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識大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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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人美來到孔令儀家玩,‘正巧’宋大小姐也在。
“夫人”嚴人美連忙恭敬的問候道。
宋大小姐坐在沙發上,說道:“你和令儀是密友,還是同學,以後不用叫我夫人,就和令儀一樣,叫我媽咪吧。”
嚴人美有些驚訝的抬起頭,但總歸有些不好意思叫出口,她本身也不是攀炎附勢的女孩子。
這時候,孔令儀連忙挽著她手臂說道:“我拿你當姐妹,再說媽咪都一直很喜歡你,早就想這樣講了!”
嚴人美這才喊道:“媽咪”
宋大小姐隨後高興的說道:“好好,乖孩子。你等等,我去拿個東西!”
不一會,宋大小姐便找出一個首飾,隨即送給嚴人美。
“不算很值錢的東西,就當剛才的改口禮。”
“啊”
“來,我給你戴上。”
這是個翡翠手鐲,一看也算是比較高檔的。
戴好後,宋大小姐看了又看,‘愛不釋手’的說道:“這麽標致的一姑娘,怎麽早早的就被許配給人家了,你家長也不知道等一等!”
嚴人美頓時臉紅起來,小聲的說道:“父親的想法比較封建,一向不喜歡我們女孩子多讀書。”
宋大小姐馬上說道:“你父親也太封建了,虧他還是義彬公的長子,你爺爺多麽的開明!當然了,我聽說你未婚夫是陳光良,這倒也是個良配。”
嚴人美有些驚訝起來,她知道良哥很了不起,但是沒想到宋大小姐也對他有那麽高的評價。
“謝謝,媽咪!”
宋大小姐牽著嚴人美,隨後坐在沙發上,關切的說道:“那要是你們結婚,你豈不是讀不成書了?”
嚴人美馬上說道:“讀的成,他說支持我繼續讀書!”
“也是”宋大小姐笑著說道:“觀其文,也是個思想開明的年輕人。”
這時候,孔令儀笑道:“媽咪,你都沒有見過人家,僅憑幾篇文章哪裏知道人家是什麽樣的人。幹脆,仁美哪天把他帶出來,我替你把把關!”
最近,她發現好閨蜜嚴人美已經深陷戀愛之中,這讓她有興趣起來。
“乖女兒”宋大小姐心裏笑道一句,隨即說道:“帶到我們家來就行,正好你爸爸也想和他談談點事情。”
孔令儀大大咧咧,也沒有多想。
但嚴人美心思玲瓏,大概想到一些,但也好意思推脫,隻能說道:“好的,那我和他說說!”
宋大小姐和藹的點點頭,隨後笑道:“去玩吧,不打擾你們兩姐妹了!”
孔令儀馬上拉著嚴人美,朝著花園走去。
這邊‘南潯四象之一’的後人顧氏兄弟——顧重慶(前法國東方匯理銀行買辦)、顧聯承兄弟,找到盛七商量投資一事。
盛七身邊還有他的表哥莊鑄九陪同,莊就是莊老太太的內侄。
“愛頤,上次讓你去打聽的消息如何?”顧聯承急迫的問道。
今年他們顧氏購入南鯨西路這幅地皮,加上大華飯店翻修,他們便興起建設舞廳來。
南潯幾大家族都有聯營,和常州盛家也能扯得上親戚關係。
因為盛的六姐盛靜頤嫁了給南潯劉家(南潯“四象”之首)的劉儼亭,而顧聯承的侄子顧乾麟又娶了劉家小姐為妻……由於大家都是遠近親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便不難攜起手來。
盛七則一改反常的說道:“消息我是打聽好了,人家不打算專營舞廳。不過,我決定退出百樂門的投資!”
雖然僅見過陳光良兩次麵,但盛七則更願意相信陳光良的眼光,第一是人家是真正的‘第一代白手起家’,第二是見麵的那種感覺。
顧聯承一愣,當即說道:“這怎麽突然就不投資了,這不是出爾反爾嘛?”
聽到顧聯承有責怪的意思,莊鑄九不樂意的說道:“這投資沒有簽署合同,自然可以隨時退出,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莊鑄九是個挺能幹的人,就是人太實在,不太會說些甜言蜜語來哄人開心。不過今年盛七因為宋仔文的事情,而大病一場,便是他一直陪在身邊,已經獲得芳心。
但此時莊鑄九的表現,也非常讓盛七認可,有時候女流之輩做生意,確實不方便,她還打算以後結婚,讓表哥作為自己的商業代表呢!
