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記憶深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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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辟線路?”眾小馬一頭霧水。“我們要怎麽化解他的愧疚?會遇到什麽樣的困難?”
“簡單來說,他的愧疚可以分為六層,一層更比一層深。”智慧解釋說。“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的愧疚積累到如今這個地步,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是自他來到這裏就已經開始了。”
“從他來這裏就開始了?不可能,他之前看起來那麽融入。”蘋果嘉兒質疑道。“而且他一直在做好事,從未讓我們失望過。我不明白他愧疚個什麽勁,我們都很喜歡他這個朋友。”
“那隻是他藏得夠好——”智慧沒能說完,憤怒接著打斷說:“亦或許隻是你們蠢,看不清楚罷了。”嘲弄的語氣相當令馬厭煩。
眾小馬雖然不喜歡他這麽說,但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作為朋友,她們居然沒察覺到他的異樣。現在回想起來,其實從很久之前開始,他就已經不像剛來時那麽無憂無慮,經常皺著眉頭想東西,總是瞞著她們謀劃事情。
如果她們早點幹預,哪怕隻是關心地問一兩句,都不會是現在這種局麵。
“那麽這六層愧疚分別是什麽?”
“第一層愧疚,最初的愧疚:迫不得已對你們說謊。”正直說。
“第二層愧疚,為自己所謂的‘虛榮心’感到慚愧。”自私說。
“第三層愧疚,後悔自己的行為以及後果。”智慧說。
“第四層愧疚,為‘傷害’其他小馬或人而有深深的歉意。”憤怒說。
“第五層愧疚,因目前發生的一切萌生退意和恐懼。”喜悅說。
“第六層愧疚,最深的愧疚,也就是對朋友、家庭的遺憾。”痛苦說。
六個“奇跡先生”說完,眾小馬更加迷惑了。這六層愧疚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們要怎麽化解這六層愧疚?我們連它們是什麽都不知道!”雲寶大聲說。
“你們可以從第一層開始,走進他記憶深處,發掘他的想法。”智慧說。“至於具體怎麽化解他的愧疚,不知道。如果我們知道的話,事情不會是現在這樣。所以隻能由你們來完成這項任務——準備好了嗎?”
眾小馬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她們都沒準備好,但為了朋友,她們必須義無反顧。紫悅回頭看看夥伴們,表情堅定起來,點點頭說:“隻管開始吧!”
正直答應下來,走上前僅一跺腳,周圍場景立刻變化。紫悅她們不知道是墜落還是上升,好像原地不動,又好像旅行了十萬八千裏。一眨眼的功夫,她們周圍已經變成了無邊無際的朦朧星空,亦或是純淨無暇的夜幕。她們站在透明不可見的台階之上,眼前沒有路,但隻要往前路便會自己出現。
“這是通向他記憶的道路,”正直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你們將會看見他的部分記憶,也能知曉他當時的真實想法。但願你們能從中獲取有用的情報,祝好運。”說完,四周徹底沉寂下來。
“姑娘們,我們出發!”紫悅一聲令下,她們便快步向前。一開始路隻在她們蹄子落地時才出現,柔柔和珍奇都有點不敢下蹄,但一想到奇跡先生的安危,便壯著膽子往前走。
在夢中很難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她們就在這寂靜的深空中前進,也許走了十幾個小時,也許隻是幾秒鍾,她們不知道,終於看到前方出現了不一樣的場景。
道路通向一個小空間,是小馬穀,但隻是一部分,因為這記憶就是一部分。這塊不大的場景仿佛被憑空挖到這裏,場景之外仍舊是一片虛無和點點微弱的熒光。
她們立刻衝刺過去,看到了奇跡先生,大喜過望;然而這隻是記憶,她們的身份是觀察者,自然不能有所動作,這裏的奇跡先生也不是真的。“這是什麽時候的回憶?”蘋果嘉兒問。
她碰了一下奇跡先生,場景突然停滯,這裏的一切仿佛被凍住了。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是奇跡先生。但他沒在和她們說話,而是冷靜、客觀地緩緩敘述。
“我曾想過到小馬穀的生活會怎樣,也許會充滿緊張刺激的冒險,也許隻是和朋友們的閑適生活,取決於我會是什麽身份;但我沒想到我成了一匹陸馬,而且一切技能都得從零開始。”
“他在說什麽?”雲寶小聲問。
“聽起來好像是他的想法——這個場景裏的他。”珍奇說。
奇跡先生敘述完,場景的一切又恢複了流動。隻見場景裏的奇跡先生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笨拙地到了小馬穀的入口,來回徘徊,但就是不進去。珍奇走過去拍了一下他,時間再次凝固,另一段敘述開始。
“很多時候,想象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也許對過去的我來說,到小馬穀生活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現在當我真的到了這裏,隻有迷茫、彷徨和恐懼。我不知道我應該做什麽,也不知道目標是什麽……我知曉這裏的一切,自信極少有同類比我還懂,但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對這裏是那麽陌生——我對幾乎所有小馬都了如指掌,知道他們的家庭、經曆和個性,但現在才發現,我對他們其實一無所知。”
“他這是什麽意思?‘對幾乎所有小馬都了如指掌’?”蘋果嘉兒問。“難道他預知未來的能力比我們知道的還要強?”
