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國家和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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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下旬,寧粵的代表,在滬市的孫科別墅,終於達成協議,避免了內戰。
    此時也是順應‘日本侵略東三省’事件,雙方的外交方麵決先求得一致,以利共赴國難。
    畢竟這個時候打內戰,會遭到全國人民的唾棄;而全國頻發的反日罷工,也讓中華民族團結起來。
    這一天,陳光良參加了‘上海煤業公會’的會議,他剛剛當選這個組織的理事會成員。
    會議主要是討論上海‘缺煤’的處境。
    1931年7月萬寶山事件後,上海的棉布業、砂糖業等率先拒絕與日人交易,對日貨進行檢查登記,並打出“自發永續排貨”的標語。
    煤炭因為是燃料必需品,在以往的抵製日貨運動中常被當作例外處理,所以起初日本煤商對此次抵製運動不以為然。日本領事也推測,即便對日本煤加以一時抵製,但對燃料這類必需品,隨著時間推移必然會有融通之策。9月前,上海反日會的意見確實是“日煤在國煤充分自給前,應照必需品處理方法辦理”。
    九一八事變爆發之後,國內展開全麵“對日經濟絕交”。上海煤業公會於9月26日宣布堅決抵製日貨,拒絕新交易,停止原有交易,登記封存現有的日本煤、撫順煤。同時,煤石駁船業同業公會也決定拒裝日本煤,嚴格檢查登記碼頭的日本煤。甚至連使用日本輪船運送的開灤煤也在抵製之列,拒絕裝卸搬送。
    1930年上海煤炭市場中有近四成是日本煤和撫順煤,一旦切斷其進口,上海的煤炭供給將會出現嚴重的危機。事實上,早在抵製運動之前,上海已有煤荒之兆。因連年金價騰貴,上海進口的日本煤與撫順煤減少,儲煤量下降。
    而且自1931年3月起,開灤煤與北寧鐵路因運費問題發生糾紛,舉行“罷業罷運”。每月輸入上海的開灤煤減少7萬—10萬噸之多,7月初開灤煤在上海的儲量僅有9800噸,與上一年同期的8.2萬噸相差甚遠。
    另外,開灤煤通常用日本輪船運輸,排日後港口工人拒絕為日輪裝卸,而又難有其他輪船可以頂替。
    由此,當時上海的煤荒之勢愈演愈烈。
    縱然困難如此的多,但此時劉鴻生和陳光良兩人,心中卻有幾分得意。
    一名理事抱怨道:“截至10月20日,上海存積各煤隻有30萬噸,僅足供一個月之銷用。隨著天氣變冷,煤炭需求將進入旺季,上海將陷入‘煤價飛漲,百工停業’的窘境。”
    眾人紛紛露出悲觀的神色。
    有理事馬上說道:“日煤已告絕跡,華南燃料竭賴北礦,查營口之北票煤因北寧路阻,不克運輸。塘沽之井陘、大同煤,因冬水奇淺,不克重載,津浦之中興煤但供路用,平漢之六河溝停運已久。上海航商工廠所需要者,在外煤隻有開灤,在國煤惟賴博山。”
    大家紛紛叫困難!
    劉鴻生這時候開口說道:“早在今年春天,我和陳先生就投資了徐州賈汪煤礦,如今那邊的存活為10萬噸出頭,並且每月可產約4萬噸,我們已經讓鐵路運到上海,可填補一部分的缺口。”
    有理事忍不住說道:“這麽快?”
    大家知道賈汪煤礦重啟,卻不知道賈汪煤礦已經生產了近三個月之久。
    這裏麵,又何嚐不是陳光良在推動。
    賈汪煤礦在4月確定重組方案,其後第一時間獲得重組的貸款,重新開始挖礦。
    這裏的貸款速度,是決定複工的速度。
    陳光良說道:“賈汪煤礦在這個冬季,也隻能保證滬市的25萬噸煤炭,也僅一個月不到的消耗。但總歸是好事一件。”
    秘書長王屏南,馬上說道:“國煤拯救滬市,賈汪煤礦恢複生產的時機剛剛好,哪怕隻能在這個冬天提供二十多噸,那也是極大的士氣鼓舞。”
    眾人紛紛鼓掌!
