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慷慨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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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誼總是很奇妙,當珍奇認為慷慨能化解大城市小馬之間的隔閡時,蘇瑞這種小馬就給她“好好上了一課”;當她開始不相信慷慨時,她曾幫助過的小馬都對她伸出了援助之蹄;現在她繼續懷著慷慨之心,甚至幫助競爭對手的助手,對方投桃報李,決定幫助她補救作品。
她想,即使最終贏不了比賽,至少也能結交可可這樣的朋友。
她們回了珍奇所在的酒店,珍奇將洗過的服裝拿出來看,發現一些地方已經洗幹淨,但還有相當的部分還有汙漬。更糟的是,這些汙漬分散排布,如果要用其他布料遮蓋,甚至會比現在更醜。
“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我想大概是‘回天乏術’了。”珍奇歎道。“而且就算能補,這服裝所用的布料也已經沒了——最後一塊當時送給了蘇瑞。”
可可皺著眉頭仔細端詳,想著就這情況,確實沒什麽補救的可能。“要不,試試一大半都不要?”她常識性地說。“包括幹淨的部分也剪掉一部分,然後用另一種相近的布料彌補,讓兩部分和諧一點?”
她說這句很沒底氣,但珍奇突然靈光一閃,想起當初和紫悅她們相識、一起尋找和諧之元的場景。當時史蒂芬(龍形的紫色海怪,和克蘭奇·笨驢是好朋友)的半邊胡子被夢魘之月割去,而她慷慨地將自己的尾巴給予對方。盡管她那亮紫色的尾巴和他原本的橙黃色胡須並不匹配,而且形狀也不一樣,但正是這種不匹配造就了別樣的感覺——至少史蒂芬當時很滿意。
珍奇立刻跟可可說了這個主意,可可不知道行不行,畢竟她從沒這麽做過。但珍奇說:“潮流就是要試其他小馬不敢試、做其他小馬不敢做,這樣才能走在時代前沿;如果總是求穩,那還叫什麽‘時尚’呢?”
“但太‘前衛’的話……我不確定普瑞姆·海萊喜不喜歡……”可可心虛地說。“我在馬哈頓經常和她打交道,她似乎更喜歡做工嚴謹、結構完整、毫無破綻的作品。”
“不管她喜不喜歡,這都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珍奇堅定地說。“我相信我的判斷。”
見她這麽說,可可也下了決心。她們倆一起構思如何照這個思路補救。如果像原來那樣用顏色相近的布料彌補,那就太顯眼了,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補救過的作品,而且想做好看更不容易。
要是用顏色對比強烈的布料呢?就像她的尾巴和史蒂芬的胡子,嗯,這確實是個大膽的嚐試,不成功便成仁,但值得一試。如果進展順利,珍奇能預感新作品將有無以倫比的表現力,很能吸引眼球;當然要是做失敗了,那同樣能吸引眼球——隻不過還有謾罵和噓聲。
她決定就按照史蒂芬那樣的配色來,用橙黃色的布料來搭配。有汙漬的部分都要剪掉,為了兩種布料搭配和諧,即使有些地方是幹淨的,也得一並剪去。這樣最後成品將呈現兩種色彩、有兩種布料、表達兩種風格,但不突兀,而是1+1>2的感覺。
她們倆在草稿紙上來回塗寫,一遍一遍推翻突兀的設計。期間可可提到了一位傳奇設計師,慈心女士,曾經布老匯的金牌戲服設計師。可可記起有一出戲裏,她就設計過類似配色的服裝。當然,她們不能抄襲,得在對方的基礎上創新。
設計好方案,她們既滿意又忐忑,滿意是因為這個最終設計看起來的確很符合她們倆的預期;忐忑的是她們不確定其他小馬會不會喜歡,不止是普瑞姆,還包括其他到場的時尚界小馬。
“好了,這就是最終方案了。”可可說。“我們還要不要再改改?”
“沒必要。”珍奇搖頭說。“是非成敗,就在今天!”