“不清楚。”紫悅搖頭說。“但無論如何,肯定都不是一句‘預知未來’能解釋得通的。”
柔柔提醒道:“似乎我們隻要觸碰奇跡先生,就能知道他在這個場景裏,也就是當時的想法。”
“那碰其他東西有沒有效果呢?”碧琪突發奇想,緊接著實踐。彈跳過去摸了一下入口的立柱。果然奇跡先生發表了截然不同的點評:“小馬穀,據我所知最接近烏托邦和理想國的存在。”
“酷!”碧琪驚呼道。
“但……什麽是‘烏托邦’和‘理想國’?”雲寶問。
“我記得他曾經提到過,說是他家鄉那邊的哲學家寫的著作,可以理解為極度理想的社會。”紫悅解釋道。“這是很高的讚譽了。”
“既然他認為小馬穀是理想的居住地,那為什麽現在又不敢進去,還說什麽‘迷茫’‘彷徨’‘恐懼’呢?”珍奇問。
“也許和我一樣……”柔柔小聲說。“喜歡一件事,但害怕這件事帶來的另一些東西……”
到現在她們都沒看幾下,就已經有海量疑問了,不知道之後會不會有更多。她們暫時安靜下來,繼續觀看當前的場景。在這種意識空間,觀念的傳導有時不依賴於單一的渠道。
她們似乎是看著奇跡先生一點一滴地做事,但其實這個過程被壓縮到了極致,所有信息卻通過另類的方式灌輸到了她們的腦內,由此她們能用最短時間得到大量信息。
這種形式換到這裏,就具象為好幾個互相連接的單獨的場景,漂浮在四周。她們能離開當前場景,順著透明不可見的階梯通往其他地方。
她們在下一個場景“看到”,奇跡先生連續好幾天都在小馬穀外麵駐足,就是不肯走進去。期間他在野外不停地訓練、適應四隻蹄子和馬嘴,甚至連幼駒都不如,餓了啃野草灌木,渴了喝河流露水,肉眼可見的愈發消瘦。
他為什麽就是不肯進去?紫悅輕觸了一下他,他的聲音開始解釋:“假設來小馬穀的外來者有一個共同願望,那一定是和紫悅、珍奇、蘋果嘉兒、碧琪、雲寶、柔柔等著名小馬交朋友。我也曾有這種想法,但真到這裏才意識到,交朋友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取決於雙方的相性。想象的那種‘一見如故’大概不會發生,我隻能憑自己的能力。但……最大的問題是我沒有任何能力,連走路都不會。”
“難怪我們剛見麵的時候,他對我那麽了解。”碧琪說。
“他真傻,我們怎麽會因為能力高低而拒絕交朋友?”蘋果嘉兒說。“而且他太謙虛了,什麽叫‘沒有能力’?預知未來難道不是能力嗎?”
“就算不考慮這個,他做的那些事,一樁樁一件件,哪個不超級酷?”雲寶讚同道。“任誰都不會拒絕和這樣酷的小馬交朋友。”
紫悅沒有說話,繼續碰了一下奇跡先生,他繼續說:“如果我真想結交她們,就必須給她們留下足夠深刻的第一印象,而不是一匹連走路都不會的奇怪小馬;我不能冒險進鎮子,因為碧琪一定會出現並看到我,我不能以這種狀態被她看到,絕對不行……然而我已經餓癟了,必須吃正經食物。要不要冒險進鎮?這是個問題。”
“原來他是想給我留下好印象!”碧琪驚呼。“我還以為他是看我那麽活潑好動,害怕了呢!”
