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字數:6190   加入書籤

A+A-




    ==第十九章==
    胥硯恒將褚青綰送到玉瓊苑後,就徑直回了禦前。
    愉妃也恰時回到了甘泉宮,她正要去看望二皇子,就得知了這個消息,她眸色凝滯了一刹。
    琴心叫醒了她:“娘娘,二皇子還等著您呢。”
    愉妃驟然回神,她進了內殿,二皇子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等她,小小的人故作老成,隻叫人覺得心都化了,愉妃也將剛才的情緒拋卻腦後,她上前抱住二皇子,忍不住笑道:
    “舟兒今日怎麽這般乖巧。”
    舟兒被誇得臉蛋通紅,他埋在愉妃懷中,還不忘請安:“給母妃問安。”
    愉妃隻覺得整個人都處於一片暖陽中,她忍不住地笑,許久,她想起今晚的中秋宴,點了點二皇子的鼻尖:
    “今日是中秋,待晚上舟兒就能見到父皇,舟兒高不高興?”
    二皇子和胥硯恒接觸得其實並不多,但愉妃教導過他要親近胥硯恒,也或許是心底對父親的孺慕之情,叫他忍不住地期盼和胥硯恒見麵,聞言,二皇子立刻點頭。
    愉妃摟住他,眸色認真道:“放心,舟兒一定會是父皇最喜歡的皇兒。”
    琴心看了眼娘娘,心底歎了口氣,如果二皇子是娘娘的親生子就好了,她真擔心,娘娘這般費心替二皇子籌謀,最後卻是全部落空。
    午膳後,眾位妃嬪都開始為晚上的宮宴做準備。
    酉時左右,弄秋來回地走動,探頭去看外間的天色,她忍不住地問:“主子,咱們是不是該出發了?”
    褚青綰瞥了眼殿內的沙漏,見時間也差不多了,對弄秋點了點頭。
    遲春趕緊取了提前準備好的披風替褚青綰披上,不忘記囑咐:“如今入了秋,晚間風大,主子等進了太和殿再將披風取下來。”
    太和殿有點遠,褚青綰才出發沒有多久,就碰上了盧寶林,盧寶林福了福身,自然而然地和她一道而行。
    盧寶林很會順杆子往上爬,口中的稱呼都跟著變得親昵起來:
    “姐姐。”
    顧美人也瞧見了二人,但她沒有湊上前,她和其餘人都不一樣,雖然隻是美人位份,卻是有儀仗的,她瞥了褚青綰一眼,心底暗暗嘀咕,沒想到褚美人這麽快就有了結交之人。
    然後,她默默地吩咐宮人,和褚青綰二人繞道而行。
    褚青綰有點一頭霧水,她怎麽有種錯覺,顧美人待她如避蛇蠍?
    她想得沒有錯,顧美人的確在躲著她,其實也不止她一人,對周貴妃和愉妃娘娘,甚至杜才人,顧美人都是選擇遠離的。
    顧美人心思清明,當然看得出褚青綰一入宮就得寵,換而言之,這種人最容易惹出腥風血雨。
    她不想沾染是非。
    想不明白,褚青綰也隻好放下疑惑,一路到了太和殿,太和殿已經熱鬧起來了,她往上位看了一眼,周貴妃已經到了,但愉妃還沒有來。
    她坐了下來,然後發現顧美人和她相鄰而坐。
    顧美人臉色有點尷尬,沒想到躲了半晌,這個時候居然還是碰在了一起,壓根避無可避。
    褚青綰心靈福至,她有點眸色黯然地問:“顧美人不想和嬪妾坐在一起?”
    顧美人尷尬地否認:“不是。”
    但再多的,顧美人一個字也沒再說,她心虛地低頭剝開荔枝,將嘴堵住,就不需要說話了。
    褚青綰也沒時間再關注她,她聽見有人在問蘇嬪:
    “褚美人和蘇嬪同住一宮,怎麽從來都是分開而行?”
    褚青綰皺眉,她抬眼就見何修容瞥了她一眼,然後又慢悠悠地朝蘇嬪看去。
    蘇嬪隻是頓了一下,很快垂眸道:“人和人之間也是講究緣分的。”
    她仿佛隻是陳述事實,不帶半點情緒。
    何修容卻是嗤笑了一聲,什麽緣分不緣分的,同處一宮,低位跟著高位行走,不是理所當然的麽。
    “你們能同住一宮,就是最難得的緣分。”
    不過,她沒再蘇嬪身上糾纏,她的重點也不是蘇嬪,何修容睨向褚青綰,她抬起下頜道:“褚美人雖然入宮不久,但還是要按照宮中的規矩行事。”
    褚青綰輕微蹙眉,這是要指責她不規矩?
    但何修容莫不是忘了,蘇嬪雖然位高於她,但到底不是昭陽宮主位,她沒有必要諸事都以蘇嬪為先。
    人要故意針對她,豈會和她講道理?