於是她們倆立刻開工,珍奇負責剪裁原有的作品,而可可負責縫製用於接上去彌補的部分。這件服裝不會是簡單的拚接,而是達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境界,兩個顏色會是立體分散式分布,橙色裏會有一點和諧的紫色,而紫色裏也會有和諧的橙色。
也就是說,她們會分別做出兩件衣服,一件紫色的,一件橙色的,各自都是單獨的一件衣服,但都缺少一些部分;然而一旦將它們像套娃一樣套起來,它們就會融合成一套完整的服裝。
兩匹小馬一邊緊張地工作,一邊閑聊。珍奇通常習慣專心致誌地工作,但今天不同,她很想多了解這位新朋友;可可則習慣單槍匹馬地埋頭苦幹,因為她一直以來都這樣被蘇瑞使喚、當苦力,同樣不適應這種工作模式。
但她們一來二去,很快進入了狀態。可可逐漸舒展,話匣子也開了,開始聊她過去的事。其實她並不是一直都生活在這種爾虞我詐、自私自利的世界裏。曾幾何時,她的社區裏不乏互幫互助、親近友好的氛圍,這都有賴於慈心女士創辦的仲夏夜劇場。
可惜後來慈心女士搬走了,仲夏夜劇場就此關張,那種氛圍也隨之淡去。隨著可可她們這些幼駒成年,到城市的其他地方闖蕩,那種舊有的感覺越來越遠,遠到連她都幾乎淡忘了。
“有時候我在想,這一切值得麽?”可可若有所思。“我是掙到了錢,物質條件還不錯,但過去的感覺一去不複返了。家裏都希望我努力工作,成就一番事業,我也不想讓他們失望;然而……”
珍奇想了想,說:“有一位睿智的小馬說過,‘不管你身在何方,都不應該忘記是故鄉和朋友造就了你。無論如何都要為他們感到自豪和驕傲’,我想這句對你也適用。”
“還真挺有哲理的,這匹睿智的小馬是誰?”
珍奇笑道:“是我!”
可可聞言也笑了。“我想等這檔子事過去,我可以為社區做點什麽。”
“如果你需要任何幫助,一定要記得聯係我。”珍奇說。“當然,蘇瑞的請求除外。”
兩匹小馬又一齊咯咯笑起來,她們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
正當珍奇和可可忙著趕製服裝時,蘇瑞這邊終於結束了漫長的大堵車。她跳下出租車,一邊走一邊抱怨:“坐得屁股都疼了!”不過當她走到“清新我衣”洗衣店時,立刻停止了抱怨——隻要最後在時裝周大賽奪冠,屁股再疼都沒關係。
她走進洗衣店,環顧四周,沒看到珍奇的身影,心想自己來巧了。“珍奇一定也坐了出租車,指不定堵在城裏的哪條路上呢,正合我意!”她一邊想,一邊走向櫃台。“你好,請問珍奇小姐是不是在這托付了一件紫色服裝?”她問櫃台小馬。
“我看看……對,沒錯。”櫃台小馬翻了一下記錄,回答說。“貨號026,1件紫色精花紋女裝,標準尺碼,去汙+全套柔洗,洗後送達普瑞姆的時尚會場。”
“還沒洗完,ok……”她欣喜地暗道一聲,隨後裝作誠懇的樣子跟櫃台小馬說:“是這樣,那件衣服是珍奇準備參加時裝周大賽的作品,而比賽下午就要開始了,可你看路堵成這樣,恐怕不能及時送過去,就拜托我幫她拿。所以……”
“抱歉,女士,不管怎麽樣,都請憑票取衣。”櫃台小馬直言。“規矩就是規矩。”
“不能變通一下嗎?情況真的很緊急!”蘇瑞爭取道。“你可能不知道,這種時裝周比賽對我們設計師來說真的很重要!甚至可以決定未來的職業之路。要不是情況真的那麽緊急,她也不會叫我過來取。如果不能按時把衣服拿回去,她肯定會輸!”
