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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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剛離開戚家鹽店不久,蕭歸沐便朝顧玉人問道:
    “玉人大哥,我們就這樣離開陽城了嗎?”顧玉人還沉醉在同戚瓊瓊的離情別緒之中。隻見他兩眼看著窗外,淡淡地說道:“我們不是已經事先說好,先到郊外農舍住一段時間,然後再回陽城參加武舉人考試嗎?”
    蕭歸沐猶豫了一下,又說道:“玉人大哥,你們兄弟倆好像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啦!”
    顧玉人轉回頭,問道:“歸沐妹妹,是什麽事呢?你快直說。”
    蕭歸沐想了想,說道:“玉人大哥,聽說你們兄弟倆的親生母親婁明軒伯母就住在陽城臬台府中。你們倆同婁明軒伯母分別近二十年了,難道你們一點也不想念她嗎?況且我們就要離開陽城了,你們兄弟倆難道不想在離開陽城之前去見她一麵嗎?”
    一提起母親婁明軒,顧玉生便潸然淚下。他低聲哭泣,對顧玉人說道:“大哥,這些年來我作夢都想見阿媽一麵。不如我們現在便去臬台李府一趟吧?”
    顧玉人看見弟弟淚流滿麵的情形,自己不禁也掉下淚珠。他掀開車簾,對前麵的車夫說道:“車夫大叔,請掉頭,先到臬台李府一趟,然後再出城到郊外去。”
    車夫大叔早就聽到他們的對話,便響亮地答道:“好的。”說完,便拍馬掉頭向著臬台李府去了。
    馬車很快來到臬台李府的石獅子大門前,隻見簇簇馬車轎子停在路邊。
    顧玉人對車夫說道:“車夫大叔,請你向右轉個彎,到邊門街去。”
    車夫響亮地答道:“好的。”
    馬車在邊門街停了下來,顧玉人、顧玉生、戚光和蕭歸沐郡下了車。
    顧玉人到街邊的一家小店買了一些禮品,提著,然後走向門房遞上自己的帖子和禮品。
    不久,從門房裏走出一位管家打扮的老年男人,問道:“是那一位要見我家五夫人?”
    顧玉人連忙迎了上去,說道:“是我等。”
    老男人問道:“你等是何人?與五夫人是何等關係?”
    顧玉人本想說自己是五夫人的親生兒子,但又怕節外生枝,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便隨口說道:“我等是五夫人的表哥的孩子,平時多得五夫人的關照。前幾天在陽城剛考完鄉試,正準備進京參加會考,特來同五夫人作別。”說著,又把顧玉生的帖子遞了過去。
    老男人拿著兩張帖子眯著眼睛看了半天,然後麵露笑容地說道:“你等之中一個是解元公,一個是舉人老爺,真了得!”說著便把兩張帖子裝在袖口裏。
    顧玉人連忙說道:“托五夫人的洪福,我們兄弟都僥幸得中,故來麵謝。”
    老男人不好意思地說道:“幾位舉人老爺,你等來得真不巧!我家大夫人在老家仙逝了,我家老爺命五夫人帶著幾位公子回老家赴喪去啦。”
    蕭歸沐連忙問道:“敢問老管家,那位身穿白衣服的公子是否還在府上?
    老男人說道:“誰呀?身穿白衣服的?哦,你是問我家小公子李沐文嗎?他也跟隨五夫人回老家守孝去啦!”
    蕭歸沐又問道:“敢問老管家,李沐文公子幾時才回陽城呢?”
    老男人說道:“人們常說三年守喪,我家沐文公子三年後才回陽城啦!你們知道嗎?我家沐文公子的武功非常了得呢。他本來今年要參加武舉的,可如今要守孝了,隻好等三年後的來科啦。”
    蕭歸沐聽了老男人的說話,喃喃自話:“原來李沐文也要參加武舉……”
    顧玉人連忙說道:“既然五夫人不在府上,我等隻好告辭了,打擾老管家啦!”
