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友誼地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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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些功夫,紫悅和珍奇幫小鍬贏回了版權。得益於小馬利亞極高的平均道德水平,地方法院平時非常閑,甚至法官、檢察官們都有大把時間幹副業。
所以好不容易出個案子時,可謂光速審理,小鍬有數不清的證據證明她才是《魅影黑桃曆險記》的原著作者,甚至哈特小姐也出庭作證,所以結果毫無懸念。
此消息在馬哈頓掀起了軒然大波,但還沒來得及傳到其他地方。珍奇和紫悅向可可告別,回到小馬穀,向夥伴們展示最棒的禮物——全套初版《魅影黑桃曆險記》,還有小鍬的親筆簽名。夥伴們起初還詫異為啥不是哈特小姐,聽了小鍬的故事才知道珍奇賺大了。雲寶擱那生悶氣,心想她啥時候也能從無畏天馬那兒,拿到全套簽名書呢?
紫悅很高興此行能幫到這樣一位勵誌小馬,奇跡先生聽了也感慨:即使是他,也不知道所有東西,但有沒有可能這也是蝴蝶效應?珍奇說臨別時,小鍬表達了自己對起正式筆名的苦惱(她多少遺傳了家庭的起名困難症),然後奇跡先生建議她就用“黑桃”作筆名,一語雙關。
就在這時,紫悅的魔法日記本響了,是餘暉爍爍,她隔三岔五就會和紫悅通信,分享坎特洛特高中的趣聞、自己對友誼的新認識;有時餘暉爍爍則會表示,不知道要不要繼續留在坎特洛特。
她曾經去到人類世界,隻是為了搶奪王冠完成複仇;在徹底改變之後,她留在學校為自己過去的行為贖罪;現在她已經贏回了同學們的信任,畢竟是她在樂隊之戰的最後關頭,和女孩們一起擊敗海妖,拯救了整個學校,沒有比這更有說服力的舉動了。
所以她在學校變得越來越受歡迎,她也總是樂於助人,但在內心深處,她知道自己仍舊渴望冒險、探究魔法、見識神秘生物,而不是坐在教室裏,學習在她看來“稍顯簡單的”人類知識。
但另一方麵,她在這兒有好朋友、熟識的人,而在小馬利亞,她大概不會認識除了宇宙公主和紫悅的其他小馬。所以她很糾結,然而她始終沒將這顧慮完完全全地告訴紫悅。
她隻是一遍又一遍拿起筆,猶豫不決,最終隻是說些其他的事,然後合上日記本,唉聲歎氣。人類世界的女孩們替她擔心,但她也沒和她們說自己的顧慮,隻是默默地埋藏心底。也許等過了友誼大賽之後再說會比較好,她這樣想。
另一邊紫悅得知了女孩們麵臨的比賽問題,尤其是一個個學業上都遇到了瓶頸,打算找時間再過去一趟,幫幫她們的數學。不過每當她製定好計劃,就會有突如其來的事打亂計劃,她現在都習慣了,翻個白眼丟掉計劃單。
這突如其來的事就是奇跡先生之前說的友誼地圖。也許是地圖覺察到紫悅她們有能力解決下一個友誼問題,第一次啟動了。像預想的那樣,每個寶座上的可愛標誌折射出彩虹光,在圓桌上投射出全小馬利亞的全息影像。
她們看到了坎特洛特、小馬穀、雲中城、馬哈頓、天馬維加斯、西小馬利亞、平等鎮……最終她們的可愛標誌集合到一起,漂浮在蘋果魯薩上空。
“看來這地圖想讓我們去蘋果魯薩。”紫悅說。“奇跡先生,你知道任務是什麽嗎?”
奇跡先生搖搖頭,表示這大概又是蝴蝶效應。蘋果嘉兒想了想,立刻說:“前陣子我的表哥,布雷本來信,字裏行間隱約透露出他們那發生了什麽事,不可能這麽巧吧?”
“你是說,地圖的任務和他說的那件事有關?”珍奇問。“具體是什麽事?”