“也許是有那麽一點害怕?”蘋果嘉兒半開玩笑地說。
之後的事她們都知道,那就是奇跡先生冒險進鎮找吃的,果不其然被碧琪看到,然後提前結識了全部六匹小馬。在夢中看到另一個自己的感覺很奇妙,紫悅試著碰了一下場景中的她,果然奇跡先生立刻開始敘述。
“紫悅,未來將成為友誼公主的小馬,但更應該是‘國防公主’,和朋友們是小馬利亞僅有的防衛力量,六匹馬加起來比皇家守衛全體強一萬倍。”好吧,閃耀盔甲可能不喜歡聽這個。
碧琪一聽,興奮地去碰自己。“碧琪,最樂觀、最有活力的小馬,大概也是最有行動力的。但不是所有小馬都遭得住她的活力,我大概也不行。”她聽了有點沮喪,看來以後和他相處得多注意分寸。
“珍奇,理論上最漂亮的小馬,漂亮到即使以人類的眼光看也足夠漂亮。我覺得如果問她要吃的,大概會比問碧琪更合適。要是我問她要一份工作,她會不會給呢?”珍奇聽後掩嘴竊笑。
“雲寶,最酷的小馬,粉絲量也歎為觀止。閃電天馬隊不及她的百分之一,她卻反過來崇拜他們……要我說,加入閃電天馬隊是浪費她的天賦。”雲寶聽了不知道該高興還是生氣,他一邊誇她,另一邊卻在詆毀她的偶像。
“蘋果嘉兒,最誠實的小馬,有些時候又很靈活地不把話說全。我至今不知道背靠偌大個甜蘋果園,她為什麽仍執著於賺錢?按蘋果園的體量,以及他們的辛勤工作,不該這樣才對。”這個問題別說他不明白,蘋果嘉兒自己都搞不明白。
“柔柔,實際上最漂亮的小馬,聲音也好聽,盡管理論上最漂亮的是珍奇。我敢打賭絕大多數粉絲喜歡她都是因為她的長相,而要論性格,她的膽小就實在太誇張了。”珍奇一聽心情五味雜陳,而柔柔聽了則漲紅了臉。
之後他表示,雖然事情不像計劃那樣進展,但似乎結果還不錯。然而,他依然得繼續掌握陸馬的一切技能,他不想當一匹沒用的小馬。
於是他想到了可愛軍團——顯然“預知未來”的能力告訴他,可愛軍團可以提供幫助;但他忘記算時間,發現此時可愛軍團尚未組建,她們三匹幼駒還互不相識。失望之下他鬼使神差地跑到了幼駒學校,默默觀察起了蘋果麗麗。
如果不是知道奇跡先生是一匹十足的好馬,蘋果嘉兒一定會為他這種不合適的行為大發雷霆——陌生小馬暗中觀察一匹幼駒?虧他做得出來!她碰了一下場景裏的蘋果麗麗,想知道奇跡先生到底是怎麽想的。
“蘋果麗麗,了不起的小小馬之一。我知道她和兩位朋友的許多事跡,她們大概是我見過最乖的孩子,以這個年齡段來說,做到這種程度真的很了不起。尤其是之後做的那些事,甚至連大馬都做不到。如果我來的時間更靠後,一切會簡單很多;但現在?我隻能默默等待。”
“乖?的確是他會說的話。”珍奇嘟囔道。“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對甜心寶寶她們這麽包容,要我說,這三個‘小淘氣’真的很讓馬心累。”
“看來他預知到可愛軍團在以後具有幫助他的能力,但他來的時間太早,軍團尚未組建。”紫悅說。“難怪他和可愛軍團的關係那麽好,原來是他預知到她們以後能做出了不起的壯舉。”
奇跡先生鬼使神差地跟蹤蘋果麗麗,據他所說隻是持有僥幸心理,看她是否已經有了可愛標誌。但這很難解釋,解釋說自己隻是想看她有沒有可愛標誌,以此確認時間?解釋說自己抱有一絲不該有的期望,期待蘋果麗麗能幫他找到可愛標誌?她自己都還沒有呢。
接下來的記憶就沒有按照時間推進了,隻是閃回了好幾次他成功“預言”的場景,閃回的速度很快,快到她們來不及觸碰場景獲取回憶。閃回階段結束,這個場景也結束了,她們離開這裏,繼續向下一個漂浮的地塊前進。
在那裏,她們看到了熟悉的場景,正是她們正式得知奇跡先生會“預知未來”的那天。回憶中的她們和其他小馬一樣躲在屋內,就像當初可拉進鎮的場麵。當時她們躲在屋內忙著討論他,而現在從外麵觀察,才發現此時的他有多麽孤獨,冷風毫無顧忌地吹拂他的鬃毛和尾巴,周遭沒有其他小馬,形單影隻。
“這就是我害怕的情況:所有小馬因為我的行為懷疑我了。”奇跡先生自述道。“我不怪他們,因為這是馬之常情。隻是我不免在想,如果我沒有顯露我知道的東西,就讓事情正常發展,我是不是能像我希望的那樣,安靜平穩地和他們相處?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應該拋棄掉我所知道的一切,就當我對未來一無所知;但事實是我知道,而且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怎麽能當那些記憶不存在呢?”
