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毒計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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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布犁並沒有跟著薛尚書回城,而是拐道前往永安村。
他叫裏正把村裏人都叫過來祠堂集合
衙役們舉著火把,不少人家都麵帶喜色,畢竟都賺了不少錢。
他們能夠掙這錢,也是知道全都沾了駙馬爺的光,否則這種好事如何能落到他們的頭上。
不知道駙馬爺把大家都叫來是什麽打算。
王布犁坐在村民搬來的椅子上,坐在台上瞧著聚攏的村民,詢問裏正村裏人是否全部到齊?
待到又清點一陣後,得到確認的答複,連帶幼童都來了,甚至還有大黃狗。
王布犁輕微頷首,也不廢話:“鄧興旺,給老子上來。”
鄧興旺有些發懵。
他站在人群當中,聽到駙馬爺叫他上台。
難不成是自己的表現入了駙馬爺的臉。
在眾人的各色目光當中,鄧興旺站在了王布犁身邊。
畢竟有了興旺哥,大家才能多有半個月的工錢獎勵。
要是不鬧一鬧,哪會有這種好事?
“昨天的事情,你出頭組織人,合起夥來對抗工部官員的命令來著?”
鄧興旺臉色當即煞白,嘴角微動:“駙馬爺,我。”
“回答我是不是?”
“是。”
鄧興旺一下子就跪在地上。
底下的百姓都不明所以,就聽王布犁道:
“我告訴過你們,我最厭惡有人拿著我的名義去仗勢欺人。
鄧興旺你倒是好大的膽子,還敢帶頭鼓動百姓對抗朝廷!”
“啊?”
裏正率先就腿軟了,有些站不住,他隻覺得天旋地轉的。
他侄子怎麽這麽不懂事啊?
“你不單單是要害死你自己,還要害死那麽多上頭的百姓,真以為大明的軍隊是吃素的?
到時候一旦按照叛亂處理,你覺得永安村哪個人能逃得脫,誅你九族是說著玩的?”
王布犁的話一說出來,台下就剩下木柴的爆裂聲,以及吞口水聲。
這個時候,臉上一直沾沾自喜的村民,臉色全都煞白煞白的。
說實在是,人人都羨慕他們成為公主府的佃戶,再加上駙馬爺給他們開出了優惠的上交糧食的事情,還有采石的好活計,那個人心裏不美滋滋的。
膨脹的情緒自然就外溢出來的。
旁人一說些吹捧的話,那還不得飄上天了。
王布犁覺得老朱沒有發脾氣,那些檢校就不會完整的把事情給老朱匯報過去嗎?
更何況他即使是自己暢想萬一因為天氣涼,給他披件黃袍怎麽辦,那種想法也從來沒有說出來過。
就老朱目前這全明星的隊伍,誰打的過他?
上趕著找死是吧?
所以王布犁才決定過來敲打敲打人,免得他們腦瓜子不清醒,連累了自己!
倒是工匠們帶著全家老小站在一旁,他們老老實實的幹活,認識到誰才能給他們帶來富貴的生活,倒是沒有像永安村的村民們這麽跳脫。
畢竟宗族勢力是會抱團的,許多人認為隻要人多,那就會法不責眾。
底下出現哭嚎聲,那是鄧來旺的妻兒老小。
他們本以為自己的丈夫、兒子、父親成了鄉鄰裏的大將軍,可是現在這種結果著實是讓她們感到害怕。
落差太大,以至於誰都害怕謀反這個詞落在他們身上。
“駙馬爺,開恩呐,開恩呐!”
