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外商和華商的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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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底,是農曆新年。
    由於南鯨政府取消春節,所以滬市的各大企業也無需放假。
    不過在滬市以外的地方,卻爆發了很多衝突和很多啼笑皆非的事情,引得各家媒體競相報道。所以說今年是抓得最嚴的一年,也是激起民間反抗最厲害的一年。
    時間,在這種荒唐中過去。
    很快,來到1930年的2月。
    這一天,東方報業發行‘半月刊’雜誌《資本》,印刷了足足1.5萬冊.
    在1926年時,《良友》雜誌創刊,印刷的是7000冊,便算是一炮而紅。如今,《良友》的銷量已經高達近四萬份,銷往全球。
    而如今,《資本》背靠《東方日報》這顆大樹,事先又進行了大肆的宣傳,故信心十足。
    《資本》創刊號的封麵,並沒有學《良友》的美女封麵,而是選擇用‘金幣壘砌’來替代;封麵上麵還有很多‘預告性’文字,例如:世界經濟迎來大蕭條、教你如何守住財富、誰是清末民初的華夏首富等。
    《資本》采取‘影寫凹版印刷’工藝,質量比市麵上的雜誌更加的高,一共是36頁。
    《資本》創刊號可謂‘幹貨滿滿’,特別是陳光良的刊文,詳細講述‘世界性經濟大蕭條正在發生’、‘黃金價格前景展望’、‘日本侵略東北的可能性’。
    這裏麵陳光良點了日本侵略東北的可能性,顯然他現在也是不怎麽擔心日本特務,畢竟他有絕技防身。
    《資本》雜誌一出,再次在滬市的商業圈引起巨大的反響,基本上經商、從政的人,都會選擇購買。至於一些知識分子,也有部分會選擇。
    很多人,都是衝著‘陳光良’和《東方日報》的名頭購買的!
    “世界經濟正在經曆大蕭條,凡是工業國家都不能幸免,難道真如此嗎?”
    “肯定呀,陳光良刊登的文章,那一定是沒得錯了。人家能從《東方日報》的通訊社得到海外的信息來源,再加上人家擅長商業經濟的分析,一定沒錯了!聽他的,趕緊去購買黃金保值,才是正理!”
    這時候,上海的金銀匯率已經攀升至43,而且上海的金商頻頻通過走私、從海外進口大量的黃金。在這一點上,甚至是反應快過歐美國家,要歸功於《東方日報》。
    “這個日本也是工業國家,一旦其受到世界經濟的影響,日本經濟也必將遭受沉重打擊,陷入極端困境,並導致政治危機。那麽在內外交困情況下,日本法西斯勢力一定會選擇衝破華盛頓體係對日本的束縛,趁英美忙於應付危機,進而圖謀華夏的東北!”
    “分析的很有道理啊,東北軍應該未雨綢繆,及時防備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陳光良在分析中,隻是講日本一旦受世界經濟大蕭條的影響,那麽一定是軍國主義思想抬頭,圖謀華夏東北來轉移矛盾。
    他的觀點之中,隻是分析這種事情的可能發生性,並沒有主張南鯨政府該如何如何、東北軍該如何如何。
    所以他也不怕得罪南鯨政府,畢竟他的措辭還是很保守的,隻是在就事論事而已。
    在上海金業交易所裏,此時交易繁忙,聲音充斥著整個交易天井。
    最近一個月時間,標金從415左右,已經攀升至430左右,這不是陳光良的功勞,因為海外黃金市場在漲。
    期間,程霖生也嚐試著‘賣空’,隻是事與願違,多方的力量一直很大。
    “又來這一套?”程霖生看著《資本》雜誌上的正文,忍不住講道。
    吳桂貞湊過來看了一下,隨後說道:“現在還不到月底,他就算利用輿論拉高,也不是最後的交割價格。老板不妨暫停賣空,等這個雜誌過一周時間,輿論降一降再賣空。”
    程霖生是堅定‘賣空者’,但也不是‘十足傻瓜’,很快就接受吳桂貞的建議,並道:“行,要真是把標金價格炒到440,那我們就大手筆賣空。不對,從435就可以大手筆賣空了!”
    市場就是如此,有人是看多,有人是看空;
    陳光良也不是絕對的風向標,很多人持‘看空’觀點,也不會輕易轉變;更何況,標金從去年10月的405點,已經漲到430點以上,又得有多少人認為——已經漲到頭了,轉而做空呢?
    吳桂貞此時提醒道:“老板,聽說孔祥熙也在做多標金,你說他和陳光良會不會勾結在一起?”