    實際上,這件事真被陳光良做到了最好的時機。
    假設賈汪煤礦明年再開工,那麽可能會長期虧損的狀況,理由是:
    第一,日本轟炸閘北後,上海的工廠大量停產,需求煤炭大大減少;
    第二,明年3月簽署停戰合約後,抵製日貨逐漸降低,日媒又會趁機傾銷。撫順煤和開灤煤擁有價格優勢,賈汪煤礦很難競爭。
    前世劉鴻生便是1932年才組織恢複生產,這筆投資也是一直非盈利狀態。
    而如今不一樣了,賈汪煤礦這個冬天向滬市提供25萬噸煤的話,僅此一項就可以獲利約80萬的利潤(最近煤價已經上漲不少)。
    有了這一筆回籠,再加上賈汪煤礦建立的銷售體係和聲譽,後期經營會稍微好一些。
    (陳光良也沒有想到,明年下半年,撫順煤和開灤煤因為大量的存量,紛紛傾銷滬市,價格直接打到六七折,國煤劣勢一覽無餘)
    隨後。
    王屏南繼續說道:“國煤此次立下大功,我建議我們煤炭公會要大力宣傳,以振國威。”
    “好”
    “應該的”
    雖然有賈汪煤礦適時加入,但上海煤炭缺的情況,至少緩解一下。
    所以,接下的會議,又討論起來如何紓解煤炭稀缺的問題。
    其實在決定抵製日本煤炭時,南鯨實業部即擬定預防煤荒辦法,包括“查國內各主要煤礦,尚有相當存煤,應即廣撥車運至各要埠”,“各埠囤積之煤,應由國家銀行依其數量支給相當押款,俟售出時歸還”,“令地方政府及該地維持治安之軍隊竭力保護礦山之安全”,“令各主要煤礦極力增加生產”等。
    為了具體解決“長江一帶每天需用六千噸之日本煤”的供給問題,實業部進一步提出意見:“一在增加國內現有煤礦產額,二在開辦新煤礦,三在多購安南煤。”
    隻是這裏麵的問題,也存在很多,等國產煤開采起來,市場已經不是‘煤炭奇缺’的問題,而轉變成‘洋煤傾銷’的問題。
    等到那個時候,民族煤炭業再無發展的希望。
    最終,上海煤炭公會又討論出一條——那就是增加采購安南煤,應付當前的處境。
    可惜陳光良手中已經沒船,不然就可以在運輸當中分一杯羹。
    回到捷瑞煤球廠,陳光良和謝蘅窗進行了閉門會議。
    “我們的煤炭存量如何?”
    “很充足,自從3月份開始,我們便開始儲蓄煤炭,所以蜂窩煤供應滬市四五個月不是問題。現在的問題是,要不要漲價?”
