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金光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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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運之爭,是真實存在的。如果動用觀氣之術,便會看到,這幾日大普渡寺的佛塔,縈繞著淡淡金光,那正是氣運的象征,這金光愈發璀璨,便意味著匯聚在大普渡寺的氣運愈發旺盛——
    自從梵音寺使團抵臨,開壇講道。
    這幾日妙真的比鬥,便一直在為佛門積攢氣運。
    很多人前來問拳。
    對他們而言,大世來臨,想要一步登天,最快的方式便是擊敗妙真,即便隻是打個五五開,依舊可以一戰成名。
    這份由使團西渡,開壇比鬥帶來的氣運,積攢得快,分離也快。
    若有人能夠挺身而出,便可分一杯羹。
    隻可惜。
    佛子妙真在洞天境是“真無敵”,哪怕隻有一人,依舊打遍皇城,乃至整個中州。
    立下威勢之後。
    想要與佛子過招,便有了許多條件。
    雖說如今氣運倒流,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可想要登門,便需要證明自己是一個“英雄豪傑”。
    這幾日,想和佛子交手,最少需要洞天八重境。
    而今日……
    梵音寺使團顯然是準備了不止一道難題。
    “這是佛門的‘金光陣’!”
    有人認出了這座籠罩大普渡寺的金光陣紋。
    “金光陣?”有人不解。
    “傳說中梵音寺的山門所在,便籠罩著這麽一層金光,若與佛門無緣……哪怕門檻就在眼前,亦是無法邁步其中。”
    有人不信,嚐試破開金光,施展秘術,大踏步前行。
    “砰!”
    隻聽一道重響,那人大步流星,強行撞在金光罩上,結果悶哼一聲,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地!
    這層看似飄渺虛無的淡淡金光,竟蕩出了渾厚的鍾鼎之聲!
    “諸位,若是對自身手段沒有絕對自信,還請不要動粗,容易傷著自己。”
    站在金光罩後一步的大普渡寺老僧,再次躬身。
    他柔聲提醒道:“金光陣吃軟不吃硬,諸位今日想要入寺,不如從緣法二字入手……與佛門有緣,即便不施展蠻力,亦可踏入寺中。”
    此言一出,圍著大普渡寺門口的眾人再次議論起來。
    “師兄,聽這大普渡寺住持話裏的意思……”
    武宗這邊。
    林諭盯著金光,緩緩開口:“這金光陣,是可以蠻力突破的。”
    他本身是洞天八重天。
    剛剛那人與金光陣的碰撞過程,林諭全程看在眼裏,這座大陣的壓製力極強,即便換做自己“硬闖”,也未必能夠成功。
    不過師兄要比自己強上許多。
    “嗯……”
    武嶽神色凝重,同樣審視著麵前大陣。
    他平靜道:“這陣不簡單。至少需要洞天圓滿,才有機會破陣。”
    這句話並沒有壓低聲音,周圍不少人都聽見了。
    四周一片驚歎。
    洞天圓滿,才能破陣?
    也就說,今日能夠踏入大普渡寺的,至少也是洞天圓滿之境!
    “禿驢,搞什麽名堂!”
    便在此時,人群之中傳來一道怒喝。
    一位背負大刀的山野散修,快步上前,憤怒罵道:“昨日口出狂言,今日寺門築陣,你家那什麽狗屁佛子是不是玩不起!”
    此言一出,四周紛紛附和。
    老僧神態平和,柔聲說道:“施主,何必動怒?”
    隻見他伸出手掌,對準那橫刀散修一抓。
    嗡!
    虛空震顫,飛沙掠起。
    那大刀修士腳步不穩,整個人飛離地麵,掠向金光陣中,隻見那堅如金鐵的光罩,此刻如春風一般消融,大刀修士安然無恙落地,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這?”
    大刀修士下意識整了整衣襟,神色古怪:“這就進來了?”
    “施主想挑戰佛子大人,現在便可入寺。”
    老僧輕描淡寫說了這麽一句,便不再多言。
    他拂了拂衣袖,示意身後便是大普渡寺。
    大刀修士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冷哼一聲,抓住大刀,快步踏入。
    眾人屏息等待。
    不到十數息。
    便有一道慘叫響起。
    哇一聲,一道身影便從寺中飛出,猶如斷線風箏,重重飛了出來,摔在地上。
    正是先前的大刀修士。
    此刻,他衣衫染血,刀兵斷裂,整個人麵色蒼白,眼中寫滿恐懼。
    “如何,施主是否遂了心願?是否還要再試?”
