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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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極深了。
林月嬌閑敲棋子,望著棋盤,心底卻不知在想些什麽。
“啪。”
白子落盤,破局。
林月嬌被這聲音驚動,抬眸一看,抿唇笑道,“世子回來了。”
“想什麽這麽入神?蕭鵬舟還不至於你花這麽多心思。”容毓在她對麵坐下,眉峰輕挑。
林月嬌剛才想起雪菀兒那些話,因而想到了容家的人。
當初林月嬌和容毓婚事初定,東地那邊的容家人本是要一起來喝喜酒的,但是沒想到戰事起,婚事延遲,再後來婚事又取消。
容家的人才沒有過來。
“沒什麽。”林月嬌沒有直說,笑盈盈看向容毓,“世子可打探到了什麽線索?”
容毓搖頭,“沒有。蕭鵬舟很謹慎,書房密室裏都沒找到和慕王來往的信物書信,包括賬本。”
“那當初他當工部侍郎的時候,貪贓枉法和那些官員們往來的賬本,也沒有?”林月嬌蹙眉。
這家夥,不愧是慕王在地方上最大的依仗,很棘手。
“嗯,都被銷毀了。密室裏隻有他現在糧行的賬本,賬目幹幹淨淨。”
林月嬌無奈,“不會吧?蕭家就一點問題都沒有?”
“有個問題。按照賬本上記得那點數目,他不該有今天這麽多財富。”容毓拿出一枚碩大的珍珠,擱在桌上。
林月嬌拿起珍珠,一眼認了出來,“這是東海明珠吧?一顆價值千金,蕭鵬舟能買得起這東西,還真有錢。”
“他有兩箱。”
林月嬌手中的珍珠哐當一聲落在桌上,“啥?兩箱?他賣多少糧食,也不可能賺到兩箱東海明珠!”
“東海明珠是東海諸國的特產,他足足有兩箱,到底賣什麽東西去東海了?”林月嬌臉色一沉,“今天我打探了一下,分管糧行海運的是一個叫做陳品恩的管事,就從他下手。”
畫屏江上,離花船較遠的地方,有一艘小船。
小船飄蕩,兩個佳人相對而坐,賞景閑話。
“也不知道翟大人那邊順不順利……”葉雲清望著花船的方向,神思不屬。
林月嬌烹著香茗,聞言打趣道,“喔?雲清是擔心陳品恩,還是擔心花魁姑娘啊?”
“月嬌,你說什麽呢。”葉雲清小臉微紅。
林月嬌給她倒了一杯熱茶,“聽說上次元宵燈會,花燈船失火,幸虧進馳相救,某人感動的差點以身相許。”
“我沒有!誰要以身相許了。”葉雲清臉更紅了。
林月嬌眉眼彎彎,“進馳不僅有學問,模樣周正,官路亨通,最重要的是為人好。忠孝義德,四個字都占全了。這麽好的人,某人要是不抓緊,說不準就被哪家達官貴人的千金搶走了。”
“月嬌,你再胡說,我可不理你了。”葉雲清羞道。
林月嬌端起清茶,挑著笑意,“我可沒說某人是誰……”
這次從漠北回來,林月嬌就發現,葉雲清對翟進馳的態度變了很多,不過以二人這慢熱的性子,怕是她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他們也不會有什麽進展。
“我不跟你說這個了。你這扇子真好看。”葉雲清指著桌上的折扇扯開話題。
林月嬌也由著她,不再調笑了,抿唇道,“這是澤野送我防身的,叫做玄晶扇。”
“就是那個能擋住無影針的扇子啊,真是厲害!聽說無影針可是江湖上排名第二的暗器,比奪命鏢都厲害,也隻有你的暴雨梨花針能媲美,竟然還是被擋住了。簡直是暗器克星。”葉雲清讚賞說道,“要是弄個七八把,人手一個……”
玄晶扇幾乎是一切利刃的克星,暗器刀劍等,都能擋。
林月嬌噗嗤一笑,“還七八個呢,所得的玄晶,連一個軟甲都不夠,所以才隻做了扇麵,不知道再過多少年才能再發現一點玄晶,澤野現在是一頭栽進機關術了,不然咱們出來,他是一定要湊熱鬧的。”
“世子妃,葉姑娘,你們也在這啊!”突然一個聲音傳來。
林月嬌和葉雲清同時回頭,就見一艘華麗的畫舫開過來,正好經過她們船邊。
“雪將軍好。”林月嬌客氣說道。
雪淨殷笑著邀請道,“沒想到能在這裏偶遇,還真是緣分。世子妃,今替蕭公子設宴,邀了些營州的貴族子弟,大家一起遊湖論詩,不如一起?”
