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晉江獨家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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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君酌這會兒也顧不上揣摩皇帝的心思,他在靈堂跪了一夜,都快餓暈了。既然對方發了話讓他吃飯,他也沒必要矜持,謝了恩埋頭便吃。
皇帝坐在一旁看著這一大一小,直等到兩人嘴裏動作慢下來,看著像是吃飽了。
“喝口湯。”皇帝開口。
“是。”喻君酌接過一旁的家仆遞來的湯,喝了兩口。
皇帝隨即遞了張帕子給他,讓他擦嘴。
“多謝陛下。”喻君酌趕忙謝恩。
“你與淮王本是天賜良緣,可惜造化弄人,竟是沒能見上一麵,就連他的屍骨也……”皇帝歎了口氣,看上去有些傷懷。
“嗝!”喻君酌方才吃得太快,沒忍住打了個嗝。
皇帝一怔,險些笑出來,好不容易才把笑意憋回去。
“臣……”喻君酌偷偷看了一眼周榕,似乎在判斷是否該當著小家夥的麵談論這個話題。見周榕在認真喝湯,並未留意兩人說什麽,他才繼續道:“臣從前在書上看到過,說南紹有一種醫術,用藥草把人包住,能讓……身體長時間不腐壞。”
“你是想讓朕命人,把淮王運回來?”皇帝問。
“臣倒是沒什麽,就是想著榕兒……”
喻君酌看了一眼小周榕,心道這孩子至今都沒哭過,八成是不明白人死了是什麽意思。若是見不到淮王最後一麵,隻怕會成為他一輩子的遺憾。
“容朕考慮一下吧。”皇帝道。
“多謝陛下。”喻君酌起身又朝皇帝行了個禮。
用過飯後,他不敢多耽擱,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帶著周榕匆匆回了靈堂。
皇帝並未在淮王府多逗留,待喻君酌和周榕用過飯便帶著羽林衛回宮了。
“段卿,你覺得淮王妃如何?”回宮後,皇帝朝隨駕的羽林衛統領段深問道。
“敢問陛下問的是哪一方麵?”段深問。
“廢話,朕總不至於問你他長得如何吧?”
“陛下方才是在有意試探王妃?”
“淮郡之事,朕還指著淮王去辦呢。此事事關重大,朕免不了要謹慎一些。”
“陛下是擔心淮王殿下朝王妃說了不該說的?”
皇帝淡淡一笑:“遠洄是朕的親弟弟,朕自然是信任的。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男人這東西一旦動了情就容易做蠢事。”
“在靈堂裏時,王妃堅持要為淮王守寡,那時末將也有所懷疑,擔心他是不是因為知道淮王殿下沒死,才會堅持留在王府?”段深道:“但用飯時,末將見他看向小公子的眸光滿是疼惜,不像是作偽。”
皇帝點了點頭,彼時他看到喻君酌的神情時,懷疑也打消了大半。幸好是這個結果,否則他絕對不可能任由喻君酌這個變數存在。
“陛下,王妃那邊,要末將派人盯著嗎?”段深問。
“沒必要,淮王有分寸。朕不想寒了他的心。”皇帝隨手撚起禦案上的一本文書,突然想起了喻君酌吃飽時打嗝那一幕,笑道:“何況朕看這喻少師還挺有趣的,隻要遠洄有分寸不把人扯進來,朕樂得看他們琴瑟和鳴。”
段深順著皇帝的話想了想,淮王與喻少師雖然都是男子,但一個高大英武,一個清雋出塵,若是站在一起看著還是挺般配的。
正好淮王還有個孩子,倆人連子嗣也不用愁了。
當日,直到皇帝起駕回宮後,候在外頭的百官才得以進入淮王府吊唁。
因為來吊唁的人太多,是以禮官並未安排人單獨進靈堂,而是讓數人湊到一起分批進去吊唁。這樣一來節省了時間,也不至於耽誤儀程。