裏正率先爬在王布犁的腳邊磕頭,請他饒了大家夥一命。
誅九族的事情,誰都逃不脫。
尤其是周遭的衙役以及捕快們都把這群人給包圍了。
鄧興旺也終於回過味來了,爬到王布犁麵前懇求:
“駙馬爺,錯都是我一個人,還望能夠法外開恩,饒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鍾牛微微拔出刀,警惕著鄧興旺突然爆發,不過他一想,駙馬爺的身手尋常人很難製服他,但該表現的時候還是要表現一二的。
王布犁沉默,就更讓人慌了。
咚咚咚。
鄧興旺腦瓜子磕在石頭上,肉眼可見的出血了。
過了一會,王布犁把馬鞭甩在裏正的邊上:
“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他爹早亡,你這個當伯父的也是拿他當兒子看的,要不然這差事也不會落在他的頭上。
差人把他吊起來,伱當眾抽他五十鞭子,讓鄉親們都瞧瞧,在外麵胡亂出頭對抗官府的下場。”
鄧興旺都做好了被殺的準備,沒成想王布犁竟然會讓他伯父抽他鞭子。
而裏正也是有些發懵,隨即反應過來,駙馬爺讓他來抽人,還是想要留自己侄兒一條性命。
要不然就該是衙役們動手了。
“多謝駙馬爺開恩。”
裏正也重重的磕了個頭,然後差人把鄧興旺吊起來,當眾抽他。
劈裏啪啦的鞭子響傳遍四周。
鄧興旺本想咬牙堅持不出聲,可是他叔父越抽越生氣。
我是叫你出去賺錢,改善家裏的生活,順便給駙馬爺爭氣,告訴他咱們村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
結果你就搞出這麽大的事情來,還一直沾沾自喜!
家裏人險些都要被你給害死了!
於是鄧興旺扛不住越抽越憤怒的裏正鞭打,開始嚎叫起來。
王布犁就坐在一旁,觀摩著下麵的百姓,他要求所有人必須觀刑。
誰敢再犯這種錯誤,那就是帶著全村一起去死,誰今後也別想出去做工賺錢了。
可以說今天這些人回來的時候,幾乎家家都歡喜。
平白得了半個月的工錢,都是鄧興旺鄧大哥帶著兄弟們討來的。
總有人覺得太陽能夠每天升起是被雞叫出來的。
王布犁自己都小心翼翼的,最怕受牽連了,看樣子今後對於這幫人過於和藹,也不是那麽好使了。
自己需要有手底下的人來唱白臉,省的他們不知道一是一,二是二了。
管理的人一多,便會出現混亂。
宗族勢力還是需要拆分的,光是外遷一夥子工匠在村子裏的話語權不夠。
王布犁等著鞭刑結束,鄧興旺看著就剩了半條命。
“鄧興旺,希望你記住今天的教訓,要不然誰都救不了你。”
王布犁站起身來對著諸多村民道:
“諸位,也請記住今日的教訓,不要隨隨便便就膨脹起來。
明天我會派人送幾本大明律來,你們不懂律法。
至少讓孩子們也懂點律法,免得他們被你們愚蠢的想法給牽連致死,這種問題可不是小事。”
王布犁說完之後就差人解散,各回各家。
裏長把沾了血的馬鞭還給王布犁。
“老鄧啊,你是不是歲數大了,管不了許多人?”
“駙馬爺,我老糊塗了,這個裏正我是沒臉幹下去了。”
王布犁把馬鞭遞給一旁的捕快,叫他給自己洗一洗上麵的血跡。
多餘的話他沒說,隻是帶著人就此住下,就算他是駙馬,也幹不出夜裏叫人開城門的事情。
尤其是沒什麽急事,他也不想找麻煩。
第二天一大早王布犁帶人返回城中,敲打了這幫膨脹的村民目的也達到了。
今後再有犯錯就去縣衙大牢裏坐一坐,害群之馬趁早給踢出去。
裏正一夜都沒敢睡,得到王布犁帶人走了之後,這才直接去了侄子家裏。
昨天夜裏扒了衣服抽的,鄧興旺後背都被抽破了。
額頭也青腫起來,猶如南極仙翁似的。
一家人啼哭個不停,特別是當娘的,更是老淚縱橫。
裏正臉色仍舊黑的很,他指了指自家侄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鄧興旺難受的不行,可也不敢多說什麽。
“他叔叔,如何能下的這般死手?”
“嫂子!”裏正的火氣騰的一下起來了:“你知道你兒子惹下什麽滔天禍患來了嗎?”
“九族都得死呐,你以及你的乖孫能活著嗎?”
