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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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小塘村大白菜豐收後,地裏開始挖地瓜。
    蘇柳荷提著籃子跟在後麵,與一幫小孩們撿落下的地瓜。等她累呼呼地撿好一籃,顧毅刃會從前麵繞過來,把地瓜倒在麻袋裏。
    分工協作,幹活不累。
    別管別人怎麽看,她的工分算混到手了。
    臉皮厚,則天下無敵。
    而且...
    蘇柳荷看到遠處的責任田裏,劉家父子三人也在“幹活”。說是幹活,也就是坐在田埂上抽煙,小隊長不敢得罪他們,照樣給工分。
    嘖嘖嘖。
    蘇柳荷總算延伸了鄙視鏈。
    顧毅刃在最高端,香菜媽和那群老娘們在她的上端,她本來是尾巴,現在有了渾水摸魚的劉家父子。
    一天活兒下來,小塘村把冬天儲備的大白菜和地瓜給大家分了。
    蘇柳荷看到房簷下一排大白菜,還有堆放的地瓜,覺得手上的水泡沒白起!
    顧毅刃看她坐在炕上戳水泡,眼淚汪汪的模樣,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蘇柳荷把發的布票給顧毅刃,坐在炕沿上吹著細嫩的手掌心說:“你去供銷社買塊細棉布。”
    顧毅刃正要出去辦點事,聞言說:“要做什麽?”
    蘇柳荷說:“給你做棉襖呀。”
    顧毅刃默默地應了聲,走到門口說:“要不你給自己做。把你身上的棉褂子給我就夠了。”
    蘇柳荷猶豫了下說:“不合身吧?”
    她不知道棉褂子就是照顧毅刃的身材做的,因為棉花不夠,沒套袖子。
    顧毅刃說:“細棉布給你做棉襖,這件給我,幫我縫對棉袖子就好。”
    蘇柳荷抿唇笑著說:“這多不好意思呀。”
    顧毅刃知道她最愛口是心非,不知道心裏多高興呢。他壓下唇角說:“我辦完事就去買。”
    蘇柳荷也有別得事情想給他驚喜,要求道:“那你盡快回來,我找你有事。”
    “好。”
    顧毅刃往大隊部掃盲班趕去。
    這些天他都在複盤上輩子的點點滴滴,那位軍官說了一句話,讓他記憶深刻。
    “你要是會文化,這樣的身手考到軍校裏出來就能當軍官。可惜你沒文化得走征兵,白耽誤幾年往上爬。”
    顧毅刃這輩子不想成為人見人欺的低層,他想要往高處走,越高越好。
    站得高不被欺辱,還要抓到上輩子害他的幕後黑手。
    也許...還能找到爹娘。
    算了,也許他的雙親是真不要他,希望他被狼吃了吧。
    顧毅刃來到掃盲班門外,已經有吃過晚飯的人坐在外麵等著上課。
    村裏剛開始辦掃盲班時,沒有人願意參加。後來聽說有了文化知識可以被推薦上工農兵大學,參加的人便多了起來。
    主要是工農兵大學不幹活,每天在課堂上坐著就能有工分和飯票,有沒有學習到知識,並不重要。所有最近一兩年掃盲班的教室都快坐不下。
    顧毅刃想等掃盲班的老師,也就是知青點的陳隊長過來問問怎麽進掃盲班。
    陳隊長過來上課時,耳朵上麵夾著根香煙,並不是一個人來的,後麵還跟著兩個人——劉老大和劉老二。
    陳隊長見到顧毅刃也出現了,站住腳還沒說話,劉老大和劉老二就要衝上來跟顧毅刃打架。
    門口有一個擋著門的椅子,顧毅刃二話不說操起木椅往他們身上招呼。
    陳隊長眼見著十多歲的少年將劉老大、劉老二倆人打得四處逃竄,他喊道:“打架的都不許上掃盲班!”
    顧毅刃動作一滯,劉老大和劉老二跑到一邊破口大罵。
    “滾,這是狗雜種該來的地方?”劉老大打不過不服氣,怒罵道:“你還想上掃盲班?做夢去吧,我上不了你也別想上!”
    劉老二抓著陳隊長的衣襟說:“你要是敢要他,我就把掃盲班給燒了!”
    陳隊長也很生氣,把煙還給他們說:“我再說一遍,掃盲班不是拳頭班。打架作惡的人是絕對不能上掃盲班。”
    他正愁怎麽拒絕劉家兄弟,他們倆平時偷雞摸狗,上了掃盲班隻會影響學習進度,鬧不好還要抱團欺壓其他同學和老師。
    顧毅刃走過去,跟陳隊長說:“陳隊長,我保證不再打架。”
    陳隊長低聲說:“你不打架?他們能不跟你打架?”
    “不能,必須你死我活。”劉老二跟劉老大雙胞胎似得,得意地跟顧毅刃說:“有我們在一天,你就別想學一個字!”
    顧毅刃看到圍上來不少人,他們都是冷漠地看著,似乎也並不想讓自己進去給他們惹麻煩。
    劉老大說:“你求我啊,你求我我讓你進去學一二三。不然你一輩子當文盲吧!”
    顧毅刃緊閉著唇,眼裏迸發出恨意。他就算再遭上輩子那遭,也不會求劉家一個字。
    陳隊長心裏咯噔一下,怕顧毅刃鬧出事。狗急還上牆呢。
    他轉頭問劉家兄弟:“你們能不打架嗎?”
    劉老大、劉老二不約而同地說:“打,往死裏打!上次他都敢給我爹開瓢,我也得給他好看!”
