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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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青苗村大片麥田徹底黃了,村口那群愛坐在一起說道的婦人們現在一個都不見,正是農忙的時候,大家都在自家田裏,哪還有功夫閑聊。不過這樣也好,背地裏免了多少口舌爭執。
江雲是欣然的,他不喜歡聽那些婦人的小話,每次路過那群人麵前,總要低著頭快步跑過。要不走快點,一定會被這些人從頭看到腳,指著手說。
他一個人在麥子田割賣子,耳邊清靜了很多。到了中午,太陽火辣辣烤在人身上,刺目的光照地人眩暈。
隔壁田,勞作的漢子停下手裏的活,接過家裏婦人端來的茶水吃食大口大口吃起來,一家人雖然勞累臉上都是笑。
農家的吃食不是什麽大魚大肉,兩三個糙麵饅頭配點酸菜葉子,一碗粗茶水就囫圇吃下去了,能吃飽就行了。
江雲看著他們吃,肚子也咕嚕咕嚕叫了一聲。他家是沒人給他送飯的,前幾日江墨鬧著去鎮上上學,劉桂花和他爹在家裏躺著。
日頭上來,江雲把鐮刀拿在手上回江家。鐮刀這種東西在鄉下也是有人惦記的,隨便放在地裏,可能回來就不見了。
走到田埂上,迎麵卻碰見一個人,顧承武身形高大挺拔,隻淡淡看他一眼,兩人沒多少交集。
江雲知道,他不像別人口中說的那樣十惡不赦。不過男人太凶了,他向來怯懦,不敢抬頭與人對視。
低著頭讓步,小聲道:“你、你先過。”
男人目光下移,把江雲這副膽小的樣子盡收眼底。這是在外麵,他沒和江雲說什麽,直接從江雲麵前離開了。
顧承武抬望那一大片金色的麥田,一大半都是江雲一個人割的,這麽多活計都壓在一個小哥兒身上……他眉頭皺了皺。
和忙碌的青苗村秋收相比,劉桂花和江順德顯得無所事事,兩人正躺在椅子上納涼,看到江雲回來都沒好臉色。尤其劉桂花,嘀嘀咕咕不知罵了一句什麽。
“當家的,我們墨哥兒可說了,他現在是縣令大小姐旁邊的紅人。大小姐去哪都帶著他,嘖嘖嘖,你說說,這得是多大的麵子啊,還是我們墨哥兒爭氣。”
劉桂花笑的露出一口黃牙,恨不得把江墨認識縣令千金的事告訴整個村子。但是現在大家都在地裏,忙的腳不沾地,可沒人聽她炫耀。
江順德也打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江墨雖不是他親生的,但到底叫他一聲爹,以後把江墨嫁出去了,那聘禮少說也得收個百八十兩。
有了江墨這顆搖錢樹,他還要和江雲做什麽?十兩銀子賣出去都沒人要,可江順德想,到底是個清白的哥兒,實在不行賤賣了算了。
夫妻倆幻想以後靠兒子的美好生活,熟不知江墨在鎮上是過的什麽光景。
他進的書院叫青山書院,是雲水縣數一數二的大書院,能進這裏讀書的非富即貴。按照江墨的身世而言本來一隻腳都踏不進去。
這還不是她娘劉桂花,年輕的時候和書院山長有幾分情誼,雖然現在人老珠黃了,到底靠著這份情死皮賴臉把他塞進去。
院裏都是一群遊手好閑的富家公子官家小姐,誰還瞧得起一個山村裏來的小哥兒。隻是一見山裏來的,起了一些逗貓逗狗的心思。
賀思思被一群小姐小哥兒圍在中間,頭上全是名貴的珠釵,身上的綢緞更是價值千金。她懶洋洋靠在桌子上,百無聊賴聽著周圍人的奉承,覺得很是受用。
身側圍著一個小哥兒周梅,是她父親手下的哥兒,與她關係好。賀思思有時候心情好,便隨手從頭上取下一根釵子賞人。
“你父親也算勤懇為我爹辦事,就送你了,這可是京城買來的。”她將釵子隨手往桌子上一扔,價值百兩的東西像灑水一樣。
周梅是這些人中最會奉承的,看著漂亮貴重的釵子,趕緊拿在手裏,羨煞了周圍的一群人。
“上學真沒意思,一點樂子都沒有,還不如出去解解乏。”
周梅聽到後,眼珠子轉了轉,趕緊想了一個注意給這位大小姐解悶。他示意眾人,然後指了指那邊埋頭作詩的江墨。
賀思思掃視一眼,道:“真以為自己會寫幾句詩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殊不知山雞一輩子都是山雞。”
她們離的遠,賀思思聲音也不大,說的話根本沒有傳到江墨耳朵裏。這群人也不屑和江墨玩,有時候三兩成團根本不理會江墨。
周梅道:“思思姐,人家可努力學習了,咱也叫他來一起玩玩。”
說到玩,眾人似乎都來了興致。
人群中自動開出一條路,賀思思捏著帕子笑了笑,嬌聲道,“那個誰,你過來一下。”
江墨背脊一僵,自然知道是誰叫他,可是這群人平時都不屑搭理自己。
賀思思不耐煩了,“耳朵聾了?本小姐叫你沒聽見?”