“真以為駙馬爺那是嚇唬咱們的?”
“我要不狠點,他能長記性嗎?”
“吃了幾天飽飯,他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是嗎?”
裏正的額頭也是青腫,昨天為了侄兒也是磕頭磕的厲害。
老嫂子一下子就不知道如何作答,隻是一個勁的哭。
哭的裏正心煩意亂的,一個個都不省心。
鄧興旺也有些後怕:“叔父,駙馬爺真的饒過咱們了嗎?”
“不饒了你,你現在就該被拉走關進江寧縣的大牢吃牢飯,等著秋決吧!”
裏正恨恨的站起身來,指著鄧興旺吼道:“你怎麽就那麽糊塗啊,別人吹捧你兩句你就去出頭,沒腦子,他們怎麽不帶頭去鬧啊!”
“叔父,我。”
“哼,幸虧駙馬爺對你略作懲罰,要是陛下追究下來,咱們全都得死,你今後給老子在村子裏老實種田,別想出去了!”
“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裏正整個人都紅溫了,他真覺得鞭子抽的少了:
“今後村子裏誰還敢跟你這個愣頭青出去做活,撿回一條命你就老實貓著。”
當王布犁請手下人吃了一頓早飯後,便讓他們該幹嘛就幹嘛去,昨天夜裏巡夜的就回去睡覺休息。
他也回公主府去了。
朱明秀得知王布犁回來,連忙詢問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昨天他派人回來傳消息,就是沒打算回來。
“嗯,略施小懲,沒半個月下不了床。”
王布犁又吩咐侍女去弄點熱水,他要泡泡澡。
朱明秀在澡桶外麵劃拉著水,說著有關香水的事情,還沒想好如何傳播出去。
要不是因為月事在,她就要跳進來同自己的夫君一起泡澡了。
被夫君環抱著的感覺真的很好哎。
王布犁在永安村的所作所為,當然沒有瞞過朱元璋。
他瞧著檢校的匯報,忍不住挑挑眉,王布犁還真是謹慎的性子。
這件事處理的倒是不錯。
“瞧瞧。”朱元璋把紙張遞給自己的兒子:
“殺雞駭猴這件事,你妹夫幹的有一套,特別是讓他叔父親自抽他。”
朱標仔細瞧了瞧,其實他內心深處是覺得王布犁有些小題大做的。
“那天討論怎麽沒見他要把這件事說出來呢?”
“永安村的百姓都歸他管理,咱是覺得他處理的不錯。”朱元璋哼笑一聲:“他當了駙馬爺沒有飄,一直都是謹慎的性子,這類人才能活的時間長咧。”
他見了太多得勢就變得極為猖狂之人,這種人多是沒什麽好下場的。
尤其是對比大駙馬,朱元璋覺得王布犁當真是能力出眾,懂分寸。
老朱覺得李善長也就自己腦瓜子好使,在教育兒子這方麵上,他可當真是失敗的很。
朱標反倒是認為王布犁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的其實一丁點都不瀟灑,不過他一想大家誰能活的瀟灑啊?
就算自家老爹當了皇帝,那也是天天忙碌,沒有瀟灑的時間。
朱標一想到自己今後也會這樣,便更加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了。
大家明明都已經不愁吃喝,甚至富貴一生,可依舊不能隨心所欲。
他有點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麽。
鄭夢周返回高麗之後,便率先同李成桂聯係。
李成桂聽了鄭夢周的消息後,兩眼放光,大明若是能夠給與高麗助力,不單單是倭寇的問題,還有許多事情可以解決。
“這是大明皇帝首肯的嗎?”
“應該是的。”鄭夢周十分肯定的點頭:“是太子出麵,估摸還得等我高麗擊潰倭寇大勝一次,大明皇帝才會進一步的支持我們。”
李成桂輕微頷首,他也知道若是自己沒有價值,憑什麽能得到上麵人的青睞?
