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粵省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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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底的周末,陳光良開著汽車,將嚴人美從嚴府接出來,一起遊玩。
    最近兩人已經是每周都會見一次麵,感情那是直線上升,而陳光良也找回一些年輕人的樂趣——談戀愛,不用每天都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兩人從‘北平大戲院’看完《故都春夢》,陳光良忍不住說道:“拍的都是什麽電影,毫無意義!”
    鄉下塾師進城謀生,認識個風塵女子,納為妾;妾雖然漂亮,卻不守婦道,坑害塾師一家。
    就這麽個故事!
    嚴人美笑稱:“莫非良哥覺得不滿意,還打算自己投資拍電影不成?”
    她說這句話不是空穴來風,是因為最近聽父親說了一句話——光良他怎麽什麽都懂,她也是深以為然。
    陳光良為嚴人美拉開汽車們,隨口說道:“有機會,自然要拍點好電影給大家!”
    有時間就弄,沒時間就算。
    隨後他剛上車,嚴人美就故意說道:“是喔,拍電影多好玩,還能認識女明星呢!”
    陳光良愕然,這小丫頭居然也學會吃醋了,看來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我真要拍電影,自然也是讓《東方日報》去投資,而且拍攝的也是啟發民智、激發民族鬥氣的電影,哪會拍這種感情片。再一個,我幾年前就認識阮玲玉,需要拍電影去認識麽!”
    嚴人美一聽,馬上說道:“你真認識阮玲玉?”
    陳光良笑道:“認識,還和她前夫打過官司呢!”
    聽著陳光良講述的八卦,嚴人美頓時也不吃醋了,反而覺得很有趣。
    “這麽說,阮玲玉應該感謝你,那她有沒有請你吃飯?”
    “有啊,不過我拒絕了,我這心不都放在你身上麽!”
    嚴人美頓時臉紅起來,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一緊,頓時自己的心跳也加速起來。
    陳光良握著嚴人美的玉手,隻感覺肌膚細膩光滑,手感好極了。
    初戀,男人心心念的初戀!
    “仁美,過幾天我要去趟粵省,可能要半個月時間才會滬市。”
    眼見嚴人美要掙脫,陳光良拋出一個話題。
    她果然被這個話題吸引,隨即問道:“是因為製糖廠的事情嘛?”
    陳光良點點頭,說道:“嗯,就是這個事情,不然我一般都不會離開滬市,交給屬下去做事就行。隻是這個製糖的事情,關係著我們國家的貿易差,說什麽也要去考察一下,給粵省出個方案書。”
    這一刻,嚴人美才輕身感受到這個男人的才華和愛國之心,她仰起頭說道:“我等你回來!”
    千言萬語,這句話足以。
    陳光良認真的點點頭,說道:“嗯,放心便是!”
    去飯店的路上,嚴人美幹脆將頭依靠在陳光良肩膀上,顯示出小女孩已經陷入情網中。
    陳光良又何嚐不是享受著這份初戀的寶貴,不忍心打破這份寧靜。
    上·海到廣·州的航線,有美商旗昌輪船公司、英商太古公司、華資招商局等客輪。
    招商局的票價比外資便宜10~20%,但陳光良第一個否定了招商局的輪船,不為別的,就因為招商局管理混亂,前段時間甚至發生高管之間的暗殺行為——李鴻章的長孫李國傑請斧頭幫主王亞樵,去刺殺招商局總辦趙鐵成。
    這樣的企業,陳光良可不敢坐他們的船。
    所以這一次陳光良選擇的是‘美商旗昌輪船公司’的客輪,購買了9張特等票,每張票價為50元(招商局僅40元)。
    客輪一般分為四等,特等最貴,其次是頭等、二等、三等,以本趟航線為例,特等票價50、頭等25元、二等12元、三等10元。
    這天。
    陳光良和方椒伯帶著四名製糖廠的技術骨幹,以及三名保鏢,登上旗昌的輪船。
    登船後,明顯感覺到特等票價為什麽如此貴了,不僅有舒服的‘臥鋪’,還有可以用餐的專屬餐廳。
    四個人一個艙,上下床,陳光良和方椒伯一個艙,另外兩個保鏢在。
    放下行李,方椒伯便拉著陳光良去餐廳喝茶,打發時間。
    兩人坐在餐廳裏,要了一壺茶後,便開始聊起來。
    方椒伯的事業做的並不大,甚至說沒有什麽太大的事業,但他卻有著很豐富的組織經驗和社會名望。