顧聯承連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一開始大家談得挺好的,愛頤你要退出,總得有點理由吧?”
盛七這時候說道:“我是陳光良未婚妻的幹媽,他給了我一個忠告——那就是舞廳不賺錢。另外,他邀請我一起投資電影院和電影公司。”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有些得意,畢竟人家陳光良可是風雲人物,更何況電影公司不是更有魅力麽!
顧氏兄弟一愣,問題原來出在這裏!
顧氏雖然是‘南潯四象’,但傳到第三代已經是家族人口眾多,百萬大洋的投資對個別家族成員來說,已經是很大的投資;另外,他們也有借盛七的名頭的意思。
“他陳光良說我們看舞廳不賺錢,難道他就懂電影院和電影製作?”顧聯承有些不服氣的說道。
盛七笑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覺得他的主意更好!”
“好好,那我們拭目以待,看看那個生意更賺錢!”
談不攏,也就隻能不歡而散。
離開後,盛七不經意的對莊鑄九說道:“表哥,你覺得我做的對不對?”
莊鑄九馬上說道:“自然是對的!做生意,跟對人是最重要的,現在上海灘,有誰不想和陳光良合作。沒想到,表妹還有這層關係!”
盛七頓時很開心,有個人無條件支持就是好,這一刻,她心又打開了一些。
“多正常。說起來,陳光良娶仁美的話,那也就是和南潯四象的劉家搭上關係(嚴智多故去的原配是劉家嫡孫女,而顧聯承的侄子顧乾麟又娶了劉家小姐為妻)。”
陳光良沒想到,他約見盛七,人家也帶了未婚夫莊鑄九。
當然,他今天也特意帶了嚴人美,所以盛七也有些意外。
她帶表哥,並不是怕人家說什麽,而是生意投資之事,她有意讓表哥參與。
但她可以看得出來,人家陳光良帶仁美,肯定是主動考慮到一些影響。
雙方在華懋飯店餐廳會麵,陳光良不介意來這裏,因為有時候也是來‘偷師學藝’的;不過,他的藝,不見得比華懋飯店差,畢竟他前世進了不少五星級酒店和高檔飯店,見識還是有些的。
剛介紹完,陳光良就笑道:“七小姐,恭喜!當然,也得恭喜莊先生抱得美人歸!”
莊鑄九連忙拱拱手,說道:“謝謝”
看來挺老實的,這是陳光良的評價。
盛七笑道:“怎麽我也算是仁美的長輩,你是她未婚夫,連我也敢打趣。”隨後她又主動說道:“所以,你恭喜我什麽?”
很明顯不是表麵上的意思,因為陳光良一臉打趣的意思。
陳光良回道:“當然是恭喜七小姐找到幸福,忘記過去。是吧?不然,你今天怎麽會帶莊先生來和我談生意。”
生意上的事情,讓人家插手,那就是準備嫁進門。
盛七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大病一場也是想通了,不過我可警告你,一定不要辜負仁美!”
陳光良直接抓起嚴人美的手,說道:“珍惜眼前的人,總歸是沒錯的。七小姐一樣,所有人都一樣。”
嚴仁美臉一紅,等了三秒,然後將手縮回來。
盛七嘴裏小聲的說道:“珍惜眼前的人”隨後表情爽朗起來,對陳光良說道:“你不去當哲學家,真是可惜了!”
此時的莊鑄九,也感激的看了陳光良一眼,他知道表妹多少還有些沒走出來,但剛才陳光良的話,顯然是很有效果。
其實此時的盛七,聞言後,對宋仔文也有一點點釋懷了,畢竟‘珍惜眼前的人’沒錯,當初自己不肯跟人家走的。
聊完一些閑事,大家才真正的談起生意來,這樣大家也是親近幾分。
陳光良開口說道:“就在百樂門的那幅地皮西邊(隔了一條小馬路),有幅三畝的土地,業主開價30萬,我打算盤下來。另外,投資一家一輪電影院,建築費加裝修、設備要六十萬;最後,便是製片上,準備個30萬也差不多。所以,這個三位一體的公司,需要120萬大洋至少。不過可以100萬招股,剩下的貸款解決。”
他還準備開銀行,正好可以放貸。
盛七有些不放心的說道:“這個製片,你懂多少?”
陳光良笑道:“我懂市場就行,市場最需要什麽樣的電影,我就會讓人拍什麽樣的電影。”
“好”盛七不再猶豫的說道:“那我投資40萬行不行?”
陳光良爽快的說道:“行,我也準備投資40萬,剩下的我另外招股。”
他要的是名,而非利!
