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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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爭停止後,自然是要第一時間統計損失,國家是如此,企業也是如此,個人同樣也是如此。
    所以最近幾天,陳光良一直處於忙碌中。
    這不,又召開了‘平安銀行’管理層會議,所有管理層盡數出席。
    在‘平安銀行’的管理層中,是陳光良所有企業中,文化水平最高的一批,有過留學經驗的就達到四人。
    包括總經理夏高翔是留英的、協理葉熙明是留日的、項目部經理王亞新是留美的、儲蓄不經理秦伯厚是留美的。
    後續方麵,陳光良會繼續加強吸納人才加盟,前提是平安銀行要發展起來才行。
    會議上,夏高翔說道:“1~2月,滬市經曆一波擠提潮,我們平安銀行也損失五十多萬的存款,目前存款為340.55萬大洋,儲備款為90萬,貸款為65.22萬大洋.”
    “一·二八”事變後,上海的金融形勢十分嚴峻,‘平時最有價值之證券及房地產,一時幾全失其效用’,金融業的有效運轉頓時發生問題。
    上海銀行業緊急磋商,決定成立上海銀行業同業公會聯合準備委員會及聯合準備庫,各行認繳地產、證券、金銀等各種形式的4000萬元財產作保證入庫,委員會發行一種“公單”來救市。
    這種公單“足以代替現金,實無異滬市存銀,驟增千數百萬,風聲所播,人心因以漸安”。
    這是變相增發貨幣。
    錢莊業緊隨其後,先是成立上海錢業特別財產保管委員會,到3月5日止,已有70家同業劃進財產共計銀2583萬兩,平均每家36.9萬兩。
    上海銀錢業聯合準備庫在當時起到了“銀行的銀行”的作用,他們所發行的“公單”等票據緩和了金融緊絀,陷於困境中的同業可以用這些票據貼現,或押借款項。
    陳光良說道:“按照這個規模,我們屬於擠提較輕的銀行。”
    夏高翔回道:“是。第一,我們的銀行剛開,存款是剛剛吸納進來的定期,有較高的穩定性;第二,老板你旗下的企業頻頻捐出巨款,而這些企業又是我們的穩固基石,故信譽度提高;第三,老板你個人的影響力很大,故很多人相信我們平安銀行。”
    說到底是‘信譽’二字。
    當然,在平安銀行剩下的340萬存款中,陳光良的四大企業就占約90萬的存款,他的親朋好友又占100萬的存款,剩下的才算真正的儲戶存款150萬。
    另外,平安銀行的儲備金有90萬,即注冊資本100萬的剩餘。
    陳光良接著說道:“我們投資的黃金標金,已經增值10%,這筆投資算是比較順利,同時又能做到穩固現金流的作用,相比貸款更加的方便。倘若這次大量貸款出去,想必會有所損失。”
    如今標金已經達到750,而他們吸納的平均價格才670,故賺了10%以上。
    而且,黃金升值,更是比大洋和白銀更加‘壓箱底’。
    聽到陳光良的話,眾人自然佩服的點點頭。
    一開始,老板頻頻謹慎的拒絕貸款,他們還以為老板想將這家銀行視為自己的‘提款機’或‘投資機構’;現在看來,老板是對危機有著很高的分析。
    項目部經理王亞新,隨後問道:“隻是如今戰爭結束,平安銀行對於貸款的方案,該是如何?”
    陳光良說道:“謹慎一點,但業務正常恢複。此戰過後,滬市應該能迎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和平,整體經濟會持續上漲的。”
    固然有‘白銀升值外流’的風波,但無需質疑,接下來的近六年是華夏的經濟增長期。
    王亞新點點頭,說道:“好的”
    這之間的度,自然由他們項目部來把握,非特殊情況,陳光良不會幹預。
    接下來,陳光良說道:“貸款謹慎,但我們銀行又得發展。如今公債市場雖然已經停盤,但上海華商證券交易所已經有暗盤交易,平安銀行也要介入公債的投資。雖然目前所有的公債都調低利息(8厘變6厘),但隻要環境穩定,目前比較適合逢低吸入。”
    夏高翔說道:“老板的意思是,配置一些公債資產?”
    銀行配置公債資產再正常不過,所以這一點大家並無太大的意見。
    更何況,現在公債僅是麵值的4成左右,確實是逢低吸入。
    陳光良點點頭,說道:“這個配置慢慢的完成,額度可以定在50~100萬,視銀行存款增加情況來調整。另外,考慮到東三省已經失去,‘整六’、‘關稅’兩種不予考慮。”
    1927~1931年,南鯨政府發行了25種公債,價值10億大洋出頭;當然,原來北洋政府發行的公債,要麽已經重新合並,要麽已經償還完畢。
    所以世麵上的公債約為10億,現在利息為年6厘,故南鯨政府每個月會把600~800萬的利息打入公債委員會。
    陳光良決定讓平安銀行投資公債,第一是資產上的配置,第二是公債已經很低。
    後續今年不會漲到哪裏去,但在明年(1933),公債一定能上漲20~40元(一般麵值100,發行價是80左右,目前很多隻有二三十左右。)
    例如‘18年關稅庫券’26.5元、‘編遣庫券’25.5元、‘19年善後庫券’31.7元、‘19年關稅庫券’35.8元、‘裁兵公債’37.7元、‘21年卷煙庫券’28.5元、‘鹽稅庫券’30.5元.
