麗、還是烏桓人、鮮卑人。
    都被公孫度狠狠地揍過,皆奉他為主,其人是妥妥的東北王。
    而這位東北王野心可不小。
    怎麽會趁著袁曹大戰,這個決定北方歸屬權的時候,選擇作壁上觀呢?
    他當然要抓住機會過來渾水摸魚。
    由於位於袁紹大後方,公孫度明麵上不敢主動向袁紹宣戰。
    但他派遣船隊,從遼東渡海來到了青州,攻取了東萊郡,也就是太史慈的老家。
    並且在東萊郡設置了營州,並自己敕封了營州刺史。
    也就是說公孫度一路是可以引援的兵馬,他也不會在河南河北這場重大戰事中,置身事外。
    如此一來,青州戰事的壓力就更小了。
    李翊心思電轉,手指又在地圖左邊輕輕磕了一磕,接著說道:
    “至於這第二路兵馬,袁軍必會從延津過黃河,進占白馬。”
    “然後再走燕縣、酸棗、官渡,直逼陳留。”
    因為曆史上是袁攻曹守嘛,曹操是直接把袁紹放過來,本土作戰。
    “如使袁軍掃過諸縣,則兗州東麵與司隸之間的水陸聯係,便會被切斷。”
    “若水路不得通,明州將繞襲數百裏路程。”
    這條路,也是曆史上袁紹走得主力路。
    而這也是滿寵最為關心的道路。
    沒辦法,地理位置決定,他們曹營就是得硬抗袁紹主力。
    兗州東西長,南北狹,幾乎沒什麽縱深。
    “我州在黃河南岸,硬抗袁紹主力,貴州可不能見死不救。”
    滿寵再三叮囑,生怕徐州看戲。
    現在的曹營可不像曆史上那樣,是以整個河南對抗河北。
    曹操現在手中僅有兗州和豫州部分郡縣,根本單抗不住袁神。
    要是劉備把他賣了,那曹操肯定就完了。
    不過唇亡齒寒的道理,李翊還是懂的。
    換作往常,他多少會有所保留,量力而行。
    但麵對袁神這種對手,李翊是真不敢賣隊友。
    “請滿使放心,我會在小沛屯集精銳部曲。”
    李翊用手指了指地圖上,位於豫州、徐州交界處的小沛。
    “此處四通八達,交通便利。”
    “我在去歲征討袁術時,還專門開設了八百裏河渠,主要圍繞豫州、淮南修建。”
    “等到明年開春,淮南自沛國的河渠便疏通完成,可以從淮南運送大量士兵北上。”
    “不僅能夠第一時間救援曹司空,同時還能夠援護任城、魯國、琅琊等地。”
    “若是南下,亦可馳援汝南、西麵遙製陳、梁二地。”
    “東麵也能屏蔽下邳、東海等地,實乃天賜之所也。”
    滿寵看著地圖,對李翊的高瞻遠矚由衷感到佩服。
    小沛離東郡也近,若是來救,確實趕趟。
    “不想君侯取歲便想到了開通河渠一事,莫非正是為了方便從淮南運送士兵?”
    滿寵聽李翊談及芍陂河渠一事,當即好奇便問。
    “是,我將汝水、渦水、潁水連接在一處,如此一來,淮南士兵,乃至丹陽士兵,都可以走水路。”
    “源源不斷運送到前線來!”
    哦~~
    滿寵也算是一位內政型人才,怎會不知水利的好處?
    “我們何不兩家合作,將汝南西麵的水路,與東麵芍陂水渠連接在一處。”
    “如此一來,運送士兵,糧秣器械也會更加方便?”
    滿寵主動提出曹劉兩家合作修水渠的建議。
    李翊喜道:
    “誠如是,兩地之幸也!”
    水利工程那絕對是利國利民的工事。
    其實李翊早就想把汝南西麵的水渠,跟東麵連接在一處了。
    因為這樣兩地交流會更加方便,而且之後真打起仗來。
    汝南作為大後方,非常適合互通補給,輸送援兵。
    至於將來兩家分裂如何如何,就不是現在該考慮的問題了。
    眼下隻有一項任務,不惜一切代價打敗袁神。
    “隻是水渠修建,工程浩大,滿使做的了主嗎?”
    李翊開口問。
    滿寵笑著搖了搖頭,“吾輩不比君侯,如何能在這種大事上擅自做主?”
