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兄弟鬩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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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寺廂房,溫綺羅與溫詩河在女使侍候下,對鏡梳洗更衣。
溫詩河尤是驚魂未定,心有餘悸,反觀小自己幾歲的溫綺羅,神色平靜,仿佛方才經曆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溫綺羅接過紫珠遞來的溫水,輕輕擦拭著臉上的汙漬,動作嫻雅從容。溫詩河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不由感歎,二妹妹真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這份鎮定,自己怕是這輩子都學不來。
不多時,太後身邊的管事嬤嬤,領著一位太醫進了廂房候在外間。嬤嬤慈眉善目,見了溫家姐妹,先是一番噓寒問暖,而後才讓太醫上前診脈。
太醫診脈時始終垂著頭,捋著胡須,確認二人並無外傷大礙,可在把到溫綺羅的脈象時,仿佛有些不確定,又反複把脈幾次,適才眉眼低垂的告知無恙,開了幾副安神壓驚的方子,便匆匆離開。
太醫的異樣落入眼中,溫綺羅心下微沉。重生回來,她從未找大夫看過脈象,莫不是自己有什麽異常?
隨著宮裏的掌事嬤嬤又命人送上太後的賞賜,兩匹上好的雲錦,並一水兒鏤空蓮紋羊脂白玉鐲兩隻,羊脂玉柳葉耳墜兩對,其餘寶珠步搖首飾若幹。
溫詩河的貼身女使見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自家女郎得了太後的賞賜,這可是天大的榮耀,日後在京城名門閨秀中,也能揚眉吐氣一番。
溫詩河雖也歡喜,卻比女使要沉穩許多,學著溫綺羅的模樣,姐妹一同微微福身謝恩。
待嬤嬤和太醫離開後,溫詩河才拿起一匹雲錦,細細觀賞,“這雲錦的花紋真是精致,觸感也細膩柔滑,不愧是宮裏的東西。”
溫綺羅卻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那些賞賜,仿佛看穿了溫詩河的心思卻不明著點破,“那四九城,可算不得女子的好去處。”
溫詩河聞言,本對雲錦愛不釋手,卻將手中錦緞緩緩放回,眸光怔然地望著溫綺羅。
宮裏自有一番爾虞我詐,生存之道。可多少世家門族的後院,管家待下,妻妾相爭,也非易事。
說到底,這女子在世,能傍身的也隻有夫君的榮寵。
但不知為何,溫詩河心中竟罕見地認同了溫綺羅的話。或許是今日的刺殺,讓她對這深宮紅牆,多了幾分忌憚。
溫綺羅沒有解釋,隻是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望著窗外蔥鬱的樹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護國寺的空氣清新,帶著淡淡的檀香味,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
此時,護國寺裏一處幽靜雅致的禪房內,蕭策正與太後說起路上遇刺之事。
“皇祖母,孫兒懷疑,此事與二皇弟脫不了幹係。”他語氣沉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太後輕歎一聲,放下手中的佛珠,“策兒,你自幼就天資卓絕,早早投軍征戰四方。以往哀家想著,你父皇他膝下,也沒幾個子嗣,你們在哀家心裏都是一般無二的。賢兒他母妃出身低微,便是得了些陛下的偏寵,也不能動搖你長子的地位。卻不想哀家的寬容,倒讓他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她頓了頓,又道,“此事在皇城腳下,單憑賢兒一人,怕是沒這本事,能安排殺手沿途設伏,何況他想來也知你此行是與哀家一同,若圖生變故,隻怕他百口莫辯。欲行此事,恐還有其他有心之人。”
蕭策微微頷首,眸子裏閃過一道精光隨即斂去,沉聲道:“皇祖母所言極是,孫兒也覺得此事蹊蹺。二皇弟雖有奪嫡之心,卻無通天之能,何況他素來謹慎,斷不會在皇祖母麵前行此險招。孫兒以為,此事背後,定有他人推波助瀾,意圖挑撥我兄弟二人,擾亂朝綱。”
太後緩緩點頭,深邃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佛珠上,一顆顆撚動,仿佛在撥動著命運的輪盤。“哀策兒,你此番回京,可有察覺朝中局勢有何變化?”
禪房內一時寂靜,隻有檀香嫋嫋升起,縈繞在祖孫二人之間。窗外,風吹過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更添了幾分肅穆。
蕭策劍眉微蹙,回道:“朝中局勢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二皇弟雖無實權,卻籠絡了不少朝臣,在民間也頗有聲望。太子之位懸而未決,更讓一些人蠢蠢欲動,意圖渾水摸魚。”
“太子之位……”太後歎息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你父皇遲遲不肯立儲,便是為了平衡朝中勢力,避免兄弟鬩牆。可如今看來,這反而成了禍根。”
蕭策眼中閃過一絲冷芒,“皇祖母,孫兒以為,與其被動防守,不如主動出擊,引蛇出洞。”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孫兒此次回京,不如就裝作對太子之位勢在必得,也好讓那些暗中覬覦之人露出馬腳。”
太後聞言,眉頭微蹙,沉思良久,“策兒,你這法子雖好,卻也危險。若是稍有不慎,便會成為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後半句話,她卻是咽回了肚裏。
隻怕,還包括你的父皇。
但她未言明,不代表蕭策毫無察覺,他感懷道,“皇祖母放心,在南疆戰事頻繁,這些年孫兒也能遊刃有餘,京中不比邊疆,貴人多,行動局限性大,他們做事也要仔細著些。孫兒會提前暗中部署,隻待時機成熟,便可將幕後之人,一網打盡。”
太後看著蕭策自信的模樣,心中稍安,卻又想起一事,問道:“策兒,那溫家姐妹,哀家瞧著倒是好的。怎的與你在一處?”
聞言,蕭策點了點頭,狀似不經意地提起溫家姐妹,“今日多虧了溫二娘子,她臨危不亂,與我合擊敵手,護著一眾女眷,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才沒讓歹人傷及無辜。”
太後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蕭策一眼,“哦?哀家瞧著,策兒對這溫二娘子,倒是頗為上心啊。”
蕭策耳根微紅,卻坦然道,“溫二娘子玲瓏心思,實屬難得。”
太後見他如此坦蕩,也不再打趣,隻笑道:“如此說來,這溫二娘子倒是個難得的女子。哀家瞧著,那溫大小姐也是個通透的。既如此,哀家今晚便設宴,請溫家姐妹過來一敘。”
蕭策掩去眼底的情緒,作揖道,“皇祖母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