    可以說,這些公債僅麵值的兩三成,僅發行價格的四成。
    這個時候不入,什麽時候才入呢!
    夏高翔隨後說道:“好,我們稍後準備投資公債,不過是暗盤,交易有一定的風險。還不知道交易所什麽時候開市!”
    陳光良說道:“開始預計還有一段時間,不過暗盤吸納適量的公債,是沒有問題的。”
    這個議題算是定下來了。
    隨後,陳光良又說道:“最近市場發生這樣的情況,有人拋銀元,而收藏銀兩。平安銀行也要跟進,吸納50萬兩的白銀,存入保險庫。”
    目前,100大洋可兌換74兩白銀。
    王亞新急道:“老板,平安銀行已經投資150萬大洋黃金,又準備投資50~100萬的公債,現在又準備儲存50萬兩白銀,預計得需要68萬大洋左右,而我們的存款隻有340萬;再加上現在市場資金短缺,我們項目部怕是難展開活動!”
    陳光良當即說道:“不要急!第一點,我個人認為——很快全國的資金要大量湧入滬市,以日本退兵為界,市場資金短缺隻是短暫的,故我們的存款會繼續增長;第二,不要擔心我們的存貸率,晚點我將幾家保險庫存放的二百多萬標金憑證,存放在平安銀行,作為大股東的擔保資產,所以哪怕我們的資金利用率高達90%,也不存在風險。”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震驚起來。
    他們知道老板有實力,但沒想到老板這麽有實力。
    一般來說,很多實業家的資產號稱千萬,但可能100萬的現金流都拿不出來,甚至是資產非常緊張——第一是投資太大,第二是固定資產太多。
    就好比劉鴻生,成立企業銀行的100萬資金,都是抵押企業大廈,從上海儲蓄商業銀行貸款的。
    王亞新當即說道:“好的,是我急了點。”
    夏高翔當即說道:“我們有350萬以上的標金做擔保,僅留10%資金正常活動也屬於正常。對了老板,我認為應該將公司的儲備金,把你手中的平安銀行大廈買下來了。儲備金不需要了,以標金作為儲備金。”
    標金就是10兩黃金的大黃魚,確實就是妥妥的現金流。
    陳光良點點頭,說道:“行,晚點我讓長江地產交接一下!”
    平安銀行大廈的地皮、建築、稅費,加起來約85萬左右,平安銀行正好將儲備金用得差不多。
    這樣一來,相當於平安銀行的初期資本100萬——85萬用於平安銀行大廈、10萬用於銀行籌備,還能剩下5萬。
    因為已經吸納相當的存款,自然就不需要用‘原始資本’來經營了。
    平安銀行預計在10月份投入使用,哪怕是戰爭期間,也沒有停工。
    會議進行得很順利,大家都有感覺,平安銀行今年要迎來更大的發展。
    停戰過後,陳光良雖然第一時間統計了損失;但想正常發展業務,顯然還需要一段時間。
    主要是上海華界基本都在日本的占領下,其次租界的越界築路部分也有一些日本海軍陸戰隊。
    所以說,整個上海的商業恢複正常,至少也得日本軍隊全麵退出上海。
    在3月24日,中日在英領署舉行正式停戰會議,不過談判很快陷入僵局。談判中雙方爭論之點頗多,而在日軍撤退時間、地點問題上尤為激烈。
    27日,英駐華公使蘭普森對各款提出折衷方案五條。
    28日至30日雙方連續討論無結果,會議陷於停頓,華夏遂將上述問題提交國聯特別委員會解決。
    3月底,商務印書館的總經理王雲五在《東方日報》發表重磅刊文:商務印書館在1月28日前,已經轉移藏書和部分印刷設備,最近之所以隱藏這個事實,是擔心這些書籍再次成為敵人打擊的對象。經過統計,此次商務印書館的主要損失為相關建築物和部分印刷設備,計512萬元。
    消息傳出,整個華夏都為之雀躍。
    因為前段時間,包括總司令、蔡元培等人都紛紛譴責日本破壞華夏文化的卑鄙行徑,商務印書館的總損失也定在高達1520萬元。
    如今戰爭停止,商務印書館居然爆出這樣一個驚天消息,而且此事瞞過南鯨政府和全國的文人學者。
    當然所有人都慶幸是如此,對商務印書館的‘隱瞞’非常理解,畢竟戰爭沒有結束,一切都有可能。
    事情還沒有結束,緊隨商務印書館、東方圖書館之後,多達四十多家的工廠也發文感謝‘一封神秘的信件’,避免數十萬、數百萬的損失。而這些工廠加起來,足足避免了5500萬的損失,僅永安的工廠,就減少了280萬的損失,包括機器和原材料。
    一時間,全國媒體紛紛用‘天佑華夏’來形容,也紛紛去探尋到底是誰給如此多的工廠示警,又如何知道日本會轟炸閘北的。
    沒有證據,唯有各家媒體刊登出那封機打的信件,大家紛紛拜讀這份信。
    隻見這封信的內容,詳細的分析從‘日僧事件’開始,再到‘三友實業社衝突事件’,都是日本為侵略上海製造的事端;同時,日本發起這次戰爭的目的是為了讓偽滿洲國順利成立;而確定日本要轟炸閘北的直接證據,則是上海海麵上趕來的日本航母。
    “這封信當時要是登報該多好,這樣損失可能會更低!”