    陳隊長無奈地跟顧毅刃說:“你看,這不是我不要你啊——”
    顧毅刃見狀也不磨嘰,壓下心底無限憎惡與遺憾,戀戀不舍地看著教室一眼往外走去。
    天知道上輩子他每次拖著殘廢的腿,走在這裏聽到郎朗讀書聲是多麽的羨慕。
    劉老大和劉老二在後麵喋喋不休的謾罵,根本傳不到顧毅刃的耳朵裏。
    因為他已經被失望充斥了。
    看來還是要走征兵的路線,隻能錯過更好的機會。
    就是不知道這輩子會不會跟上輩子一樣,被人陷害、被汽車壓。
    要是還這樣,那他這輩子的存在意義是什麽?
    顧毅刃覺得老天太殘忍,讓他知道一切,卻不給他改路的機會。
    蘇柳荷在家裏偷偷將溢出來的板栗裝到房梁掛著的筐裏。另外牆角的舊籮筐裏也有半籮筐板栗。
    一開始顧毅刃還問她板栗哪來的,她扯東扯西一會兒說香菜媽給的,一會兒說自己撿的,時間久了顧毅刃也就不問了。
    蘇柳荷坐在小爐子邊烤著板栗,偶爾會有清脆地炸開聲。
    她已經掌握鹹菜壇的規律,平均二十四小時會增多板栗,其他時間放多少還是多少。
    板栗的美膚效果因人而異,像她本身皮膚底子好,無暇粉嫩,吃了這些天板栗後,皮膚吹彈可破,連細小的笑紋和毛孔也都消失不見,整個人自帶磨皮效果。
    顧毅刃效果就沒她這樣好,後背肌膚上的傷痕還有淺淡的痕跡。臉上從前有幹活落下的細小傷痕,這倒是消失不見了。
    蘇柳荷給這批板栗起名叫做“美膚板栗”。
    吃了管飽還能對皮膚好,誰吃誰知道。
    爐子裏板栗烤得差不多,她起身把藏在笸籮後麵的小黑板掏了出來。
    她之前光顧著高興顧毅刃答應帶她進城的事,後來想起來他要是當戰士,哪可能隨隨便便就把人帶進城。
    記得隨軍有隨軍的要求,至少得是連長級別的幹部。
    她不想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受夠貧困艱難的生活環境,她需要過便利的生活!在這裏,蘇柳荷唯一的樂趣就是去供銷社!
    去得多了,還會被人嚼舌根,說她是敗家娘們。不花自己的錢,不心疼!
    她是真的氣。
    上次答應會助力顧毅刃圓夢,所以她找香菜媽弄到一塊小黑板、一盒粉筆、一摞教科書以及一把小鋼尺。
    香菜媽對閨女的婚事偃旗息鼓,有幾天沒搭理蘇柳荷。但耐不住蘇柳荷會做人。
    知道香菜媽喜歡她上次做的假領子,幹脆把假領子送給香菜媽,換來了這些別人不要的教具。
    香菜媽看到她針眼時的慘樣,覺得禮物很珍貴,最近跟蘇柳荷的關係也比前陣好多了。偶爾做點好吃的還能送過來。
    現在外頭學校都停課了,香菜媽三令五申讓蘇柳荷偷偷地教。
    蘇柳荷把小黑板放在椅子上,靠著牆麵擺了擺。在小黑板上寫下“第一課”三個大字。又在下邊寫上拚音,打算按部就班地教顧毅刃學習。
    她好歹是設計院校的研究僧,教一教七十年代的文盲少年綽綽有餘。
    隻要抓緊時間能夠參加第一屆高考,那時候大家水平都不咋樣,文化學習停滯十年,還有一大部分遇過動蕩的知識分子在一邊觀望,也許有的連高考的消息都沒得到。
    這個時機是顧毅刃最好的出人頭地的時機!
    隻要讓他順利考上軍校,畢業便是連職幹部。
    她到時候也跟著進城,蹲個城裏對象綽綽有餘,說不定還能找個軍官,嘿嘿。
    顧毅刃走到家門口,揉了揉自己的臉。
    上次給蘇柳荷甩臉子,她時不時就要拿出來取笑他。今天上不了掃盲班,他失落之餘,並不想讓她看出來。
    可他進到屋裏的那一刻,整個人僵在原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蘇柳荷等到天黑,才看到顧毅刃回來。讓他買的布料也沒買,虧她還研究好怎麽做。
    她盤腿坐在炕上,手握小鋼尺指著顧毅刃說:“到哪裏去了?”
    顧毅刃偷偷掐了把自己的手背,發現不是夢。
    眼前的黑板、粉筆和課本都是真的!
    他啞著嗓子,不由得結巴說:“我、我到山裏呆了會兒。”
    蘇柳荷怕他不願意學習,這麽大的毛頭小子主意正,還處於叛逆期,可不好管教呢。
    她拿著小鋼尺往黑板上敲了敲說:“知道我要幹什麽嗎?”
    顧毅刃不敢說,怕自己迎接又一次失望。他幽幽地望著蘇柳荷,壓下聲音說:“不知道。”
    蘇柳荷冷笑,這樣還不知道?讓你裝!
    她又敲了敲黑板說:“從今天開始每天晚上教你文化課,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嗎?”
    顧毅刃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能在他需要時伸出援手:“不、不知道。”
    蘇柳荷還以為他不願意學,惱火地說:“我是要你贏在起跑線上!”
    不學也得學,學也得學!
    顧毅刃鼻子忽然發酸,啞著嗓子說:“學,我願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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