江墨自然不敢得罪這群人,趕緊跑過去,在眾人的目光中硬著頭皮:“賀小姐,您叫我。”
賀思思和周梅對視了一下,然後一臉溫和說:“你說說你,平日那麽勤懇讀書,也不和書院裏的姐姐妹妹們一起玩。我爹出門可囑咐我了,在書院一定要團結同窗。今日散學後我們要去逛街,你便隨我們一起吧。”
她聲音嬌滴滴,說話時帶笑,倒像是真的在為別人考慮。
江墨聽完瞳孔都亮了起來,生怕錯過了這個融入她們的機會,“全聽賀姐姐的,我爹平時也教育我,要在書院和大家和諧相處。沒想到和縣令大人想到一塊去了。”
江墨高興過頭,還沉浸在加入她們的喜悅,幻想著和這些富家千金小哥兒做朋友,以後也認識幾個大戶人家的公子。
賀思思臉上的笑僵住,什麽窮鄉僻壤的賤民,也配和他爹相提並論。
雲水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算是寧平府比較有規模的一個縣城。這裏是附近幾個縣城往來貨物的集散地,經濟也更發達一些。
賀思思帶著一群小跟班聲勢浩大進了珠寶坊,老板一看是這祖宗,趕緊拋下手上的活計迎接上去。
“賀小姐您來的正好,本店新上了幾根攢珠釵,那可是京城來的,據說京裏達官貴人都興戴這個呢,配您這花容月貌是最好不過的。”
掌櫃是個人精,慣會逮著好聽的話說。
賀思思最吃奉承這一套,果不其然,撇了撇眼道:“既如此,那便拿來看看。”
釵子是好東西,掌櫃出價二十兩,賀思思的丫鬟手隨手扔了一張銀票,能賣好幾根釵子了。
江墨跟在後麵,眼睛看著釵子和銀票,眼珠子都瞪紅了。
這些東西,就應該更配他才是,要不是他生錯了娘的肚子……
周梅將江墨的模樣全部看在眼裏,他手指碰了碰正在欣賞釵子的賀思思,小聲道:“賀姐姐你看他。”
察覺到幾道目光看向自己,江墨立刻變臉,顯得十分謙卑,誇讚賀思思:“這麽好的東西,自然更配賀姐姐。”
賀思思暗自翻了個白眼,什麽身份,也配和她姐姐妹妹相提並論。
她麵上還是笑嗬嗬的,舉著釵子環繞一圈,道:“是好東西,不過這種東西我要一鬥也有。你們每天跟著我也是辛苦,不如就賞你們了……隻不過,賞誰呢?”
大家都喜歡這支釵子,但是都知道賀思思要玩一玩,於是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周梅和賀思思一唱一和,嘴角一勾道:“賀姐姐,你看這釵子和江墨就很配嘛,江墨戴上,肯定像極了大戶人家的哥兒。”
江墨麵上不顯,腦袋早就被衝昏了頭腦,隻聽到那句“大戶人家的哥兒”。
他心裏暗自咬牙,憑什麽,他明明外貌才華處處優秀,卻偏偏生錯了地方。江墨甚至懷疑,當初是不是生下來的時候被抱錯了,自己就應該是那大戶人家的?
他看著釵子如同囊中之物,表麵卻還要裝作謙和的模樣伸出手:“能得賀姐姐賞識,是墨兒的福分,墨兒謝謝賀姐姐。”
顧著說好話,他沒有注意到這群人的表情。
賀思思將釵子慢慢遞到他麵前,卻忽然手上一鬆,釵子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賀思思一臉驚訝:“哎呀真是對不住,手上沒拿穩,總歸是送你的,你自己撿起來拿著吧。”
江墨嘴角的笑一僵,看著地上的釵子。耳邊都是周圍人的交頭接耳和嬉笑,被驚喜衝昏頭腦後才反應過來。
腳下那隻名貴的釵子像一個巴掌,當場打掉他所有的尊嚴。
賀思思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道:“本小姐賞你的,你敢不要?”
說完,旁邊的周梅一腳踩在那隻釵子上,道:“讓你撿起來拿著,聽不懂人話嗎?”