    “須得等吾輩回到潁川許縣後,見過曹司空,備言此事,方可施行。”
    “不過君侯可放心,寵一定會盡全力勸說曹司空接受此事。”
    嗯……
    李翊一頷首,曹操還是很有戰略眼光的,應該能意識到芍陂水渠的價值。“曹公西麵問題,可有考慮過嗎?”
    李翊再次發問。
    他對這個盟友不可不謂上心,幾乎是又當爹又當媽,凡事都要過問一遍。
    “君侯是說涼州的逆賊?”
    “正是,此輩割據關中,威脅曹司空左翼,不可不察。”
    李翊可不希望曹操打著打著,被西邊兒馬騰、韓遂背刺,拖徐州的後腿。
    “君侯放心,曹司空早就考慮過關中問題了。”
    “曹司空已命鍾繇為司隸校尉,持節督關中兵馬,前去勸降馬騰、韓遂了。”
    “如不出意外,馬騰、韓遂應該會送子入潁川,以為質子。”
    說到這兒,滿寵臉上還是頗有傲色的。
    仿佛表示並不是隻有你徐州在反袁大業上做出了卓越貢獻,我們兗州也是在不斷努力。
    鍾繇確實奇才,曆史上的他真的單槍匹馬,成功勸降了馬騰、韓遂。
    使他們獻子給曹操,沒有倒向袁紹。
    對曹操而言,鍾繇不單單是幫他定了關中。
    更重要的是切斷了關中與南陽的聯係,從而間接使得張繡投靠曹操。
    之前說過,張繡的涼州兵馬是要從威武老家補充的。
    但正是由於鍾繇安定了關中,使得張繡與涼州的聯係被切斷。
    這才迫使張繡在袁曹之間,更加傾心於曹操。
    “馬騰、韓遂俱不是可信之人,此輩曹司空需多加警惕。”
    李翊善意提醒滿寵,叫他們一定要提防好,馬騰、韓遂。
    曆史上的馬騰可不是演義裏簽衣帶詔的“大漢忠臣”。
    而馬騰與韓遂的關係,也沒有演義裏那麽好。
    雖然這兩人在曆史上確實結拜為了異姓兄弟。
    隻可惜,是塑料兄弟情。
    才結拜沒多久,就因為分贓不均,而互相攻伐,連年交戰。
    期間,韓遂還殺害了馬騰的妻子和兒子。
    後來馬超還認了韓遂為義父,屬實是認賊作父了。
    不過站在馬超的視角,他本來是庶長子。
    如果不是韓遂殺了馬騰嫡子,馬超根本沒機會繼承家業。
    所以有學者認為,馬超正是念及此,才願意投身至韓遂麾下的。
    曆史上馬騰、韓遂雖然在袁曹大戰中投靠了曹操。
    但很快就被袁尚給策反,轉頭攻打曹操。
    但鍾繇又馬上派出張既再再次策反了馬騰、韓遂,使之轉頭攻打袁紹。
    所以,你就會發現這幫人是真的沒什麽原則可言。
    並且他們跟呂布一樣,都有著起於邊關的共同點,那就是缺乏政治目標。
    隻有缺乏政治目標的諸侯,立場才會搖擺不定,反複無常。
    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麽,太容易被煽動。
    以至於三國裏麵都形成了一個名梗,叫,“就說那西涼馬騰”怎麽這麽樣。
    總之,
    像馬騰、韓遂這種起於邊關的武夫,是很難拿中原人那套禮法去約束他們的。
    但這也不能完全怪馬騰、韓遂人品不行。
    因為他們的生長環境,就決定了他們什麽樣的性格。
    在邊關上,每天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指不準第二天小命兒就沒了。
    所以他們都太看重眼前利益,沒有長遠的戰略眼光。
    不過正是因為他們缺乏戰略眼光,反而容易被聰明人擺弄。
    李翊在地圖上指著上郡道:
    “若能使馬騰、韓遂領兵入侵並州,拿下上郡、西河兩地,並能極大減輕西翼兵線壓力。”
    “還能夠保障關中方向的安全,牽製袁紹並州的兵力。”
    “此豈不兩全其美哉?”
    既然馬騰、韓遂反複無常,何不讓他們反複不了?
    如何反複不了?
    直接煽動他們入侵並州,徹底得罪袁紹。
    如此一來,袁紹在覆滅之前,他們敢轉頭攻打曹劉嗎?