    老僧蹲下身子,依舊慈眉善目。
    “不……不必了……”
    這修士態度大變,囂張氣焰全無,整個人踉蹌爬起,就要逃離現場。
    “施主,請留步。”
    老僧再度開口。
    這修士身子僵硬,不敢亂動。
    隻見大普渡寺住持伸出手掌,輕輕搭在這修士肩頭。
    一陣柔和之力,注入肩頭。
    數息之後,伴隨著柔光的消散,修士麵色好轉許多,但他眼中驚恐未減,連道謝也來不及說一聲,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唉。”
    一聲輕歎。
    住持目光悲憫地望著逃竄之人,他立掌揖禮,溫聲開口道:“諸位,今日想入大普渡寺,見到佛子,絕非易事……沽名釣譽之輩,還請勿入此門。”
    “好一個沽名釣譽之輩勿入此門!”
    大普渡寺門前,響起一道爽朗笑聲。
    人群紛紛讓開。
    一位身材魁梧的紅袍年輕人,在眾人擁簇之中,來到寺門金光陣前。
    “宇文兄?”
    武嶽挑了挑眉。
    來者正是乾天宮聖子宇文重!
    分別不久,故人重逢,兩人境界都比北狩之時更加精進,氣息也更加強大。
    “武兄。”
    宇文重大大咧咧笑道:“這幾日的消息,實在轟動大褚。可惜乾天宮不在皇城,兄弟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到了大普渡寺,再晚一些,說不定就要錯過這百年難遇的打架機會了!”
    武嶽啞然一笑。
    宇文重還是老樣子,武癡一個,單論行事風格,比他更像武宗弟子。
    “梵音寺手段不容小覷。”
    武嶽沉聲開口:“我與妙真交過手,這一架可不如你想象中那般好打。”
    “那是自然,隻不過有些架,知道打不過,一樣要打。”
    宇文重將目光投向寺門,意味深長道:“武兄準備何時入寺?”
    乾天宮聖子出現。
    所有人的目光,便盡數匯聚在他們二人身上。
    這兩宗術法,皆以強橫霸道著稱。
    “這金光陣,一共有八個罩門……”
    便在此時,一道輕柔溫和的女子之音響起。
    飛劍破空,白衣飄飄。
    “找準罩門,出力破陣,便要簡單許多,有事半功倍之效。”
    話音落地,白衣也隨之落地。
    劍氣飄搖,白衣翻飛,這女子的出場,引起一陣驚歎。
    “商仙子,你也來了。”
    武嶽笑著開口,行了個抱拳禮。
    商儀收劍回禮,平靜道:“武兄,宇文兄,又見麵了……”
    頓了頓。
    她彈指掠點,隻見一縷劍氣,撞向金光鍾罩,蕩出渾厚之音。
    “鐺鐺鐺……”
    連綿不絕的劍氣敲鍾之聲,在寺門上方響起。
    八座罩門,盡數點出。
    金光璀璨,劍意繚繞。
    大普渡寺住持並沒有阻止這一幕,他隻是靜靜看著被劍氣包裹的八座狹窄罩門,柔聲感慨道:“早就聽聞,玉清齋的商姑娘妙手劍心,老僧今日開眼了,沒想到商姑娘對金光陣亦是如此了解……”
    “身為道門中人,稍懂一些陣術,這很合理吧?”
    商儀淡淡一笑,她轉身望向寺外眾人,緩緩說道:“諸位,大普渡寺金光陣的八個罩門,如今已是盡數點出……想要入寺,隻需擊破罩門即可。不過,即便點出罩門,入寺也絕非易事,至少需要洞天五重境,諸位可以掂量一下實力,量力而為。”
    說罷。
    她望向宇文重,武嶽:“二位,商儀先行一步。”
    飛劍再次破空。
    商儀一劍祭出,不過這一劍,並沒有落向八座罩門,而是直刺金光大陣正前方!
    沒有罩門,亦可入寺。
    不過……這便需要洞天圓滿之境!
    風雷呼嘯,劍氣鼓蕩!除卻宇文重和武嶽,其他眾人皆是被勁氣所撼,不受控製後退數步。
    待到劍氣落定,煙消雲散。
    金光陣依舊是金光陣。
    但商儀卻不在陣外,而在陣中。
    “商姑娘,佛子就在寺內等您。”
    大普渡寺住持神色恭敬,誠懇說道:“入寺之後,還請走慢一些。”
    商儀點了點頭,收劍踏入寺中。
    “武兄,我也先行一步!”
    宇文重眼神炙熱。
    他祭出蟠玄鏡,直接一拳轟入金光陣中!