“此事你且安心,若是倭寇再次大規模而來,我一定狠狠的打擊他們,叫大明皇帝看看我高麗的實力。”
鄭夢周得了李成桂的承諾後,便差遣副使回到王都複命,進一步訴說大明的要求。
他相信即使是親元派的李仁任也不會拒絕的。
當李仁任得到消息之後,他也沒想到一直要問責高麗的大明皇帝,竟然會摒棄前嫌幫助高麗。
看來鄭夢周在大明有幾分薄麵啊?
李仁任對於這件事也沒有什麽拒絕的,畢竟他也能從貿易當中得到利益。
最重要的是可以同蒙古人之間進行貿易,掙上一筆錢,他們正需要絲綢茶葉這種東西的。
他聽派往北元的使者回複,蒙古人很難闖進大明去搶掠的。
甚至連鐵鍋都難得。
最重要的是缺鹽,蒙古人想要搞鹽巴還需費些力氣。
運輸絲綢茶葉這些玩意大明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一旦運輸別的,那大明可不會輕易答應的。
隻不過鄭夢周這個人是留不得的,待到稍微走通商路之後,再把他派去倭國。
李仁任就不相信倭國不會幹掉他!
畢竟此前高麗的使者不僅僅是在大明受到了虐待,去倭國同樣受到了虐待。
“此事如何能行?”
池奫當即表示拒絕,竟然同倭寇進行交易,那這些年豈不是白抗倭了?
高麗無論如何都不能同倭寇低頭。
“我也不同意。”作為高麗首相的慶千興也表示反對。
李仁任這個福相現在也陷入了麻煩當中,親元派內部也出現了鬥爭。
他懷疑許多親明派都要害他,所以全都給流放了。
李仁任當然就成了高麗士大夫的公敵,而池奫也開始同自己作對。
他一直都在不斷的肅清異己。
就在眾人吵鬧的夜裏,李仁任得到埋下的眼線消息,池奫父子等人計劃除掉自己以及慶千興等人。
於是李仁任以高麗王的名義立即逮捕池奫等人,並把這一親元派的勢力全都殺死。
如此之後,才算是平穩高麗局麵。
但是作為首相的慶千興對此十分不滿,朝廷都被李仁任給把持了,此人過於貪汙腐敗,結黨營私,提拔官員隻看誰給他的錢多。
可慶千興手中沒有扳倒他的力量,隻能天天飲酒。
李仁任認為自己能從貿易裏獲得巨大的好處,再處理外內亂後,他立馬借著高麗王的名義給天朝上國回複書信。
大明太子都給你台階了,縱然你是親元派,可至少明麵上也不敢做的過火。
高麗必須答應大明的貿易,遵從天朝上國的意思。
現如今光是倭寇就高的他們應接不暇,一旦大明派來天兵,那高麗豈不是有了被滅國的危險?
隻要大明不再揪著高麗侍奉二主的事情,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的,還能咋滴?
真以為高麗能站起來反抗大明啊?
那李仁任覺得自己才是真正的找死咧。
蒙古人那麽能打,都打不過大明。
就憑高麗這點能量,還想捋虎須?
也就是目前大明沒有心思搞他,一直同北元對抗。
真以為大明北方陳兵幾十萬是白陳兵的,稍微分出幾萬人進宮高麗,李仁任都遭不住。
到時候親明派一定會把他這個親元派交出去,平息大明的怒火的。
李仁任這才複盤明白,這完全是鄭夢周的陰謀。
他就是想要我拒絕大明的提意,指定同池奫等人勾結了,讓自己拒絕。
然後好激怒大明皇帝進攻高麗,他們再把自己交出去。
好一招毒計啊!
願不得鄭夢周一直要打著輔助李成桂抗倭的名義不肯回到王都,原來是下的這麽一大盤棋。
李仁任前前後後都想明白了,必須要支持大明的貿易才行。
於是高麗信使一路快馬加鞭的把消息送到南京城內。
朱元璋打開高麗王的國書仔細瞧瞧,眉頭微挑,王布犁的毒計已經生效了。
高麗根本就不敢拒絕。
“去,把咱的好女婿叫進宮裏來議事。”
朱元璋吩咐了一句,如今第一步鋪墊已經算是基本完成了,就看下一步的謀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