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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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林深處,奧古斯都找到了早有布置的隱蔽山洞,將昏迷狀態的沙維埃爾帶進去,放置到一張折疊床上。
    “看上去傷得不輕。”井泉林檎悄然出現在奧古斯都身後,打量著昏死過去的沙維埃爾。
    奧古斯都向來不會做賠本買賣,所以這個人肯定是有什麽特殊的地方讓他惦記。
    但既然他不主動提,井泉暫時也不會主動去問。
    “葉捷的那一矛並不好接,罪孽越多,受到的傷害越大,但是他的話不算致命。”奧古斯都給他接上生命監測儀器,以數據來看的話,他還很健康。
    如果是換成他接那一矛的話,他的防身手段怕是會盡數消耗,隻能狼狽而逃。
    不過因為沙維埃爾的心長時間保持純淨,哪怕是起了不顧一切複仇的想法,也隻是墮落了些許,聖光對他的傷害極為有限。
    確定沙維埃爾無恙後,奧古斯都順便抽了幾管血作為材料。
    非毒有沙維埃爾的血為基礎,如果不是受命於奧古斯都的話,說不定還真的有機會以裏約這個國家作為實驗場,一步步迭代出合格的超凡藥劑。
    可他實在太貪心了,連藥劑都還沒真正弄出來的情況下,就想著如何擺脫奧古斯都的控製。
    而且非毒又有什麽辦法,能在穩住沙維埃爾的前提下,控製那些暴走的超凡呢。
    哪怕沒有奧古斯都的幹預,這個實驗最終也會走向不受控製的毀滅。
    在不需要炮灰的情況下,奧古斯都並不稀罕利用這種藥劑成長為超凡的存在。
    既然這種超凡的力量來源於沙維埃爾和還魂屍藥粉,那麽上限就不會超過沙維埃爾和狼大君。
    哪怕沙維埃爾作為適配體表現得再如何完美。
    在他眼裏,第一梯隊的超凡無疑是聖子丹途徑的初代超凡以及至高途徑的神恩術士,潛力無限,成神也並非沒有可能。
    第二梯隊是聖騎士和月啟者中的神選者,有不小的機會晉升為神,但必然是屬神,不屬於真正意義上的神靈,甚至還有可能被上位神剝奪神格。
    第三梯隊是普通的月啟者和一些力量來源不明暫時無法歸類的存在,如狐人、狼大君,或許可以成為很強的超凡,但成神概率渺茫。
    第四梯隊就是通過他人能力,間接成為超凡的存在,狼大君的眷屬、沙維埃爾的同血怪物、葉捷的唱詩班,存在代價,也受限上級,注定無法成神。
    盡管分成四個梯隊,但這是對潛力而言的,如果單純比較實力的話,每個梯隊都有強者弱者,不好比較。
    就譬如葉捷和奧古斯都,假如二人在雙方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遭遇,奧古斯都自認大概率不是對手。
    不過問題是,他不可能毫無準備。
    沙維埃爾的血他另有研究,相比於非毒想要創造出合格的超凡,他更希望研製出一種能讓超凡者實力獲得突破,或者短時間內得到提升的藥劑。
    這樣的藥劑才能給他提供相對有用的幫助,而不是製造出一批不受控的炮灰。
    “你受傷了?”奧古斯都看向井泉林檎。
    井泉看了看自己手上包紮好的傷口,臉色平淡:“布蘭德的天使斷臂,有些棘手。”
    井泉林檎獨自一人糾纏兩位聖騎士,哪怕是實力得到了不少的增強,也不可能毫無代價。
    特別布蘭德對天使斷臂的熟練掌握比以往更進一步。
    “那東西和葉捷的聖水瓶一個級別,如果不是他早早疲憊的話,加上詹妮弗,你恐怕會暴露出真正的身份。”奧古斯都遞過去一瓶藥水,是他研製出來專門解決超凡者外傷的。
    井泉接過,瞧了瞧山洞的布置,走去了一個角落,坐下療傷調整。
    從沙維埃爾抱緊的懷中抽出非毒的頭顱,奧古斯都拍拍他的腦袋,走到一旁的案桌,做起了防腐處理。
    雖然原定將聖騎士吸引在裏約半年的計劃沒有成功,但念在他帶來了沙維埃爾,又“以死謝罪”,那麽奧古斯都自然可以給他一個比較體麵的終局。
    至少,在沙維埃爾眼中,非毒到死都是一個始終為他著想的好老師。
    對於他這種人來說,死後還有人覺得他是好人,已經屬於是賺大了。
    假如是他奧古斯都
    他嗬嗬一笑。
    他又怎麽會死呢。
    他還要活著見證至高的模樣,成為永恒的一員。
    “我們什麽時候走?”
