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啥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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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當!
    江川家老舊的木門終於承受不住暴力拍打,門軸斷裂,躺下了。
    “這——”
    門外,敲門的人左手挑著燈,右手尷尬地懸在半空,扯了扯嘴角看向身後的人:“老爺,門壞了。”
    身後之人裹了裹身上的褐色大氅,說道:“這門本就年久失修,壞就壞了吧,明天找人來修修。去叫裏麵的門,咱們這位小侯爺睡的可真沉啊。”
    於是一行三人走進小院,去到了堂屋門前。
    砰砰砰!
    “小侯爺,您在家嗎?我家老爺找您喝茶聊天來了。”
    挑燈的老奴繼續拍門叫門。
    這次手上的力道輕了一些,因為這堂屋的木門輕輕一拍也咯吱作響。
    “叫叫叫,叫魂啊!”
    堂屋裏終於傳出一道回應聲。
    挑燈老奴聞言高興道:“哎呀,小侯爺,您怎麽這麽早就睡下了,俺家老爺找您喝茶聊天來了,您開開門吧。”
    吱呀!
    門應聲從裏麵打開。
    江川頂著一臉不耐煩的表情,看向門外三人。
    挑燈的老奴,身穿勁裝的魁梧護衛和一個披著大氅的黑瘦老頭。
    這黑瘦老頭他認識,之前在皇宮大殿上見過一麵,內閣首輔仲茂才。
    他的目光在仲茂才身上停頓了片刻,然後向院門口望去。
    天剛黑,還有一點依稀的光亮。
    可以看見院門口已經圍滿了人,甚至因為太過擁擠,很多人進到了院子裏。
    “他就是江川嗎?害我大武隻剩十年國運的不祥之人?”
    “東炎國、南蠻國和趙國的人也是他的厄運招來的。”
    “必須把他驅逐,咱們大武才能太平!”
    嘰嘰咕咕的議論聲穿過院子傳進了江川的耳朵裏。
    “這院子不能呆了,沒個清靜日子了。”
    江川心裏歎了口氣,目光回到仲茂才身上,笑了笑,問道:“閣老是來勸我離開大武的吧?搞出這麽大的動靜,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住在這裏嗎?”
    正要開口和江川打招呼的仲茂才,表情不由一僵,他此行的目的被江川說中了。
    來的路上他確實讓挑燈的老奴有意無意地向街上的人透露消息,此番出行是要來找江川喝茶聊天,於是就有很多百姓尾隨在他的馬車後麵來了。
    那日在大殿上他就看出來了,陳十一要死保江川,而太子陳興國也有意庇護江川,他便沒有說什麽。
    但是不說話不表示他不在意。
    他天天為國操勞,好不容易把大武治理的井井有條,繁榮昌盛,國運興隆,突然冒出一個不祥之人,要讓他的努力化作泡影,甚至讓國家即將陷入戰亂。
    他能不在意嗎?
    他了解陳十一的脾氣,知道從陳十一那裏找不到突破口,所以便來找江川。
    本來他還犯愁,該怎麽勸江川主動離開,可是不知道是誰在城裏散播江川是不祥之人的消息,恰好幫了他的大忙,讓他可以順勢借百姓的怒火逼江川離開。
    他想先禮後兵,如果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勸江川離開,那最好不過,可要是江川不識時務,那就別怪他借百姓的怒火逼江川滾蛋。
    百姓之火若是燒起來,就連陳十一都沒辦法。
    然而他沒想到,剛開門還沒說一句話,江川就把他的目的和心思給道破了,看來這位小侯爺比表麵上看的聰明呀。
    “小侯爺——”
    “你家裏有沒有未出閣的女子?”
    仲茂才剛要說話就被江川出聲打斷,不禁一愣,不知道江川問這個幹啥,下意識地應了聲有。
    “你把家裏未出閣的女子都許配給我,我立刻離開,如何?”
    江川看著仲茂才的眼睛問道。
    仲茂才頓時火冒三丈,嗬斥道:“混賬!”
    江川冷笑問道:“怎麽,就別人犧牲可以,你家人犧牲就不行?
    不就犧牲你家幾個未出閣的女子嗎,可以拯救大武國運,多麽光榮偉大啊!
    你堂堂內閣首輔,國之脊梁,不應該衝在最前麵嗎?”
    “你——”
    “啥也不是!”
    江川揮手打斷仲茂才的話,懶得與其囉嗦,伸手撥開擋在門前的挑燈老奴,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說道:“我去問問陛下,他讓你過來是幾個意思?”
    仲茂才臉色大變,急聲嗬斥道:“站住!”
    他是瞞著陳十一私下過來的,要是現在就捅到陳十一那裏,別說趕不走江川,他還會被陳十一狠狠訓斥一頓。
    江川理都沒理他,徑自大步離去。
    “大膽!”
    “我家老爺讓你站住,你沒聽見嗎?”
    站在仲茂才身旁的魁梧護衛怒喝著向前急追兩步,伸手抓向江川的肩膀。
    江川驟然回身,一拳轟出。
    魁梧護衛瞳孔一縮,抓向江川肩膀的手改為抓向轟來的拳頭。
    啪!