    程霖生聞言後,不僅沒有感到害怕,反而笑道:“在這個領域,誰來都是一樣的,他們兩個聯合起來,也不會有我的財勢雄厚,不足為慮!”
    此時的程霖生,已經抵押更多的物業,至少擁有1000萬的保證金,進而可以調度的額度高達1個億。
    這是一個恐怖的數字,倘若程霖生全力沽空,市場肯定會受影響。
    當然程霖生也過分相信自己的實力,在多個場合聲稱自己可以‘掌控上海的標金市場’。
    如果是在一般的時候,即國際黃金平穩,那麽程霖生或許可以做到,前提是沒有對手聯合。但如今嘛,顯然是不太可能的,畢竟大勢所趨。
    胡北路迎春坊13號。
    “啪陳光良,你公報私仇!”顧竹軒將《東方日報》重重的拍在茶幾上,臉上的肌肉抖動著,顯示著內心極其激烈的跳動。
    原來,《東方日報》的一名記者報道,目前上海很多租車行都開始陸續更換‘三輪黃包車’,以減輕人力車夫的‘不人道勞作’;唯獨顧氏車行,遲遲不見行動,而且租金亦比同行高。該文章中還影射顧竹軒一向標榜蘇北人的同鄉情誼,實則將蘇北人作為廉價勞動力,絲毫不顧及大家的性命和身體。
    文章還指出,滬市公租界的近萬張大照會牌照,目前都集中在各大車行手裏,普通人僅占兩成;而其中又以顧氏車行占比最大,差不多近兩成,極其的壟斷,並極力壓榨。
    顧竹軒一向‘標榜’自己是滬市‘江北人’的代表人物,如今卻有人質疑——他隻是將自己的同鄉,視為壓榨的對象。
    這叫他如何不生氣!
    老管家撿起報紙,看過新聞後,說道:“這是不是隻是個巧合,和陳光良無關?”
    這第一是兩人一向關係不錯,第二是陳光良如今的身份‘高貴一些’,沒必要再搭理自己的東家。
    顧竹軒很是生氣的說道:“不可能,肯定是陳光良故意給我難堪。上次因為座位的事情,他一定是記恨在心。”
    老管家歎了一口氣,說道:“現在陳光良如日中天,就算是杜月笙也會給他幾分薄麵,老板上次又何必去得罪於他。雖然他不能怎麽著老板,但現在搞些小動作,也是讓人防不勝防。”
    上次的事情,事發突然,他連想勸的機會就沒有,老板就開始臨場給人難堪。
    顧竹軒咬牙的說道:“我就不信,還有人不怕死。你找人去嚇唬嚇唬那個記者,就當給《東方日報》以此警告!”
    老管家提醒道:“老板,《東方日報》不僅是陳光良的產業,背後也有杜月笙和虞洽卿作為股東,一個不好.”
    顧竹軒說道:“一個記者而已,怕什麽。更何況,就是嚇唬嚇唬他,免得真以為我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好,我這就去!”
    待老管家去忙後,顧竹軒又打電話給顧氏車行,讓唐嘉鵬來別墅一趟。
    “這下麵的兄弟,對於三輪黃包車有沒有想法?”來了之後,顧竹軒問道。
    唐嘉鵬此時,已經決定跳槽黃門,應付的說道:“能有什麽想法,兩輪的也是拉,三輪的也是騎。再說了,這一輛車得150大洋,又是陳光良參股的生意,沒必要給他們賺!”