因為就算電影和電影院能賺錢,那麽回報率也不會高到哪裏去!
像目前最厲害的‘明星公司’,一年的營收也才六七十萬大洋,利潤能有多少不得而知,但也不會超過二十萬。
這點錢,陳光良後麵順便‘炒’點東西,都不知道賺多少!
在這上海灘賺錢,要麽‘投機’,要麽‘灰色產業’,而最賺錢的便是‘投機’。
回去的路上,嚴仁美在車上說道:“你怎麽連幹媽的玩笑都敢開,還在他們麵前牽我的手?”
一雙美目向上仰望,或嬌羞,或多情,漂亮的柳葉眉,更是徒增幾分美麗動人。
這丫頭,要是好好開發一下,那可不得了,當真是傾國傾城。
陳光良故意說道:“莫非你喜歡封建思維的未婚夫,那也不是不行!”
嚴仁美當即說道:“不準!”
想起父親的封建思想,她就深感厭惡。
“哈哈”陳光良笑道:“那就是了,大家都算年輕人,你幹媽也沒有結婚,再說我們現在又一起做生意,自然相處要自然一點。更何況,我也是在開導她,你沒看人家很感激我麽!”
嚴仁美頓時心情美滋滋的說道:“你和誰都可以放得開!隻不過,我覺得幹媽對宋仔文不會那麽輕易的放下,感覺挺恨的。”
女人嘛,哪裏都有八卦!
關鍵是,這個時代的八卦新聞,一點不比前世差,而且都還是玩高端局。
說到底,不管是香港,還是後世內地,其實都是這個時代上海灘玩過的東西。
陳光良笑道:“我就覺得宋仔文沒有錯,是你幹媽有錯。”
眼見嚴仁美有些急,陳光良笑道:“你想想,人家讓她跟著去粵省,她又沒有膽量。現在人家宋仔文和張樂怡過得好好的,珍惜眼前的人,能有什麽罪過。”
說完,又拉起嚴仁美的手。
在這個禮儀尚未崩壞的時代,拉拉手還是可以的,更何況兩人已經訂婚了。
嚴仁美鼓起勇氣的說道:“那他們以前浪漫的過去,就可以一筆勾銷嘛?”
陳光良說道:“什麽叫做浪漫,我們這個才叫做浪漫。他們不過是在錯誤的時間,遇到錯誤的人。”
嚴人美馬上說道:“那我們就是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不是?”
這一顆,她的心都已經是陳光良。
陳光良卻又打趣道:“時間是對的,就是我好像不是你一開始對的人!”
嚴人美馬上緊緊的挽著陳光良的胳膊,說道:“不是那樣的其實,第一次見麵,我對你是有一些好感的。”
著急的解釋起來,無非就是擔心是封建婚姻,再加上讀書中斷。
陳光良這才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嚴人美馬上發現陳光良是在打趣她,立即收回手,捏著小拳頭的說道:“記住了,下次不準再提這個事情了,不然你約我,我就不出來了。”
提這個事情,感覺就像給這段感情加苦的成分。
陳光良將嚴人美摟到懷裏,說道:“不說”
這個時候,可以適當的用一些肢體動作,來增加兩人的感情。
嚴人美並沒有反抗,而是說道:“對了,孔令儀的媽媽我當時覺得不好意思,就答應傳話。你要是不方便,我就再傳話給他們,不用考慮我的原因?”
這讓陳光良刮目相看,這丫頭居然還有這樣‘識大體’的一麵。
“有什麽不方便的,我和孔先生有過見麵,再見一次麵有什麽!”
“真的?”
“千金還真,而且我還知道,這次見麵不會是壞事。”
“那就好”
陳光良稍微過了一下腦子,覺得大概率是為了‘製糖’的事情。
這事,陳光良本來不是為了‘利’,不管孔祥熙怎麽摻和,他都不會反對。
反之,陳光良心中還對和陳濟棠交往保持著警惕,因為他知道陳濟棠倒台後,他的經濟參謀也難逃。
例如前世的‘粵省製糖奠基人’馮銳,待陳濟棠倒台後,便被南鯨政府給槍斃了。
當然,馮銳是粵省建設廳的廳長,他的貢獻很大,但是他的問題也不小:第一,摻和陳濟棠走私白糖的事情,減少了關稅收入,蔣自然不喜;第二,馮銳本來就很貪汙,還養小妾,又被人舉報。
綜合起來,馮銳是很有才華,但不該卷入官場的事情。
陳光良自然不會卷入陳濟棠的事情,畢竟他是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