    謝蘅窗知道,漲價這種事,需得到陳光良這個股東的首肯,不然很得罪他。
    陳光良說道:“按照開灤煤的漲幅,我們煤球也漲,畢竟成本在這裏。”
    他又不迂腐,該漲價自然也要漲,他們儲存煤炭也是要成本的。
    當然,漲幅不宜過高,隨市就行。
    捷瑞煤球廠所儲存的煤炭,並不適合工廠,不然陳光良也就一並儲存一些了。
    謝蘅窗說道:“經此一役,我們在滬市的煤球,將更一步的壟斷了。”
    這個不算賺‘國難錢’,畢竟就是正常的價格波動。而且能保證滬市的煤球供應,已經是功德無量了。
    捷瑞煤球廠一直用的是開灤煤,也未用過撫順煤。
    明年,捷瑞煤球也該給股東分紅了,投資兩年了,一分錢沒有分過。當然,今年儲蓄煤炭的資金花費不少,不然也就分錢了。
    和謝蘅窗聊了一會,陳光良便心情不錯的離開。
    徐州的賈汪煤礦已經恢複生產,並且每個月可以給上海提供4萬噸的煤炭,在各家媒體的報道下,總算為‘國煤’爭光。
    陳光良和劉鴻生的聯手,也成為實業家們的典範。
    有人就在報紙上分析過,賈汪煤礦的複工複產,對其他人來說,是非常困難的——當時的賈汪煤礦僅負債就就高達80萬大洋,而且到了不得不停工的程度。
    陳光良和劉鴻生不僅注入80萬大洋用於賈汪煤礦還債,另外又陸續為賈汪煤礦爭取到30萬大洋的銀行貸款,還打通各路關係,才有今天的成績。
    如今恰逢上海缺煤,可謂正值關鍵時刻的‘英雄’。
    自然而然,鐵路方麵也給了綠燈,每日給予2000噸的額度,並下調了運費。
    賈汪煤礦,成為政府和滬市的照顧對象。
    不過陳光良卻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他大概知道明年滬市的煤炭不僅需求減少,而且中日停戰後,撫順煤、開灤煤紛紛傾銷,到時候賈汪煤礦拿什麽獲利?
    凡是主要靠鐵路運輸的煤炭,一定很難競爭靠海運競爭的煤炭,徐州到上海的煤炭,隻能通過鐵路。
    所以,陳光良已經有想法——找機會將自己的股權賣出去。
    反正名譽他已經得了,如果再能有一點利潤,那自然就是完美了!
    對,少做虧本生意才對!
    陳光良來到滬南的‘時代影業’拍攝片場,自從4月‘時代影業’成立以後,一直在籌備《大俠霍元甲》、《精武門》兩部電影。
    當然,先拍攝的是《大俠霍元甲》。
    這部電影的導演是王天北,此人自從《火燒紅蓮寺》出現後,他也跟風拍攝了不少武俠電影,包括《江湖二十四俠》之類的。
    時代影業以發行500股新股的代價(即價值5萬大洋),將其網羅至麾下,連同他原來的電影公司打包在內。
    這也是陳光良的一個手段,即發行新股,來收購其他電影公司,減少自己的投資。
    時代影業的片場,占地三十畝(租賃),通過半年的建設,如今已經初具規模。
    陸涵章陪同陳光良考察了拍攝現場,他是《大俠霍元甲》的製片人,也是電影公司的負責人。
    隻見現場,正在拍攝霍元甲大戰英國大力士的戲碼,陳光良到來,也沒有影響王天北等人的拍攝。
    這個年代的膠卷,是真貴,一般都舍不得浪費。
    《火燒紅蓮寺》後,電影界掀起拍攝武俠神怪電影,層出不窮的出現,引起南鯨政府的關注,神怪片包含了迷信反科學因素,引發了類似宗教狂熱的社會反應,因此國民政府內政部和教育部聯合電影檢查委員會,對武俠神怪片進行查禁。
    所以‘時代影業’的《大俠霍元甲》,在陳光良的指導下,開啟了拳拳到肉的真功夫時代。
    故主要的一些演員,是從全國找出來的功夫人士。
    就好比是此時的任彭年導演,他就專門拍攝‘女俠’題材的電影,因為他老婆就是會功夫,正好做女主角,憑借這個賣點,賺了不少錢。
    現場的擂台棚,是時代影業搭建的,整體采取蒙古包的形式,中間是木製擂台,四周有大量的‘群眾演員’作為觀眾。
    飾演英國大力士的是白羅斯流浪人,身高接近兩米,渾身的腱子肉。
    而隻有一米七不到的霍元甲,在體型上形成鮮明的對比,這場打鬥的精髓,陳光良都已經描繪出來。特別是最後霍元甲淩空連環腿,將英國大力士踢出擂台外,差點慘死在尖銳鐵器上,但被霍元甲救下一幕。
    很顯然,這個電影主要是‘反日’,對其它列強稍微弱化即可。
    既然是‘反日’,那麽日本柔道武士,自然在知道霍元甲被下毒時,也是表現出‘反派’的反應,這一點和前世‘武士道精神’略微不同。
    但霍元甲還是戰勝日本武士,但在慶祝時,大吐血病送往醫院而死亡。
    另外,此片沒有腳踢‘東亞病夫’牌匾;但有霍元甲淩空踢掉‘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招牌情節。
    畢竟,‘精彩的招牌’要一個個的放出來,不然陳真該踢什麽!