    老男人說道:“沒有!沒有!你們等三年後再來吧!”
    真是命運捉弄人。顧玉人和顧玉生渴望見到母親,可是來了之後卻撲了個空。他們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邊門街,坐著馬車出城,然後到農舍暫住去了。
    第二天,蕭歸沐借口進城購買日常用品,到陽城貢院以李沐文的名字報名參加武舉人考試。她回到農舍後卻隻字不提,真是膽大包天!
    在顧玉人、顧玉生、戚光和蕭歸沐離開戚家鹽店到郊外農舍暫住的那天早上,遠在南省濱海古鎮老家的白衣公子李沐文也吵鬧著要離開老家,想回陽城參加武舉人考試。
    隻見他跪在五夫人婁明軒的麵前,懇求道:“娘,您就讓沐文兒走吧?沐文兒要回陽城參加武舉人考試,再不走便趕不上啦!”
    李沐文三年前便中了武秀才,在臨近鄉試時卻騎馬跌斷了腿,錯過了武舉人考試。
    婁明軒看著跪在自己麵前像個女孩子的可憐楚楚的兒子,說道:“沐文兒,你求娘也沒用!你大娘仙逝了,按照朝廷的規矩,你必須在家守孝三年。”
    李沐文焦急得真想哭。
    他又說道:“娘,這是什麽鬼規矩啊?你看看,我家二娘三娘現在年紀也大了,並且身體又多病,萬一三年後她們又有三長兩短,那我李沐文不是要在老家一直守孝下去嗎?”
    婁明軒聽了,厲聲嗬斥道:“你怎能這樣詛咒你二娘三娘啊!”
    李沐文急忙爭辯道:“娘,我這是在打比方……”
    話還未說完,婁明軒早就揚起巴掌,“啪”的一聲打在李沐文的臉上,罵道:“混賬東西,還敢狡辯!我今天就罰你跪在這裏,想想剛才我為啥要打你,想不通就一直跪著!”說完,便離開了房間。
    李沐文向來不敢違逆母命,連連答了兩個“是”字。
    他跪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被打的臉,火辣辣的。他開始思過了。可是,在他腦袋裏卻一點也不去思考母親剛才為什麽打他的原因,而是滿腦海裏浮想聯翩,都是陽城武舉人考試的未來場景。他在心裏自問道:“今科誰會是南省的武解元呢?……南安王世子是個草包,雖然蠻力驚力,但槍法不精!曹參將的小公子花拳花腿,中看不中打!東山的黃三甲倒是個高手,且身心豁達,但他對官場素來淡薄,想來今年他未必參加武舉人考試!……”
    “若不是守喪,我李沐文能參加今科的武舉人考試,說不定武解元是我李沐文的!”想著,李沐文說出了口。
    李沐文說對了,二十多天後舉行的南省武舉人考試武解元確實是李沐文的。但不是真的李沐文,而是蕭歸沐女扮男裝冒名頂替的“假李沐文”!
    顧玉人、顧玉生、戚光和蕭歸沐已經在農舍住下十多天了,三位新科文舉人真的像舉人老爺那樣,每天除了練武便是吃。那小書童蕭歸沐卻每天買菜做飯洗衣服,忙得不也樂乎!細心的顧玉生發現,自從蕭歸沐進城購買日常用品回來之後,從不和自己吵架了!她眼睛裏有一束光,很明亮。
    農曆九月中旬,異木棉花怒放了。
    清晨,顧玉人、顧玉生和戚光等三人早早就來到貢院考場門外排隊,接受監門官檢查。
    入場後,他們三人都是上午考射箭,中午考馬槍,下午考氣力。各個項目三人都一一通過,就等待最後的宣布了。
    戚光站在涼棚下喝著水,麵容燦爛。
    他高興地走近顧玉人,說道:“姐夫,看來聽你的話是對的!現在我們三兄弟既是文舉人又是武舉人啦!”