    他講道:“我們這次去粵省考察,孔祥熙那邊也聽到風聲,到時候說不定要插一手也不一定。”
    當年‘國民製糖廠破產後’,孔祥熙便以150萬大洋強硬撿漏,隨後又將這批機器作為資本,和南鯨政府進行合作,組建了一個官商製糖企業。
    陳光良坦然道:“這次投資是往陳濟棠的地盤,孔祥熙他未必敢入股;就算他敢,也不會貪多。”
    方椒伯有些奇怪,陳光良明明很年輕,但做事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殊不知,陳光良也是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他已經將事業‘不放在一個籃子裏’,故心境是很開朗的。
    比如這一次的投資,他的初衷是——解決國家的製糖產業問題,其次才是賺一點錢。
    “這倒是”
    聊了一陣,方椒伯技癢,拿出麻將出來,欲打發時間。
    陳光良讓周興高替自己打,自己則看起書來,這叫拒絕非必要的應酬。
    差不多是48小時的旅程(包括準備時間),這讓陳光良習慣兩三小時國內達的人來說,還是很漫長的。
    好在,有書看,這讓他適應下來。
    一行人終於抵達粵省口岸,抵達時,粵省的建設廳長鄧彥華親自帶人前來迎接,以示重視。
    “終於盼到你們來了!”鄧彥華熱情的伸出手,說道。
    最近,粵省方麵因為製糖產業而激情澎湃,畢竟這可是粵省經濟建設最重要的一環,沒有之一。
    陳光良伸出手回應道:“不敢當如此重視,鄧廳長客氣了!”
    “哈哈”鄧彥華爽朗的說道:“陳先生一篇文章,讓我們粵省的人激動數月,當然值得我們的重視。倘若製糖產業能成,那陳先生也是我們粵人的恩人。”
    不愧是是軍人,說話沒有太多的彎彎道道。
    “折煞我等,折煞我等,粵省人傑地靈,就算我不提出,總會有人提出。”
    隨後,眾人乘坐汽車前往粵省·政府,那裏已經有陳銘樞準備接待他們一行。
    此行陳光良等人,代表的是‘江浙財團’,以及‘製糖產業的發起人’,故受到重視自然理所當然。
    透過汽車,粵省這邊的風土人情初露在陳光良眼簾——廣式的騎樓,很有特色;珠江這個粵省的母親河,異常繁忙;粵人非常開明,又非常傳統。
    抵達省府時,陳銘樞已經設宴請大家,席間也有陳濟棠出席,還有很多當年同盟會的大佬。
    已經是相當高的規格了!
    當然,這種場合說話就得注意了。
    席間,陳銘樞說道:“陳先生,你看我們都姓陳,五百年前是一家。這次你們從滬市遠道而來,既是投資,也是解決我們粵省經濟的良藥。”
    陳光良隨即說道:“陳主席、陳總指揮,此次我們來粵,考察最重要,之後我會寫一份報告給粵省建設廳,其餘事情則以粵省方麵為主。”
    明眼人都看出,陳光良在和陳銘樞說話時,總會帶著陳濟棠,說明是把軍政看著同等重要。
    陳銘樞也有些苦惱,按理來說,他也有十九路軍,隻不過現在被派出去了。最近他瘋狂的招兵買馬,以省府名義招募了8000的新兵,似乎依舊處於弱勢。
    整個宴會,陳光良等人隻談經濟,不談政治,眾人也算領教了陳光良的滑頭。
    方椒伯倒是會談一些社會方麵的問題,但陳光良則選擇閉嘴。
    從第二天開始,陳光良便開始正式工作,主要是考察工廠的選址、粵省的甘蔗種植、港口等方方麵麵。
    工廠選址,肯定是選擇在河邊,屆時由工廠直接和農戶簽署收購合同,將甘蔗用船拉到工廠的碼頭,直接就可以榨汁。這一步要考慮交通的方便些,以及要拒絕‘中間商’摻和,讓農戶更多的獲利,提高他們的積極性。
    甘蔗方麵,見識過後世的甘蔗,陳光良一眼就看出粵省現在的甘蔗,莖小汁淡,含糖分不高,纖維又較脆弱,不易抗風,不適合用於榨糖。所以,必須從海外引進人才,專門從事甘蔗品種的引進。
    這一日,陳光良結束考察後,以在粵省逛逛為由,打發走陪同人員。
    而他則帶著方椒伯,拜訪了‘南天王’陳濟棠。
    “陳先生、方先生,快快請坐,你們遠道而來,可是尊客。”陳濟棠早已經知道陳光良的心意,帶著夫人莫秀英、參謀陳偉儀親自迎接。
    陳光良坐下後,拿出一份草稿,遞給陳濟棠,說道:“大帥,這是最近幾日的心得,特意拿來給你。聽說令尊以前是秀才,我想你肯定也是一名儒帥,不如先指點指點。”
    就差明說了,你不開口,我們不敢投資。
    陳濟棠立即非常受用,接過草稿,嘴裏還說道:“陳先生你這是過獎我了,我大老粗一個,哪裏懂什麽經濟。不過呢,我畢竟是粵人,肯定有點本地優勢。”
    說完,他便認真閱讀起來。
    “咦,我們粵省的甘蔗,真有這麽差?”