“大概是他們和當地野牛族群的矛盾……”
“這樣啊,”奇跡先生回過神來,在記憶中搜到了目標。“我想我知道是什麽任務了,但這理應更早發生才對,怎麽會等到現在呢?恐怕又是蝴蝶效應。”
“這會是壞事嗎?”柔柔擔憂地問。
“壞事?不不不。”奇跡先生笑著搖頭。“友誼地圖派你們出去是解決友誼問題、傳播友誼之道的,無論如何,你們最後一定會圓滿完成任務,我相信你們——你們努力讓小馬利亞變得更和諧友好,怎麽會是壞事呢?”
眾馬一聽,也都讚同地點頭,這是很有意義的任務。紫悅也覺得,興許這就是她作為友誼公主、和諧之匣變成這個城堡的意義。
“那事不宜遲,我們趕快出發吧。”蘋果嘉兒興奮地說。“我先跟布雷本寫封信,他就知道我們要去那邊了。”
“你們去就行,不需要我。”奇跡先生打斷道。
“為什麽?”
“因為友誼地圖隻顯示了你們的標誌啊。”奇跡先生說。“既然友誼地圖這麽顯示了,就說明你們能解決這個問題;既然如此,我想我可以去一趟人類世界,餘暉爍爍她們在學習上遇到了困難,也許我能幫忙。”
一聽,穗龍不滿地撐著臉頰,撇嘴說:“煩呐,又要我一條龍守家?我覺得城堡已經沒東西給我擦了。”
“或者咱們倆一起去人類世界?”奇跡先生用耐馬尋味的眼神看向他,仿佛話裏有話。“我相信你一定會非常喜歡這趟旅程。”他單挑眉毛,穗龍起初還不太懂,但看了看他的眼神,瞬間明白過來。
“噢,噢對!”穗龍後知後覺,連忙點頭。“我可以當學習助理,你們懂的,就像我經常在紫悅身邊做的那樣。”
“我看是為了見‘某個’人吧?”紫悅同樣用耐馬尋味的眼神看向他。“我覺得這個安排很合理,奇跡先生和穗龍過去幫我的同學們,我們則去完成友誼地圖的任務——我們都在幫助其他人或小馬。”
主意就這麽定,奇跡先生和穗龍先行通過魔鏡前往人類世界。在走之前,奇跡先生寫了個錦囊交給雌駒們,說要是靠她們實在解決不了,就看錦囊的內容;穗龍則在鏡子裏往頭上的鱗片抹發膠,企圖讓自己看上去更帥,雖然前後沒有任何區別。
雌駒們踏上火車,前往那充滿沙漠、仙人掌、風滾草和牛仔的西部領域。路上她們興奮地交談,討論會遇到什麽樣的友誼難題。碧琪覺得不管雙方什麽矛盾,隻要辦一場派對就能解決所有爭端;柔柔則覺得也許雙方坐下來,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問題就能解決;珍奇無心參與討論,她隻想在到地方之前,抽時間睡個美容覺。
光載她們去蘋果魯薩太虧了,所以蘋果嘉兒專門包了個豪華車廂給一顆最金貴的蘋果樹,準備移栽到蘋果魯薩。珍奇對此頗為不滿——豪華包廂應該給小馬睡才對。
結果就在她們在前麵的車廂相談甚歡時,在火車的蒸汽聲外,她們隱約聽到了其他的聲音,擺在桌上的水杯的水平麵,振動頻率也明顯不同之前。
沒來得及發問,她們就感到整個車廂劇烈搖晃起來,就像是被一柄大鐵錘狠狠敲了一樣。她們跌落床鋪,著急忙慌地爬向窗外,就看到兩大群野牛和火車並駕齊驅。
“他們就是布雷本說的野牛族群?!”珍奇大驚失色,連忙問。
“可能——”蘋果嘉兒沒來得及說完,就見左邊的野猛地改變方向,集體撞向車廂,車廂由此再度劇烈搖晃。原來之前的搖晃就是因他們而起。
這些野牛一個個極為健壯,柔順、發亮的濃密毛發下隱藏著山一樣的肌肉。紫悅驚奇地看著他們奔跑,震驚於他們居然能跟得上火車的速度。看來這些野牛不止強壯,而且足夠敏捷。
“等等,你們想幹什麽?”紫悅打開窗戶朝外大喊。“我們可以談談,沒必要這麽粗魯!”
