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別抬頭,是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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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對於親情是十分看重的,主要得意於他幼年時悲慘的經曆。
    而且對於子孫的性命很是看重,盡管他後期放養的兒子們有擬人事情發生,那也多是寫信嗬斥,連打都不打一頓,最嚴重的懲罰就是給他們上一個惡諡。
    等朱元璋死了,代王歲數大了還帶著幾個不肖子,窄衣禿帽,遊行市中,袖中藏著錘斧,看誰不順眼給誰一斧子,幹些犯法害理的勾當。
    伊王封在洛陽,年少失教,喜歡使棒弄刀,不肯待在宮裏,成天挾彈露劍,怒馬馳逐郊外,百姓逃避不及的被其親手斫擊,毫無顧忌。
    他又喜歡把平民男女剝得精光,看著人家的窘樣,高興的發笑。
    當然了,這些人的行徑,皇帝也多是下旨訓斥一番,下獄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仙境當中看見他自己選的繼承皇位的孫子,竟然接連害了他的幾個兒子,這種事在朱元璋看來,是不能原諒的。
    盡管老朱在年長之後,不知不覺的氛圍當中,君臣的身份超過父子的感情,那也不會想著要殺掉自己的兒子們。
    思索當中,老朱沉沉的睡去。
    日子在忙碌當中過去,王布犁對於收稅這件事也頗為得心應手。
    至少現如今縣衙的衙役們還沒有整出什麽踢鬥淋尖的操作,老朱可是會殺人的。
    至少安定下來的百姓生活是有些好轉,並沒有陷入困苦當中,尤其是今年皇帝在收稅上還給出了不少的優惠。
    一時間竟然穩住了民間寶鈔價值下跌的趨勢。
    隻要朝廷回收寶鈔,不單方麵的搞剝削,那價值就能穩住一點。
    若是將來百姓能用自己手中的寶鈔跟朝廷換銅錢,那寶鈔的價格指定更穩,不會輕易下跌。
    王布犁叫戶房每個村子的賦稅都清點一遍。
    然後再由其餘房核查一次,最後才上報給知縣吳衛。
    知縣最大的考核之一就是賦稅能否及時的收全且沒有拖欠。
    這幾日朱明秀在王家那裏練習製作糕點,從一開始的小不點到最後的一個大鍋滿滿等等的放下。
    如此才能讓皇家的人都能吃到一點。
    反正老王家上下對於這個生日蛋糕是吃的膩了。
    就算是小侄子一開始的愛吃狂吃,可總吃也是有點遭不住,現在開始扭頭不願意吃了。
    王布犁對於給老朱畫像這件事也沒反對,心想到時候要不要給他來個抽象派,畫成豬腰子臉,還得點上好幾顆痣。
    這不顯得皇帝的麵像,異於常人嘛!
    自古以來皇帝長的怪,可是常識。
    七拐八拐的,總算是到了朱元璋生日這一天。
    各個縣衙的人全都放假了。
    隻有六部首腦,丞相以及再京的勳貴們一同進入皇宮給老朱拜壽。
    今年老朱四十九歲了,按理說明年五十應該大辦一次,但老朱就是要在九這個節點大辦。
    王神醫叮囑兒子,這是第一次拜嶽父,勿要毛毛躁躁的,小脾氣該收著點就收著點。
    “曉得了,我就混在人群當中隨大流,到時候畫像也是讓他閉嘴,盡量不交流。”
    “嗯。”王神醫應了一聲,覺得兒子的應對沒啥問題。
    今天皇帝生辰,那麽多人都給他祝壽呢,就算是新姑爺,那能有多少時間安排在他身上的?
    “去吧。”
    於是一家人瞧著兒子出門溜溜達達的奔著皇宮的反向去。
    “我其實挺羨慕二弟這股子火燒屁股都不著急的悠閑勁的。”大哥王貫眾抱著自己的兒子感慨了一聲。
    當爹的也沒回答,有些人天生就適合混官場。
    就算是天塌了,也不能讓外人瞧出破綻來。
    如此,才有機會死裏逃生,讓旁人忌憚不敢輕易下手。
    王布犁騎著小黑子奔著皇宮的方向而去,這個時候進入皇宮還需要排隊。
    馬車、轎子、馬匹在外一溜排開。
    本以為他以為自己來的夠晚的了,奈何今天入宮盤查的極慢,相應的人也就堆積起來了。
    他索性就下了馬,慢慢溜達。
    終於等他到了門前,平安連忙道:
    “駙馬爺,今天怎麽還排起隊來了,皇後早有吩咐,若是見到你了,催你直接去她那裏。”
    “行。”
    王布犁把背包裏的東西給平安看了看。
    平安也不明白王布犁包裏留著細小的燒火棍帶進宮中做什麽用,沒見過給天子送禮送燒火棍的。
    城門口等待的人也不少,平安也沒多說什麽,怕給王布犁惹來麻煩。
    不過他一想王布犁從九品的典史才當上沒多久,就那點俸祿夠買什麽好東西的啊!