    “非常差,糖廠盈利最大的關鍵,便是甘蔗的品種,這也是最關鍵的問題。”
    陳濟棠點點頭,說道:“這個道理我也懂這個方案比較好,由我們廣東建設廳出麵,邀請東南亞的農學專家,專門去選品種。這裏,我也要補一條,隻要投資敲定,那肯定就是需要很多的甘蔗,我們粵省這邊會在全省劃出糖蔗營造區,徹底解決原材料的問題。”
    陳光良當然也想到了,隻不過這事得政府出麵,所以他故意先漏掉,讓陳濟棠發表自己的意見。
    “大帥這個建議,我馬上加上去,到時候做成完成方案給建設廳。”
    陳濟棠高興的說道:“好。對了,這個讓農戶改種可是件大事,得有保障才行,你們投資還沒有敲定吧?”
    陳光良隨即說道:“肯定是敲定投資後,再和農戶直接簽署種植合同,不要中間商。當然,粵省的建設廳、嶺南農院這些作為技術指導,說到底,這些事情是以粵省方麵為主。”
    陳濟棠點點頭,隨即又說道:“六家日產千噸的工廠,這可是大手筆啊!”
    說完,饒有興趣的看著陳光良和方椒伯。
    陳光良直接說道:“我們隻管投資第一家工廠,先給粵省方麵做個榜樣。拋出六個工廠的方案,不過是讓機械設備生產商競爭,條件好的才獲得我們的合作。”
    “你這麽肯定人家會壓低價格和提高條件?”
    “這是自然,世界經濟大蕭條,很多糖廠就會停止擴建,甚至建好也會停產。隻要我們關稅再設置障礙,那便是我們最大的機會。”
    “好好,聽君一席話,我方知這製糖產業的機會!”
    隨後,陳濟棠設宴,大家相談甚歡。
    此時的陳濟棠心情很不錯,這些江浙財團雖然拋出六家工廠方案,但說隻管先投資一家打打樣。那麽剩下的五家工廠,自然就由粵方來決定。
    如果他能擠走陳銘樞,這些糖廠還不就是他的軍費了!
    一周後,陳光良的考察便已經結束,並當即寫成了《廣·東糖業意見書》送到建設廳、省府、陳濟棠各一份。
    意見書的主要內容有:
    廣東的氣候、土壤都很適合於發展蔗糖工業,隻要改種高產的印尼蔗種,改用新式機器製糖,將會是“投資少,利潤多,收利快”的產業。
    可製定六家日產千噸的製糖工廠計劃,分批進行,占領機械設備引進的談判主動地位。
    臨走時,將原‘國民製糖廠’的技術團隊留在粵省,準備就工廠籌建的事情,先成立項目部。
    也就說是,今年可能第一家工廠的方案就會落實,陳光良等人回滬後,也打算正式‘招股’籌集資金。
    時不待人!
    第一家工廠,如果能在兩年之內投入生產,那麽時機將是最好的。
    陳光良並沒有第一時間離開粵省,而是去了‘廣州灣(湛江)’考察了一番港口,這裏他準備建立航運辦事處。
    待考察兩天後,再回到粵府,乘坐輪船回滬。
    此行,他盡量不要節外生枝,畢竟他第一次離滬,心中也有些惦記滬市的家業。
    難得的是,方椒伯一直陪同他考察,一路上兩人倒是有不少話題。
    方椒伯畢竟是成立很早的人物,陳光良對一二十年代的事情也很感興趣,聽到關鍵的地方,甚至會記錄下來,有機會還會整列成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