“這……”櫃台小馬有點猶豫,隨後看了看門外,果然街道依然堵得水泄不通。“那好吧——”
蘇瑞心中大喜,正想道謝,可這時一匹戴著眼鏡的中年雌駒走了過來,問是什麽事。櫃台小馬便如實相告,看來這匹老花鏡小馬正是這家店的店主。
店主的意見截然不同,仍然堅持規矩,不管蘇瑞怎麽說,都要櫃台小馬一定要見票放衣。蘇瑞氣得火冒三丈,但隻能強行壓下來,思考應對之策。
她之所以這麽急,是因為她以為珍奇正在趕來的路上,雖然現在路還堵著,但珍奇隨時都可能到。她得在珍奇之前弄到那件衣服,這樣她就有機會繼續搞破壞了。
眼下店主不讓,她眼珠一轉,改口道:“好吧,那我隻能回去跟她這麽說了,希望到時候她投訴你們的時候,你們也能這麽‘冷靜’。”
“請便。”店主小馬淡淡說,顯然這種情況見得多了。“總之洗完以後,我們會送過去。”
“不過在我離開之前,我想看看那衣服洗得怎麽樣了,這樣我回去也好交差,可以嗎?”
店主想了想,同意了。於是蘇瑞得以在櫃台小馬的指示下,找到了珍奇的訂單對應的洗衣機,通過洗衣機的玻璃窗往裏看,果然是那種紫色花紋布料。
她心中一喜,便趕緊打發走櫃台小馬,看似跟著他一起往門外走去,實則趁他不注意繞進了洗衣機堆的拐角,然後繞了回來。她看著正在清洗的紫色衣服,心生歹意,打開馱包,取出午餐還沒喝完的黑咖啡,就往洗衣液口倒。
倒之前她再三確認周圍沒有其他小馬,萬無一失後才動蹄。半杯黑咖啡下去,原先幹淨的服裝逐漸被棕黑色泡沫淹沒,顏色也漸漸轉變。她獰笑一聲,隨後恢複如常,悄悄離開了洗衣店。
也不怪洗衣店沒注意,任誰也想不到有小馬會這麽壞,故意毀壞其他小馬的衣裳。洗衣店的一切措施都是為了防止拿錯,對蘇瑞的這種行為完全沒有防範方法。
蘇瑞心情大好,於是不急著回會場,而是先回公寓,想美美地睡上一覺。到時候她就能盡情享受珍奇那錯愕的表情了。
然而她不知道,這完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蹄子——那件衣服是她的。
時間很快到了下午,比賽即將開始。可可和珍奇幾乎是踩著點完成了作品。當她們將作品掛上衣架時,都被這成果驚呆了:紫羅蘭的紫,細膩精致的花紋如紫藤蘿瀑布順流而下;旭日初升的橙黃,大氣磅礴的紋路直來直去,徑直延伸而去。當兩種截然不同的紋路交匯時,沒有想象中的不和諧,而是互相變化成對方的色彩,按照自己本來的紋路接著前進,直到布滿衣服全身。
她們做到了,這件衣服達到了兩種色彩的完美融合,不是互相遷就,而是各自煥發獨屬於自己的精彩,然後每一份精彩融會貫通,形成全新的、可喜的雕紋。尤其是裙子後擺,既有紫色的溫婉流蘇,也有金黃的自信圖案。這件服裝不是原先那件的補救,而是全新的一件,更好、更精致、更美。
由此珍奇想到了她的朋友們,她們就是一群截然不同的小馬,卻有一段真摯的友誼,就像這件衣服一樣和諧。可惜她們沒能在現場觀看。
珍奇眼角泛起了淚花,可可也是。珍奇想到了朋友,而可可想起了自己的家庭。
“好了,我們走吧!”珍奇興奮地說。“等一切結束,我一定要請你吃飯,最貴的!”