    倒是後麵排隊的人瞧著王布犁的背包,小聲的議論一二。
    這位新駙馬出手可一丁點都不闊綽啊!
    王布犁背著布包,熟門熟路的奔著馬皇後的宮殿去。
    這個時候朱元璋應該是在大殿上接受群臣以及的祝賀。
    待到王布犁去了後宮,發現此地功臣的家眷也不少,鶯鶯燕燕的,以及一些身穿華服的孩童。
    這些人多是跟隨老朱打天下一幫人的家眷,同馬皇後也都是舊相識。
    難得的聚會場合。
    這裏聚集了老朱的十四個兒子,其中老十四是今年九月份剛出來的。
    十二個閨女由大到小。
    第十二女是郭惠妃今年三月生的,還在懷裏抱著呢。
    郭惠妃是郭子興的女兒,馬皇後的義妹,相對而言還是頗為受寵的。
    老當益壯的朱元璋今後的子女數量還會繼續增加的。
    待到王布犁露麵之後,各處打量的眼光全都射過來。
    不得不說,就王布犁這個頭,這麵相是說的過去的。
    當然跟藍玉那種大帥哥是有著一定的差距。
    王布犁倒是不急,走到馬皇後身邊行禮,對於周遭的打量完全不放在心上。
    “兒臣王布犁,見過母後。”
    “布犁來了,一早就盼著你早點來呢。”
    馬皇後臉上帶著笑,連忙叫王布犁近前說話。
    她對於王布犁的表現也是頗為滿意的,首先是不認生,也不會因為旁人的注視就焦躁的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事。
    秦王朱樉手裏捏著橘子:“老三,你見過沒?”
    “沒,倒是聽過他的威名,咱父皇跟大哥也喜愛的很,他爹有一手起死回生的手段,何文輝得了絕症,就是他爹救回來的。”
    晉王朱棡指了指配坐在一旁的朱標,同這位新妹夫聊的很是開心。
    他們二人對王布犁的存在是滿不在乎的,女兒哪有兒子親呐?
    尤其是王布犁一個駙馬,連爵位都沒有,終究是給咱老朱家幹活的。
    “那好歹也是咱們的義兄,你小子注意點。”
    晉王是個聰明人,但骨子裏頗為殘暴,目前也懶得對誰提什麽尊重。
    主要是他心裏憋屈,老子這麽聰明。
    憑什麽不能當太子?
    其實朱標當太子,最難受的是老二,加上老三時不時的感慨老大就比二哥你多生了一年之類的。
    但老三覺得自己最聰明,所以他心裏更加憋屈,隻不過不會輕易表露出來。
    畢竟他那爹也不是好惹的。
    至少他爹活著的時候,老三晉王心裏縱然有太多想法,但也是不敢紮刺的。
    老四朱棣同老五見王布犁如此得母後歡心,對視一眼都沒言語。
    他們兄弟倆對王布犁的觀感很好,畢竟大家之間的聯係更加緊密一些。
    李景隆陪著他爺爺曹國公李貞端坐在一旁,瞧見眾人都看向王布犁,到時候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免得他一個說話的都沒有,顯得尷尬。
    倒是李貞瞧著王布犁的麵相笑道:“這小子倒是長得不賴嘞,秀兒是個有福氣的。”
    老人嘛,都喜歡拿麵向說事。
    反正以前李貞都沒看出來他這個小舅子有帝王之象。
    “哈哈哈。”
    李景隆笑了兩聲之後又閉嘴,他其實對於自家爺爺的看麵相的說此一丁點都不相信。
    “你笑什麽?”