    那不成了裏外不是人,兩頭得罪。
    馬、韓二人再傻,也不可能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
    “在涼州一路的援軍,請曹司空不論付出何等代價,都要將之拉攏過來。”
    “中間需要任何幫助,我徐州凡是能提供的,一定會盡全力相助。”
    李翊力勸滿寵,務必要讓曹操把馬騰、韓遂拉進反袁同盟裏來。
    倒不是說這路兵馬有多強,沒他們曹劉就打不了袁紹了。
    而是因為這路涼州兵馬,斷不能被袁紹拉攏過去。
    世界大戰看似是幾個大國交戰,但周邊小國又有幾個是能夠置身事外的?
    如果曹劉不拉攏馬騰、韓遂,那麽袁紹肯定會拉攏。
    一旦馬騰、韓遂站到了袁紹這一邊,那麽並州的袁軍就可以輕輕鬆鬆南下。
    進攻虎牢,切斷關中。
    如此一來,西線壓力巨大。
    而偏偏徐州這邊是援助不了西線的。
    “君侯且慢!”
    “寵有一事不明,盼君侯直言相告。”
    滿寵忽然打斷李翊的演說,插嘴問道。
    “請滿使直言。”李翊澹澹道。
    “倘戰事將起,袁軍必然直下黃河。”
    “而我兗州郡縣,俱是沿黃河縱橫分布。”
    “全無縱深可言!”
    “若是不想使郡縣生產遭受破壞,我兗州軍民須盡全力將袁軍堵在黃河北岸,以尋求決戰。”
    “但……”
    滿寵眉宇間一川不平,自嘲似地歎了口氣:
    “不怕君侯笑話,以我兗州之力,想堵住袁軍主力,實在癡人說夢。”
    “所以我想問的是……”
    滿寵轉過身,迎上李翊的目光,一本正經地問道:
    “我們至多隻能堵住袁軍三月左右。”
    “三月之內,徐州能在兗州投入多少兵馬?”
    滿寵問出了他,還有曹操,還有曹營文武百官全都關切的問題。
    徐州,到底能在兗州投放多少兵馬進來?
    這些兵馬必須是可戰之兵,入場就要作戰的那種。
    後勤補給,兗州還沒辦法提供,須要徐州自己走水路運。
    這個問題其實也挺敏感的。
    畢竟是直接問到了徐州的軍事力量。
    滿寵雖未直接透露兗州所能動員的兵馬數量。
    但也明說了,至多隻能拖出袁軍三月左右。
    也算間接地將兗州部分信息透露給了徐州,展現了曹營的誠意。
    現在滿寵需要得到一個徐州的誠意保證。
    李翊背著手,沉吟了片刻。
    他不是在防著滿寵,腦子裏規劃怎麽圓。
    而是認認真真地在計算,他們徐州到底可以往兗州投放多少兵馬過去。
    畢竟徐州本土也得留人,淮南方麵也不可能將人全部帶走。
    滿寵也不催他,就靜靜地立在遠處,等待答複。
    又過半晌,李翊停下腳步,正色對滿寵說道:
    “我知滿使想要一個確切答案,那我便實話告訴你。”
    “若戰事即起,我徐州若舉國動員,可調出十二萬人馬來!”
    這十二萬人當然不是常備兵,不然徐州再富也不可能養得起。
    但如果真到了危急時刻,舉國動員出十二、三萬可戰之兵還是沒有問題的。
    當年陳元龍給劉備吹逼說,要“為使君合步騎十萬人”,其實就是按照徐州原有的生產力估算的。
    在李翊的深耕之下,徐州的生產力基本恢複到了陶恭祖時期,並有所提升。
    真要發起狠來,十萬大軍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動員容易,運作難。
    要拉十萬人出來作戰,隻消打上三個月。
    就能把你徐州一年的收入全部打光。
    這還得算上徐州外貿賺的錢糧。
    要不然,打仗燒錢呢。
    農耕文明比起遊牧文明,缺點就在於此。
    “……那,徐州能往兗州投放多少人馬呢?”
    滿寵再次詢問,但語氣已有幾分發顫。
    盡管知道在李翊的運作之下,徐州經濟騰飛,農業、冶鐵業、手工業都在高速發展。
    但當聽到徐州全國動員,可以直接拉出十三、四萬人時,還是令他感到震驚。
    須要注意的一點是,
    如果隻是純爆兵的話,兗州也可以爆出來。
    理論上講,隻要你有十萬人成年男性,你當然可以把他們拉到前線去。
    但涉及到兩個問題,
    第一,成年男性被拉走了,誰來耕地勞作?
    第二,十萬張口,政府拿什麽來養?