“那要是你奪冠了,還不得請我吃三頓?”可可半開玩笑地說。
“要是我真奪冠,別說三頓,九頓都行!”珍奇認真地說。“說到這個,我想把這個給你。”她說完,用魔法遞給可可幾張票。
可可看過去,驚呼:“《山上的希尼》!它可是一票難求!這——”
“就當是我給你的謝禮,我本想和朋友們一起來看,可惜她們還有要事在身……希望你能喜歡。”
“喜歡!我很喜歡!”可可激動地抱了上去。對她這樣靦腆的小馬來說,做到這種地步,足以說明她的激動之情。
“好了好了,我們走吧。”珍奇拍拍可可的背,隨後用魔法推著衣架出了酒店。這回她吸取教訓,用一塊透明的塑料布將它罩了起來,確保再沒有閃失。現在路上已經不堵了,但她們仍然不敢坐出租車,還是靠蹄子跑過去。
待她們到會場,已經有幾位設計師到了,他們在和模特商量到時候展示的細節。不過當珍奇將塑料布掀開,他們的眼光就再也移不開了——那做工,那布料,是一匹小馬能做出來的?如果珍奇知道他們的想法,她一定會自豪地宣布:“當然不是一匹小馬能做出來的,因為是兩匹!”
模特們則疑惑不解,正常來說時裝展示應該是四件,珍奇這件雖然足夠脫穎而出,但似乎不大符合規則。珍奇對此表示沒辦法,隻能硬上,單做這一件都是踩點完成的,另外三件想都不要想;為了彌補,她們給它設計了一些相對簡單(但其實也很複雜)的配飾,能有4種搭配,勉強算滿足要求。
所以模特們隻能挨個穿,一個展示完趕緊脫下給另一個,同時搭配新的配飾。
不久後,洗衣店的員工送衣服過來了,可可拿著珍奇給的憑票跟員工交接,但員工的表情很不對勁。“小姐,很抱歉……”
“抱歉什麽?”可可一邊問一邊打開箱子,接著看到了足以令她昏倒的景象——蘇瑞的那件抄襲珍奇的服裝,此刻混滿了棕黑色的汙漬,彌漫著一股洗滌劑和咖啡的混合味道。
“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總之我們發現後第一時間補救,但是……”員工斷斷續續解釋道。“洗還是能洗幹淨,但大概需要56小時,如果您允許的話——”
“允許,允許……沒時間了……”可可眼淚奪眶而出,因為她知道蘇瑞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她。扣工資可能都是輕的,要知道這場比賽對任何設計師都無比重要,而她沒能看好它,蘇瑞會把失敗的全部罪責怪到她頭上。
以蘇瑞的品性,可可知道自己在服裝行業的生涯算徹底結束了。但眼下有一個問題:誰幹的?她立刻問員工小馬。洗衣店員工表示不知道,但有一匹可疑的小馬說是受珍奇所托,到洗衣店取衣服,店主不肯,她就不見了蹤影。興許正是她搞的破壞。
受珍奇所托?可可渾身戰栗,仿佛憑空遭了一道雷,真是她?不,珍奇是那麽善良、那麽慷慨,不可能是她;但如果不是她,還能是誰呢?不怪可可想不到,任誰都想不到是蘇瑞毀了自己的作品,連蘇瑞都不知道!
可可想到當初第一次見蘇瑞時,對方也表現得那麽慷慨、善良,可可這才當了她的助手,等發現她的真麵目時一切都晚了,她的生涯、未來都和蘇瑞牢牢綁定。難道珍奇這一天都在裝?難道她和蘇瑞其實是一路貨色?難道她對自己那麽慷慨,還跟自己袒露心聲,都是假的,隻是為了騙她,以幫自己取勝?
她越想越崩潰,這一切對她來說都太難接受了,她就不該相信馬哈頓有值得信賴的好馬……接著她沒管洗衣店員工,流淚跑出了會場。在她離開的同時,她也丟棄了珍奇給她的《山上的希尼》的門票。
那邊珍奇左等右等等不來可可,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連忙到入口走廊處尋找,然後一眼看到手足無措的洗衣店員工。她趕緊跑過去,而洗衣店員工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開口:“我的姑奶奶喲!你們這是搞哪出啊?”