    “祖父說的對,我隻是想起高興的事來了。”李景隆連忙搪塞過去。
    臨安公主同駙馬李祺坐在一起。
    李祺對於王布犁這般受寵,心中是有些不爽快的。
    再加上他爹李善長幾次三番的叮囑他,作為大姐夫一定要有包容的心,莫要與自己的連襟主動作對啥的。
    如此一來,便是立於不敗之地。
    爭什麽爭,別必要的。
    主要是李善長不相信自己兒子能玩的過王布犁的心眼。
    這次進宮也是告誡他,現在都是新駙馬受歡迎。
    待到陛下第三女成親後,王布犁你們二人就都該一起看著新駙馬的樂子了。
    就這,李祺才算勉為其難的答應他爹,一定不會故意找話茬免得被人記恨惡了雙方關係之類的話。
    “夫君,伱當時可沒被這般注視過。”
    聽到臨安公主略微委屈的話,李祺心中腹誹你娘是孫貴妃,人家的馬皇後的女婿,咱檔次就不一樣。
    “嗨,總是這般引人注目做什麽?”李祺連忙寬慰自己這個有些爭強好勝的媳婦:
    “咱在公主府裏過咱們的日子。”
    朱明秀陪坐在一旁,耳朵卻是支起來,暗暗記著,誰敢說我的王郎不好?
    或許是朱元璋終於應付完了那些大臣,就不留他們吃飯了,該回家就回家歇著吧。
    接下來舉行的是家宴,都是有親戚關係的才在。
    諸如勳貴們,也就是魏國公徐達一家,鄭國公常茂一家,永平侯謝成、韓國公李善長等。
    這個幾人也就是常茂拿鼻孔看人,對誰都不感冒,看不上誰。
    待到朱元璋來了之後,眾人紛紛行禮。
    等走近了之後,朱元璋臉上帶著笑意:“王典史,咱又見麵了。”
    王布犁方才隨大流聽到有人說皇帝來了,連忙躬身行禮,可等他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在一抬頭,眼睛當即就眯起來了,下意識的道:
    “郭主事?”
    “哈哈哈。”
    朱元璋對王布犁這錯愕的神色很是滿意,總算是達到自己的惡趣味了。
    今天主動亮相,就是要故意嚇一嚇他,叫他以後說話把點門。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朱元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你娘的。”
    當初王布犁通過自家媳婦悄悄打聽過朱元璋的長相,然後就懷疑過郭主事是朱元璋假扮的。
    奈何郭主事說他出差一陣子路途遙遠水土不服,連拉帶累變得瘦削了,同朱明秀所言的長相不怎麽挨著。
    這說辭也推敲的過去,王布犁這才放下懷疑。
    畢竟堂堂大明皇帝不可能因為要在他一個小小的典史麵前隱姓埋名,非得吃苦受罪從圓潤的臉專門變瘦削嘍。
    這種事真的發生,才叫天方夜譚呢。
    天知道朱元璋怎麽就短時間從圓臉變成瘦臉了,王布犁真的是一丁點都猜不透。
    除非是老朱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才能掉秤的厲害些。
    王布犁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打擊,會給朱元璋幹成這個憔悴的逼模樣。
    可二人之間的對話,落在旁人眼裏卻是別有一份意思。
    王布犁竟然管陛下喚郭主事?
    什麽郭主事!
    怎麽個意思?
    這下子連朱棣都有些懵逼,他在外號稱自己叫郭四,怎麽他爹也成了郭主事。
    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
    他憑什麽學我啊!
    朱元璋便一把拽過王布犁,狠狠的錘了他肩膀幾下。
    王布犁配合的呲牙咧嘴,表示皇帝力氣太大了,我遭不住。
    朱元璋雖然知道王布犁的身體不是這般柔弱,但是對他這般配合,也是滿意的。
    畢竟他快要五十歲了,還能身強力壯,那就顯示他還有很大的精力,能夠統治這個帝國。
    皇帝是不希望聽到別人說他老的這個詞,尤其是到了一定的歲數。
    朱元璋拽著王布犁的手臂道:“王布犁,原江寧縣刑房典吏,朕當初是去江寧縣暗中探查知縣吳衛的工作,無意間發現了這個小吏是個人才,遂便以刑部主事的身份同他接觸。”
    假話當中參雜著真話,也更加容易讓人相信。
    “隨著接觸的時間越長,朕就越發覺得王布犁這小子雖然年輕,但也是個有眼界,有本事,有才之人,遂就起了想要招他為婿的心思。
    回來便同咱妹子商議一二,決定給他個測試,若是測試通過嘍,那就說明此子配當朕的女婿,若是沒通過,終究是上不了什麽台麵,親事也就作罷。”
    朱元璋環顧周遭:“咱大明第一大案假鈔案,被咱這好女婿彈指之間就給破了,那叫一個神速,沒叫朕失望。”
    朱元璋又把王布犁拽到身前:“如今看來,朕看人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誇了王布犁,順便老朱把自己都誇了之後,心安理得的接受眾人的恭賀。
    許多人也都清楚了,王布犁這個平民是如何入了當今天子的眼的,並且招他為婿。
    原來裏麵竟然發生了這種事。
    倒是王布犁覺得老朱的這套說辭聽起來有點假,刨除他給自己臉上貼金之外。
    一個恨不得天天不休息,一個勁工作的皇帝,怎麽可能有閑情逸致去暗中調查知縣是不是專心幹活?