    井泉看著重新恢複了光潔,沒有留下一點疤痕的手臂,問道。
    “等聖騎士們先離開,剛好我的老朋友向我發出了一個邀請,或許我們還要去一趟別的地方。”奧古斯都頭也不回,“他似乎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
    “老朋友?”井泉微微皺眉,不知道奧古斯都又在故弄什麽玄虛。
    “喝一杯,‘老朋友’?”
    高島由美倒了杯啤酒,遞給和她一同坐在屋頂露台曬著太陽的伊藤誠剛。
    “老朋友?”伊藤誠剛略微糾結地接過那杯啤酒,放在了桌上,“沒想到你會這麽稱呼我。”
    “至少此時此刻,我們都是身處他鄉的異客或許以後我們還會是敵人,但今天,我覺得我們還打不起來。”高島由美一口飲盡,然後又倒上一杯。
    她喝得不太豪爽,但一杯接一杯,很快。
    伊藤艱難地控製著自己,舉起杯子喝了一小口,長吐口氣,出的汗比他剛剛喝下去的酒還多。
    “看來,你也有自己的困難,要是喝不了的話,沒必要強求。”高島略微意外地瞧了伊藤一眼,不過沒有追問什麽。
    每個人都有秘密,高島不想多問什麽。
    如果是以前,可能還會忍不住好奇偽者的情況,不過現在她隻想有個能算得上認識的人陪自己喝一會酒。
    聽到高島的話,伊藤再次深吸口氣,一口將啤酒灌下。
    很好,沒有吐出來。
    “在品川之後,我曾經幾年都活在那個恐怖怪物的陰影之下,麵對它,我不堪一擊也許是這樣,我現在對水產生了強烈的恐懼。”伊藤平靜地將自己目前最大的弱點就這麽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恐水症麽”高島再次仰頭喝下一杯啤酒,眺望著遠方傳來隱隱唱誦的詩歌,三位聖騎士們臨別前主持的大彌撒開始了。
    “我問你一個問題”高島幽幽道。
    伊藤沒有說話,等著她的發問。
    高島歎了口氣:“我叫你一聲老朋友確實不算叫錯,因為你的行為,在特事局早期時候,我們的內部也不少人同情,隻是不敢說出來。我身為野口的副手,對你的資料更是收集得很多,從你高中同學的評價,到你曾經鄰居的印象,當然更重要的,是你的前女友,小川綾美。”
    “我想問的是,如果她再一次遇到危險,危險的對象就是你覺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怪物那麽,你會不惜一切去保護她嗎?”
    伊藤怔怔地聽完,沒想到高島問出的是這麽一個問題。
    “會。”伊藤簡潔答道。
    “你看,你的恐水症克服了,因為你還有想要拚命守護的人,這是我羨慕你的,要是人生隻剩下複仇那就沒了滋味,你說呢?”高島笑著舉杯。
    高島由美的這麽一句話讓伊藤呆愣了半晌,內心好像有一座大山,轟然發生了崩裂與倒塌,整個身心都變得無比的輕鬆。
    他呆呆地拿過一瓶啤酒,隨手打開,仰頭喝了起來。
    雖然本能還是在抗拒,可卻減輕了許多,他甚至有種衝進大海,大呼殺死大海的衝動。
    “你是個很好的心理醫生。”伊藤喝完一罐瓶酒,認真說道。
    高島自嘲道:“是的,野口也這麽說過我,雖然我這個半吊子心理醫生一直對自己的情況毫無辦法,最後還是靠聖騎士的力量將我拉了出來。”
    二人以舊事送新酒,一罐又一罐,沒有剛體的伊藤不想用能力將酒精蒸發出來,最先扛不住,慢慢變得暈暈乎乎的。
    “這真的是啤酒嗎?”伊藤看著寫有橙色炸彈字樣的啤酒,發出了疑問。
    他燒傷之後就沒喝過酒,但印象裏啤酒應該沒那麽快醉才對,問出問題沒幾秒,竟然毫無防備地醉倒在了高島麵前。
    高島疑惑地叫了兩聲,沒有得到回應,看來是真醉了。
    “至少我確認了伊藤的確沒有超強軀體的能力。”高島自己一個人慢慢喝起來。
    好一會後,詹妮弗飛了回來,看著滿地的酒罐,嘖嘖稱奇:“你們這是喝了多少?”