一聽“粗魯”,為首的戴著長羽毛頭飾的野牛皺了眉頭,對其他野牛說著另一種語言。聽了,其他野牛也都露出了或輕蔑、或生氣的表情,接著馬上又組織了一次衝撞。
“我想你剛才的話激怒了他們!”珍奇嚇得花容失色,抱著枕頭在旁邊尖叫。“他們是想把我們推下軌道嗎?”
“夠了,我們得主動出擊!”雲寶站穩腳跟,拉開窗戶就往外飛。不過她很快覺得這是壞主意,因為她親眼看到為首的野牛輕而易舉地撞飛了擋路的大石頭。她沒辦法讓他們停下來。
“我來!”蘋果嘉兒一邊叫,一邊丟出套牛索,企圖像當初馴服受驚的奶牛那樣,阻止他們。然而繩索一套在野牛頭目的角上,蘋果嘉兒就差點被巨力拽飛,朋友們撲上來抓住她,才沒讓她飛出車廂。
“力氣太大了。”蘋果嘉兒震驚地說。“比陸馬還大得多,比我還強!真離譜。”
野牛頭目看了看車廂,冷靜地大聲吩咐幾句,於是兩邊的野牛發出不滿的聲音,但還是聽從指示沒再撞擊小馬的車廂,開始主動減速。這時一個體型更為嬌小、明顯是雌性的小野牛跳上頭目的背,用牙齒咬斷蘋果嘉兒的套索。
小馬們鬆了口氣,以為他們放棄了,沒想到他們盯上的是後麵的豪華車廂。蘋果嘉兒反應過來,一邊大呼“我的蘋果樹”,一邊衝向後車廂。打開車廂門,強勁的風徑直灌進小馬車廂,蘋果嘉兒按住帽子,抬眼一看,就看到那個小野牛跳上車廂連接處,和她四目相對。
此時雲寶悄悄飛上了豪華車廂上方,就在小野牛身後。她朝蘋果嘉兒打個眼神,打算從後麵抓住那個小野牛。蘋果嘉兒看出她的打算,不動聲色地穩住四肢,和小野牛對峙。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我們該做的。”那野牛用生硬的小馬語說。“不針對你們。”
這時雲寶找準時機,猛地展翅往下飛撲,從小野牛背後發動攻勢;然而小野牛仿佛背後有眼睛,一個原地後空翻精準躲過雲寶的飛撲,正好落到豪華車廂內;雲寶這邊隻看到小野牛“飛了”起來,然後一頭撞向正對麵的蘋果嘉兒。
隻聽“咚”的一聲,雲寶和蘋果嘉兒轉著圈倒飛到了車廂地板。
“碧琪,你會說他們的語言嗎?”“你為什麽覺得我會?”“紫悅,快用你無敵的頭腦想想辦法!”小馬們的叫聲此起彼伏,紫悅強行冷靜下來,用瞬移魔法幫雲寶和蘋果嘉兒穩住身形,然後就看到那小野牛朝其他野牛打招呼,那些野牛配合默契,左右撞擊讓車廂慢了下來。
等速度合適,小野牛熟練地拔掉插銷,裝著金貴的蘋果樹的豪華車廂登時和小馬車廂分離。蘋果嘉兒隻能眼睜睜看著寶貝離自己而去,欲哭無淚。
那些野牛沒有繼續為難小馬們的意思,目標隻是裝著蘋果樹的車廂。拿到車廂,他們就和它一起減速,直到消失在地平線的遠方。紫悅用魔法關上車廂門,滿頭疑問。
“他們到底想幹什麽?”她不解地問。
“偷我的蘋果樹!”蘋果嘉兒顯得憤憤不平。“他們真不講理。”
這時珍奇嘟囔道:“不過他們的掛飾很好看,有種野性的美……”然後她看到蘋果嘉兒的眼神,馬上改口。“呃,我替你感到遺憾,蘋果嘉兒。”
“真奇了,那小野牛怎麽發現我的?”雲寶還在為飛撲失敗而懊惱。“難道她背後真有眼睛?”
