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連忙出門查看，隻見同塵堂斜對麵的回春堂門口，圍了一大群人。
    人群中，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漢子，正抱著一位老婦人，哭得撕心裂肺。
    那老婦人雙眼緊閉，麵色青紫，呼吸微弱，顯然已是命懸一線。
    “這是……這是怎麽回事？”同塵堂掌櫃的驚疑不定地問。
    “還問怎麽回事？你們這些黑心醫館，為了賺錢，連人命都不顧了！”那漢子抬起頭，雙眼通紅，甚至遷怒同塵堂掌櫃，吼道，“我娘常年臥病在床，一直在回春堂看病，本來都好好的！
    “結果就在昨天，喝了他們開的藥，突然就暈過去了！送到回春堂，他們怎麽搶救都沒用！那個胡郎中一直說我娘是到了年紀搪塞我！”
    “我娘前些日子明明好好的，如何喝了藥就出事了？”
    “明明就是藥材有問題。”
    聽著漢子的哭訴，何皎皎無奈，這醫鬧京城鄉下那都有，小的吵鬧，大的滅門。
    她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查看老婦人的情況。
    “這位大哥，請讓一讓，我是大夫，讓我看看。”
    那漢子抬頭看了何皎皎一眼，見她是個年輕姑娘，喊道，“你一姑娘看什麽病，讓開讓開，李大夫在旁邊為何不讓李大夫看。”
    李大夫目光凝重，看臉色卻是中毒，可如何解毒他也說不出。
    隻得說道，“這姑娘確實是醫者，蘇小姐的毒也是她解的，老夫不善解毒，人命關天，此時不如讓她一試。”
    那漢子沒法，隻當是自己沒給錢，或是蛇鼠一窩不願給自己老娘醫治，啐了李大夫一口，大罵一聲，“庸醫！”
    李大夫怒極，“你！”剛想反斥回去，卻看見何皎皎已然上前按住了老婦人的手腕。
    脈象繃緊如弦，按之力竭，又查看了她的舌苔和眼瞼，麵色愈發凝重。
    “這位大娘是半夏中毒，同我之前蘇小姐一樣，而且毒性比蘇小姐更深。”
    “什麽？！”那漢子聞言，如遭雷擊，他不知道蘇小姐是誰，隻聽出來不妙，身子一軟，差點癱倒在地，“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我娘……我娘還有救嗎？”
    “你這婆娘，胡說啥呢！”這時，回春堂的胡郎中也擠了進來，他指著何皎皎，厲聲喝道，“我們回春堂的藥材都是精挑細選的，怎麽可能有毒？你再敢胡言亂語，小心我告你誹謗！”
    “是不是誹謗，你我心知肚明，我不信你看不出來。”何皎皎冷冷地看了那郎中一眼，“這位大娘的症狀，明顯是半夏中毒，而且看樣子，中毒已深，再不救治，恐怕就來不及了。”
    胡郎中臉色一白，他當然看出來了，可這等事怎能宣之於眾！
    “你……你有什麽辦法？”那漢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何皎皎的胳膊，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娘！我……我叫王大虎！我沒什麽文化，但有的是一把子力氣，隻要你能救我娘，我給你當牛做馬都行！”
    “這位大哥，你先冷靜一下。”何皎皎一邊安撫著那漢子，一邊對蘇裏正和同塵堂掌櫃說道，“蘇裏正，掌櫃的，李大夫，事不宜遲，先給這位大娘催吐，排出毒素才是當務之急。”
    “對對對，催吐！”李大夫連連點頭，“快，快去準備！”
    “這位小娘子，催吐用何藥物？”掌櫃的也急忙問道。
    “皂莢、藜蘆、瓜蒂，各取三分，研磨成粉，溫水調和，速速灌服！”何皎皎語速飛快。
    同塵堂的夥計們不敢怠慢，連忙按照何皎皎的吩咐，配藥去了。
    李大夫暗自點頭，這藥方看藥性卻有此效用，他竟不曾想到過。
    心中也對這個他原先瞧不上的女子多了一些認可。
    趁著這個空檔，何皎皎又從懷中取出針包，抽出幾根銀針，分別刺入老婦人的人中、合穀、足三裏等穴位。
    “你……你這是做什麽？”那胡郎中見狀，又驚又疑，此三穴位極為危險，這女子居然如此大膽。
    “針灸排毒。”何皎皎淡淡地回了一句，手下動作不停。
    片刻後，老婦人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張口吐出一口黑血。
    “娘！娘你怎麽樣了？”那漢子見狀，驚呼出聲。
    “別擔心。”何皎皎一邊說著，一邊將夥計送來的湯藥灌下。
    又扒開老婦人的下頜，用竹棍抵著老婦人的咽喉。
    老婦人喉嚨一陣激靈，竟然哇的吐了出來。
    隻見地上全是灰黑色的液體，摻雜和絲絲血跡。
    老婦人虛脫地躺下。
    王大虎看得隻冒冷汗，想要阻止卻也不敢打攪這個姑娘。
    過了一會兒，老婦人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雖然還有些渙散，但已然恢複了一絲清明。
    “娘！你醒了！你終於醒了！”那漢子喜極而泣，緊緊握住老婦人的手。
    “這……這是怎麽回事？”老婦人虛弱地問道。
    “娘，您中毒了，是這位姑娘救了您！”那漢子指著何皎皎，感激涕零。
    “多謝……多謝姑娘……”老婦人掙紮著想要起身道謝，卻被何皎皎按住了。
    “大娘，您先別動，您的身子還很虛弱，需要靜養。”
    “這……這真是神了啊！”
    “是啊，這姑娘的醫術也太厲害了吧！女子居然也能學醫！”
    “這下同塵堂和回春堂可有的瞧了！”
    “特別是那回春堂的俊俏郎中，還口口聲聲說沒中毒，你們看看地上這玩意，不是中毒是什麽？”
    圍觀的眾人見狀，紛紛議論起來，看向何皎皎的眼神中充滿了敬佩和讚歎。
    那俊俏郎中站在一旁，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想要反駁，卻又無話可說。
    這時，同塵堂的夥計們也把催吐的藥配好了，端了過來。
    何皎皎接過藥碗，親自給老婦人喂了下去。
    老婦人喝完藥後，又吐了幾次，直到吐出來的東西不再是黑色，才算作罷。
    “好了，已經差不多了。”何皎皎收起針包，對那漢子說道，“接下來，我會再給大娘開一副調理的方子，你按時給她服藥，不出幾日，便可大好。”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那漢子撲通跪了下來，連連道謝。
    何皎皎扶住王大虎，“使不得，使不得。”
    “救死扶傷，本就是醫者的本分。”何皎皎微微一笑，又轉頭看向那俊俏郎中，“這位胡郎中，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說？”
    “我……”那胡郎中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既然無話可說，那就請郎中與我們一起查驗一下貴藥鋪的藥材吧。”何皎皎步步緊逼，“兩個醫館都出了這等問題，看看這半夏之毒，究竟從何而來。”
    “這……”那俊俏郎中猶豫了一下，心中大駭，他雖然並不覺得自己醫館裏的藥有什麽問題，可如今出了此等事他便也拿不準。
    此事若是傳出去……
    但街坊鄰居，王大虎，蘇裏正等人才不管胡郎中的扭捏，徑直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