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生掛了電話，點了一根煙。
    林小雅也坐了起來，輕輕地抱住了他，把臉貼在寬闊的後背上。
    “生氣了？”
    她柔聲問道。
    李平生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
    “沒有。”
    李平生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咱們去天海，我還有點事要做，走嗎？”
    林小雅點頭：“你去哪裏，我跟著去哪裏。”
    李平生莞爾，點頭帶著林小雅離開。
    李平生開著車，車裏放著平湖秋月，林小雅有些糾結。
    李平生去天海城為了誰？
    裴幼薇。
    “平生，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林小雅終於開口。
    “什麽事？”
    林小雅咬了咬嘴唇，鼓足了勇氣。
    “你是不是還愛著裴幼薇？”
    話一出口。
    車廂裏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李平生嗬嗬笑道：“不怕你吃醋，我怎麽能忘記？”
    怎能忘記。
    短短四個字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林小雅的心上。
    不是“我愛她”。
    也不是“我還愛著她”。
    而是一句反問。
    怎能忘記……
    這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更讓她感到絕望。
    是啊。
    他怎麽能不愛呢？
    那個女人，曾是他生命裏唯一的光。
    是他願意用性命去守護的存在。
    林小雅的眼圈紅了。
    “可是你想過沒有，人家不愛你啊。”
    李平生不置可否。
    雖然裴幼薇不見他，但他有種預感，肯定是自己做錯了事情。
    至於是什麽事，這就不知道了。
    林小雅心裏發慌，但她沒有退縮。
    “我不是給她打電話了嗎？”
    “我想問問她，過得好不好，結果，你猜怎麽著？”
    林小雅的嘴角撇嘴說道：“她有林正義陪著呢。電話裏，我都能聽到那個男人在旁邊對她噓寒問暖。”
    “她過得，好得很。”
    “好到，可能早就已經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叫李平生的傻子，在為她拚死拚活。”
    林小雅再也忍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她不是在為李平生不值。
    她是在為自己不值。
    李平生的眼神，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
    那洶湧的怒火，那噬骨的痛苦，都慢慢地，沉澱了下去。
    一路上。
    李平生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
    天海市。
    燈火，連成一片璀璨的光海。
    在煙酒專賣店停下，畢竟是新年了，總要給老徐帶點禮物。
    來到老徐家的門口，林小雅打開了房門。
    老徐依舊精神矍鑠，正在那裏跟小韓下棋，有人走進來他還是微微發愣。
    “李平生？”
    “你小子，總算舍得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了！”
    徐天成哈哈大笑。
    “老徐，好久都不見了。”
    李平生微微一笑，將手裏的酒遞了過去。
    徐天成接過酒，眼睛一亮。
    “喲，好東西啊！”
    他哈哈大笑著，重重地拍了拍李平生的肩膀。
    那力道，像是要把他拍散架。
    “快！快進來！”
    小韓趕緊起身。
    本來買了煙酒，但沒想到小韓會在，他將香煙遞給小韓。
    “小韓，你的，新年總要新氣象不是？”
    小韓受寵若驚，連忙擺手：“我可不敢要，貪汙啊？”
    李平生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徐天成在一旁笑道。
    “給你就拿著！”
    “李平生給的東西，有你推辭的份兒嗎？”
    “是是是。”
    小韓這才雙手接過，連聲道謝。
    徐天成拉著李平生坐下，目光卻落在了自己女兒的臉上。
    他何等眼力？
    一眼就看出了林小雅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徐天成的笑容，淡了半分。
    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李平生，語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小子，你是不是欺負我女兒了？”
    瞬間，氣氛有些微妙。
    李平生搖了搖頭，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林小雅已經搶著開了口。
    她快步走到徐天成身邊，挽住了他的胳膊：“爸，平生對我好著呢，沒有欺負我。”
    “就是我有些不開心嘛！”
    “誰讓他們過年都收了那麽多紅包，就我沒有？”
    “哈哈哈！”
    徐天成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大笑聲。
    笑聲在空曠的客廳裏回蕩。
    他當然知道，女兒在說謊。
    但他沒有拆穿。
    他寵溺地刮了一下林小雅的鼻子。
    “好好好！”
    “就當是真的吧！”
    “回頭我給你包個最大的！”
    他轉過頭看向小韓和女兒：“今天，你們兩個年輕人下廚，露一手！”
    “我呢，跟平生，好好聊聊天。”
    這話說得，不容置疑。
    林小雅頓時急了。
    “爸，你老糊塗了吧？我下廚？那能吃嗎？”
    “讓李平生下廚……”
    話沒說完。
    小韓已經走了過來，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
    “別鬧，有正事要說。”
    林小雅瞬間就明白了。
    是她不能聽，也不該聽的正事。
    她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沒再堅持，不情不願地跟著小韓，走向了廚房。
    院落，就剩下兩個人。
    “蓮花縣的事情，我聽說了。”
    老徐搖頭說道：“為了鳳凰，抓捕郭瑾……哎，後悔嗎？”
    “不後悔。”
    三個字，斬釘截鐵。
    徐天成的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就該為了戰友赴湯蹈火。
    徐天成點了點頭：“郭瑾那邊，問題不大了。”
    “證據鏈已經完整，上麵也有人打了招呼，走完程序，無罪釋放，是大概率事件。”
    “但是你啊，我最擔心了。”
    李平生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官場上講究平衡，你破壞了這個平衡。”
    “張銘盯著你，古長青，以及各個縣長都盯著你，還有秘書……他們不會這麽算了的。”
    “你現在就像是走在懸崖邊上，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複。”
    李平生歎口氣：“是，老徐，怎麽破局？”
    “你怎麽知道我有辦法破局？”
    老徐嗬嗬一笑。
    “要是沒有辦法，你就不會說了。”
    老徐點頭輕笑：“要說辦法我的確有一個，但是……需要你跟我做個交易。”
    李平生抬起了眼皮。
    “什麽交易？”
    徐天成伸出手指，遙遙地，指了指廚房的方向。
    “跟我女兒，結婚。”
    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炸雷，在李平生的耳邊轟然響起。
    李平生的瞳孔，猛地一縮。
    徐天成仿佛沒有看到他的反應，自顧自地，拋出了自己的籌碼。
    那是一個，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巨大誘惑。
    “隻要你點頭。”
    “三個月內，我讓你從副處，升到正廳。”
    正廳！
    一步登天！
    多少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徐天成看著李平生，他相信，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條件。
    尤其是像李平生這樣，野心勃勃，又四麵楚歌的年輕人，因為這不僅僅是一個職位。
    這是庇護，是資源，是通往權力巔峰的，一張門票。
    李平生抬起了頭。
    他看著徐天成，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行。”
    石破天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