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平叛!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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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上空,陰雲便似厚重的幕布,沉甸甸地壓著,仿佛預示著一場驚濤駭浪即將在這大明的權力中心掀起。
靜心齋內,朱允熥正負手而立,眉頭緊鎖,眼中的光芒陰晴不定。
桌上一封密信,如同燙手山芋,讓他的心境久久無法平靜。
信中的內容,像一把銳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他的心窩——周王朱橚,竟然使出了如此卑鄙下作的“美人計”。
朱允熥心中那片陰霾如同鬼魅一般,稍縱即逝,卻又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雖然大明疆域遼闊無垠,可要在這茫茫人海之中尋覓到一個與馬皇後容貌酷似之人,難如登天。
更何況,此人還需在朱元璋麵前佯裝得天衣無縫,不露絲毫破綻,這難度更是呈幾何倍數增長。
周王朱橚能尋得這般人物,倒也真有些能耐。
朱允熥暗自思忖,隻是這背後隱藏的陰謀,卻讓他不安。
“哼”朱允熥冷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老朱對馬皇後情深似海,但他是心性何等堅韌之人,又豈是那麽容易被迷惑的?”
可話雖如此,他的心底卻依舊有些忐忑不安。
馬皇後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重逾泰山,堅不可摧。
也正因如此,“馬皇後”這三個字,極有可能成為老朱的致命弱點,一旦被別有用心之人拿捏,後果不堪設想。
朱允熥在屋內來回踱步,急促的腳步聲仿佛是他內心焦慮的鼓點。
片刻後,他猛地停下,用力地搖了搖頭,像是要把腦海中的雜念統統甩去。
“老朱靠一碗粥打下這大明江山,什麽風浪沒見過?若以為派個假貨就能把他耍得團團轉,未免太小瞧他了。”
朱允熥喃喃自語,眼神逐漸堅定起來。
“不管此人扮得如何惟妙惟肖,終究不是真的馬皇後,破綻遲早會露出來。”
“再者,老朱隱居後宮,打的就是引蛇出洞的主意,為的是揪出那些暗中搗鬼的反對者,助他坐穩這大明江山。”
“如今這女人進了後宮,不正說明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已經按捺不住了麽?”
略一沉吟,朱允熥快步走到桌前,提起筆,龍飛鳳舞地寫下回信,僅僅寥寥數字:“密切監視,有情況隨時稟報。”
隨後,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折好,放入精致的匣內。
看著匣子被穩穩地傳入後宮,他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可剛一轉身,朱允熥的臉色瞬間又陰沉下來,腦海中浮現出周王朱橚的麵容。
“糟了!”他暗自叫道:“自己突然對尚膳監動手,朱橚那廝會不會誤以為東窗事發,狗急跳牆?”
再說,他既然玩起了“美人計”,那我便先下手為強。
先將朱橚拿下再說。
想到這裏,朱允熥再也坐不住了,疾步走出靜心齋,向著勤政殿大步而去。
一入勤政殿,他旋即召軍務大臣和政務大臣皆前來見駕。
待眾人來了,朱允熥徑直坐上龍椅,目光冷峻,高聲喝道:“傳旨,著應天府附近所有駐軍,即刻進入最高戒備狀態!”
聲音如洪鍾般響徹大殿,眾大臣聽聞,皆是麵露驚愕之色,還未等他們開口詢問究竟發生了何事,朱允熥緊接著又擲地有聲地傳令:
“周王朱橚與尚膳監總管孫德英相互勾結,心懷不軌,著錦衣衛即刻將其捉拿歸案!”
“傳旨,召在京所有諸藩王,立即前來勤政殿見駕,有逾時不至者,以謀逆論處!”
朱允熥的每一道旨意都如同重磅炸彈,在大殿內接連炸開,炸得眾人頭暈目眩。
“臣等領旨!”大臣們紛紛跪地,齊聲高呼。
唯有馮勝仿若木雕泥塑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臉色慘白如紙。
“馮勝”徐輝祖目光如炬,望著也厲聲質問道:“周王朱橚可是你的女婿,你們二人平日裏交往甚密,如今朱橚意圖謀逆,你敢說你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嗎?”
馮勝隻覺雙腿發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聲音顫抖著說道:“臣該死!臣罪該萬死!”
此刻,他心中的恐懼如同洶湧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
自從朱允熥下旨將尚膳監的人一網打盡,馮勝便如坐針氈。
想要向皇帝自首,可那如山的恐懼卻讓他始終鼓不起勇氣。
如今被徐輝祖這般逼問,他再也支撐不住,當下將周王朱橚的陰謀一股腦地和盤托出。
如何派人四處尋覓,終於找到了一個容貌與馬皇後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名叫尚星瑜。
而後,朱橚又用秘製藥物為其化妝,改變容貌細節,再輔以特殊的訓練,讓她的言行舉止都與馬皇後在世時一模一樣。
不僅如此,朱橚還買通了尚膳監總管孫德英,裏應外合,尋機將尚星瑜送進後宮。
馮勝還交待出,朱高煦竟也摻和其中,與朱橚串通一氣。
“好啊。”朱允熥怒發衝冠,猛地一拍龍椅扶手,“朱高煦和朱高熾他們兄弟倆竟然敢背叛朕?”