“看來,他覺得‘預知未來’對他是個負擔。”紫悅總結道。
“就像我想的一樣,‘預知未來’糟糕透了。”珍奇補充說。“如果未來的一切都是既定的,那潮流就沒意義,我的工作也更沒意義了。”
“可惜我們當時不知道他所背負的東西,還——”蘋果嘉兒沒說完,麵露難色,顯然對當時誤解他有所愧疚。
奇跡先生孤零零地站在橋上,看著橋下的倒影,自己的麵龐模糊不清。紫悅碰了一下他,他自述道:“如果我不應該顯露自己知道的一切,那我來這兒的意義是什麽?隻是一匹旁觀小馬?我曾幻想到截然不同的世界要過什麽生活——當時豪情萬丈,立誓要活出精彩和滋味,決心和過去徹底了斷;然而真到了這裏,隻剩下迷茫,我要做什麽?我要成為什麽樣的小馬?我能為他們做些什麽?我的一生目標是什麽?我要如何實現自己的價值……最重要的是,我是誰?”
是啊,他是誰?現在她們才終於思考這個最重要的問題,因為從一開始,“奇跡先生”就不是他的本名,隻是碧琪根據他的特色起的,而他很樂意接受,僅此而已。他是誰?她們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這位神秘的朋友,至少不像了解她們彼此那樣,了解他的過往。
一陣風吹過,本就模糊的水中倒影立刻被攪渾,再看不清模樣。記憶裏的奇跡先生眼皮低垂,低下頭,準備離開小鎮。就在這時,蘋果麗麗追過來,氣喘籲籲,臉上寫滿了焦急。
“我曾想過假如我真的到了小馬穀,會和哪匹小馬幸運地成為知心朋友。也許是碧琪,也許是紫悅,也許是珍奇,甚至可能是宇宙公主……但事實是,我的第一位知心朋友是一匹小小馬。我從未想過這個選項,但它就這麽實實在在地發生了。友誼真奇妙……
“紫悅,應該說未來的紫悅和她的朋友們會教我很多道理,曾經我很懷疑它們是否真的實用,但到了現在這種情況,我覺得是時候‘學以致用’了。紫悅教過我:‘真正的朋友不會在意你的身份,隻會在意你真正的自我是什麽樣子。’蘋果麗麗會是這個真正的朋友嗎?”
“你什麽時候說的這句話?”蘋果嘉兒問。
“在我成為公主,去到坎高之後。”紫悅直言。“原來他當時就預知到了這麽後麵的事,卻跟我們說隻能短期預言。難道這就是正直說的‘迫不得已說的謊’?”
她們繼續觀察,靜靜地傾聽他們的對話,結果這交談內容令她們頗為震撼。紫悅還好一點,雖然奇跡先生自始至終都沒說過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她經坎高一行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其他小馬那就是完全的震驚了——奇跡先生不止是外來者,還是外來的外來者——他原本甚至不是小馬!
“他是‘人類’……就是你去坎高見到的那些生物?”眾小馬問紫悅,紫悅點頭道:“沒錯,所以當時‘另一個’特麗克西來這兒時,他才那麽震驚,並且堅持要送她回家。”
“可如果他原本是人類,為什麽不送她回去之後,定居在那兒呢?畢竟那才是他家。”蘋果嘉兒問。關於他的謎團真是越來越多了,現在她們才發現,這個昔日的好友此刻有多麽陌生。
紫悅說不好,但心裏隱隱有了猜測——除非連魔鏡對麵的世界都不是他的家。可這個猜測太大膽、太離譜,她隨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他當時跟我們說的話,說他那個遙遠國度的同類都會預知未來……都是謊話?”珍奇沮喪地問。“這可真……真喪氣……”
紫悅繼續去碰奇跡先生,他接著自述:“我很想就現在對蘋果麗麗說完全的實話,甚至想跟紫悅她們說;但我不能,因為那些東西對她們來說太難以接受,我不想因此損害她們的心靈,甚至更糟……我真心認定她們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必須這麽做。但作為朋友,我又理應跟她們坦誠相待。
“蘋果嘉兒也許會不同意我的看法,我知道即使是最糟糕的實話,也要比最美好的謊話好一百倍;但我不能說出來,為了她們也好,為了我自己也罷。這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問題,到這兒固然是一件好事,但要是我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那才是最完美的假設。我沒有信心維持這個謊言,也沒這個打算,她們遲早會知道,到那時我又怎麽跟她們解釋呢?