白裙女子,小船,茶爐,嫋嫋茶香。
“不好意思,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林月嬌婉拒。
雪淨殷悵然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雪菀兒看見林月嬌就氣不打一處來。
“哥哥何必可惜。林月嬌不敢來,不過是聽說我們在吟詩作對,她怕了而已。”雪菀兒不屑說道。
葉雲清怒道,“月嬌乃是正一品閨秀,文科上等,豈會怕你。”
“什麽正一品,我看是假的。早聽說朝凰書院的大名,但是沒想到連林月嬌這種草包都能成為正一品,走了後門吧。不就是仗著表哥喜歡你嗎?也不知道哪個學官討好我表哥,竟然給你這樣的殊榮。”雪菀兒大放厥詞,滿臉嘲諷。
葉雲清一臉看白癡的表情。
“菀兒,休得胡說。朝凰書院豈會做這種事。”雪淨殷嗬斥道。
雪菀兒冷哼,“別以為我不知道,林月嬌最開始默默無名,就是突然在朝凰選秀大放異彩。那時候是表哥主考,要不是表哥,她能考第一?聽說那時候的江南第一閨秀不是她,還不是靠著表哥走了後門。”
林月嬌不動聲色挑眉,雪菀兒對她如數家珍,要麽是她早就調查了,要麽就是有人告訴她的。
“雪菀兒,我以凰廷掌宮的身份提醒你一句,侮辱朝凰書院,誹謗書院的公正,已經觸犯大昭律。你如果繼續謾罵,我作為凰廷女官,維護朝凰書院聲譽職責所在,不得不將你抓起來。”林月嬌雲淡風輕說道。
言外之意,你再罵一句試試?
雪菀兒怒道,“凰廷女官了不起啊,我就要說怎麽了……”
但是看見林月嬌那清冷的眼神,雪菀兒後麵的話卻硬是吞回去。
“哼,想抓我?你當我傻啊。我才不會讓你如願,反正你這個正一品,在我眼裏就是個笑話。”雪菀兒哼了一聲。
“不說朝凰書院,你以為我就無話可說了嗎?就你這種女人,表哥看上你,真是容家,家門不幸!不知道我表哥上輩子造了什麽孽,竟然娶你這種狐狸精。”雪菀兒譏諷道。
“雪菀兒,你不姓容,也不是容家的人,家門不幸四個字還輪不到你來說。不過世子說不定上輩子真的造孽了,不然怎麽有雪小姐這種表妹。”林月嬌臉色不變,薄唇彎起,“還有,不管我們容家家門如何,都和雪小姐無關。反正雪小姐是沒機會讓我夫君,家門不幸的。”
雪菀兒氣的臉色鐵青。
“牙尖嘴利算什麽本事,你也就擅長潑婦罵街而已!”雪菀兒怒握拳頭。
林月嬌黛眉輕挑,“慚愧,不及你也。”
“你!”雪菀兒一口悶氣憋在胸口,差點暈過去。
“菀兒,你怎麽能這麽和世子妃說話,還不快給世子妃道歉。”雪淨殷沉下臉說道。
雪菀兒怒道,“我才不道歉,連哥哥你也維護她!我不理你了。”
轉過頭看向林月嬌說道,“你有本事就別跟我耍嘴皮子,我們比一場文才。贏了,我算你厲害。輸了,那你就承認,你林月嬌沽名釣譽,壓根不配當正一品閨秀,更不配嫁給我表哥!”
