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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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篇
    1、
    淩飛華和我的這次談話有些凝重,他把我喊到他的辦公室,示意我帶上門。意思是後麵誰來都要等我們聊完,這充滿體現了對我的尊重,也是他作為一個上位者獨具的匠心所在。
    他開篇說計劃不是很順利,即便是廖得水已經被拿下,他還是表情凝重,說那一號已經先入為主了,這個印象暫時無法扭轉;二號又有自己的人要安插,這曹氓一死,對你來說很被動。
    我點點頭,也不是非航空路不可,以前有執念是因為心有所屬,現在放下了,在哪裏都是主場。
    淩飛華對我的這個表態倒是有些意外,他問:“你們80後不是都喜歡挑戰麽?真的,不打算再搏一把了?”
    我說:“即便去,也隻剩餘了打好下半場的想法。”
    淩飛華又說:“這種想法很好,人隻有沉澱下來,不怒不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做到一種抽離於物的境界,才算是真正地得到升華!”
    我點點頭,說感謝淩局賜教。我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問,他說但言無妨。
    我問:“那個讓人心驚膽戰的死神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似乎他們對您有些趕盡殺絕的味道。”
    淩飛華很是謹慎地看了一眼屋外,旋即搖頭道:“蓬蒿,其實不是湖跺有這種所謂的組織,整個蘇省乃至華夏各省都有。這些組織在早期其實是有一定貢獻的,無論是在稅收的貢獻上,還是對於城市品質、文化、內涵的豐富和提升上,甚至在表麵,他們也是一個注重形象的慈善組織。但是你也知道,這些龐然大物一旦進入了一個資本充裕的階段,完成原始積累之後,就會有向社會各界延伸、展現強勢力量的需求,他們爬山虎一般地在蔓延,吸血發展,往政壇侵入,往壟斷方向靠攏、妄圖用他們的組織文化代替社會文化。所以,當他們尾大不掉的時候,就是極其危險的時刻。”他喝了一口水道:“死神就是這麽一個組織,沿著這個發展路徑在走,但是它的發展更加順利,壟斷的行業也更多,小到我們身邊,大到決策層都有他們的人。所以坊間會有死神抖一抖,蘇省慢三拍的傳言。對於這個組織,高層也有誤判,直到它開始沿著血腥之路前進之後,上麵的決定是段段式清理,步步為贏,我就是這個段段清組織的一員,所以,他們也一度拉攏過我,但是後來,看我不肯合作,就開始設計準備除掉我,何金在交警大樓的那個舉動就是死神對我的一次警告。”
    “您確定是警告?我有那麽一刻感覺何金真的是要致你於死地!”
    淩飛華笑笑:“你知道麽?其實劉晶也是死神的成員。若是死神真的要我死,他們怎麽會安排她出場找你,我怎麽可能等來了你?”
    我悶悶不樂地問:“所以何金也是在和我演戲?”
    淩飛華說我也是後來才分析出來的,這就是死神對我的一次警告。不僅僅是警告,他們還弄死了張雲,把我置身於火坑之上,我現在在公家的話語權被削弱,不然,你的事情也不會如此難以搞定。
    我點點頭,這個解釋合情合理,那麽廖得水之所以被人搞,是因為他背叛死神一事被曝光了?可地下法官組織怎麽不出手救他?
    淩飛華聞言也是一驚:“你居然知道地下法官組織,我倒是小瞧了你!”
    我說我認識其中一人,她叫做肖綽。
    淩飛華沒好氣地對我說:“蓬蒿,不是我說你,你有時候太任性也太幼稚了,據說你無緣無故淋了人家一身尿!”
    這事他都知道,淩飛華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我不好意思地一笑,說:“被她盯煩了,所以情緒上來了。”
    淩飛華說:“你可拉倒吧,人家盯的是何金,你純粹是瞎出頭!”
    我尷尬地撓了撓頭,淩飛華說這事鬧的可不小,雖然肖綽不想追究,但是何金是死神高層,人家地下法官可不是一個人在盯梢,你的所作所為被上報到了省一級,那位老大可被你氣的快破防了,差點親自來湖跺刀了你。
    我說我也挺苦惱的,這麽一澆之後,本來想問肖綽一點問題的,現在看來是問不下去了。
    淩飛華疑惑地問:“你們不僅僅是同學吧?”
    我說還真就僅僅,不過這肖綽是我好友當年的女神,我們一度走得很近,是純友誼的那一種靠近。
    他欲言又止地道,就純友誼,她會為了你硬剛省裏的那位大佬?