吊唁的人進了靈堂先是行禮上香,繼而隨著禮官的唱詞齊聲哀哭,待哭上那麽片刻,再隨著禮官的指揮收聲。喻君酌和周榕不僅要隨著吊唁的人一起哭,還要作為親屬答禮,反複叩拜。
整個過程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到了後來喻君酌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幸虧早晨好好吃了那麽一頓,不然他非當場累暈了不可。
折騰了足足一整日,吊唁的賓客才走完。
當晚,又要繼續守靈。小周榕都沒掙紮,跪在蒲團上直接睡了過去,跟著守靈的成郡王和四殿下很快也睡著了。
喻君酌早已熬得睜不開眼,但他回頭看了一眼後頭,見為淮王守靈的親隨和護衛,各個都跪得板板正正,便也不好意思睡了。
他強撐著眼皮,後來實在撐不住才迷迷糊糊睡過去。許是太累了,喻君酌這一覺睡得很沉,他夢到自己被人抱到榻上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甚至還有人幫他揉了揉酸痛的膝蓋和後腰。
不過他早晨醒來時,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靈堂裏。
大渝朝喪儀不繁瑣,依著規矩親王停靈三日便可入葬。淮王情況特殊,死後消息從南境傳來耽誤了一些時日,所以禮部與司天監商議後定了今日便可出殯。
這樣一來,喻君酌便能少守一夜。
“王妃,去皇陵的路挺遠的,在城中時您和小公子跟著送葬的隊伍一起走,待到了城外,老奴讓人安排好馬車,您帶著小公子一起坐馬車過去。”劉管家朝喻君酌道。
“那怎麽行?”
他累是真的累,但這也太不尊重死去的淮王了。
“您此前生了兩場病都沒好透,這兩日又一直熬著……”
“無妨,我沒那麽弱不禁風。您安排兩個護衛路上抱著榕兒走一段便是。”
劉管家聽他這麽說,便沒再堅持。
依著大渝的規矩,出殯時由長子和次子分別執引魂幡和靈牌,但周榕太小了執不了幡,便由成郡王執幡,喻君酌執靈牌,淮王親隨並王府護衛抬棺。
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穿過京城的長街,百官和百姓俱守在路旁拜別。
當然,他們此舉並非出於對淮王的愛戴,隻是遵守本朝的規矩罷了。淮王雖是殉國,但他在百姓中素來隻有凶名,真心為他而傷懷的百姓並不多。
甚至有百姓在喪儀經過時,還在議論淮王的未亡人。
“哪個是淮王妃啊?”
“執幡的是成郡王,抱著靈牌那個應該是淮王妃。”
“淮王妃抱靈牌?多新鮮啊。”
“反正是男妃,這有何不可?”
“別說,這淮王妃長得還挺俊,可惜了,年紀輕輕就守寡。”
“要我說守寡也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淮王,那位修羅若真活著回來,王妃才有罪受呢。”
眾人說著又渲染了一番淮王的凶名,說他如何嗜血、凶殘還喜歡吃人,不僅吃人還愛吃活人,就喜歡一邊吃人一邊聽著被吃的人痛苦求饒。
“那位小公子是淮王的兒子嗎?”
“不是說淮王的兒子是和巫女生的怪物嗎?”
“真的怪物肯定不能放出來啊,萬一亂咬人咋辦?”
“也對,這八成是在外頭找了個孩子冒充的,你看他都不哭。”
人群中,永興侯府的二公子喻君齊聽著耳邊的議論,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但他看到抱著淮王靈牌的喻君酌時,神情不禁又有些憤憤。昨日本以為皇帝會將淮王的死遷怒與喻君酌,廢了對方這淮王妃的身份,誰知竟是無事發生。
不過淮王已死,淮王府很快就會沒落。
屆時他這位好弟弟再無依靠,空有王妃的身份又有何用?