江墨耳邊一陣轟鳴,隻覺得所以的屈辱都疊加上來。可是麵前的人是縣令千金,別說是反抗了,他一個屁都不敢放。
江墨指甲死死掐著掌心,趴下來撿起簪子,嘴角牽強扯出笑,“多謝賀小姐。”
賀思思玩夠了,心情似乎還不錯。隔著帕子拿起被踩過的釵子,慢條斯理插在江墨頭上道:“是個識相的,倒比我家阿福還懂事些,隻可惜不會搖尾巴。”
話說完,賀思思帶著一群人離開,隻留下江墨在後麵。
那隻釵子是女式釵子,此刻歪歪斜斜插在江墨頭上更加顯得不倫不類。
店裏的夥計把這一幕全部看在眼裏,紛紛交頭接耳指指點點,時不時還傳來一聲笑。
掌櫃的雖然也奉承賀思思,但那是為了做生意。骨子裏他還是瞧不起這種人,咂了咂嘴吼了一聲說話的夥計:“沒看到店裏髒了嗎?還不來打掃!”
江墨呼吸急促,耳朵燒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恨不得馬上去死了才好。
可是一想到賀思思,他又咬牙切齒起來。總有一天,他會爬的越來越高,將來這些人通通都要被他踩在腳下。以後要讓這些人通通跪在他麵前伺候他,以報心頭之恨。
縣裏發生了什麽,身在青苗村的江雲一概不知。他割了一天的麥子,回來做完劉桂花和江順德的飯,已經是很晚了。
麥芒堆在衣領裏,紮的人難受。江雲脫下衣服一看,肩膀上都是被賣芒紮的紅點點,黏糊糊的還疼。
江雲忍著不適,給自己打水洗澡。鄉下人幹慣了農活,這點小傷不足以拿藥,一罐藥膏就要幾十文。這麽多錢劉桂花打死也不會花在他身上,就是江雲自己也是舍不得的。
洗澡用的是一隻破小的木盆,盆底已經有些漏水了。江雲燒了熱水,在柴房裏洗去一天勞作的疲憊。
他親娘走的早,但是從小就教他要愛幹淨,所以江雲幾乎每次幹活回來都會把身上擦幹淨,他才覺得能維持自己的體麵。
麵前的盒子裏,是玉哥兒送他的首飾,還有那根精致漂亮的發帶。
江雲坐在柴房的柴垛上,借著破窗透進來的月光,愛不釋手看著這根發帶。他第一次擁有這麽好看的東西,拿在手上生怕弄壞了。
正要把發帶放進盒子裏,柴房的門卻突然被推開了。
江墨氣勢洶洶走了進來,什麽也不說直接搶走江雲手上的發帶,舉的高高質問:“這東西你哪來的!”
江雲被吼的一咯噔,想拿回自己的東西,卻被江墨使勁推了一下。
“這是、這是,別人送我的,”江雲小聲解釋,他打小一急或者緊張就結巴。
江墨把發帶緊緊攥在手裏,咬牙切齒看著江雲:“你胡說,這分明是我的東西,你偷了我的東西。”
他從小是別人口中誇讚的對象,江雲隻配被他踩在腳下。現在看到他得了比自己還好的東西,江墨恨不得馬上搶到自己手裏。
眼淚蓄在眼眶裏,江雲是怕江墨,以前甚至不敢在他麵前抬頭說話。
現在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直接從江墨手裏把發帶搶了回來。
江墨腳下沒踩穩,往後一倒重重摔在地上,手上火辣辣一片,摔破了一塊皮。
他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種傷,白天在賀思思手下受的委屈疊加上來,滿眼惡毒地看著江雲,起來揪著江雲的頭發就往門上砸:“你也配這種東西,看看你自己這副醜樣子,給我提鞋都不配。”
江雲額頭被撞破,血順著太陽穴流下來糊住眼睛。他隻覺得頭暈目眩,眼淚破開眼眶落下,卻仍然拽著手裏的發帶,“你、你胡說,這就是我的東西。”
他抽抽噎噎地為自己爭理,卻換來江墨更加陰狠的眼神。
江雲一手攥著發帶,一手擋在額頭前保護自己。
“你的?你買的起嗎?這該不會是哪個野男人送你的吧,”江墨打了人覺得不夠發泄,開始往江雲身上潑髒水。
這是事關雙兒名節的大事,還沒出嫁的雙兒若是暗中私會男人,是要被家裏打死的。
江雲沒想到,同為雙兒,江墨竟然會用這種事情來栽贓他。
“這是我救玉哥兒,他送我的,不是、不是你說的那樣,”他磕磕巴巴解釋,害怕江墨出去亂說。
江墨瞪了一眼江雲,這小野種竟然敢和他頂嘴。他從江雲手裏搶過發帶,警告他:“今天的事不準說出去,要不然我就和爹告狀!”
江雲瑟縮了一下,他被江順德打怕了,有再多的委屈也不敢替自己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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