“我為什麽要跟你比?”林月嬌雲淡風輕。
雪菀兒冷笑,“怎麽?你不敢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個銀槍蠟頭,我表哥還真的是瞎了眼,才看上你這種無才無德的女人!”
“激將法很幼稚。”林月嬌黛眉一挑,雪菀兒臉色一僵。
但林月嬌掃了她一眼,薄唇微抿,“不過,我不喜歡有人說世子不好,包括眼神不好。既然你非要比,可以,但我要是贏了,從此以後你不準說世子和容家,任何一句不中聽的話。”
“好!”雪菀兒連忙答應,生怕林月嬌反悔,立即說道,“但如果我贏了,你就當著這裏所有人的麵,說你是個草包,不配嫁給我表哥。”
“可以。”林月嬌頷首。
雪淨殷扶額。
“世子妃請上船。”雪淨殷隻能無奈說道。
林月嬌這次倒是沒再拒絕,和葉雲清一同上了他們的大船。
“我們剛才在猜字謎,我就跟你賭字謎。”雪菀兒挑釁看著林月嬌,說道,“你不是文科上等嗎?不會連這都不敢吧?”
林月嬌忽略她的挑釁,言簡意賅問道,“怎麽判斷勝負?”
“我們各自出一個謎麵,看誰能破對方的謎,就算誰贏。”雪菀兒底氣十足說道。
雪淨殷忍不住問道,“若是你們雙方都破了對方的謎,是不是就算平手?那最好,免得傷了和氣。”
“不可能。林月嬌猜不到我的謎。”雪菀兒說道。
林月嬌一笑,“雪將軍過慮了,我想雪小姐還沒這個本事。”
針鋒相對,火藥味十足。
“沒本事的是某些人才對。”雪菀兒看向林月嬌,“我先出題,一個字。你聽好了,何人經商出遠門,河水奔流不見影。千柯木柴火燒盡,百舸爭流舟自沉。”
此謎一出,滿堂寂靜。
“前言不搭後語,對仗也不工整,更看不出什麽詩意,這什麽字謎?”葉雲清怒道。
雪菀兒滿臉得意之色,“這是猜字謎,又不是作詩,講究什麽對仗工整,前言不搭後語就對了,要是意思連貫,讓你猜出是什麽意思,那就不算難了。林月嬌,這是我壓箱底的字謎,你倒是猜猜,是哪個字?”
林月嬌低眉沉思。
“林月嬌,猜不到你就認輸。”雪菀兒冷笑。
“你總得給人一點想的時間吧。”葉雲清忍不住說道。
雪菀兒得意說道,“好啊,我就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別說我欺負你。來人,點香。”
“不用,我猜到了。”林月嬌微皺的眉峰舒展開,看著雪菀兒說道,“第一二句的第一個字,分別是何,河。第三四句的第二個字,分別是柯,舸。這四個字都有一個相同點,可。所以謎底是可。”
雪菀兒目瞪口呆。
“原來如此!竟然是個可字。”雪淨殷忍不住驚歎。
“世子妃不愧是正一品閨秀,高才,真是佩服!”一個公子哥說道。
另有一個閨秀說道,“世子妃才思敏捷,妾身自愧不如。苦苦思索毫無頭緒,沒想到世子妃已經猜出來了!世子妃真是我等楷模。”
“早聽聞世子妃的大名,今日一見,真是聞名不如見麵,見麵更勝聞名啊!”
眾人或稱讚或驚歎,一片倒的誇讚之聲。
葉雲清看著雪菀兒說道,“這下看清楚了吧,世子的眼神,好得很。”
雪菀兒臉色鐵青,勉強說道,“你能猜到我的謎麵,我也能猜到你的。林月嬌,你出題!”
隻要她也猜到,那就是平手,不算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