“我們現在怎麽辦?”柔柔擔心地說。她這一說話,眾小馬立刻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她——對啊,剛才情況那麽緊張刺激,柔柔上哪去了?
“嗯……我隻是趴在地上。”柔柔滿臉通紅,尷尬地說,然後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我想隻能先到蘋果魯薩再說了。”紫悅歎氣道。“現在看來,這次任務絕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完成的。”
於是小馬們一路無話,個個都愁雲滿麵,直到火車抵達蘋果魯薩。這個西部小鎮看上去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可以看見穿著各色服裝的小馬。
蘋果嘉兒的表哥,布雷本早已等候多時。雌駒們一下車,布雷本就熱情地迎上來,長相果然是蘋果家族那一派的。“歡迎你們來到蘋果~~魯薩!”
“布雷本,聽著,我們——”
“注意禮貌哦,表妹。”布雷本提醒道,然後繼續說。“我和你的朋友們還沒互相介紹呢,這樣可不好。”
“有可怕的事發生——”
“是很可怕:你們的火車晚點了7分鍾!”布雷本嬉皮笑臉的,似乎沒把蘋果嘉兒的話當回事。“你們本可以在那7分鍾內好好逛逛這裏——當然現在逛也沒問題。”
於是布雷本就熱情地推著她們去見鎮裏的各個地方,包括基礎設施、建築、行政小馬、酒吧、露天舞池(如果那算得上舞池的話)等等,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的集體蘋果園。
這時候蘋果嘉兒才有機會說出之前經曆的一切:一群野牛莫名其妙地“襲擊”她們,然後“綁架”了金貴的蘋果樹。聞言,布雷本沒有多吃驚,歎口氣說不意外,那些野牛一直致力於弄走所有的蘋果樹,當然包括即將移栽的。
但為什麽呢?沒有小馬知道,蘋果魯薩的小馬隻知道:沒有蘋果樹,他們就要餓肚子。雌駒們覺得也許能坐下來談談此事,但布雷本說他們早試過和野牛談,但他們完全沒有談的意思。
末了,布雷本悲觀地說:“蘋果嘉兒在信裏說,你們過來就是為了幫我們解決他們和我們的矛盾。但我並不抱什麽期待——即使紫悅,你是友誼公主。”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紫悅堅定地說。“你知道他們住在哪嗎?”
布雷本搖頭道:“不算清楚,外麵環境很惡劣,我們基本隻能在城鎮周邊活動。聽說他們逐水草而居,但我們知道的僅此而已。”
“難道我們要在荒漠漫無目的地尋找嗎?”雲寶不滿地說。
紫悅看看麵露難色的同伴,又看看滿臉擔憂的布雷本,表情變得堅毅。“友誼地圖派我們來有其原因,它認為我們能解決小鎮的困難,我們就應該努力完成這一目標。來吧,姑娘們。”
於是她們稍稍準備了一番,踏上了尋找野牛族群的旅途。一出小鎮,她們就被迎麵吹來的帶著沙塵的風,吹得睜不開眼睛。她們的皮膚仿佛迅速幹癟起來,紛紛忍不住舔幹燥的嘴唇。
這注定是艱難的旅程,野牛們住在這荒漠的某處,也許就是為了讓企圖尋找他們的外來者知難而退;但紫悅她們決心讓他們和小鎮言和,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
正午的陽光炙烤著土黃色的幹旱地,地麵上隻有淺淺的雜草和堅硬的灌木叢,風幹的碎石礫到處都是,遠處時不時飄過一些風滾草。紫悅和朋友們走得口幹舌燥、渾身大汗,都得把舌頭伸出來散熱。地麵的碎石太過堅硬,她們的蹄子又酸又疼。
珍奇的身體最嬌嫩,也最缺乏鍛煉,走得最慢,朋友們為此放慢速度,陪在她身邊;她也沒叫苦連天、隨意抱怨,隻是咬著牙繼續走。雲寶在空中偵察,希望找到些蛛絲馬跡,但什麽都沒有,很快她也有點飛不起來了。於是柔柔讓她去休息,自己飛上天替她偵察。