    顧玉人在外素來穩重。他提醒小舅子道:“戚光弟弟,出門在外不要得意忘形啊!”他有意把“出門在外”這四個字重讀──因為這裏還是陽城,考場中可能有熟人。
    戚光聽出顧玉人的話中之話,連忙低頭喝水。
    顧玉生走近顧玉人,說道:“大哥,會試的時間緊迫,我們拿到文書之後便馬上啟程赴京吧?”顧玉生說的會試指的是文進土會考。
    顧玉人對文進土會試期望不大,但他是個上進的人,便對弟弟說道:“二弟,這事那用你提醒啊!”
    此時,考場上正在武解元決賽。
    戚光踮起腳跟,朝擂台上看了又看。他驚愕地對顧主人說道:“姐夫,你快看擂台……他,不!……是蕭歸沐啊!”
    擂台上兩位舉子正在爭奪武解元之位。其中一位舉子是女扮男裝的蕭歸沐,這個顧玉人早就看出來了。他先是大吃一驚,但他很快地穩定了心緒:既來之則安之吧!
    戚光以為顧玉人分辨不出,便用手指指著播台,又提醒道:“姐夫,是穿藍衣藍褲的那位……”
    顧玉人連忙拉回戚光的手指,低聲說道“光弟,姐夫早就發現啦!快別說話了!”
    戚光閉口顫抖。
    顧玉生走近戚光,拍了拍他的後背,說道“看來這個丫頭是瘋啦!”
    此時,考場上戰鼓擂鳴,一陣陣喝彩聲震天。
    武解元爭奪戰終於結束了。
    最後,主考大人站在擂台上宣布:“南省本科武解元是:來之於濱海古鎮的李──沐──文。”
    雷鳴般的掌聲在考場上久久回蕩。
    顧玉生笑了一笑,自言自語說道:“這是一場什麽遊戲啊?”
    顧玉人早就被嚇出一身冷汗。他聽到弟弟不著邊際的問話,便說道:“二弟,還遊戲呢!這是撞破天之舉啊!弄不好會被殺頭的,還要連累他人!”
    顧玉生說道:“大哥,事已致此,聽天由命吧!”
    戚光兩腿還在顫抖,對顧玉人說道:“姐夫,我們快去領文書回去吧?”
    日已經落山了。
    在陽城郊外的一座農舍內,蕭歸沐一手舉著一支蠟燭,一手把做好的飯菜端到飯桌上。
    顧玉人坐在飯桌旁罵道:“歸沐妹妹,你說這武解元是為白衣公子李沐文考的,真荒謬!你知道李沐文是在守喪嗎?守喪期間是不能參加成舉考試的,你懂嗎?”
    顧玉生一邊摸著自己的脖子,一邊罵道:“歸沐妹妹,你是在害己害人!看來找這顆頭顱很快就不在脖子上啦!”
    “你膽大妄為!”
    “你做事不經過大腦!”
    “這事萬一朝廷追查下來,你蕭家,我顧家、戚光弟的戚家,還有李沐文一家人都要遭決!”
    “你以為考場是曬鹽場的沙灘嗎?”
    ……
    顧玉人和顧玉生兄弟倆你一句我一句,把蕭歸沐罵得狗血淋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流,可憐巴巴的。
    戚光是最怕女孩子流淚的。他對顧玉人和顧玉生說道:“姐夫,玉生師兄,歸沐妹妹已經知道錯啦!”
    顧玉人看了看蕭歸沐。說道:“歸沐妹妹,你明天回曬鹽場去吧!”
    蕭歸沐搖著頭說道:“不!我不回曬鹽場,我要陪你們進京,伺候你們!這是顧大伯決定的事情,你不能趕我走。”
    顧玉人又說道:“可是你現在是武解元了,我們怎敢讓你來伺候啊!”
    蕭歸沐聽了,便擦幹了眼淚,問道:“玉人大哥,你決意要趕我走嗎?”