    江川的拳頭轟進魁梧護衛的手掌裏,發出一道響亮的撞擊聲,但緊接著哢嚓一聲,魁梧護衛的右手掌向著手背方向折了過去,他的手腕承受不住江川拳勁的衝擊,反向折斷了。
    “啊!”
    魁梧護衛吃疼慘叫,腳下連退好幾步。
    江川看向仲茂才冷聲說道:“竟然敢從身後偷襲一位侯爺,誰教給你的規矩?上梁不正下梁歪!”
    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你——你——”
    仲茂才氣得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堂堂內閣首輔,竟然被人罵上梁不正下梁歪,簡直是奇恥大辱。
    堵在院門口的人見江川這麽凶,嚇得讓開了一條路。
    待仲茂才緩過氣來時,江川早已不見蹤影,隻能黑著臉衝護衛罵道:“沒用的東西!”
    那護衛有苦難言。
    他明明感受到江川隻有武夫三境的氣息,而他是武夫四境,本以為可以輕鬆拿捏江川,萬沒想到江川的拳勁那麽恐怖,讓他幾乎沒有抵抗的力氣。
    他不敢跟仲茂才講。
    不然讓仲茂才知道他一個四境竟然打不過三境,肯定會更加覺得他是個廢物,弄不好飯碗都要丟掉。
    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仲茂才,狠狠的吃了個癟,憤憤離去。
    而且惴惴不安,想著江川連夜去皇宮告狀,明天早朝他必要被陳十一訓斥責罰。
    “老頭子,我知道了。”
    隔壁,看完戲回到家裏的王大娘,拉著王大爺小聲說道。
    “你知道什麽了?”
    王大爺不解問道。
    “川小子是個好孩子啊,是我誤會他了。”王大娘一臉愧疚道。
    王大爺連忙擺手道:“可不要再提他,他可是一個災星,挨誰誰倒黴。”
    王大娘聞言臉色一掛:“你怕倒黴,那就快把他給的那五十個金幣扔了吧。”
    王大爺訕訕一笑。
    王大娘歎了口氣,問道:“你知道川小子為什麽要和我們劃清界限嗎?”
    “為什麽?”
    “他害怕連累我們,於是就想到以結工錢的方式和我們劃清界限,看似無情無義,實則是在感恩我們幫他照看院子啊。”
    “這孩子根本不是怕被人知道和我們這些窮苦人有交集,不然他早就搬去忠勇將軍府住了。”
    “是老婆子我誤會他了呀。”
    “這孩子心裏有苦難言,眼下人人喊打,肯定委屈極了。”
    王大娘說著說著眼圈紅了。
    王大爺歎了口氣,道:“這是他和那些大人物們之間的事,咱們想幫也幫不上啊。”
    ……
    夜晚九時。
    禦書房的燈還亮著。
    太子陳興國正伏在龍案上批閱今天的奏折。
    早在兩年前陳十一就開始放權給他,到如今除了部分核心和機密軍權,他已經掌握了武王朝所有的政權。
    而他的能力也沒有辜負陳十一的期望,短短兩年時間便能獨當一麵了。
    陳十一正坐在不遠處的書架旁,手裏捧著一卷從定安侯府帶回來的書籍,慢慢研讀。
    這書是蘇若雪手寫的,內容是模擬武王朝和南蠻帝國發生決戰後,可能出現的各種戰況和難題。
    裏麵不僅隻有行軍作戰的戰術分析,還想到了開戰後武王朝可能麵臨的東炎國和趙國怎樣的發難,以及各種應對之策。
    另外還有四國的國力對比和分析,涵蓋了農工商,以及軍政等各方麵的因素。
    陳十一越看越心驚。
    今天下午從安定侯府出來時,他已經完全對蘇若雪刮目相看,臨行時不吝言辭地誇讚:“小小女子,運籌帷幄,不輸陣前將帥;身殘誌堅,不墮青雲之誌。”
    可是看了手裏這本書後,他發現蘇若雪比他想象的還有才學。
    “朕要找的人原來一直都在朕的眼皮底下啊。”
    陳十一的嘴角掀起了一抹笑意,目光離開書卷朝陳興國看了一眼。
    陳興國正眉頭緊鎖地盯著一本紅色的奏折,似乎是遇到了什麽難題。
    陳十一收回目光,昂頭向後麵看了一眼,問道:“婉兒,今晚怎麽這麽安靜,是不是有什麽心事?跟父皇講講。”
    正杵在陳十一身後發呆的陳婉,被陳十一的話驚醒,連忙回道:“沒…沒有。”
    可是心虛閃躲的目光出賣了她。
    這自然逃不過陳十一的眼睛,不過陳十一笑了笑沒有問。
    倒是陳興國,突然抬頭目光複雜地看了陳婉一眼。
    “啟稟陛下,忠勇侯求見。”
    門外傳來一道稟報聲。
    陳興國聞言微微苦笑,看向陳十一說道:“父皇,小侯爺應該是告狀來了。”
    “告狀?”
    陳十一眼皮一抬。
    陳婉臉色驟變,誤以為江川是來告她的狀的,驚慌的眼神裏帶著慍怒,暗罵江川不是男人,竟然出爾反爾來告禦狀,太不是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