“或許我就此一走了之是最好的選擇,這樣她們沒必要聽,我也沒必要說,但……我不想離開,真的不想,這是我第一次有這麽快樂的生活、有這麽親密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他們;可如果我繼續留下,當她們知道一切的真相,我一定會失去現有的一切——是長痛不如短痛,還是延長引爆的時間,等到結算的那天百倍奉還?”
這一段說完,周圍場景開始變得模糊,似乎是第一段回憶結束了。紫悅她們還沒來得及處理海量的信息,就被“彈回”到了原來的純白空間。正直、智慧、喜悅他們坐在地上百無聊賴,見她們回來立刻跑上來。
“怎麽樣?化解了第一段的愧疚嗎?”正直問。
眾馬無奈地搖搖頭,思緒還沉浸在奇跡先生最後說的話。他到底有什麽秘密?那個秘密究竟有多難接受,才會讓他即使頂著深深的愧疚也要保守到底?紫悅想問正直他們,但他們表示自己隻是他的一部分神識的一部分,僅有的能力就是為他們開辟道路,提供微不足道的指引;剩下的最關鍵的記憶,則屬於奇跡先生本身,他們一無所知。
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無論這個秘密是什麽,奇跡先生都是以一位真正朋友的身份隱瞞起來的。所以她們也要盡全力幫他擺脫曇特巴斯。
這次夢境連接以月亮公主的魔力耗光為結束,她們晃晃悠悠地從地上站起。月亮公主此刻疲憊不堪,看她們愁容滿麵,就知道進展沒那麽順利。
“抱歉,我沒法繼續維持夢境……”月亮公主有點自責地說。
“不,您已經盡了您的最大能力,隻是……”紫悅猶豫不決道。“我們在裏麵看到了他的一部分記憶,即使隻是冰山一角,信息量也足夠龐大……”
“您之前應該進過他的夢境吧?對他了解多少呢?”雲寶問。
月亮公主看看滿臉擔憂的紫悅眾馬,又看看中間緊閉雙眼依然昏睡的奇跡先生,心中糾結萬分。“我答應過他,不跟其他小馬說……所以抱歉;而且這個秘密,你們還是不知道為好。”
“可也許它是破除他愧疚的關鍵呢?”雲寶試圖爭取。“真不能說麽?”
月亮公主神色複雜地搖搖頭。“我想,即使是當時那個夢裏,他也未必跟我說了百分百實話。如果你們繼續深入他的記憶,也許有能力獲知最真實的真相。他既然做了這種安排,就一定有自己的用心,我選擇相信他。”
“那麽接下來怎麽辦?”
“我們隻能等了。”紫悅說。“月亮公主分了大部分魔力給奇跡先生對抗曇特巴斯,以她現在的魔力無法支撐我們一口氣得知全部記憶。所以隻能等她恢複以後,我們再入夢。”月亮公主聽後,無奈地點點頭,表示紫悅說得對。
“那麽在此期間,我們最好隱瞞這件事。”珍奇說。“不能讓居民知道有一頭隨時可能逃到現實世界的夢魘怪獸。”
雲寶補充說:“也不能讓驚異閃電軍團知道,奇跡先生可是他們的主心骨。現在正是開幕式表演排練的關鍵期,容不得一點差錯。”
“也不能讓蟲繭女王知道,要是她知道上次打敗她的智將正在昏迷,一定會趁此機會攻打我們。”紫悅說。
“總之不能讓其他任何小馬、生物知道這件事。”蘋果嘉兒拍蹄子說。“這對我這匹一向誠實的小馬來說,簡直難如登天!”
但為了朋友,她們必須這麽做;就像奇跡先生為了她們,而死守那個最深的秘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