    那檢校是幹什麽吃的?
    要知道吳衛身邊早期是有檢校監督他有沒有好好幹活的。
    王布犁麵上一副原來是這樣的驚喜感,心裏卻早就開始犯嘀咕了。
    不正常!
    “他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
    朱守謙哼笑了一聲,要不然天下那麽多努力幹活之人,怎麽就他一個人進了陛下的眼。
    這句話倒是惹得許多人認同。
    畢竟,皇帝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話語權。
    他說你好,那即使一萬個人說你不好,也沒有用。
    李善長摸著胡須,作為朱元璋多年的老搭檔,他敢肯定,陛下指定是隱瞞了一些事。
    不過無傷大雅,陛下總歸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朱元璋也不說虛的,直接開席。
    他則是拽著王布犁做到自己一側,叫他陪坐。
    “陛下,這不合適吧?”
    這種場合都是分餐坐的,一張桌子上坐倆人就不錯了,其餘人都得沿著大殿坐後邊。
    “有什麽不合適的,今天咱高興,你這個新姑爺就坐在朕身邊,好好陪陪酒,此乃家宴。”
    於是,讓眾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王布犁竟然給天子陪坐。
    最不濟那裏也應該是太子或者馬皇後坐的地方,尋常都是天子獨坐。
    一時間,就連秦晉燕等王爺皆是不理解。
    魏國公徐達更是目瞪口呆。
    怎麽回事?
    咱也不知道天子竟然如此看重王布犁呀!
    唯獨馬皇後以及太子朱標不以為意,他們母子二人明白朱元璋的意思,那就是給王布犁站台。
    免得有些人不知好歹的想要去找他的麻煩。
    一旦不能依靠王布犁進入仙境窺探未來,那對於大明的損失可不是殺幾個人出氣就能挽回的。
    最重要的是給王布犁如此大的臉麵,更是叫他死心塌地的忠於大明。
    皇帝給你臉你都不接著,那你怕是有點狂妄咧!
    當王布犁堂而皇之的坐在朱元璋身邊後,其實許多人還是心生嫉妒的。
    誰不願意自己受到更多天子的厚待啊?
    特別是一些兒子們,憑什麽一個外來者都能坐在父皇身邊,我們這些親兒子都得往後稍?
    鄭國公常茂尤為不忿,他尤其是對太子竟然能容忍外人坐在屬於他的位置,更加的生氣!
    雖然他是鐵杆太子黨,但並不妨礙常茂勾結丞相胡惟庸,為他親生母親違規討誥命夫人。
    關建這小子背地裏女幹宿軍婦,連他爹的小妾都不放過。
    這些事朱元璋也都是看在他爹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奈何常茂認為自己聖眷破重,對於他所作所為絲毫沒有什麽悔改之心,反而變本加厲。
    畢竟他十幾歲就被封為國公,周遭親戚非富即貴,看在他爹的麵子上也讓著他,所以性子越來越驕橫。
    藍玉傲氣是傲氣,到底是有本事的人。
    常茂也傲氣,可他沒繼承他爹的本事,反倒是一副無法無天的樣子,著實是讓朱元璋失望。
    但有常遇春的影子在,朱元璋還是願意多給常茂機會,培養他的。
    “哼。”
    聽到哼聲,藍玉瞥了常茂一眼,眉頭微挑,沒想到常茂竟然會妒忌王布犁聖眷隆重,真是讓他想不到。
    這點氣量都沒有,再說了,憑什麽你覺得天子會圍繞著你常茂轉悠啊?