他眼中的怒火有若實質化的利刃,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都焚燒殆盡。
朱允熥自認為對他們二人不薄,平日裏賞賜不斷,委以重任,沒想到換來的竟是這般恩將仇報。
話音剛落,殿外便傳來太監尖細的稟報聲:“燕王朱棣,朝廷資產部朱高熾,前來求見。”
“傳!”
朱允熥強壓怒火,冷冷說道。
很快,朱棣和朱高熾兩人匆匆步入大殿,還未站穩腳跟,便雙雙重重跪下,以額觸地,身子顫抖不已。
“逆子朱高煦,膽大妄為,竟敢意圖謀反。臣聽聞消息,特來向陛下請罪。”
朱棣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顯然是真的被嚇得不輕。
當朱高熾火急火燎地向他稟報朱高煦的所作所為時,朱棣隻覺頭皮發麻,後背瞬間被冷汗濕透,就似是被一道驚雷劈中。
這兩年,隨著對朱允熥的了解越來越深,朱棣越發覺得此子深不可測,手段高明得讓人膽寒。
朱高煦這般莽撞行事,在他看來,幾乎與自尋死路無異。
正當朱棣滿心懊悔、猶豫彷徨之時,又聽聞朱允熥將尚膳監所有人等全部收押的消息。
他心中“咯噔”一下,立刻猜到朱高煦謀劃的驚天陰謀恐怕已然泄露。
當下,他不敢有絲毫耽擱,急忙拉著朱高熾進宮,主動向朱允熥舉報自己的兒子,期望能以此求得一線生機。
“四叔!”朱允熥居高臨下地看著朱棣,眼中滿是譏諷:“你怎麽不跟著你的好兒子一起反朕呢?你們父子齊心,必定能成大事啊。”
朱棣連連磕頭,額頭與地麵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口中高呼:“陛下,臣萬死不敢啊!逆子釀成大錯,罪臣自當前去捉拿。”
朱高熾則是一直低著頭,緊咬牙關,隻一個勁地磕頭,額頭上已然紅腫一片,卻始終不發一言。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殿外又有人匆匆入內稟報:
“子彈工廠的陸有林和李伯約派人前來,言及小王爺朱高煦拿著刑部的公文,欲領一百萬發子彈。”
“他們多番推脫,可那朱高煦態度強硬,最終仍被他領走了五萬發子彈。”
“陸有林和李伯約擔心其中有詐,特來向政務處問詢。”
此言一出,大殿內頓時一片嘩然。
眾人皆是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震驚與惶恐。
“平叛吧!”朱允熥的聲音便似從九幽地獄傳來,冷峻得不帶一絲溫度,在大殿內久久回蕩。
他早就暗中布局,特意讓眾藩王將三衛親兵都帶回京城,打的就是撤藩的主意。
隻等他們露出狐狸尾巴,好讓自己師出有名。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最後挑起這場驚天風波的,竟然是朱高煦這個毛頭小子。
馮勝伏地慟哭,磕頭泣血道:“臣萬死不足惜,唯願陛下能順利平叛。周王麾下的兵馬,大多是臣一手帶出來的,臣願前去,勸他們迷途知返。”
朱允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仿若能穿透人心,又掃了一眼旁邊的朱棣,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來人,將他們三個押上囚車,前去勸降。”
旋即,他轉頭看向徐輝祖,眼神中透著決絕:“徐輝祖,你去領兵,能勸則勸,不能勸就全殺了吧!”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徐輝祖心中一凜,連忙跪地接旨:“臣領旨!”