    我說同學關係就是這樣一陣一陣的,有時候緊,有時候鬆,宛如便秘一般。
    淩飛華憋紅了臉,幾乎有了內傷,卻是一直沒笑出來,然後說周蓬蒿,你丫立即給我滾,別說肖綽,我都看不爽你丫的!是一刻也聊不下去的那一種。
    他就此打住,不再多談。
    我出門的時候,意外地看到了劉晶的身影,想到剛才淩飛華的話,對她的評價也下調了一個層級,輕輕地一拍她的翹臀,說:“妹子,幾天不見,咋還二次發育了呢!”
    她心虛地看了一眼四周,對我齜牙咧嘴,她不知道我此舉隻是為了提醒淩飛華隔牆有耳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手感,倒是真好!
    劉晶被我這一拍,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顯然沒料到我會在此時此地開這種玩笑。她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慍怒道:“蒿哥,你發什麽神經呢!這裏可是局裏。”
    我故作無辜地聳聳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這不是看你最近辛苦了,想給你放鬆放鬆嘛。再說了,咱們都是‘老朋友’了,這點小互動無傷大雅。”
    淩飛華在辦公室裏透過玻璃窗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他輕輕搖了搖頭,心裏暗自思量:這小子,看似不著調,實則心思細膩,行事自有其一套邏輯。
    待我離開淩飛華的辦公室,劉晶緊跟其後,低聲質問道:“你剛才那是什麽意思?故意給我難堪嗎?”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眼神認真了幾分:“劉晶,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屬於哪個陣營,也知道你的任務。但我要告訴你的是,別把我當傻子。我既然能活到現在,自然有我的生存之道。”
    劉晶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直接。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情緒:“周蓬蒿,我警告你,別自以為是。在這個局裏,你的每一步都可能是別人的棋子。最好學會聰明點,別把自己搭進去。”
    我輕笑一聲,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會的。倒是你,也得小心點兒,別哪天成了別人的替罪羊還不知道。”
    說完,我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劉晶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似乎在權衡著我話中的分量。
    回到航空路抽了一會煙,我不知道能去哪,索性就在門口等待下班時間的到來,我腦海中不斷回放著與淩飛華的對話,以及剛才與劉晶的交鋒。
    這一切,仿佛都在編織著一張錯綜複雜的網,而我,正身處其中,試圖尋找那一線生機。
    夜幕降臨,城市的霓虹開始閃爍,我坐在車裏,點燃最後的一支煙,深吸一口,任由煙霧繚繞,思緒萬千。
    “死神組織……地下法官……喬璐,肖綽?這一切的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我自言自語道,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不管前路如何,我周蓬蒿,定要揭開這層層迷霧,找到真相。”
    正當我陷入沉思之際,手機震動,一條短信映入眼簾:“小心,有人在暗處盯著你。”
    發件人,竟是喬璐。
    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心中暗自思量:看來,這場遊戲,遠比我想象中要精彩得多。
    2、
    廖得水這家夥,簡直就是一個棒槌。這邊航空路上兩級某委在交警大樓搞的教育整頓,愣是沒從大隊一百多號人嘴裏撬出半點有價值的東西。這家夥自己一慫,啥都招了,跟倒豆子似的,劈裏啪啦往外吐。這事兒鬧的,省某委一開始還覺得自己這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沒想到廖得水這家夥是個“寶藏男孩”,越挖料越多。他交代的那些個事兒,那叫一個勁爆,聽著都讓人肝顫。最開始,省某委那幫子人還悠哉遊哉的,心想這不過是小打小鬧,哪成想廖得水這家夥跟個粘了膠水的紙條似的,越扯帶出的東西越多。最絕的是,他還扯出了原縣委現市委的大佬,這不,連帶著人家大佬也跟著翻車了。
    這一下,無心插柳的省某委的同誌們立馬來了精神,跟打了雞血似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圍著廖得水那是左一圈右一圈地審,誓要把這家夥肚子裏的存貨掏個幹淨。這攻堅戰,打得比高考衝刺還賣力。
    與之相應的是市某委的王謙對我有些戀戀不忘,在臨撤出單位的前一天,又找我去航空路談話。
    我說這劉晶不是和你談好了麽?你咋又節外生枝?
    王謙倒是很光棍地說:“凡事都講究一個有始有終,你覺得我是一個結案報告都不肯寫的人麽?”