    說實在的,他又不是自己姐姐所生,故而藍玉也看不上常茂這個庶長子。
    他更看好自己姐姐生的兒子常升,今後要好好把他帶在軍中曆練。
    當然不可避免,常升也死在了藍玉的牽連案件裏。
    那個時候,常遇春死了那麽多年,連太子都掛了,朱元璋也懶得念舊了。
    清洗太子黨是不可避免的。
    王布犁麵上給朱元璋頗為恭敬的倒酒,然後坐在一旁,心想著要吃些什麽,老朱他幾個意思。
    然後朱元璋叫大家共同飲一杯酒,先吃飯。
    朱元璋自己拿著筷子道:“布犁啊,你是咱發現的大才,今後可要好好為朝廷效力。”
    “小婿自是聽從嶽父的安排。”
    “好好好。”
    朱元璋隨即放下手中的筷子,開口道:“今天大喜的日子,咱想要頒布一件事,你給咱思索思索。”
    “我?”王布犁剛想發出疑問,朱元璋根本不給他機會,直接開說。
    朕準備將皇族的祿餉一律由官府支給。
    他定下了諸王、公主年俸。
    親王米五萬石,鈔二萬五千貫,錦四十匹,紵絲三百匹,紗羅各百匹,絹五百匹,冬夏布各千匹,綿二千兩,鹽二百引,茶千斤,馬料草月支五十匹。
    公主已受封,賜莊田一所,每年收糧一千五百石,並給鈔二千貫。
    郡王米六千石;郡主米千石;以下比例遞減。
    公主婿號駙馬,郡主、縣主婿號儀賓。
    凡皇族出身,由禮部命名,成人後由皇家主婚,一生的生活到死後的喪葬全由官府負擔。
    “額。”
    王布犁覺得老朱真他媽的夠意思。
    雖然兒子與女兒的待遇有著極大的差距。
    但一比較外人,那差距就更大了。
    大明一品大員一年的俸祿,也就八百六十四石糧食。
    “你覺得不妥?”
    朱元璋瞧著王布犁這欲言又止的神色,便主動開口。
    “陛下定的政策乃是好意,小婿說不出什麽來。”
    對於王布犁如此婉轉的說法,他又開口道:
    “朕乃天子,之所以想要與你提前說,就是想要聽你勸,你不勸咱,倒是讓咱大失所望。”
    “哦?”王布犁也放下手中的筷子:“今日乃是嶽父的壽誕,小婿也不好說些什麽不妥的話。”
    “無妨,咱年輕時候的壽誕連飯都吃不上。
    朕能掌管天下,主打的就是一個聽勸,你盡管說。”
    王布犁聽到朱元璋這般不要麵皮的話,心想果然是能當皇帝的,不要臉才是基操。
    “嶽父現如今已經有二十四個兒女,依照嶽父這般刀劍裏滾出來的身體,再生二十四個也不為過吧?”
    “哈哈哈。”
    朱元璋頗為得意的大笑,孩子生的越多,說明他的身體越好,這話他愛聽。
    其實滿大殿的人,都在關注著主座上的二人。
    尤其是看見朱元璋大笑,也不知道王布犁說了什麽笑話。
    “所以我們取一半兒子的數量,他們各自生二十四個兒子,二十四個女兒。
    公主也就少生點,算作生五個孩子吧。
    然後待到嶽父的不到七百個孫兒孫女繼續生孩子。
    五代下去,朝廷一年要花糧食供養多少皇室之人,每個人就算六十歲就故去,朝廷也要供應五十年,嶽父也可以算一算?
    就這還不能出現中山靖王那樣的藩王後代。”
    聽著王布犁給他出的數學題,朱元璋神色一變,他掰著手指頭有些算不過來了。
    王布犁開始自顧自的夾菜吃,反正老朱讓說的,咱索性就給他來個求錘得錘。
    最為重要的是老朱製定了這個政策,但是他的許多後代竟然會窮苦餓死,許多地方財政都無法供應主脈。
    旁支的血脈,吃的還不如一些奴仆呢。
    僧多肉少,再加上也不允許朱家子嗣謀求別的產業,隻需要混吃等死就行。
    列爵不臨民,食祿不治事。
    奈何各地王爺主枝到了中後期有幾個會顧忌旁支死活?
    他們的俸祿都會克扣不發。
    待到王朝末年,全家被搞死的王爺數不勝數。
    倒是朱標有些奇怪,王布犁到底說了什麽話。
    他爹剛剛還挺高興的,現在臉色就變了呢?