念及此,喻君齊心裏總算平衡了一些。
送葬的隊伍走了近小半日才到皇陵。
幸好先帝在世時著人重新修了皇陵,否則淮王一死再修陵都來不及。
待司天監擬定的時辰一到,入葬儀程便開始了。喻君酌第一次經曆這些什麽都不懂,從頭到尾禮官讓他做什麽他便做什麽,倒是沒出錯。
前頭的儀程走完,便由淮王親隨抬著棺木送入了墓穴。
喻君酌從未見過淮王,對男人的印象一半靠著想象,一半靠著外界那些傳聞。但這幾日看到規整肅穆的淮王親隨時,他對那個素未謀麵的夫君忽然有了點實際的認識。
能親手培養出這般兒郎的人,定然是值得景仰的。
隻可惜,他無緣得見了。
從皇陵返回王府的路上,喻君酌險些沒撐住。
若非念著自己頂著個王妃的名頭不想給淮王丟人,他說不定半路就暈過去了。
劉管家的擔心沒錯,舊病未愈的人確實經不起折騰。
回到寢殿的那一刻,喻君酌恨不得直接撲到榻上,劉管家好說歹說,才讓他吃了點東西。吃完東西他想起來這幾日守靈都沒顧上沐浴,又讓人準備了熱水。
浴房中水汽氤氳。
喻君酌身體浸入熱水中後,意識也跟著有些飄忽。
連日的疲憊蜂擁而至,令他很想立刻睡去。但他怕睡著了會在浴池裏淹死,所以隻倚著池壁養了會兒神,待泡得身上鬆快了些便起身打算出來。
誰知他這麽一放鬆,身上半點力氣都無,雙腿一軟險些在池邊跌倒。好在有人眼疾手快,攬住他的腰將人一把撈在了懷裏。
“原州?”喻君酌嚇了一跳,“你何時來的,我怎麽沒聽到?”
“你進去之前,我就在。”周遠洄道。
進去之前就在,那豈不是把他都看光了?
不對,自己現在也沒穿衣服啊?
若是換了從前,喻君酌多半要矜持一下,但這會兒他實在沒力氣了。反正原州都淨身了,也不必在乎什麽男男大防,念及此他便放棄了掙紮,任由男人把自己抱到了屏風後的矮榻上。
“這兩日你跑哪兒去了?”
“暗處。”周遠洄拿著布巾幫他擦身體,少年有些別扭,搶過布巾胡亂擦了擦而後蓋在了腿間。
“躺下。”周遠洄說。
“為什麽?”喻君酌不解。
男人並未解釋,而是拿著帕子去浸了熱水,擰幹蓋在了喻君酌眼睛上。喻君酌這兩日哭了太多,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
浸了熱水的帕子敷在眼睛上,很舒服。
喻君酌就勢躺下,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這時,他忽然感覺蓋在腿上的布巾被人掀起了一塊。不等他開口詢問,膝蓋上傳來了一點微熱的觸感,男人帶著薄繭的手掌沾了藥膏,在他膝蓋上輕輕揉開,動作溫柔又耐心。
膝蓋上初時有些酸痛,漸漸便舒服了。
“哎……”喻君酌忽然想到了什麽,拿開眼睛上的布巾瞥了一眼原州的手,發覺對方一隻手脫去了手套,但另一隻手上還戴著。
他心中好奇,便問:“你那隻手怎麽了?”
“有暗衛專屬的刺字,不能叫旁人看到。”周遠洄道。
“看到了會怎麽樣?”
“看到了,咱們兩個就必須死一個。”
喻君酌不知這話真假,卻也沒再問,將布巾蓋到眼睛上複又躺下:“能不能順便幫我捏捏別的地方?今日腿都快走斷了。”
停留在他膝蓋上的手微微一頓,繼而開始揉捏他的小腿,緊接著是大腿……
或許是怕弄疼了他,或許是一隻手不好發力,周遠洄手上動作很輕,那架勢不像是在揉捏,倒像是在撓癢癢。撓著撓著,喻君酌竟真覺出癢來了,準確的說是麻癢……
那感覺像是長了腳似的,沿著他腿一路向上,最後在某個點交匯了。
“唔!”喻君酌身體忽然一僵,弓著腰翻了個身。
“怎麽了?”周遠洄問。
“唔,沒,沒事……”喻君酌扯過布巾胡亂蓋住自己,將腦袋埋在了榻上。
“頭疼?”
“別,別問了。”喻君酌悶聲道:“你淨身了,說了你也不懂。”
周遠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