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辛勞尚可歌，歸來意如何？

    明文一邊看一邊小聲道：“我們豐爺們這真是累著了，不然這會早唱上，地方小點不假連扭都扭不動了！”說著自己嘿嘿一笑。又看向西牆的張三叔，那張風和果然和豐大誌心有靈犀，這邊無聲的起舞，那邊張風和也在牆上有條不紊的扭了起來，兩個人都沒有發聲，卻用最為穩當的步伐手勢互相陪襯，並時不時的用眼神給對方以讚許。

    明文也看得出一向能言善辨的三爺們今天這牆打的也是累了，遠沒有了上午那連蹦帶唱的精神頭。那身形步伐與豐大誌如出一轍，大有勉強作浪之勢。在地下扔土雖然越高越費勁，但在牆上那每一腳下去卻必須用力踩實，為了確保牆體堅固有時候更是用洋鎬背砸上一遍，足見其勞動強度如何。

    一邊揉著酸疼的大腿，明文邊和眾人一樣看著高牆上的無聲幽默劇。

    “哎呀，我說張老三呢，你能不能不扭啊，那麽高牆咱消停歇一會兒不行嗎，你不累呀！”

    一句清脆而悠雅的勸戒聲傳入眾人耳中，明文看時見三嬸於日麗正站在房框內的牆角下對張風和講話。她那獨俱魅力的嗓音和說話語調，每次都像一曲動聽的歌聲那樣迷人。張風和隻是回了一句：“你先去上樹陰地方涼快去吧！”

    “那你在上麵站那麽高非得扭啊，加點兒小心！三十多歲了老捂置啥呀？”於日麗有些焦慮的勸說。張風和卻不耐煩地回話：“行行行，你快點兒涼快去吧！”

    於日麗毫不情願地走出房框。剛出去卻聽張風和唱道：“西邊地太陽就要落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到了，彈起我親愛的土琵琶，唱起那動人的歌謠。……”

    於日麗聽了無奈地輕皺眉頭。又和牆上的明文對視而笑：“你看你三叔多有章成。”

    “爬上飛快的火車，像騎上奔馳的駿馬。車站和鐵道線上，是我們殺敵的好戰場！”

    明文再看豐大誌，像脫胎換骨了一般，唱得激情揚溢，吐沫星子四濺，更手舞足蹈起來。明文此刻再次的搖了搖頭：“還以為我這兩個爺們累著了呢。看來真是低估他們實力了！”

    “哎——豐大誌，張老三都坐下唱了，你也坐下唱，嗚嗚喳喳別張地下去。”程德旺的高聲勸說讓豐大誌暫緩激情，緩緩坐下身來。……

    歇息片刻之後，眾人二次上牆勁頭依舊，程德旺依舊高喊：“打牆的千萬把牆踩實了啊，在高處還得加點兒小心，大意不得！”又一指東山牆：“青武，你們這麵牆椽子是不是收狠了，繩子再稍微鬆點兒，上下給它都蹲齊了。”接下來打牆有高度難度，但在明文眼裏看似疲憊的人們幹活勁兒頭依舊，他自己也幹勁十足，每一腳每一步都踩得踏實有力。

    夕陽欲墜，酷熱漸消，空氣中漸徐來爽心的微涼。將近六點兒鍾光景，四麵山牆高度都已經打夠，人們紛紛從牆上下來，腿腳利落的直接跳下來，大部分人還是順著梯子爬下來。

    程德旺一次提兩桶水，自己也記的模糊究竟提了多少桶，大概有十來桶吧。回院吃飯，大毛還用胳膊蹭了一下臉上的汗水，歎道：“草他媽，今天我這汗出的，沒斷溜。”李大柱也歎說：“這天頭你待著都一身汗呢，別說幹這活了！”明文說：“你算算這一天你管水得喝多少吧，我看老程沒著消停拎。”

    明章聞了聞自己滿是用汗水描成的世界地圖般的白襯衫，又長長的禁著鼻子出了口氣：“這襯衫這股味——頭子。”接著又說：“今天下午頭一回下去喝涼水冷不丁的肚子疼呢！”

    李大柱解釋說：“少喝，勤喝，肚子裏正開鍋，體質不好一涼一熱容易激著，可不受不了咋地。喝多少水你得出多少汗，不然這老生水喝進去肚子可不不得勁兒咋地！”歎罷又問明章：“我這扔土扔的一會兒一身汗，給人都幹迷糊了，我咋沒注意你今天下在哪了呢？”

    明章微微含笑：“前麵用不了那麽多人，給我掉後山牆去了，就在你旁邊你沒看見，這一下午在牆上踩的，比在隊裏幹活都累。”說完明章貓腰扣了一下依然粘在光腳掌上的黃土。……

    晚飯時侯眾人吃飯閑說情緒頗為高漲，楊自德看了看藏在碗架子裏的白酒，對老樂說：“程德旺這支客的今天也沒少挨累，這一天大夥給牆都打平了，大夥沒少挨累呀，咱們計劃得三天完事，這兩天多就能整個差不多！”

    接著自德又與楊老樂商量：“不行給程德旺那桌上點兒白酒喝！”楊老樂立馬反對自德的議建：“給程德旺那桌白酒別的桌咋整啊，剛才還說都沒少出力，這功夫專給支客的喝酒算咋回事呀？要給就都給，不給就都不給，就你那點兒酒還夠分咋地，消停地把酒放起來得了。”

    自德聽言領悟，欲來到程德旺這桌陪客。楊老樂又說了一句：“實在不行等待一會客人都撤了，他要沒吃完你給程德旺少倒點兒酒吧！”自德點頭。

    這時還沒有入座的自知手中拿著斧子帶著邢德運，明家、明懷來到楊老樂跟前問道： “明天啥時侯上脊檁？” 楊老樂回說：“四點吧！”又問：“你整啥玩意？”自知說道：“我給跳先搭上去，別等明天上房薄耽誤事。四點上脊檁我得兩三點鍾起來搭跳，一捂置就一個點兒，非得明天早上著急拔火地幹啥呀？不如趁現在亮堂給它釘上得了，不等天黑可也完事了？剛才程德旺也告訴我抓緊安排搭跳的事！”

    “人手夠用嗎？”老樂問。

    自知道：“多去兩個人抓點緊給釘出來得了！”老樂點頭：“行，我再找兩個人過去。”於是楊老樂找了明文、明章李大柱，以及君臣忠義四兄弟，擠過擺在自家庭院內喧嘩的客桌——晚來風涼，鳳雲妯娌幾個商量把桌椅都放在外麵既寬敞又涼快，豈不是美事？於是動手老早的將桌椅早早置於庭院外，一家可宴全村，當然屋裏也坐滿了人。

    路過程德旺的桌旁，楊自德問道：“你們幾個還整啥去？”老樂回話：“和四哥趕亮給跳搭上！”

    不待自德搭話，程德旺便先囑咐道：“對，老早給他整出來，明天省著耽誤事，三點多鍾起來就上柁和檁子，整完抓緊上房薄！”又對楊自知說：“老四，結實的釘著，用不了那些人你掌握一下子得了，我就不過去了！”

    自知道：“你消停吃飯吧，保證釘牢繃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