    “你小子故意來誇大事實的。”
    沉默良久的朱元璋倒吸一口氣,還是忍不住反駁。
    “小婿隻是依照嶽父的想法,給了個思路,具體如何執行自然是由天子決定。”
    王布犁放下筷子慢悠悠的道:
    “其實我也明白嶽父是想要後代子孫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現如今大明卻是是蒸蒸日上。
    可難免鬧個大天災啥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哪還有那麽多糧食供養宗室啊!
    到時候餓極了的百姓不定會辦出什麽對宗室不利的事情來呢。”
    “你倒是居安思危。”
    朱元璋也並沒有反駁什麽,反倒是誇讚王布犁。
    這種事難免就會真的發生了。
    “過於驕縱,大抵是會毀了一些原本就挺優秀的人,小婿被嶽父從基層提拔,自然想著大明能夠千秋萬代,我也好跟著沾光。
    可有時候物極必反的道理,小婿還是懂的。”
    千秋萬代這個詞,從王布犁嘴裏說出來,朱元璋都不相信。
    這小子同樣真真假假,叫人摸不清楚內心想的是什麽。
    “此言深得我心。”朱元璋捏著胡須又拿起筷子道:“幸虧咱今天頒布之前問了你一嘴,否則真是要釀成大禍了。”
    王布犁倒是沒有說什麽大明今後糧食不夠,是土地不夠,你往外擴張就能解決一些事情。
    “嶽父既然問了,小婿不敢不如實回答。”
    翁婿二人各自心懷鬼胎,誰都沒有說實話。
    雙方始終都沒有放棄同對方的戒備之心,相比於朱元璋,王布犁還是處於劣勢當中的。
    但朱元璋卻是認為自己是處於劣勢當中。
    他們雙方內心深處都各有所求,不足為外人道,也不想讓別人知道。
    總體而言,今日的壽宴還是其樂融融的。
    倒是沒有人膽敢在朱元璋的麵上紮刺。
    待到吃了一半之後,朱明秀便差人把大蛋糕給端上來,放在桌子上請父皇品鑒,給大家分潤。
    眾人都圍上前去,瞧著那新鮮玩意。
    上麵還插著一塊小牌子,寫著壽誕快樂四個字。
    朱元璋雖然早就知道這玩意,但也是第一次見,同樣眼前一亮。
    朱明秀美滋滋的請父皇下刀。
    朱元璋切下一小塊之後,嚐了嚐,連連點頭,說著好吃。
    待到一人分了一小塊之後,也都驚奇這個糕點,著實是味道鮮美,從來都沒有見過。
    孩童們更是叫嚷著還想吃。
    朱元璋哈哈大笑,親自給年幼的孩子分餐。
    王布犁站在人群後麵,倒是藍玉湊了上來,壓低聲音:
    “軍師哎,你果然如同錐子一般,到哪裏都能露出鋒芒來。”
    “我也不想的。”
    王布犁聳聳肩:“奈何事實如此。”
    藍玉嘴角上挑,他就喜歡王布犁這股子自信勁:“咱那外甥鄭國公常茂看你不順眼。”
    順著藍玉的目光,王布犁望過去:“我不認識他啊。”
    “咱知道你不認識他,嫉妒你的人需要你認識他嗎?”
    “啊?”
    王布犁哼笑了一聲:“開平王的子嗣就這麽沒有肚量,我聽聞太子妃性格很好的。”
    “常茂又沒咱藍家的血脈,從小驕橫慣了,鼻孔裏看人。”
    “他比你還驕橫?”
    王布犁這話絲毫不客氣:“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此乃惹禍之兆!”
    可藍玉也沒反駁,等常茂惹出禍患來,自然是由他親外甥常升上位繼承爵位。
    他惹就惹唄。
    巴不得呢。
    藍玉來提醒王布犁一聲,其實也是存了把他拉進自己陣線的意思裏。
    “你那個蛋糕好吃嗎?”
    “冷不丁吃一次還不錯,要是天天吃也膩了。”
    王布犁回了一嘴,見朱棣發問。
    兩代征北大將軍都站在他身邊,王布犁忍不住歎息,大家的目標是有些衝突的。
    怎麽就沒有人把眼光往海外瞧一瞧呢。
    藍玉瞥了朱棣一眼,這小子對於朱標完全沒有威脅,將來他的封地在燕地,自己要遠征漠北,還得靠著他來支撐後勤。
    不過王布犁轉頭一想,他們都想當征北大將軍也正常。
    畢竟目前大明最大的外敵就是北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