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姆裏奇上課的第一件事依舊是讓他們收起魔杖，不同的是今天要學習的是第二章，《常見的防禦理論及其推導》。
    就像是故事重演，赫敏再一次舉起了手。
    但這一次烏姆裏奇沒有再裝作看不到她了，而是在其他學生開始閱讀的時候走下台，在赫敏的課桌前彎下腰——即使阿爾特米亞並不覺得她做了“彎腰”這個動作。
    “這次又是什麽問題，格蘭傑小姐？”
    “我已經讀完第二章了。”赫敏說。
    “非常好，”烏姆裏奇露出一個微笑，“那就接著讀第三章吧。”
    “我也讀完了那一章。整本書我都讀完了。”
    “那麽，我想你應該能告訴我斯林卡先生是如何論述反咒的？”烏姆裏奇看著她，似乎篤定她答不出來，“格蘭傑小姐，讀一本書並不是草草看完了事，而是要理解記憶——”
    “那在第十五章。”赫敏語氣平靜地打斷她，“他說‘反咒’這個詞用得不太恰當，因為人們給這個咒語取這樣的名字會讓它顯得更容易令人接受。比如‘反侵入咒’，事實上是混淆人們視聽和基本判斷的咒語，卻因為它能反抗‘侵入咒’這個特性而被歸類進了防禦咒。這是不應該的，因為這會讓人們覺得這個咒語是安全的、沒有危害的。”
    烏姆裏奇挑起了那兩條又短又粗的眉毛。
    “但是我不同意。”赫敏接著說道，“反開鎖咒可以保護隱私，而作弊咒也可以看作是一種防偷窺和竊聽的咒語。斯林卡先生用來舉例的反侵入咒也是一個很好的防禦咒語，它比障礙重重的範圍更大、效果更持久，並且還兼具隔音的功能——”
    “你說的很好，格蘭傑小姐，但我想在這間教室裏起決定性作用的是斯林卡先生的看法，而不是你的想法。”烏姆裏奇的眼神冷淡下來，“格蘭芬多扣五分。”
    “為什麽？”阿爾特米亞盡力掩飾著自己語氣裏的厭惡，“如果你的課堂隻許出現一種聲音，那麽學生有什麽到場的必要？”
    “我並非阻止你們思考，波特小姐，”烏姆裏奇冷冷道，“但是我有權否定一些與我教學理念相悖的發言。”
    “我想教授的職責就是在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做出解釋而非一味否定。”阿爾特米亞隨手抬了抬書脊，“或者你是想說斯林卡先生的這本著作禁不起任何質疑？”
    “當然。”烏姆裏奇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這是由魔法部裏更有經驗的巫師們精挑細選出的教材，輪不到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質疑。”
    “那它就是一本毫無疑問的廢書。”阿爾特米亞說，“廢到連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的疑問都解答不了。”
    “格蘭芬多再扣五分，波特小姐。”烏姆裏奇輕聲道，“因為你的出言不遜。”
    “為什——”
    “波特先生，舉手發言！”烏姆裏奇厲聲道。但是她很快又調整了自己語氣，又做出了那副麵目可憎的和藹：“我再說一遍，各位。我來到這裏，是要用魔法部批準的教學方法來教導你們，而這個方法不包括讓你們隨意對自己不了解的事情發表意見。當然，我知道，這門課的前幾任老師或許給了你們相當的自由——當然，鄧布利多的招聘限製也相當自由，裏麵竟然有一個狼人……”
    “盧平教授是最好的黑魔法防禦術老師！”帕瓦蒂憤憤道，“之一！”
    “是嗎，我可不這麽認為。”烏姆裏奇平靜道，“我得說，除了奇洛教授外，他們當中沒有一個通過過魔法部的審查——”
    “是啊，奇洛教授是個很棒的老師。”哈利笑了笑，“隻有一點小小的不足，那就是他的後腦勺上粘了個伏地魔。”
    死一樣的寂靜。
    “魔法部審查出來他是個雙麵人了嗎？”哈利依舊笑吟吟地看著烏姆裏奇，“哦，應該是沒審查出來，否則我也不會在這裏見到您了。”
    教室裏響起了壓抑著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納威捂著嘴，驚恐的視線在哈利和烏姆裏奇之間打轉。
    “……我覺得再安排一周的禁閉對你有好處，波特先生。”烏姆裏奇繃著麵皮說道。
