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歸來 第二十三章,轟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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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高懸,寒風如刀,凜冽地切割著夜幕下的寂靜。
屋頂之巔,那道孤影靜靜佇立,似與這夜色都融為一體。
他身著寬大的灰袍,衣角在寒風中狂舞,似在徒勞掙紮。破舊的鬥笠嚴嚴實實地罩著他,隻露出幾縷被風扯亂的碎發,在帽簷下瑟瑟發抖。
許久,他緩緩抬手,動作滯重,仿佛抬手間就會打破周身的孤獨。鬥笠微微抬起,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下巴,陰影裏的雙眸深不見底,盛滿了無盡的落寞與孤寂,像一潭被遺忘的寒潭,不見一絲波瀾。
他低聲開口,聲音被寒風裹挾著傳出。
“或許,死的人會是郭山。”
在他身旁田又質疑道:“怎麽可能!雖然那小子很厲害,可魔化後的郭山可是堪比藏海境大成了。就那小子怕是隻有藏海境初境吧,他怎麽可能戰勝藏海境大成!”
天下修士,雖流派萬千,有蒼梧修士、魔修、武夫等諸多分支,各自修行法門大相徑庭、各顯神通,可在修行境界的劃分上,卻遵循著同一套體係,恰似百川歸海,大道殊途同歸。
修行伊始,踏入通玄境,算是叩開了修行世界的大門,自此開啟漫漫求道之旅。
邁過這入門之檻,便進階至藏海境,但就這一步就阻礙了許多修士,即便白發蒼蒼還是通玄境。
此境之中,修士需將自身的真元、魔力或是內力,如同匯聚百川之水般,不斷積累沉澱,在體內開辟出一方獨屬於自己的“藏海”,使之成為力量的源泉,源源不斷地滋養己身,為後續的修行打下堅實根基。
再往上,則是了凡境。
此境是修行的重大分水嶺,無數修士心向往之卻難以企及。
當藏海境力量積累至巔峰後,修士便會衝擊了凡境,需將體內如汪洋般的力量瘋狂壓縮,這一過程凶險萬分,稍有差池便會力量失控、身死道消。
一旦成功,力量便會產生質的飛躍。
……
灰衣鬥笠男子對於他的質疑,並未作出解釋,隻因那長街上刮起一道寒風。
郭山睜開雙眼,暴虐的魔氣終歸於平靜,粗壯的肌肉上僅僅多了一道魔紋,可此時卻如冰山的一角,他能感覺自己此時已達到肉體的巔峰,這股感覺是前所未有的爽快,他期待再來一場淋漓盡致的戰鬥。
即便戰死,亦是武夫的榮耀。
“給我死來!”
他一步跨出,化作一道黑影,速度竟然比之前更快數倍,一拳朝奕恒的胸膛轟去。
不好!
奕恒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對方一拳轟在胸膛,再被對方如狂風的拳頭持續地轟擊,如同暴雨颶風中的一片落葉,隨風飄蕩。
短短瞬間,郭山已揮出數百拳,當最後一拳爆發出黑焰,狠狠地轟擊在奕恒的腹部,對方如離去的箭矢朝後方射去,撞到一堵殘缺的牆壁。
牆壁倒塌,掩埋了少年的身影。
此戰,怕是到此便已落幕。
“大哥,你看那小子怕是被郭山錘成肉泥了吧!”
屋頂之上的田又冷笑道:“要知道魔化後的郭山,就憑他的肉體便可硬抗下了凡境蒼梧修士一擊,就憑那小子又豈能接下郭山的一拳,更何況還是百拳,此時沒有被砸成肉泥,怕是穿戴了什麽護身的法寶了吧!”