    所以我們經常聽到誰誰,動員出多少兵馬時,那都是基於其自身生產力。
    政府能夠養得起,並且農事不會被完全耽誤的前提下所拉出來的。
    你真要讓曹操拉十萬兵馬出來,也可以啊。
    隻不過拉出來的第二天,不用袁紹打。
    底下百姓就全造反了,直接比肩秦末。
    “……四到五萬人左右。”
    李翊沉吟許久,說出了一個具體數目。
    稍後微微一頓,又接著補充道:
    “如果能再拖一年,軍馬數目可翻一倍。”
    經過李翊推算,徐州方麵如果能在一年之內,解決掉徐州本土的戰事,或者說減輕本土威脅。
    那就可以把主力全部堆到兗州去了。
    三月四萬,一年十萬麽?
    聽到這個數目,滿寵又驚又喜。
    這顯然是曹操、還有兗州官民希望聽到的答案。
    “……嗬嗬。”滿寵臉上露了笑,“我想此話傳到曹司空耳朵裏,曹司空一定會很開心的。”
    滿寵說曹兵能拖住袁兵三月左右,當然是他們的保守估計。
    要知道曹兵的戰鬥力,早已不是滎陽一戰被徐榮吊打的水準了。
    他們跟隨曹操南征北戰,是從屍山血海裏走出來的。
    並且曹操本人,經過這麽多年的淬煉,統禦能力也非討董時期可比。
    光說這兗州立國之戰,
    曹操先後擊敗黑山軍、匈奴軍、黃巾軍,才在兗州站穩腳跟。
    後來又麵對三倍兵力於己的袁術,曹操更是打出了三戰三勝,名震天下的戰績。
    直接把袁術從兗州趕到了揚州去。
    所以有時候你真的就是會感歎,
    曹操這人,真的就是逆風強的一匹。
    結果打順分局,莫名其妙的就輸了。
    甚至有時候輸的過於醜陋,你都會懷疑這是不是同一個人。
    尤其他前不久才剛剛打出一場可以名載史冊的大勝。
    總之,曹操還有他的宗族武將,戰力肯定是不弱的。
    要不然,李翊也不至於選擇他作為河南盟友。
    “若是明年或後年袁紹南下,四萬人足矣。”
    “可若傳聞是真,袁紹提前和公孫瓚議和,河南被迫提早與河北開戰。”
    “四萬人就稍顯不足了。”
    龐統在一旁發表自己的看法。
    冀州毗鄰兗州,又基本都是平原,動員冀州人馬輕輕鬆鬆。
    但兗州與徐州且不論地形如何,縱是同盟,也畢竟是兩個政權。
    所以交往起來,肯定沒人家統一的政權調度方便。
    “既如此,可否先提前使人進駐任城,再從魯國抽調些人馬過來?”
    滿寵提出意見,讓徐州提前派人過去。
    但李翊卻道:
    “我若提前分兵過去,誰來承擔軍資費用?”
    這……
    滿寵瞬間語塞。
    徐州派人過去,就等於是無端多出數張口來。
    曹操倒不是說養不起,但對他而言肯定是沒那個必要。
    可若要徐州自己來養,中間的糧食運輸,不就又產生損耗了嗎?
    見滿寵犯難,李翊便出聲寬慰道:
    “滿使也不必過於擔心,回頭我自會跟劉將軍說明此事。”
    “然後再召集徐州文武大臣,再開一會,好生商議。”
    “一定盡量調節,予以明州最大幫助。”
    善!
    滿寵站起身來,正式向李翊表達感激。
    李翊挽留滿寵,讓他在徐州多住幾日。
    然而滿寵以公事在身為由,不便久留而辭去。
    李翊留不住,命人送金銀各百斤給滿寵。
    滿寵堅辭不受,李翊乃親自送他出城。
    在送別滿寵後,徐州不少大臣都趕來找李翊。
    因為他們聽說袁紹可能提前南下的消息後,一個個都變得緊張起來。
    戰端一開,危險與機遇並存。
    但大多數既得利益者的利益還是會受到損害的,他們自然是希望徐州本土莫要遭到破壞才好。
    “君侯,河北軍在明年將要南下,此事屬實否?”
    眾人圍住李翊,焦急地詢問。
    李翊笑著安撫眾人道:
    “事還未定,諸公不必緊張。”
    “我已遣人去河北探查,若有消息,當第一時間通知列位。”
    唉……
    眾人歎了口氣,隻盼袁軍打來時,不要搶到他們的田產才好。
    “君侯,現在該怎麽做?”
    龐統見眾人人心惶惶,即問策於李翊。
    這種大事就需要他本人來做決斷。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