耐力最強的蘋果嘉兒的體力最多,但也撐不了多久。碧琪原先蓬勃的鬃毛此時無力耷拉著,她用鬃毛前的倒鉤鉤起水瓶,喝下最後一口水,然後哀歎著問同伴們有沒有水,但她們都沒有了。
每到一座山,紫悅就會用瞬移術瞬移到山上,在製高點俯瞰下方,希望找到什麽,但基本一無所獲。現在她也要撐不住了。
“我們要不要先回去?”雲寶問。“至少我們知道這個方向沒有。等我們回去休整一番,再往另一個方向找。”
紫悅點點頭,無奈地說:“隻能這樣了。”
然而她們回去的路沒有簡單多少——她們迷路了。在這樣一片茫茫然的荒原,幾乎沒有參照物,哪裏都是一片土黃色加少許綠色,再加上雌駒們體力不支判斷力減弱,迷路很正常。
但在缺乏補給的情況下迷路,那就相當致命了。先是珍奇失去意識昏迷不醒,再然後是柔柔,蘋果嘉兒和雲寶拉著她們前進,但很快碧琪也不行了。她們進退維穀,紫悅、雲寶和蘋果嘉兒隻是強撐著不倒下去。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刮過,三個還站著的意識不清的雌駒仿佛看見,沙塵中出現了幾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風聲吹過旁邊的灌木叢,仿佛發出了空靈、神秘的音樂。她們沒來及看清,就昏迷過去。
等她們再次醒來,發現天色已黑,仔細感受自身,就覺得額頭和四個蹄子有種清涼的感覺。紫悅率先起身,發現自己和朋友們正身處一間茅草帳篷內,睡在茅草地鋪上。
她檢查了一下自身,推測她們當時集體因中暑而昏迷,而此時頭頂清涼的感覺來自某種藥貼。她摘下藥貼,發現是一片清洗幹淨,抹上磨碎藥膏的葉子。
“嘿,姑娘們,你們醒了嗎?”紫悅嚐試地問。
被這一叫,雌駒們都醒了,她們和紫悅一樣,身上都貼了葉子,那些磨碎的草藥似乎有神奇的療效,她們中暑的不適感已經消退許多。她們又砸吧嘴,發現嘴唇有點苦,說明她們在昏迷時可能被喂了某種藥湯。
“看來我們被好心小馬救了。”蘋果嘉兒說。“但我不記得在蘋果魯薩之外,還有小馬居住——”
“的確沒有。”蘋果嘉兒沒說完,帳篷外就傳來一陣聲音打斷了她。隨後一個雌性小野牛走進來,左鬢插著三根長羽毛掛飾,一身淺棕色柔順的毛發,正是襲擊火車的野牛之一。
“是你?!”雲寶立刻騰空而起,在空中擺出防禦姿態。“你想幹什麽?”
“冷靜點,雲寶,我想是她救了我們。”紫悅馬上明白過來,連忙說。“我們很感激你們的救助,但能請問是為什麽嗎?我們以為你們會很……‘敵視’小馬。”
“你們當時就昏迷在荒原上,我們不會見死不救。”小野牛坦誠道。“你們怎麽那麽輕易就踏足荒漠?如果不是我們剛好在附近,你們可能真的會有生命危險。”
“因為我們想和你們談談。”紫悅真誠地說。“你們和小鎮居民之間肯定有誤會。隻要化解矛盾,你們就能和睦相處了。”
聞言,小野牛笑了,顯然不相信紫悅的說法。不過她還是帶雌駒們走出帳篷,去見野牛族群的酋長。出了帳篷,她們發現這個野牛族群居住在一處山穀之內,兩座大山中間是一條流量尚可的河流,河流兩旁種著稀疏的農作物。野牛們住的住所都是帳篷,看上去都很簡陋。
沿途的野牛見到小馬,都駐足觀看,露出不屑和憤怒的神色,但都沒說什麽。紫悅她們很不自在,完全不知道為什麽他們這麽排斥小馬。
酋長的帳篷稍大一點,但同樣很簡陋。進去以後發現內部很整潔,正中央坐著的正是先前襲擊火車的,為首的黑色野牛,頭上戴著最漂亮的長羽毛頭飾。蘋果嘉兒還為他的巨力後怕。
“來見過雷蹄酋長。”小野牛說。“我是小大膽。”
“我是紫悅,來自小馬穀,她們則是我的朋友:雲寶、柔柔、碧琪、蘋果嘉兒和珍奇。”紫悅介紹道。“我們很感激你們的救助,看起來你們並不是不講理的牛,可為什麽當初要那麽‘粗暴’地襲擊我們呢?”