一旁的灰袍鬥笠男子,沉默不語,鬥笠下的眉頭微微皺起。
“能死在我魔化之下,你此生不虛。”
郭山俯身撿起掉落的巨劍,大步朝倒塌的牆堆走去。
他要拖出少年的屍體,烹煮後一口口吃掉,這是他對這位勁敵最崇高的敬意。
讓對方的身體被他消化,成為他力量的一部分。
可他還未走出十步,身後那堆殘垣斷壁卻突然傳來一陣響動,一隻沾滿塵土、血跡斑斑的手,從磚石縫隙中艱難地伸了出。
緊接著,伴隨著“嘩啦”一聲巨響,磚石四濺,奕恒奮力推開壓在身上的沉重磚石,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此刻的他,模樣狼狽至極。
原本還算齊整的衣衫,如今破爛不堪,碎布在風中飄動;貼身的軟甲也早已被轟得七零八落,片片甲片散落一地。
他身形踉蹌,張嘴吐出一口鮮血,殷紅血跡灑落在磚石上。
“咦!你居然還沒死。”郭山滿臉詫異,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說道。
屋頂之上的田又瞧見那少年竟然站起身,嘴角抽搐,一臉難堪,咒罵道:“怎麽可能,他竟然沒死!即便了凡境的武夫,怕是在那百拳之下也會被錘死,他憑什麽安然無恙,憑什麽!!”
他實在不明白那小子就是一個蒼梧修士,可為何卻能抗下郭山的拳頭還活著,要知道那些蒼梧修士術法具有毀天滅地的威勢,可那具脆弱的身體卻是無法彌補的短板,但凡被武夫近距離靠近,被錘死的很大可能是蒼梧修士。
可那小子明明就是蒼梧修士,他的體魄憑什麽比同境界的武夫還強大。
牆堆旁奕恒用大拇指抹掉嘴角的鮮血,寒聲道:“從小到大,從沒有人把我揍得這麽狠,你是第一個人。”
郭山嘲諷道:“怎麽,生氣了?可惜,就憑你藏海初境的實力,想殺現在的我,簡直是妄想。”
“是嘛!”
奕恒嘴角微微上揚,把背上的柘木弓與大魏製式長刀放在地上,再解下黑色長袍,破碎的軟甲與內衣,一具古銅色身軀顯露出來。
盡管他上身的肌肉並未膨脹至如郭山那般駭人的粗壯與誇張,卻呈現出一種精致而完美的形態。
肌肉線條清晰流暢,宛如技藝精湛的匠人精心雕琢而出,每一塊都棱角分明,硬朗中透著獨特的美感。
在這剛柔並濟的表象之下,卻潛藏著一股洶湧澎湃、蓄勢待發的力量。
“難道你家師尊沒有教過你,戰鬥中不能拖拉嘛!”郭山朝奕恒奔跑而去,一拳朝對方的腦門轟去,這一拳若是真的轟在腦門上,怕是會像西瓜一般被砸碎。
可一隻手卻握住了這一拳,任憑如何用力,卻無法再前進半分。
郭山大驚,一個左勾拳朝奕恒的胸膛轟去,卻被奕恒躲開。
他趁機抽手朝後退去。
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竟隱隱覺得,眼前這人能夠取他性命。
寒意順著脊背蔓延,郭山的後背汗毛直立,他重新打量起麵前的少年。
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這具肉體,竟比自己還要強上幾分!
“今夜,你將是死在我手上的第七個武夫。”
奕恒抬頭,一雙黑瞳變成紫色,雙手變成黑色的妖爪,像是青丘的九尾妖狐的妖爪,
“你竟然修煉了妖族的秘術,難怪體魄會如此強大。”郭山瞧著奕恒的妖爪,凝重道。
奕恒並未說話,就像對方誤認為自己隻有藏海境初境的修為,此時他的行動已代表內心的堅決,朝郭山疾馳而去。
一雙紫瞳燃燒著火焰,周身的氣機恐怖如斯,
“來吧!今夜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妖決更強,還是我的魔決更強。”
郭山再催魔決,身上的魔紋爆發出灼眼的光芒,一腳邁出,腳下石磚破碎。
轟隆一聲!
