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新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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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席工程師臉上混合著油汙和興奮的紅光,幾乎是吼叫著對徐光啟匯報:
    “院正!持續運行測試已達十二個時辰!功率穩定,遠超同體積之蒸汽機!熱效率遠超預期!我們成功了!這就是您構想的‘內燃機’!”
    徐光啟捂著耳朵,靠近觀察,感受著那澎湃的動力,眼中閃爍著比看到電報時更加熾熱的光芒。
    他大聲回應:“好!好!立刻著手小型化、實用化!馬車、船隻……還有陛下提過的‘自行車輛’!它的潛力,無可限量!蒸汽時代,將由它來引領走向終結!”
    機械時代的降臨!
    內燃機的成功,如同點燃了最後的***。
    神京郊外的皇家機械製造局,成為了新動力革命的中心。
    第一台以內燃機為動力的拖拉機被製造出來,開墾荒地的效率遠超耕牛;
    第一艘內燃機驅動的淺水輪船開始在內河試航,更加靈活高效;
    工坊裏的機器得到了更強大、更便捷的動力源;甚至根據蘇淵模糊的提示,工程師們開始嚐試將小型化的內燃機安裝到帶有輪子的車架上。
    雖然最初的作品笨拙不堪,卻無疑指向了一個全新的未來。
    鋼鐵廠、機械廠、化工廠如同雨後春筍般在各個工業區湧現。
    城市的輪廓因工廠林立的煙囪而改變,道路上開始出現更多鋼鐵機械的身影。
    華夏,在蘇淵的意誌和格物院天才們的努力下,正式邁入了機械時代。
    交通、能源、製造等各個領域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迭代更新。
    帝國的國力,伴隨著機器的轟鳴聲,以前所未有的加速度瘋狂增長,為蘇淵那更加宏偉的征服藍圖,提供了堅實到令人恐懼的物質基礎。
    電報與內燃機,這兩大跨越性的發明,如同帝國騰飛的雙翼,帶著華夏衝向一個誰也無法想象的未來。
    …………
    京城西郊,原本是連綿的農田和低矮的瓦房、作坊區。
    老木匠阿福在這裏生活了一輩子,他的鋪子靠著給街坊鄰居打家具、修門窗維持生計。
    日子平靜得像護城河的水,幾乎看不到波瀾。
    然而,幾年前開始,這種平靜被打破了。
    先是來了好多官爺,拿著奇怪的儀器四處測量,還在一些房子牆上用石灰畫了奇怪的“拆”字。
    阿福的鋪子也在其中。他惶惶不可終日,以為惹上了什麽官司。
    沒多久,官府貼出了告示,還派了差役敲鑼講解。
    原來是要征用這片地,修建什麽“聯合機械廠”和配套的“工人新村”。
    補償款給得意外豐厚,還可以優先報名進廠做工,或者用補償價購買新村的樓房。
    “樓房?那是什麽?能比咱這院子踏實?”阿福嘟囔著,心裏一百個不願意。
    但皇命難違,周圍的鄰居們有的歡天喜地拿了錢去別處買地,有的則和阿福一樣忐忑地選擇了進廠。
    推土機(由大型蒸汽機牽引的巨鏟)第一次轟鳴著開進西郊時,大地都在顫抖。
    阿福和一群老街坊站在遠處,看著熟悉的街巷、老樹、甚至那座小小的土地廟,在鋼鐵巨獸的啃噬下變成廢墟,揚起漫天塵土。
    阿福的心像被挖掉一塊,背過身去,偷偷擦了擦眼角。那是他一輩子的記憶。
    但變化快得超乎想象。巨大的廠房以驚人的速度拔地而起,紅磚砌牆,鋼鐵為梁,玻璃窗又大又亮,屋頂上豎著粗大的煙囪,日夜不停地冒著濃煙(起初是黑煙,後來在官府嚴令下漸漸變成了白煙)。
    一條條奇怪的“鐵軌”鋪進廠區,冒著白汽的“鐵馬”(蒸汽機車頭)拉著滿載煤炭和鐵礦石的車皮進進出出,汽笛聲嘹亮又刺耳。
    阿福經過培訓,成了機械廠木工車間的一名老師傅,負責製作一些大型機械的木製模具和包裝箱。
    一開始他笨手笨腳,看不懂複雜的圖紙,但廠裏管吃管住,工錢比他自己開鋪子時豐厚得多,還按月發放,從不拖欠。
    慢慢地,他習慣了機器的轟鳴,甚至能從中聽出生產的節奏。
    更讓他驚訝的是那片“工人新村”。一排排整齊的三層小樓取代了原來的雜亂平房,用的是水泥和磚石,結實又防火。
    每戶都有獨立的廚房,樓下通了自來水(雖然剛開始時常斷水),甚至據說以後還要拉什麽“電燈線”。
    阿福分到了一套兩居室,雖然沒了院子,但冬天暖和,下雨不漏,兒子兒媳帶著小孫子來看他,都羨慕得不得了。
    “這……這真是新時代了?”阿福有時站在陽台上,望著遠處廠區林立的煙囪和新建的水塔,還是會覺得有些不真實。
    …………
    通州運河碼頭,往日千帆競渡、漕運繁忙的景象漸漸變了味道。
    老船夫趙老大靠在自家烏篷船的桅杆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眉頭緊鎖。
    水麵上來往的船隻似乎少了,就算有,也多是些運煤運鐵的大家夥,那種載客南來北往的精致客船少了許多。
    “爹,聽說京城到天津的‘鐵馬路’快修通了,那‘蒸汽火車’嗷嗷叫,跑起來比馬快十倍,一天就能打個來回!”
    兒子水生從岸上跑來,興奮地比劃著,“以後誰還坐咱這慢悠悠的船啊?”
    “放屁!”趙老大沒好氣地嗬斥,“老祖宗傳下來的運河,還能讓那鐵疙瘩給比下去?那是國之命脈!”
    但底氣終究不足。他親眼見過那“蒸汽火車”試運行,巨大的鐵家夥喘著粗氣,拉著幾十節車廂,在兩條鐵軌上轟隆隆跑過,速度確實驚人。
    官府的告示也貼出來了,要大力發展“鐵道運輸”,漕運可能要逐漸減少份額。
    趙老大感到一陣深深的失落和恐慌。他一輩子在運河上討生活,除了撐船,別無他長。這船,這運河,就是他的命根子。
    然而,沒過多久,官府的人又來了。
    這次是招募熟練的船工和纖夫,說是新成立的“內河航運公司”需要人手,負責操作新式的“蒸汽明輪船”,運輸大宗貨物,或者去新開的沿海輪船局工作,待遇從優。
    趙老大猶豫再三,為了生計,最終還是報了名。
    經過短暫的培訓,他成了一艘小型明輪船的二副。
    雖然一開始對那轟隆作響的蒸汽機和巨大的明輪感到陌生甚至害怕,但很快,他就體會到了機械的力量——逆流而上也不再需要人力纖夫苦苦拉拽,速度和載貨量更是遠超他的老烏篷船。
    他站在明輪船的甲板上,看著身後翻滾的浪花和兩岸飛速倒退的景物,心情複雜。
    古老的運河依舊在,但行駛其上的,已不再是完全依賴風力和人力的舊帆船了。
    他失去了熟悉的營生,卻似乎又踏上了一條更寬闊、更有力的新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