“什麽哪出?可可呢?就是那匹淺米色、淡青藍色短鬃毛的小馬。她說過來接收衣服,怎麽不見了?”
“哎喲,她看衣服出了岔子後就跑走了,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衣服出了岔子?!”珍奇驚得直接破音。“快給我看看!”
然後她就看到了一件被黑咖啡破壞的服裝。“天呐,這是誰幹的?這簡直是對時尚界的犯罪!”她繼續破音道。
“珍奇小姐,我還想問您呢。不是您讓一匹小馬過去取嗎?結果我們排查來排查去,就那匹小馬有嫌疑。該不會是您故意的吧?想借此勒索我們?”
“誰派了一匹小馬過去?你別亂說!我從沒有這麽做!”接著珍奇像是想到了什麽,立刻問:“那匹小馬,是不是渾身淺蘭花色,有一頭紫色的打卷鬃毛?”
“對對對!您不是知道嘛?還說不是您派過去的?”
“你們搞錯了!那家夥叫蘇瑞,是我的競爭對手!”接著珍奇一五一十地全說了,還拉來幾個模特、設計師作證。這樣洗衣店小馬才恍然大悟。
“那就是說,蘇瑞以為這衣服是您的,所以蓄意破壞;但沒想到您早就取走了衣服,她毀壞的是自己的衣服?”員工小馬總結道。“這都什麽事啊?!那,那……我們要怎麽補救?”
“我想,這個問題應該由你和蘇瑞商量。”珍奇說。“現在我得考慮可可去哪兒了,她有說去哪了嗎?”
洗衣店小馬搖搖頭,珍奇又問周圍的其他小馬,但他們都不知道。她看到地上散落的《山上的希尼》,隱隱有了猜測:可可該不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她算計的吧?仔細想想,的確有這個可能,盡管珍奇最初的計劃就隻是引蘇瑞過去,耽誤她的時間,讓自己能先展示,然後證明自己的作品才是原創,僅此而已。
可事情發展到現在,一切都在向有利於珍奇的方向發展,由不得其他小馬不信,就是她刻意安排的。珍奇撿起票,忐忑不安地看看背後的舞台,又看看外麵車水馬龍的街道。
隻能事後找她解釋了,畢竟現在珍奇真不知道她在哪。
好巧不巧,蘇瑞來了,她一臉神氣,完全不知道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蹄子。她看到珍奇和洗衣店員工說一件沾滿汙漬的紫色服裝,幸災樂禍地說:“珍奇小姐,你的作品真‘漂亮’,我猜你的靈感是——咖啡?”
“蘇瑞,我真沒想到你還真的那麽壞,竟然還能搞第二次。”珍奇鄙夷地看著這個競爭對手,甚至羞於與這樣的小馬同台競技。“但是請你看清楚,這到底是誰的衣服。”
“還能是誰的?不就是你——我的?!”蘇瑞這才如夢初醒,趕緊跑上前仔細檢查,拋開那一堆難洗掉的咖啡汙漬,的確就是她抄襲來的作品。她不敢相信這一切,翻來覆去地看,最後才心情複雜地接受現實。
“怎麽,怎麽會……”她喃喃道,接著憤怒地看向珍奇。“都是你,都是你!這一切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我?”珍奇本想反駁蘇瑞,但看她的樣子,憤怒漸漸變為憐憫,搖頭說:“你還不明白麽?這一切都是你自釀苦果。你有無數機會避免這種情況,但凡你能少動一絲壞心思;可你沒有,你隻是一如既往地玩弄陰謀……你知道嗎?我本以為我會生氣、火冒三丈,但我現在隻是……可憐你,同樣都是服裝設計師,你怎麽是這副樣子?”