兩道身影在長街激烈碰撞,爆發出來的風浪如同一口鋒利的長劍,斬斷街邊的樹木,掀翻圍牆,更遠處的房屋也劇烈搖晃,仿若地震來臨。
……
屋頂之巔。
“大哥,你去哪?”田又瞧著身旁轉身離去的灰袍鬥笠男子,追問道。
“回去!”
那灰袍鬥笠男子,縱身一躍,從樓頂落在長街上,再邁步朝長街更深處走去,那剛才落地的地方還有一堆未融化的積雪,印著淺淺的腳印。
田又望著大哥的背影,喊道:“大哥,你先走吧,我和郭山稍後一起回來。”
“不用等他了。”
“為什麽?”
“他已身亡?”
灰袍鬥笠人的身影已融入黑夜中,一道冷漠的聲音在長街上響起。
這怎麽可能!
郭山怎麽可能會被那小子殺死!!
田又猛回頭,隻見長街上,月光下。
奕恒與郭山相對而立,他的拳頭緊握,隔奕恒的胸口還有半寸,雙眼瞪大,滿是驚駭,再低頭,那隻九尾妖狐之爪,捅穿了他的腹部。
鮮血順著妖爪滴落在地上,匯聚一灘鮮血。
他嘴角止不住地流血,張嘴斷斷續續道:“你…贏…了。”
奕恒拔出妖爪,瞬間雙手恢複如此,他半蹲在地上,喘著粗氣,精疲力竭。
隨著奕恒妖爪的抽回,郭山能感覺到有風從他腹部的血洞刮過,他隱隱聽到孩童時,媽媽搖晃著撥浪鼓,逗他玩。
可緊接著便是火光通天,整個村落百姓皆被山賊屠殺,他被母親藏在水缸中才活了下來。
後來,他在機緣巧合之下,成為一位魔俢,便把那個屠殺村落的山賊們全殺死,再然後把他們一個個烹煮,強忍著嘔吐的情況下,花了一個月才把那十幾個山賊全吃了。
“母親!山兒…來找…你了。”
從他眼角流出一行血淚,此刻他在瀕死之際,卻像是瞬間開悟,他握住奕恒的肩膀,“小子,你修煉的根本不是妖決,你是一隻妖,一隻狐妖。”
他猛地推開奕恒,朝後退了幾步,揚天吼道:“終有一天,你將會被同伴拋棄,被全天下的修士追殺,這就是你的命運。”
“我會在地獄等著你,再與你一戰。”
奕恒右手緊握,沉聲道:“你休想亂我道心。”
再揚起妖爪一拳轟爆對方的腦袋,鮮血與碎肉四濺,他仰頭望著那輪孤月,久久無言。
“混蛋,終有一天我要用銀針把你紮成刺蝟,不僅為自己報仇,也要為郭山兄弟報仇,你給我等著。”
田又見郭山已死,狠狠瞪了奕恒一眼,轉身從屋頂一躍而下,踩碎地上的積雪,朝黑夜中飛奔而去。
過去片刻,奕恒收回目光,走到郭山的屍體旁邊,從他懷中尋到二十兩黃金,以及一枚藏海中階的妖核,便再無其他東西。
“看來,這天下的武夫怕都是窮光蛋了,就連魔俢也不例外。”
據他所知,蒼梧修士修行,仰仗悟性,靜思冥想間便能感悟天地法則,引天地靈氣入體,修為精進迅速。
而武徒則依賴大量珍稀的天材地寶打磨肉身,資源難覓且價格高昂,不僅修煉進程緩慢,還常為錢財所困。
所以,武夫通常都是一個窮鬼。
奕恒轉身撿起自己的長刀與柘木弓,再扛著那口巨劍,笑道:“這口劍應該能賣不少銀兩,今夜一戰,也沒白費力氣。”
他拖著那口巨劍,朝監獄走去。
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