隨後,侍衛們一擁而上,將馮勝、朱棣、朱高熾三人五花大綁,押上囚車。
徐輝祖走到外麵,翻身上馬,率領一旅精銳新軍,馬蹄揚塵,直奔城外而去。
……
周王府。
氣氛凝重得如暴風雨前的死寂。
朱橚近日來總是心神不寧。
仿若有一雙雙隱匿在暗處的眼眸,正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讓他脊背發涼。
當那令人震驚的消息如一道晴天霹靂般傳來——尚膳監被全體收押。
朱橚瞬間瞪大了雙眼,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
他當即意識到,局勢已然失控,危險正迅速逼近。
“如今之計,唯有速速趕赴城外,與三衛親軍會合,方可保得周全,尋得一線生機。”
朱橚在心底暗自盤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卻來不及擦拭。
沒有絲毫猶豫,他匆匆整理衣冠,大步流星地跨出門檻,身形略顯狼狽卻又帶著幾分決絕,而後疾步登上早已備好的馬車。
馬車疾馳在京城的水泥路上,車輪滾滾,揚起陣陣塵土,恰似朱橚此刻紛擾的心緒。
他一麵派遣心腹之人,快馬加鞭去通知其他諸王。
自己則離開了京城這暗流湧動的是非之地。
“朱高煦應當已領到了槍支子彈,有他相助,我的大軍便可名正言順地進京勤王。”
朱橚靠在馬車轎廂內,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扶手,腦海中浮現出未來的種種畫麵,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在眼底閃過。
諸王攜手逼宮,此乃破釜沉舟之舉,成敗就在這一回了。
他握緊了拳頭,指節泛白。
馬車一路狂奔,速度快得驚人。
不多時,便出了城。
城郊的風呼嘯著灌進轎廂,帶著幾分凜冽的寒意。
突然,一陣激烈的槍聲如爆豆般炸響,打破了這份短暫的寧靜。
朱橚猛地一驚,瞬間從一場虛幻的美夢中被硬生生拽回現實。
他迅速撥開轎廂的簾子,探出身子,順著槍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很快,他便瞧見了令人驚愕的一幕。
朱高煦身著戎裝,滿臉戾氣,正率領著自己的親衛,如一群餓狼般瘋狂地進攻子彈工廠。
“這是怎麽回事?”朱橚心急如焚,連忙跳下馬車,大步朝著朱高煦奔去。
朱高煦轉頭瞧見朱橚,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被憤怒所掩蓋。
“哼,那子彈工廠的廠長陸有林和廠督李伯約,竟以子彈庫存不足為由,隻給了我五萬發子彈。”
他氣得牙關緊咬,腮幫子鼓起,額頭上青筋暴突。
說起此事,仍恨意滔天,那模樣仿佛要將那兩人生吞活剝。
“我定要將這子彈工廠拿下,把那兩個混賬東西碎屍萬段,方解我心頭之恨。”
他一邊嘶吼著,一邊揮舞著手中的佩劍,聲嘶力竭地指揮士卒們向前衝鋒。
那聲音在空曠的郊外回蕩,透著幾分瘋狂。
然而,現實卻給了他沉重一擊。
子彈工廠內的守衛如同銅牆鐵壁,訓練有素。
槍聲一響,火力迅猛如暴雨傾盆。
朱高煦這邊的士兵剛一冒頭,便被密集的子彈壓製得抬不起頭來。
隻能如受驚的鵪鶉般,紛紛臥倒在地,衝鋒的腳步戛然而止。
“該死!”
朱高煦一拳砸在身旁的樹幹上,震落幾片枯葉,眼中滿是不甘與懊惱。
他心中清楚,此刻最大的難題便是子彈匱乏。
雖說手中握著三千支槍,看似威風凜凜,可平均下來,每支槍僅有可憐的十幾發子彈。
之前為了讓這些士兵盡快熟悉槍支,花費了一兩個小時訓練他們如何瞄準,如何射迥,這一番折騰下來,雙直接消耗了近兩萬發子彈。
如今要進攻這防守嚴密的子彈工廠,手中的子彈數量,已然是捉襟見肘。
反觀子彈工廠裏的守衛,皆是用槍的老手,動作嫻熟,槍法精準。
甚至工廠裏的工人,其中也有不少人平日裏摸過槍支,試過子彈,熟悉槍支的各類使用技巧。
此刻雙方激烈對射,高下立判。
就好像專業的獵手與初出茅廬的新手過招。
更要命的是,朱高煦這邊深知子彈有限,每一顆都珍貴無比,士兵們開槍時畏首畏尾,不敢有絲毫浪費。
可對麵子彈工廠裏的子彈,便像是不要錢似的,源源不斷地狂灑而出,形成一片密不透風的火力網。
如此此消彼長之下,他這邊盡管有三千人馬,氣勢洶洶,卻反而被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
隻能憋屈地趴在地上,聽著子彈從頭頂呼嘯而過。
“你隻領到了三千支槍和五萬發子彈?”
朱橚聽聞此言,頓時如同遭受了一記重錘,身形晃了幾晃,差點暈厥過去。
他原以為一切都已籌備妥當,隻待一聲令下,便可直搗黃龍。
卻未曾料到,竟然出現如此致命的意外。
沒有充足的槍支子彈,他拿什麽去勤王?
還有那些被他召集而來、滿心期待的諸王,該如何向他們交代?
一旦諸王知曉此事,定會認為他辦事不力。
屆時人心渙散,這場精心謀劃的逼宮大計必將功虧一簣。
“怕什麽?”朱高煦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夫,他雙眼通紅,仿若被激怒的猛獸,一咬牙,惡狠狠地說道:
“隻要我們拿下這子彈工廠,那子彈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到時咱們占盡先機,再順勢出兵占了槍支工廠,還怕翻不了天?”
朱橚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著硝煙彌漫的戰場。
許久,才緩緩點了點頭。
事已至此,已無退路,隻能拚盡全力,做這最後一搏了。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隻能硬著頭皮上。
他的雙手在袖中緊握,指甲嵌入掌心,滲出絲絲血跡。
正想著,就在這時,遠處忽地塵土飛揚,腳步聲雷動,朱橚心頭一緊,抬眼望去,隻見大隊人馬順著寬闊的水泥大道,如洶湧的潮水般向著這邊奔騰而來。
為首之人身著亮銀鎧甲,威風凜凜,正是徐輝祖。
隻見他勒馬而立,高聲喝道:“徐輝祖奉旨平叛。朱高煦,你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