    褚青綰也不和她爭辯,讓何修容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
    “何修容說得是。”
    周貴妃在上方看著,她挪開視線,隻好像沒有看見褚青綰被針對的場景,她輕輕地勾了勾唇。
    這人剛入宮,年少輕狂,覺得憑借自己一人也能成事,總要受點挫折,才能長點教訓。
    何修容冷冷地看了一眼褚青綰,她正要說點什麽,餘光瞥見了什麽,又咽下了聲音,她意味不明地輕哼了一聲。
    顧美人一點也不意外褚青綰會被針對。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世間慣來是這樣的規矩,誰都避免不了。
    褚青綰低頭瞥了眼杯盞,裏麵倒的是果酒,她沒有碰這些容易被動手腳的東西,隻看向未剝殼的水果,她正要拿起一顆荔枝,就聽見外間的聲響。
    弄秋也探頭朝外看了看,聽見了什麽,她忙轉過來,有點擔憂:
    “是下雨了,這可怎麽辦。”
    她們沒有帶傘,待晚宴結束回去時,會不會被淋成落湯雞?
    弄秋不敢耽誤,她忙忙說:“趁現在雨勢不大,奴婢趕緊回去拿傘,省得待會不要回去。”
    不止弄秋一人,殿內也有宮人低調地退出去。
    褚青綰皺了皺眉,她認真交代:“你自己也注意點,尋著長廊下走,不要傻乎乎地淋雨。”
    弄秋撂下一句“奴婢省得的”,行色匆匆地出了太和殿。
    弄秋一路小跑,但也記得主子的吩咐,一路上都是尋著長廊下,盡量少淋點雨,不等她徹底跑回玉瓊苑,就遇到了跑來送傘的小墨子。
    兩人一交接,小墨子鬆了口氣道:
    “遲春姐姐一見落雨,就立刻吩咐奴才來送傘了。”
    兩把傘,弄秋見雨勢不大,也沒有撐傘,她笑道:“還是遲春姐姐細心。”
    她沒和小墨子繼續交談下去,她還記得要趕緊回主子身邊伺候,她抱著傘就往回跑,待到禦花園時,她聽見什麽聲響,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
    隻這一眼,她立即嚇得臉色煞白。
    這時正是宮宴要開始時,而且又是下雨,連值守的人都尋地方避雨去了,而且天色已晚,這處一片靜籟,也看不清四周景色。
    而在這一片安靜中,有人走過來,動作隱晦地四周看了一眼後,朝身後招了招手,很快,有人地抬著一具屍體,直接扔到了井水中。
    弄秋聽見的正是這一道聲響。
    兩人動作麻利,弄秋也終於從驚嚇中回過神,她驚恐地捂住嘴,弄秋知道,如果被他們發現自己看見了這一幕,她恐怕也凶多吉少。
    眼見那群人要轉過身,弄秋根本來不及躲,忽然,有人拉住她,將她塞入了假山中間的縫隙。
    枯井旁,為首的太監,魯德勝轉過頭,沒有看見人,他皺了皺眉,是他聽錯了麽?
    另一個宮人心驚膽戰地問:
    “公公,咱們能離開了麽?”
    魯德勝沒看見人,放下了疑惑,他點了點頭,臉色陰沉:“給我管好嘴,否則丟了性命,可不要賴到別人頭上!”
    宮人也被嚇得臉色煞白。
    得了魯德勝同意,兩人終於轉身離開,魯德勝慢了一步,他陰沉地看了眼前麵的宮人,從地上撿起了石頭,悄無聲息地上前一石頭砸在了宮人頭上,他猛然上前,一手捂住宮人的嘴,堵住了宮人可能驚呼出聲的慘叫。
    許久,大雨瓢盆而下,將兩人衣衫全部淋濕,一直等到懷中宮人再沒有掙紮的動靜,魯德勝才鬆開手,他麵無表情地將宮人也推入了枯井中。
    雨水帶走了地上的血漬,也將魯德勝身上血跡衝刷得幹淨。
    弄秋從石塊縫隙中看見這一幕,她徹底失聲,嚇得臉上褪盡了血色。
    不知過去了多久,魯德勝終於離開,弄秋手腳依舊沒有回溫,有人低聲喊她:“別看了。”
    弄秋猛地回神,她轉頭看向拉她進假山的人,眼中閃過驚訝。
    她認得這個宮人,正是當初主子才入宮時,替主子引路的小路子。
    弄秋也壓低了聲音:“怎麽是你?”
    小路子也覺得晦氣,今日正好輪到他值守,他本來是尋著這處假山躲雨的,誰知道能這麽倒黴地撞上這種事情。
    小路子也認出了弄秋。
    弄秋強忍住驚恐,努力鎮定地問:“現在要怎麽辦?”
    小路子皺眉:
    “我什麽都沒看見。”
    在這宮中,做一個瞎子聾子,有時候才能活得久。
    他當然認得魯德勝是誰,正是因為認識,他才隻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看見。
    至於揭發指控魯德勝,他有什麽證據?魯德勝難道不會反咬她們一口麽?
    弄秋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她嚇得渾身發抖,但她咬了咬牙,還是站出來,走到了枯井邊,小路子皺了皺眉,不懂她都這麽害怕了,為什麽還要去看。
    弄秋伸頭去看枯井,一片漆黑,隻能隱約看見兩具屍體,她臉色越發白了,像是隨時都能昏倒。
    她猛然抓住小路子的手:“你認得她是誰麽?”
    她隻看得出第一具被扔下的屍體是個女子。
    小路子好意提醒:
    “不要多管閑事。”
    弄秋搖頭:“你可以袖手旁觀,但我家主子或許已經身在局中,我不能也當瞎子!”
    小路子覺得自己不能多管閑事,但弄秋一臉祈求地看著他:
    “路公公,您好人做到底,再幫弄秋一次吧。”
    小路子倏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