    顧玉人點著頭說道:“是的。”
    蕭歸沐解下掛在身上的圍裙,丟在飯桌上,說道:“既然如此,我明天早上就回去,回去之後,我要把你們私自參加武舉考試的事情告訴顧大伯和戚老爺。”
    威光聽了,連忙對顧玉人說道:“姐夫,事情已經發生了,趕他回曬鹽場也於事無補。不如讓她跟著我們一起進京,有事出現時也可以一起商量找辦法。好不好呢?”說著,他不停地向蕭歸沐使眼色。
    蕭歸沐連忙跪在顧玉人麵前,拉著他的手臂不停地搖晃著,說道:“玉人哥哥,歸沐妹妹知道錯啦!今後一切行動都聽玉人哥哥指揮,再也不敢膽大妄為啦!”說完,故作一臉淒涼神情。
    顧玉人聽了,說道:“死丫頭,玩這些花招是沒用的!這事我今晚要思考一下,是去是留明天再告訴你。”說著,端起飯碗狼吞虎咽起來。
    次日早上,蕭歸沐收拾好行李之後便坐在院子裏等候顧玉人出來。
    剛坐下,便見顧玉生身背行囊走了過來,對蕭歸沐說道:“解元公,走哇,還愣著幹啥呀?”
    蕭歸沐問道:“向哪裏走呢?”
    顧玉生笑了笑,說道:“當然是向京都的方向走啦!”
    蕭歸沐喜出望外。她連忙背起自己的包裹,緊跟在顧玉生身後,嬉嬉地說道:“看來你們三人已經離不開我這個小書童啦!”
    顧玉生差點又被氣昏了頭,轉過身來狠狠地瞪了蕭歸沐一眼。
    蕭歸沐吐了吐舌頭,飛快地走向馬棚牽馬去了。
    農曆九月後的天氣先是溫和,然後慢慢轉涼。早晚溫差很大,夜晚在野外過夜確實有點不合適。但九月後下雨少,這正是遠行趕路的人所期望的。
    時間緊迫。
    顧玉人、顧玉生、戚光和蕭歸沐等四人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地奔走在陽城通往京都的官道上。顧玉生的汗血馬總是跑在最前麵。顧玉人知道弟弟是文解元,這次進京是奔著文進士而去的。會考是在明年正月,弟弟怕趕不上會考!顧玉人非常理解弟弟。因此,一路上隻要顧玉生說走,顧玉人從不敢說停下來歇一歇再走的話。
    可是蕭歸沐是女孩子,女孩子的體力確實與男孩子有差異,雖然也是習武之人,但是顧玉人不能不照顧。因此,顧玉人每天往往總是少打幾鞭馬,有意落在最後。戚光雖然一路上無意落後,每天都不停地揮鞭喊“駕”,可是總是趕不上蕭歸沐。蕭歸沐總是和顧玉生作對,常常跑在他的前麵。
    顧玉人看著蕭歸沐和顧玉生天天你追我趕的情形,心裏已經暗暗欽佩:“這丫頭勝過好多男子!”
    一路上,顧玉人還發現顧玉生跑在最前麵的次數並不比蕭歸沐多。
    謝天謝地!
