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徐天成重複了一遍。
    聲音很低，像是在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說什麽？再說一邊？”
    他死死地盯著李平生。
    那眼神，已經不再是剛才的欣賞，而是帶著一絲被冒犯的審視。
    李平生沒有回避他的目光。
    “我說不行。”
    尼瑪！
    “為什麽不行？”
    徐天成緩緩地靠回沙發上，咬牙說道：“是我給的條件，不夠好嗎？”
    “你覺得，我女兒配不上你？”
    客廳的溫度，仿佛驟降了十幾度。
    “不是。”
    “那你他媽給我個理由！”
    徐天成真的是暴怒了：“我徐天成的女兒，天海市多少青年才俊擠破了頭想見一麵，現在，我把她，連帶著你的錦繡前程，一起送到你麵前！”
    “你跟我說，不行？”
    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壓抑不住的怒火。
    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壓，如同實質般擴散開來，足以讓任何一個尋常的年輕幹部兩腿發軟，冷汗直流。
    但這其中，不包括李平生。
    “小雅很好，單純，善良，我也願意跟她做朋友。”
    “但她還小，知道什麽是愛？”
    “我不跟她結婚，是不想她淪為工具。”
    “工具？嗬嗬，你想的太多了。”
    徐天成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到了我們這個層麵，婚姻是什麽？是資源整合，是強強聯合，是政治投資！”
    李平生沉默了。
    他知道，跟徐天成這樣的人，談感情，本身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但他必須說清楚。
    “老徐不要逼我，當初說得很明白。”
    “不主動。”
    “不拒絕。”
    “不負責。”
    ……
    ……
    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當這九個字從李平生的嘴裏，一個一個地蹦出來，徐天成覺得血壓都高了！
    尼瑪！
    鼻子都氣歪了！
    當初他知道女兒和李平生之間的這種荒唐約定，他雖然不悅，但想著年輕人胡鬧，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以為，以自己女兒的魅力，加上時間的推移，拿下李平生是遲早的事。
    可他萬萬沒想到！
    今天！
    此時此刻！
    在這個決定了李平生未來命運的談判桌上！
    這小子，居然把這九個字，當成拒絕的理由，原封不動地甩回到了自己臉上！
    這已經不是拒絕了！
    這是羞辱！
    是對他徐天成，對他女兒林小雅，赤裸裸的羞辱！
    “好！”
    徐天成怒極反笑：“好一個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小子，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知不知道，沒有我的庇護，你現在有多危險？”
    “古長青，興陽的洛秘書，麒麟市那些被你掀了桌子的人，哪一個不是在等著你摔倒，然後撲上來把你啃得骨頭都不剩？”
    “馬武陽是能保你一時，他能保你一世嗎？”
    “你現在點頭，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你猶豫一下，都不行嗎？”
    徐天成幾乎是咬著牙，把所有的利害關係，都擺在了台麵上。
    這是最後的通牒，也是最後的善意。
    李平生輕輕的搖了搖頭。
    “對不起，老徐。”
    這個答案，徹底擊碎了徐天成最後一絲耐心。
    這小子，簡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給臉不要臉！
    徐天成徹底放棄了。
    他臉上的怒火，反而漸漸平息了下去。
    “行，你小子有種，不撞南牆不回頭。”
    徐天成點了點頭：“既然你把路選死了，那我也把話說明白。”
    “你的官場，走到頭了。”
    這句話，就是宣判。
    來自天海市真正的權力巨頭之一，對一個副處級幹部的，官場死刑宣判。
    李平生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近乎解脫的微笑。
    “走到頭，就走到頭吧。”
    “說實話，我累了，這條路，我也不想再往下走了。”
    以退為進，示敵以弱。
    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選擇。
    將一個主動的拒絕，變成一個被動的接受，至少，能保全雙方最後一點顏麵。
    可這副模樣，落在徐天成眼裏，卻是另一番味道。
    是懦弱。
    是退縮。
    是麵對壓力後的徹底放棄。
    “孬種。”
    徐天成從喉嚨裏，擠出這兩個字。
    聲音裏，充滿了鄙夷。
    這一瞬間。
    李平生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和徐天成之間，豎起了一道無形的，厚厚的牆。
    徐天成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算了，我不想在這件事過多浪費口水，說點正事。”
    他重新變回了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徐天成：“林觀音這頭，接下來，會受到很多攻擊。”
    “不過，那姑娘我看著還不錯，是個做事的料子。”
    “必要的時候，我會看情況，出手幫一把。”
    既是表態，也是敲打。
    幫林觀音，是看在林家和她本人的麵子上，與你李平生無關。
    而你……
    “但是你的事，我不管了。”
    徐天成冷冷地看著他：“麒麟市事情，你自己去收拾。”
    “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本事。”
    李平生點了點頭。
    “是，你的身份太高了，不好動手。”
    “哼。”
    徐天成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
    “總算，你還說了一句正確的話。”
    “我們的職務太高，牽一發而動全身，任何一個輕微的動作，都可能在下麵引發大規模的爭鬥和站隊。”
    “所以，我們不敢輕易動。”
    “尤其是在巡視組即將進駐的這個節骨眼上。”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
    “但是，看戲，還是可以的。”
    “林觀音和古長青他們的爭鬥，我想，應該會很精彩。”
    李平生不置可否。
    精彩？
    或許吧。
    但在他看來，有二師兄馬武陽親自盯著，林觀音那邊，翻不了天，也出不了什麽大事。
    真正的大戲，在興陽。
    也在他自己身上。
    “還有，”徐天成的聲音，傳來一絲不耐煩的催促。
    “要去麒麟市，就趕緊去。”
    “昨天我見過裴錢，從他說的話中能推斷出來，裴幼薇確實出事了。”
    “而且她懷著孕……”
    話，說到一半。
    徐天成猛地反應過來，瞬間住口。
    他意識到，自己好像說漏了什麽天大的秘密！
    李平生長大了嘴巴。
    他緩緩地，緩緩地，抬起了頭。
    那雙一直古井無波的眸子裏，第一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震驚。
    茫然。
    不可置信。
    所有的情緒，在他的臉上交織。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
    像是在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從喉嚨裏，擠出了幾個字。
    “懷孕？”
    “誰……懷孕？”
    李平生整個人都在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