    ‘劇本完美’,這是所有加入時代影業的人點評的。
    “好,休息一下”
    王天北見陳光良到來,拍攝了一會,也適當的喊停。
    隨後,王天北登人來向陳光良打招呼。
    “陳先生”
    陳光良點點頭,問道:“能不能在元旦時上映?”
    值此‘一二八事變’前夕,如果有這樣一部電影,一定可以鼓舞全國人民的抗戰信心。
    “能,一定可以的,而且也能保證質量!”
    王天北在陳光良麵前,信誓旦旦的保證。
    大家都明白,這樣一部電影,在這樣的時刻,意味著什麽!
    既是支持反日情緒的伸展,也是凝聚中華民族團結的宣傳。
    庸俗一點,那就是時代電影打開市場的證明。
    雖然時代電影院來不及上映,但陳光良也決定聯絡其它一輪電影院放映,勢必要做到極致。
    “好,這次加急拍攝,也是順應時事,希望大家務必全力以赴。”
    “沒問題”
    結束探望後,陳光良和陸涵章在一同溝通。
    平常的公司,就是陸涵章主持,陳光良、莊鑄九、盛七等董事偶爾視察一下進展。
    所以,比較放權。
    “公司財務情況怎麽樣?”
    “差不多要見底了,畢竟片場的投資、設備的投資巨大,就是《霍元甲》的投資,也比以往電影大一些。”
    “嗯,電影院那邊可以再借調部分資金過來。另外,11月份我安排銀行再給一筆貸款。”
    前前後後,已經投資125萬了(發新股5萬也算),其中電影公司已經花掉45萬了。
    不過沒辦法,什麽都要從零開始,自然需要花費的多。
    “再有15萬,差不多就夠了,我們有信心《霍元甲》電影可以回籠不少資金,同時籌拍《精武門》也有資金。”
    “行,15萬資金的貸款,下個月就給。我再提前讓電影院那邊支取5萬過來,到時候再還回去。”
    “好”
    最後,陳光良說道:“我想灌個歌碟,你找個懂行的,這是歌詞,曲調晚點再討論。”
    “萬裏長城永不倒,好詞,正好配合這次的電影!”
    陸涵章如獲至寶,高興的看著手稿。
    在二十年代,EMI所收購的法國PatheMarconi唱片公司在上海成立了分公司,而EMI在中國之所以稱作“百代”,也正是這家法國公司Pathe的音譯。
    所以灌歌碟不是問題,現在關鍵是要將曲子和相應的樂器搞起來。
    “詞,也是我偶然得到的,照例不要掛我的名。”
    “嗯”
    這個年代的人好‘忽悠’,陸涵章隻當是陳光良從其它地方買下來的詞,但已經付了錢,所以沒有必要掛人家的名。
    所以,陸涵章已經決定掛自己的名字,《霍元甲》編劇也是掛的他的名字。
    隨後陳光良便離開,適逢其會,《霍元甲》、《陳真》、《萬裏長城永不倒》在此刻的經濟效益,遠不如國家民族的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