    *
    “她逼我抄寫反狼人的法案。”當天晚上，哈利關完禁閉回到公共休息室，對等在那裏的阿爾特米亞、赫敏和羅恩說，“我知道她是想通過羞辱萊姆斯來使我憤怒，但我不明白她怎麽放心把這種事交給我。”
    “我以為那兩份檢討已經給她長了教訓。”阿爾特米亞說。
    “顯然沒有。”哈利說，“她要是仔細看過，就會發現我把有些名詞改成了‘□□人’。”
    四個人同時笑了出來。
    “你知道我是百分之百支持你的，哈利，”阿爾特米亞首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但是你要怎麽完成魁地奇訓練呢？”
    “你不能百分之百支持他，”赫敏嚴肅起來，“哈利，以後別在黑魔法防禦術的課堂裏提伏地魔的名字了，總是為這種事關禁閉太不值了。”
    “我知道。”哈利甩了甩自己的右手，“但是赫敏，你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抗爭不使用魔杖這一點嗎？”
    “她又用那個羽毛筆懲罰你了？”阿爾特米亞一下子拉過他的手，但是手背依舊光潔。
    “我隻是寫字寫多了。”哈利趕緊道。
    “……我不能。”赫敏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但是我不會導致自己關禁閉。”
    “那是因為有我這個更嚴重的人。”哈利反駁道，“你不能把希望寄於烏姆裏奇那飄忽的底線上，她對你的容忍也快到極限了。”
    “可是我不能什麽都不做。”赫敏忍不住道。
    “這也是我的想法。”哈利看著她，“明明去年期末大多數的學生都已經相信了伏地魔已經回來的消息，為什麽過了一個暑假後大半的人都不相信了？《預言家日報》沒有我們認為的那樣沒用——裏刊登一篇文章可以說是荒謬，那麽它天天刊登我瘋了的文章，那麽在大多數人眼裏我就是瘋了。”
    “別這麽說。”羅恩懇求道，“我們都知道真相。”
    “因為你們都了解我，並且知道鳳凰社。”哈利冷靜道，“現在魔法部直接派人插手霍格沃茨，還強製原本不用上這門課的六年級和七年級的學生聽課——是，我們現在都覺得《黑魔法防禦理論》是一部笑話，那麽一年後呢？如果沒有人提醒，如果沒有人反抗，那它就真的成聖典了。”
    “你想怎麽做？”赫敏皺起眉頭，“隻在課上反駁是沒用的——我的意思是，隻有五年級的兩個學院聽到這番話是不夠的，除非——”
    “從S.P.E.W.的集會開始怎麽樣？”阿爾特米亞建議，“我們的社員囊括了每個年級的學生，在組織社團活動的時候提一句，或者組織一場小型的演講——”
    “不。”赫敏說。
    她說著否定的話，眼神卻灼灼地發亮。
    “社團活動是個好方法，阿爾。”赫敏站了起來，聲音因為激動甚至有些發抖，“哈利，你剛才說我們不會被蒙蔽，是因為我們了解你，並且加入了鳳凰社，對嗎？”
    “哦，梅林！”羅恩張大嘴巴，“你不會是要哈利去所有人麵前做介紹吧？‘你好，我叫哈利·波特，今年十五歲，生日是七月三十一日，最擅長黑魔法防禦術，最喜歡魁地奇——所以我們做個朋友好不好？’梅林啊，這簡直是天才的主意！”
    “夠了，羅恩，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別再犯傻了，”羅恩搶答道，“我知道，所以你原本的目的是什麽？別告訴我是宣傳鳳凰社，鄧布利多會殺了我們的。”
    “不用鄧布利多，你媽媽就夠了。”哈利說。
    羅恩撲過去掐他的脖子，哈利大笑著躲開了。
    “好了，別玩了，我沒說要宣傳鳳凰社，”赫敏不耐煩道，“這個當然要保密，但是他們卻管不著我們再建一個新的社團。”
    “小鳳凰社？”阿爾特米亞開玩笑道，“好主意。他們不讓我們加入，我們就另外創一個自己當社長。”
    “也不會比S.P.E.W.的創建更困難了。”赫敏咧開嘴，“隻是我們得好好計劃一下——你覺得讓哈利當社長怎麽樣？”
    哈利努力把羅恩扣在他腦袋上的手扯下去：“怎麽就又是我了？”
    “我覺得很好，”阿爾特米亞輕快地跟她擊掌，“哈利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