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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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身天地,識海內。
    賀俶真為解決戰事,把姒姬神魂自荀鈺體內拉了過來,由她提出條件,助自己扭轉戰局。
    曾經的太陰殿殿主,悠悠歲月兩萬載道齡,又恢複自暢玄大道圓滿,賀俶真相信,姒姬絕對有終結此戰的偉力。
    “若照著詮言意思來,你絕無撒潑自由。”賀俶真怒道:“小道凝實你軀體,又不曾真正操控影響你思緒,你怎就不明不白,不願助我?”
    姒姬坐在某個經文的筆畫上,素手拖著香腮,風情萬種道:“那你抹去詮言道意餘韻,隻要做到這個,先前兩條不作數,本尊也出手幫你。”
    先前條件之一,她要賀俶真心甘情願,由著她施展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其二則是交歡期間,要將扶抱大日衝虛法盡數傳她。
    “這地的眾將首武夫,雖修為在你眼裏低了,可哪個不是豪傑?賀俶真繼續道:“這也是小道故國,你當還人情出手是應該的,怎敢再提要求?
    姒姬覺著好笑極了,巧笑道:“就按你的前半句來說,本尊說件事讓你聽;似漠城這樣的戰事,天下時刻都有,時時有你嘴中所謂的豪傑死去,不說遠的,在談這豬腦殼國政……不扯其他王朝,就拿昔年本尊所在的大夏舉例。”
    又道:“說過前言,你這不舉道人也就明白,本尊怎麽講這事不值一提。遙想大夏立國之初,五帝共降,其德不違,其仁可親,其言可信,稱百代同朝、萬世榮昌,再看看如今是甚麽樣?”
    說到這裏的姒姬神色譏諷,有些厭惡道:“原以為能先於天離以一國威壓一洲,不曾想被人冒天下之大不韙,以盜賊之身竊取一國法規製度,五帝後人被殺大半不說,就連姓氏都與國號相異。”
    自大夏正統易位,十二氏族大半成了吳氏家犬,非但不想著恢複祖製,反而要助吳週打壓姒姓龍脈,內部專權,世族腐朽集權,朝廷成了空中閣樓,直接讓各地內亂不止,戰火荼毒民間。
    此後國力中衰,秩序混亂士風敗壞,士大夫不重道義,道玄者不隱世,僧人隻看福報不求功德。
    眼見局麵混亂,在無力回天,吳氏後來繼位者就幹脆不去管,獨尊釋教,大肆宣揚轉世因果,再不用管這具人身,在此世道是否如同淌淤過澤,隻求來世安寧。
    文風的敗壞,曾有佛門龍象、道門高真為其蓋棺定論,業障無弭,涅槃無始;大道寂兮,不見逍遙。”
    原本的東都洲中部沒那麽亂,因為那會兒的玄金、太華、大周王朝,同大夏來比不過“小國”爾,而大夏的國姓也還是姒,真正的變天開始,讓他們獲取今日地位的,就是那場驚天大盜。
    這番話可謂把幾大王朝全罵進去了,其意思無外乎是說大夏因盜賊而丟失正統,而其餘幾家不過是跟在大盜之後的小盜,一朝得勢便認不清自己,有什麽資格對立國上萬年的乾陀說“國運不穩”?
    賀俶真並未理會其中暗諷,轉而說道:“古今多少王庭成灰,有幾個天命加身?仙人落地生根前,又有哪個大豪傑出身不微弱?被尊夷洲聖地的太上仙宮莫非都同你一般想法,若的是如此,豈非你姒姬窮盡道途,怕是整座太上仙宮也要傾頹。”
    姒姬嗤笑道:“連號稱‘半個天下’的東都洲內盡是狗屁倒灶,就這‘小打小鬧’你還不願被他人看低,真是要讓人活活笑死才甘心。”
    ……
    海水大澤。
    “你當真以為,過了漠城你們就能肆意妄為?”韓傑同秦閔站在一道,同前方不遠處的柳疾與稽風說道:“等到另兩條戰線能騰出手來,小心你西晉國運不穩。”
    此戰差距懸殊,準備時間也大不相同,所以才會輸得如此徹底,並不意味陳國勢弱,可以任人欺負。
    言盡於此,兵戎殺氣灌注槍身,正欲再動手,可這時四周突然泛起一陣光陰漣漪,察覺到不對的他抬頭望向高空。
    韓傑感知到異樣先是皺眉,隨後神情逐漸激動起來,緊緊地盯著天幕變化。
    鹿鳴正把許慶憐七等人從腥臭大澤背出,看到這一幕後神色激動,如此女子,方是我輩劍修終身。
    終於來了。
    隨著那股氣息波動越來越強烈,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看去,就連後知後覺的潁川氏族等人人也不例外。
    西晉大軍前方好像出現道無形壁壘,阻斷一切前進道路,本是黑雲壓城、令人窒息的氛圍,瞬間就變得風雲莫測。
    且看天幕處。
    瑞彩氤氳,霞輝漫灑驅暗靄,八鸞玉牒,仙韻逸灑繪鳳彩;鳳羽龍章,翔於紫漢,恰逢祥星耀耀,仿若嬉逐塵海。
    見神女在天,無論何人都呆呆看著,卻不知道為何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倘或有古人間古人在此,或有曆經古時的今人在此,一定會覺得是天離第一將來了,隻因這同“鳳擊九星,凰碎七曜”太過相似,隻是那個至剛至陽,這個剛柔相濟。
    千丈霞鳳間,祥星簇擁裏,霓裳神姬執披帛,若古時神女伺察人間大地;容顏猶勝青丘禍水,又獨具韻味,眉心紅痣若點綴溫潤潔白玉山的豔紅血漬。
    氣潤丹華,靈思通透,故而雙眸晨似星、暮似月;地之瑤台,仙子賜符,鳳銜綺繡,鸞捧寶裳。
    這人正是姒姬暫借修為的賀俶真,他感受此實打實境界,笑道:“曾聞鳳將軍因醉靠赤鬆,又巧遇高真路過,旋即便得了句“依鬆而臥如鳳棲於桐”的讖語,這句讖語又恰好應了他家中老人為他取的名字,不知是真是假。”
    姒姬淡漠道:“這事肯定時實的,不過你眼下要講這個,不如想想答應本尊的,摘取明皇經經文以補缺我大道,以及……你心底有數就行。”
    賀俶真正色道:“小道是個正人,話語出口後句句是真,你等著就是。”
    接著他收斂所有異象,顯化持劍真身,戰場徹底安靜了,好像原本喧鬧的私塾學堂,突然有人站起來拍桌子。
    萬籟俱寂,所有事物好像因為被光陰拘押而不能動彈,就連生物之息都停止了流動。
    “怎可能如此。”柳疾臉色鐵青,在感知那股氣勢修為後,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稽風不敢多看,因受傷不重,刹那消失原地,帶著楊爍逃命去了,心底暗罵道:“逐鹿山這群蠢豬,算得甚麽卦!?”
    賀俶真眺望大澤,目光移至漂浮在大澤上的殘肢斷臂,最後看向了西晉大軍。
    “還挺能唬人。”
    話音落下,他身形消失於天幕,徑直來到絕嗣戰場,途中過大修士等人旁邊,將其從大澤帶上來,並勸慰道:“今日功成,漠城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