    高島看看遠方,彌撒好像還在繼續來著:“彌撒不是還沒結束嗎?”
    “基本已經結束了,就剩下一些收尾的儀式,現在的信徒可真現實啊,賜福時候跟其他時候的虔誠度完全是兩個級別。”詹妮弗摸著自己的戒指,暗歎人心不古。
    經過幾天的摸索,她慢慢能感受到戒指吸入信仰的多寡了。
    就是不知道,她的這個信仰之物有什麽特殊的能力。
    譬如布蘭德的天使斷臂可以召喚天使殘影,詹妮弗的聖水瓶能鎮壓邪魔,純淨聖水還能強化萬物。
    那她的戒指,能夠
    她莫名其妙想起了指環王裏的咕嚕,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你現在的身體情況,喝這麽多酒沒事吧?”高島的前幾天才吐的血,今天就擱著喝上了。
    “我們的身體,可以說是百病不侵,酒精不算什麽。”高島說得是實話。
    詹妮弗指了指趴在地麵的伊藤:“那他呢?”
    “他的能力和我不同,不過,也許是他想要醉一場吧。”高島語氣有種她自己都沒能察覺的羨慕。
    “好吧,我們明天就回去歐羅巴了,你要是繼續留在這裏養傷的話,我可以幫忙跟裏約官方打聲招呼。”
    “不了,我現在的身體足以回去日本調理,順便了解一下最近的情況。”
    高島也是這幾天才知道了野口可能重傷昏迷的事件,雖然她已經離開特事局幾年,但身為初期的元老,認識的人還是很多的,回去也能幫忙穩住局麵。
    詹妮弗準備回去歐羅巴之後多履行一下身為聖座聖人的身份,多多前往其他教堂去舉行彌撒布道,盡可能收集多些信仰之力給戒指。
    以前是她不懂事,現在想起來虧得心肝打顫。
    她可不是布蘭德,給人治療都要謹慎而行,她打算以後救人隻看信仰程度如何,不夠虔誠的人讓對方好好反省一下再說。
    不過物以稀為貴的道理她還是懂的,神跡給得太泛濫,那麽大家就都不會珍惜了,所以其中的平衡一定要保持好。
    詹妮弗沒有在這裏停留多久,在知道高島選擇回去日本之後,她簡單收拾了點東西之後,就跟高島告別,讓她幫忙等伊藤醒來的時候說一聲,她在這最後一天還要跟著葉捷她們去一趟這個國家的首都,吃一頓國宴規格的答謝宴。
    本來伊藤應該也要去的,但看他現在這個樣子,還是醒酒之後再說吧。
    “嘶我睡了多久?”
    伊藤茫然地從地麵坐起來,看著遠處的黃昏景象,頭一陣發昏。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毫無顧忌地醉了一場。”高島坐在躺椅上,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回道,“對了,你手機中間響了幾次。”
    “”伊藤拿出看了眼,又放回去。
    答謝宴裏麵的答謝對象包括他,也是對他的挽留,他在得知聖騎士們趕走了罪魁禍首之後,提及過準備離開,前往下一個未知的目的地。
    不過現在他沒有那麽想走了。
    “高島你能,幫我給綾美送封信嗎?”伊藤沉默了會,抬頭對高島說。
    “信麽,好。”高島沒有拒絕。
    伊藤找了半天,終於找來紙筆,隻是筆墨點在白紙上,遲遲沒能寫下一個字。
    “你說我會不會是害了她?我現在這個樣子,真的有資格挽回她麽?”伊藤緊張地問高島。
    “和你分手之後,她沒有再找新的男友你現在知道她跟你分手的理由了嗎?如果你知道了,那你不會再產生疑問。”對伊藤的感情他們是分析過的,隻是沒想到會在今天派上用場。
    伊藤聽完,沒再遲疑,沉默地動起了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