珍奇說完,心情複雜地進了會場,隻留下蘇瑞呆呆地坐在地上。一旁的洗衣店小馬已經麻了,他就一打工的,怎麽情況這麽複雜?他該怎麽辦?“所以,我們明天洗完給你,怎麽說?”他試探性地問,但蘇瑞全無反應,仿佛失去了魂魄。員工小馬咂咂嘴,隻好悄悄離開,趕緊回去問店主怎麽辦。
……
經此一事,如果沒有意外,珍奇毫無疑問將是時裝周大賽的冠軍。但她完全高興不起來,為了一個冠軍,蘇瑞淘汰了自己,可可不知去向,而她自己呢?丟下奇跡先生和最好的朋友們,獨自過來比賽。
珍奇深吸一口氣,看著台上的模特穿著她和可可的傑作展示,台下的小馬排山倒海,照相機的閃光燈閃爍不絕,任何一位設計師見此情形都應該驚喜萬分。但珍奇隻感到孤獨和難過,可可本該在這裏跟她一同見證這一切,這份榮譽也屬於她。
普瑞姆·海萊這時走過來,對珍奇說:“恭喜你,珍奇小姐,你的作品將上大賽專欄,登上雜誌上供無數小馬觀賞。你即將成為所有年輕的設計師的偶像。當然,在此之前——”
“什麽?”珍奇疲憊地問。
“前提是你對這次大賽的幕後事件保密。”普瑞姆淡淡說。“這次比賽……有點混亂,好在沒影響大賽本身。小馬們不需要知道那麽多,你也不需要說那麽多,不是麽?他們隻需要知道你是獲勝者,這就夠了。”
“嗬……”珍奇苦笑一聲,“那如果我不保密呢?”
“不?那麽後果不用我多說。”普瑞姆說,仿佛不容置疑,也沒有拒絕的選項。“你知道,我們這些年長的設計師,最不缺的就是‘關係’,如果你還想在時尚行業繼續的話……”她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普瑞姆走後,掌聲和歡呼都似乎和珍奇沒關係。她機械地走上領獎台,看看台下跺腳致意的小馬們,又看看空出來的位子——蘇瑞不在,她也沒參加比賽,直接缺席了。
朋友們不在,她們都在奇跡先生的夢裏奮鬥;可可不在,因為她以為這一切都是珍奇的計劃。她最後看了一眼《山上的希尼》,眼中突然煥發了光彩,猶如彩虹般耀眼。
記者小馬圍攏上來請她發表獲獎感言,當然,他們早已經編排好了文字,因為曆屆獲獎者的發言總是千篇一律,根本不新鮮。
然而這次不同,珍奇的語言猶如重磅炸彈,毫不避諱地表達了對時裝周大賽的失望,因為她在短短兩天,見到了太多爾虞我詐、陰謀詭計。甚至曾經是她偶像的普瑞姆,此刻也沾滿了銅臭味。她本想參加一個實實在在的時尚比賽,然而這個比賽比拚的,卻是除時尚之外的所有東西。
如果單單是這樣,她也許會忍氣吞聲,默默接受普瑞姆的條件;然而這次比賽,使她認識,隨後又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她希望借此機會,向那匹小馬說明這一切。
“如果說這場比賽還有唯一的含金量,那麽這份唯一的榮譽將屬於我和可可·帕梅爾。我想你們這些記者可能並不知道她是誰,因為她隻是一匹普通的助手小馬。然而她的天分和水平不輸於任何專業設計師,卻一直活在蘇瑞這種小馬的陰影下。我本不想接受這個獎杯,因為它是那麽不純潔;但我想,為了可可,我也應該接受,這是她應得的頭銜。
“我之後可能會在馬哈頓銷聲匿跡,也許是普瑞姆不允許我來,也許是我自己不想,也許兩者皆是。如果說成為頂級設計師必須要和她們同流合汙,那我寧願在小馬穀當一輩子的小裁縫!”珍奇最後說完,擲地有聲,全場鴉雀無聲。她知道會有這樣的反應,但她已經不在乎了,她隻想可可能看到這份報道,然後和她聯係。
而她現在隻想趕緊回家,回到熟悉、溫馨的小馬穀,和親愛的朋友們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