    臘月二十八日,顧玉人、顧玉生、戚光和蕭歸沐四人終於抵達京都。
    他們住進了浴室院。
    次日是除夕。
    一大早蕭歸沐先到米行買回米和麵粉,又到菜市買回一些豬肉和韭菜,然後再到胡同口的柴炭市購買了一擔柴和一擔炭,雇兩個擔夫同時挑回浴室院,搬入廚房。
    她把房間打掃幹淨之後,便開始寫春聯。她把寫好的春聯貼在兩個房間的門上。
    中年的時候,她已經和好麵,然後把豬肉和韭菜洗幹淨。先把豬肉剁碎,再把韭菜切刀切碎,都放入盆中,加入適量鹽和老抽,攬拌均勻。她在為晚上包餃子準備韭菜豬肉餡。
    她用購買來的木柴給爐子生了火。爐火熊熊,房間便開始暖和起來。
    她走進顧玉人、顧玉生和戚光三人共睡的房間,打算把他們叫醒。可是接連叫了十多遍,他們三人都說困,不想起床,想繼續睡。
    到了傍晚,京都裏到處都彌漫著濃濃的年味。
    顧玉人、顧玉生和戚光還繼續睡著。
    蕭歸沐也在自己營造的暖和的書童房間睡熟了。她一睡便睡到大年初二的早上。
    陽州的曬鹽場。
    除夕之夜。
    顧大同、趙柔雅和蕭天劍三人一起祭拜祖先之後便一起吃年飯。
    餐廳裏的那張大圓桌中間照樣點著那盞大海燈。燈光把整個房間照得通亮,也把三個坐著吃飯的人影照在牆壁上。
    大圓桌太大了,雖然擺著佳肴,但更顯得冷冷清清。
    顧大同和蕭天劍都在喝悶酒,他們心裏都在思念出門在外的兒女。蕭天劍更加思念自己的獨生女蕭歸沐。
    趙柔雅突然開了口,問道:“大同哥,你還記得我倆第一次見麵的情形嗎?”
    顧大同聽了,馬上說道:“當然記得啦!那年也是除夕,我躲在假山後等了半天,婁明軒才出來,不料你也悄悄地跟著她來了。”
    原來趙柔雅是先皇世宗的小公主。她的生母是一位美麗的才人,但生趙柔雅時大出血死了。先皇便把她托付給一位無子女的賢妃扶養,住在柔雅宮。婁明軒進宮之後成了趙柔雅的貼身女侍。顧大同當了大內侍衛之後,總是千萬百計來見婁明軒。
    趙柔雅笑著說道:“我早就知道你們常見麵的事情啦!那時候我年紀尚小,還未和天劍訂親,還不懂得男女之間之事。總覺得你和明軒嫂子摟著又啃又咬很新奇。”
    顧大同說道:“柔雅妹子啊;那次在石洞裏你可把顧大同嚇個半死啦!什麽‘顧侍衛快點住手!你不能欺負明軒姐姐!’聽了你這句話後,我知道我和婁明軒都完了,都要被砍頭啦!”
    趙柔雅笑著說道:“直到現在,你的頭顱還不是在你的脖子上嗎?”
    顧大同又說道:“那時候你還跳了出來,攔在我和婁明軒中間,嚷道:‘快滾,不然我就去告訴我父皇……’幸虧婁明軒一手掩蓋住了你的嘴,不然別人早就聽見了。”
    趙柔雅問道:“大同哥,你知道這事後來我為何一直為你們保密嗎?”
    顧大同說道:“是你舍不得我倆死唄!”
    趙柔雅說道:“按照我當時性格,這事本來是要稟報父皇的,但婁明軒對我說:‘小祖宗,這事你若稟告皇上,我和顧侍衛都得死,從此你再也見不到我啦!’我是舍不得婁待衛死的!最終我還是不把這事告訴任何人!”
    蕭天劍笑著說道:“你現在不是告訴我了嗎?”
    趙柔雅笑著說道:“蕭駙馬都蔚,這是前朝的事,和今朝無關啦!說了也沒關係啦!”
    顧大同笑著說道:“幸虧您沒說,不然後來沒人到北真把您救回來……”
    一聽到“北真”兩子字,趙桑雅的表情如同落入冰窯一般。
    少女時的趙柔雅純潔高雅,玉潔水清。然而北真人的入侵,國破家亡。她成了北真人的奴隸。她在“浣衣院”裏受盡淩辱。每當她回想起那段生不如死的曆史總是五髒俱裂。
    她坐在飯桌旁吧嗒吧嗒地掉著眼淚。
    半晌,喃喃自語道:“但願歸沐兒在京都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