    顧氏車行1800多輛車,堪稱滬市最大的租車行,若是全部換,那得上二三十萬大洋了。
    顧竹軒一聽,還是不放心的說道:“話不能這麽說,人家都在換,我們不換,租車的生意就會減少。我就聽說,我們的車現在有些租不出去了,你都沒有用心在做事。”
    唐嘉鵬低下頭,不回答這個問題,主要是他現在心不在曹營。
    “這樣,去訂200輛三輪,這個總得慢慢的還。南鯨政府是提倡用三輪的,這事總得要慢慢來進行。”
    “喔好”
    目前,顧氏車行也就五十輛三輪,顧竹軒也知道自己被人給拿捏了。要是一點不改變,難免下麵的車夫要鬧出問題來。
    在2月5日,禮查飯店的一間大廳裏,滬市四十五家出租車的首腦和高管齊聚一堂,成立華洋出租汽車聯合會。
    陳光良也帶著梁孟起一同出席,他們‘長江出租車’是華資第三大出租車企業,上海第五大出租車企業。
    “陳老板,久仰大名”
    前來參加的出租車公司老板,紛紛主動向陳光良打招呼,十分的熱情。
    這一幕讓‘祥生公司’的周祥生有些吃醋,明明他們‘祥生’才是華資第一大出租車企業,如今反而最受歡迎的華資老板不是他。
    當然他也明白,‘人的名樹的影’在這上海灘,陳光良的大名,那還真是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人家不僅是出租車公司的老板,生意更是做到地產、報業、實業等上。
    “各位客氣了!今天‘華洋出租汽車聯合會’成立,也是我們華資出租車的一個機會。雖然我們現在還比不上美資、英資,但不代表我們以後也不能比上。更重要的是,我們應該團結起來,爭取我們的公平待遇。”
    “陳老板說的是啊,我們現在油價比外商貴,租界當局歧視華商車行,遇到司機違規,對華商車處理嚴,對洋車卻極寬。”
    “是啊,陳老板你放心,我第一個支持你成為這個‘華洋出租汽車聯合會’的董事。”
    “對啊,我們就應該選出能為我們華商爭取利益的人來作為我們的代表。”
    隨著陳光良的受歡迎,‘祥生’的周祥生、‘銀色’的高登民,紛紛也上前主動打招呼。畢竟他們要是不一點表示,很容易被這個群體說是不團結。
    陳光良也和周祥生、高登民聊了幾句,無非就是他們華商一定也要掌握主動。
    接下來,英美泰來、雲飛兩公司的總經理施萊恩、高爾特見狀,也擔心華商聯合在一起,當即主持會議。
    會議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宣布成立‘華洋出租汽車聯合會’。
    第二件事,則是選舉五位‘董事’。
    這個選舉不是一人一票,而是由施萊恩和高爾特兩人宣布,他們先占三個董事席位,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還有租界的一名官員董事。
    很明顯泰來、雲飛兩公司,是想牢牢的控製上海出租車行業。
    選舉五名董事上,一眾華資出租車企業倒也沒有提出異議,華資的兩位董事,則是陳光良和周祥生。
    但到最後一個議題時,大家產生了很大的火花!
    隻見由租界的官員擔任董事的佩恩,開口說道:“上海出租車應該將‘劃一車價’,統一價格,不應該英商一個價,華商一個價。”
    此話一經翻譯,立即引起眾多車行老板的不滿。
    目前外商出租車的收費標準是:華商大概是4.5元一小時,而外商在5~6元小時。
    為什麽外商明明油價更便宜,價格則更貴呢?
    很顯然,外商不考慮長期經營,再加上壟斷著這個市場,自然希望快速的撈錢。
    反觀華商,實力弱小,成本更高(油費和維修),如果再和外商一樣的價格,那麽客戶基本不會選擇他們的!
    所以,賺少一點,總比沒得賺好。
    這時候,陳光良作為領頭羊,當即說道:“我不同意這個觀點。我們雙方的經營方式、管理體製都不同,服務對象也不同,各有特點,何必劃一。”
    周祥生當即也說道:“是啊,大家的規模也不一樣,倘若我們按照你們的價格來,這市場就沒有競爭。”
    接下來,所有的華資車行老板紛紛反對。
    一時間,讓佩恩、施萊恩和高爾特三人有些下不得台,最後這件事隻能不了了之。
    但陳光良再次反客為主的說道:“今天既然已經成立這個公會,我覺得也不能隻是考慮大車行,應該也要考慮一下小車行的利益,甚至是整個行業的利益。我們首先應該做的是,聯合起來,促使油商統一油價,一視同仁。”
    此條建議一處,華商紛紛支持,而外商的臉上則不好看。
    英商泰來的施萊恩,當即冷漠的說道:“這個不屬於我們‘華洋出租汽車聯合會’的工作,不能在這裏談論!”
    好家夥,合著這個‘華洋出租汽車聯合會’的成立,隻是為了你們外資出租車的利益,事關大家華商利益時,你們則拿出一套推辭來。
    可想而知,這個會議草草的結束。
    不過很多小車行紛紛來到陳光良的身邊。
    “陳老板,我們和他們就不是一路人,要不我們再重新成立我們華商出租車的聯合會?”
    “是啊,陳老板剛才提出的問題很有必要解決,我們必須成立華商出租車聯合會。”
    陳光良見大家意見很統一,當即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接下來籌備一下,成立我們華商的出租車聯合會。”
    “好好”
    “不和這群洋鬼子混了!”
    接下來,陳光良和周祥生又討論了一下,決定2月中旬重新組織大家,成立新的聯合會。
    周祥生也沒有想到,本該他才是華商出租車老板第一人,如今大家更信任陳光良。
    回去的途中,他甚至有些擔心,陳光良如果拿出資金出來全力發展長江出租車,那麽其規模可能很快超過他們一眾華資出租車。
    雖然說,現在他們當務之急是和外商競爭,但陳光良這個華商的實力也不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