    與商儀一樣。
    無需擊打罩門,宇文重憑借自身實力,便可踏入大普渡寺!
    此後。
    有許多人都開始嚐試——
    商儀點出罩門之後,踏入大普渡寺的門檻便降低了許多!
    陸陸續續,有十數人都踏入了寺中。
    武嶽依舊未動。
    武宗弟子,自然也跟在大師兄身後。
    “師兄……您在等什麽?”
    林諭知道師兄的性格極其穩重,至此還不動手,一定還有原因。
    “我在等一個人。”
    武嶽氣定神閑,打量著眼前籠罩金光的大普渡寺,神色十分平靜。
    “謝真?”
    林諭一下子就猜到了那人。
    “不錯……我等的就是他。”
    武嶽笑了笑,道:“今日是最後一日,我想他應該快要來了。”
    “是麽?他若要來,為何前幾日不來?”
    林諭有些不太理解,謝真與商儀,宇文重不同,這幾日謝真一直待在皇城。
    “我聽說……他似乎無意參加此次爭鬥,每日都在茶樓聽曲。而且他今日也和往日一樣,一早就去了茶樓。”
    “不。”
    武嶽搖了搖頭,說道:“今日和往日不一樣,今日謝真一定會來。”
    “……”
    聞言,林諭陷入沉默。
    他下意識回頭,望向身後越來越多的眾人。
    大普渡寺門前,人海茫茫,好像整個皇城的人都來了。
    唯獨沒有謝真的身影。
    林諭不明白,師兄為什麽如此篤定謝真會來?
    他更不明白的是,師兄為何偏偏要等謝真?
    ……
    ……
    “有很多人都在等你。”
    還是那個茶樓。
    還是那個位置。
    紙窗半開,微風拂麵,今日的街巷有些冷清,因為大半個皇城的人都去了大普渡寺。
    但謝玄衣身旁卻相當熱鬧。
    他身旁一左一右,坐著鄧白漪,段照。
    對麵則是坐著鈞山真人。
    今日是梵音寺使團開壇講道的最後一日,街上雖然冷清,卻有不少孩童奔走,揮舞著新鮮出爐墨漬未幹的紙報,販賣著大普渡寺比鬥的最新消息。
    因為生意之故,不得輕易離店的路邊商販,紛紛購入。
    關於商儀,宇文重踏入寺門的消息,就這麽隨著風聲,一同傳入茶樓。
    鈞山真人雙手托腮,看著眼前黑衣少年,目光炯炯:“快到午時了,你準備什麽時候動身?”
    “不急。”
    謝玄衣望著大普渡寺所在的方向。
    坐在茶樓窗口,正好可以看見那尊佛塔的塔尖。
    今日天陰,灰雲漫天。
    淡淡金光,熠熠生輝。
    “你小子是真不急啊。”
    鈞山沒好氣罵道:“你到底經曆了什麽,這最後一日都快過半了,怎麽忍得住的?”
    謝玄衣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他輕聲笑道:“前輩不是已經讓商儀前去,將金光陣罩門的位置點出了麽?有很多人都會踏入大普渡寺,我素來喜歡清淨,如果現在去,一定會很擠。”
    “我可以作證,這件事小山主沒有說謊。”
    段照誠懇開口:“先前蓮花峰的玄水大比,小山主也是最後一個去的。他總是這樣,快要遲到的時候才會出發。鈞山前輩難道沒看過方圓坊印製的話本冊子嗎,故事裏的主角都是這樣的。”
    聽到這,鈞山真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
    謝玄衣額頭則是浮現一陣黑線。
    “我怎麽覺得,大普渡寺的佛塔怪怪的?”
    便在此時,鄧白漪開口了。
    她注意到了謝真一直在看的那尊佛塔。
    天光黯淡,金光璀璨。
    午時之後,天雲非但沒有明亮,反而更加陰沉,與塔尖輝光形成鮮明的對比。
    “是氣運。”
    鈞山沉聲開口:“挑戰梵音寺的人越多,大普渡寺的氣運積攢便越多。”
    尋常時刻,氣運是不可觀看的,需要動用特殊秘術,或者寶器,才能窺見。
    可今日,這氣運已然凝成了實體,形成了異象。
    說到這。
    鈞山忽然怔了一下。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黑衣少年。
    等等……
    謝真這幾日一直在等,等的是大普渡寺氣運攀升到頂峰?
    “差不多是時候了。”
    謝玄衣看著那團凝聚於昏暗天頂的金色輝光。
    他緩緩站起身子,問道:“我準備去看看妙真,要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