雷蹄酋長沒回答,隻是在麵前燃燒著的火堆撒了把草藥。雲寶湊過去,小聲對紫悅說:“我覺得他聽不懂我們的語言——”
“實際上我聽得懂。”雷蹄酋長淡淡說,語音渾厚有力量。“也許在你們小馬眼裏,我們這些野牛天生就是野蠻、未開化的存在——我能流利地說這些話,你們一定很驚訝吧?”
雷蹄酋長的發音雖然有點生澀,但已經很流暢了,可能小大膽的小馬語就是跟他學的。紫悅不禁對這個看上去五大三粗,實際上學識淵博的酋長刮目相看。
“有點驚訝,但我們並不認為你們天生野蠻。”紫悅禮貌地說。“您看起來很通情達理,那麽當初襲擊我們一定有原因。你們和蘋果魯薩究竟有什麽矛盾?”
“很簡單,他們是入侵者。”雷蹄酋長冷靜地說。“我們隻是在保全自己的領地,僅此而已。”
蘋果嘉兒立刻焦急地說:“可這片荒原那麽大,你們隻住在這裏。為什麽不能分一點給用得上的小馬呢?”
雷蹄酋長沒有直接回應,而是思索一番,從一切的開始講起。“在你們管這裏叫蘋果魯薩之前,這裏隻有一個稱呼——野牛穀。野牛穀的氣候環境很惡劣,但我們仍舊在這裏長久地生活,因為這片土地是神聖的,和我們古遠的血脈、靈魂相連。
“我們依照祖先的訓誡生活,相信萬物之靈的指引,繁衍生息、茁壯成長。野牛穀的水很珍貴,於是我們逐水草而居,在河流兩邊種植糧食;但野牛穀的植被稀疏,存不住水,一旦下雨就會演變成洪水,到那時我們又得離開山穀,直到洪水褪去。”
紫悅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他們帳篷簡陋的原因:他們不是造不出精美的房舍,而是每到汛期,房子就會被洪水衝走。所以他們節約材料,一旦到汛期就收拾珍貴物品離開山穀,這樣房子被衝跑也不心疼。
雷蹄酋長繼續說:“生活很艱難,但我們依然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當壓力減小時,我們就會在荒原上奔跑,遵循我們長久以來慣用的道路,那既是我們的娛樂,也是我們的朝聖。我們追逐太陽、追逐月亮、追逐星星、追逐河流……感受我們的靈血和自然的脈動,這樣我們既敬畏、又感激地看待世間萬物。
“直到你們——小馬來了。你們當野牛穀是無主之地,沒有經過我們的同意,建造了一個小鎮。我們忍受,因為這片土地是神聖的,足夠寬容,可以容納另一個族群;當你們往外擴張時,我們忍受,因為這片土地是神聖的,足夠寬大,可以養活另一個族群;當你們截取河流,導致我們被迫提前搬遷,我們忍受,因為這片土地是神聖的,足夠廣博,可以流淌另一條河流。
“你們的蘋果魯薩一天一天擴大,因為和整片荒原相比仍小,所以我們忍受;可當你們將蘋果樹種到我們的古老之路,我們知道忍受是沒有盡頭的了。我們的古老之路很多,今天可以換給你們,明天可以換給你們,但假如某天野牛穀漫山遍野都是蘋果樹,我們又該去哪裏生存呢?”
這一番話說出,蘋果嘉兒提到嗓子眼的一堆陳詞都隻能咽回去。看來這次任務比想象中的要難,難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