    “未必,據說有工廠接到過這封信,但並沒有放在心上。示警的人知道,這封信如果登報,可能會讓日本人提前轟炸,甚至被南鯨政府問罪。”
    “對,寫這封信的人,也不一定知道事情的發展。信中隻是說——寧肯小心,也不要事後哭泣。”
    責怪的當然有,但更多的人是覺得這封信拯救了不少工廠,也拯救了一些華夏的實業。
    陳光良針對外麵的輿論,也迅速約見商務印書館的董事長張元濟、總經理王雲五,雙方在香格裏拉飯店的包廂裏會麵。
    王雲五一見麵,就誠懇的道歉:“陳先生,不是我願意提前放出這個消息,而是這事已經紙包不住火,被不少股東和員工傳播。因此,甚至引來各界的谘詢。”
    商務印書館在被轟炸之前,有3700名職工,因為其印刷著全國學校的書本等業務。
    從2月份開始,王雲五就不得不進行‘裁員’準備,此舉也因此得罪很多人,他無時不受辱罵或威嚇。
    這個消息,便是被幾名被裁的職員口中,泄露出來。
    陳光良當即說道:“這個事情是你們商務印書館的內部事情,我無意幹涉,不過當初知曉我提供建議的人,隻有你們少數幾人。這個事情,我不想卷入其中,畢竟有人幸得避免,有人則遭受巨大損失,難免遷怒於我。”
    本來是一件大功勞,如今也摻雜著一些不和諧的聲音,故陳光良今天是提醒張元濟、王雲五的。
    當然,陳光良肯定是不後悔的。
    張元濟這時候說道:“陳先生放心,此事要是做不好,那我們真是忘恩負義之輩。我也知道你的難處,絕不敢掉以輕心。”
    他明白,以陳光良的影響力,已經不需要這種榮譽加身,反而是一個累贅。
    陳光良這才放心的說道:“好,我相信你們。”
    王雲五鬆了一口氣,隨後他主動說道:“我們已經在租界租賃了臨時的幾處倉庫,以及一批保險庫,存放這些藏書。一周便可以騰出,不敢耽誤時代電影院的工程。”
    陳光良也沒有強求,而是說道:“此次商務印書館的重建,有沒有困難?”
    王雲五說道:“可以說,一切困難在保住那些珍貴藏書來說,都不算什麽。資金方麵,去年我們有存款200萬,然後我們又從香港、北平等全國分行調集資金130萬.業務方麵,我們也保留了三成多的印刷設備,目前已經在租賃的租界工廠進行印製秋季的教科書和課本,當然我們本身也把存貨轉移整體來說,隻待日本退出閘北,我們就能第一時間進行恢複,並開業。”
    他真正的匯報著工作,陳光良雖然不是股東,但勝似股東。
    商務印書館是上市企業,一共有1500名股東。
    “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張元濟笑著說道:“建築損壞嚴重,我們可以重新再建;印刷設備損失很多,我們可以重新再買。這次保留了八成多的書籍、十成的藏書,讓我們備受鼓舞,所以我們沒有感覺到困難,隻有感覺到很幸運。”
    從轟炸開始,他們一直沒有真正傷心,反而覺得是幸運。
    陳光良點點頭,隨後他把話題挪開,說道:“聽說筱齋公有個兒子,在美國讀書,不知道是什麽專業,哪年畢業?”
    他也是聽朋友說的,便留意起來。
    張元濟說道:“他叫張樹年,美國紐約大學工商管理學碩士,今年就該畢業了!”
    晚來得子,他談起這個兒子,還挺自豪的。
    陳光良問道:“可有工作的下家,莫非是到商務印書館?”
    張元濟肯定的說道:“自然不是,尚未工作落處。”
    陳光良當即說道:“那到時候可介紹他來我旗下的平安銀行,我正需要一些留學人才。”
    “好,我定叫他來和陳先生做,隻要你看得上!”
    “紐約大學工商管理學的碩士,自然是看得上”
    接下來,陳光良就是發展銀行的時機,自然要繼續招兵買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