    方才,見我進來,他的助手朱小圓對我作了一個怪相,我不解其意,也朝她作了一個鬼臉。
    無巧不巧被王謙看到了,他皺了皺眉頭:“幼稚,色情狂!周蓬蒿,請你控製你自己!”
    他麽,控製你妹啊!
    不是你這小助手先朝我做的怪臉,隻是你老眼昏花,沒有看到而已。我沒好氣地道:“王主任,有何見教?開門見山吧!”
    “你可知你的上線廖得水全撂了?“
    “上線?王主任,我把這話理解為你在膈應我,奉勸一句,您這亂扣帽子的行為得改改!我現在年長了幾歲,要是以前”
    “以前咋了,你還想要小刀拉我不成?”
    我看著朱小圓的表情頓時明白了,這貨在挑我刺,催我發火,想做實我一個不配合調查的案件事實。我索性微微一笑,說那哪能呢,我一直認為自己還是很有用的,怎麽會和一個廢物同歸於盡。
    他說你這是不配合某委調查。
    我說你倒是調啊,你一喊我就來了,還要怎麽調?
    他一咬牙壓低聲音說:“周蓬蒿,我可不是給劉晶麵子,我是給”
    我也冷冷地看著他道:“那你覺得劉晶為什麽要替我打這個招呼?”
    他有些覺悟過來,審視著我,沉思片刻道:“難道你也是我們的一員?這怎麽可能呢?那喬璐不是被定性”
    我說喬璐啥?
    他意識道自己說漏嘴了,連忙正色抬頭,說:“周蓬蒿,別打岔,你說你自己的問題。”
    我急於知道喬璐是被定了啥性,連忙給何金的手機發了過去:“急!市某委的王謙你是否認識?”
    何金倒是回的很快:“死神外圍成員,我能說得上話,啥事?”
    我說他在審查我,這不關鍵,關鍵在於我想知道他們想給喬璐扣什麽帽子。
    何金說他敢查你,簡直昏頭了,你把我視訊電話撥通然後遞給他。
    我答應了一聲,把手機遞給了王謙,他先是極為傲慢地看了一眼問:“你以為我什麽人的電話都接麽?即便是劉晶,我也隻給她三分薄麵。”
    這老狗一低頭,看到了何金的視訊大頭,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恭順地接了過來。他特娘的小心翼翼地摁掉了免提鍵,隨後就跟那孫子似的,唯唯諾諾地“好好好”了半天,跟念經似的。等把電話遞到我手裏時,那張臉興奮得就跟當年知青下鄉見了官家大員一個德行,滿臉堆笑地說:“哎喲喂,周主任啊,我可真是瞎了狗眼,沒想到咱們是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您原來是……”
    我搖搖頭,說沒關係,不知者不為罪,不過喬璐她怎麽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朱小圓,旋即套著我的耳朵邊說:“她策劃了廖得水對組織的反水,是關鍵人物,上麵的意思是不可輕饒。”
    我說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鬥爭的對象,據我所知,喬璐與地下法官無關。
    王謙也點點頭,說喬璐還真不是地下法官組織的,看我一臉的好奇,他繼續說:“具體從屬於哪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可以問何金,他老人家是石灰窯裏安電燈明明白白。”
    我說那王主任,我可以走了麽?
    王謙說您請便,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把我方才的所作所為當一個屁輕輕地放了吧。
    我說好的,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3、
    疲憊地走出航空路的大門,夜色已深,但我的心卻如潮水般洶湧,難以平靜。
    喬璐詭異的信息、廖得水忽而被抓、王謙的突變,這一切都像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迷局,而我,正一步步深入其中。
    我索性撥通了何金的電話,將剛剛與王謙的對話一一複述,電話那頭,何金沉默片刻,隨後沉聲道:“蓬蒿,你已經卷入了比我們預想中更深的漩渦。喬璐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複雜得多。她不僅不是地下法官的成員,反而一直在暗中調查這個組織。至於她策劃廖得水反水,那更是表明了她和地下法官是相悖的兩個不同組織。”
    我心中一驚,難怪喬璐會給我發那條短信,提醒我小心。原來,她早已察覺到自己身處險境,卻依舊選擇孤身犯險,隻為揭露真相。
    這小妮子,就是傳說中的孤勇者?
    “杠精,你說,我現在該怎麽辦?”我急切地問道。
    “既然入局了,就慢慢破局唄,你現在是這場遊戲的關鍵人物,無論是死神組織、地下法官,還是某委內部,都有人在盯著你。你必須小心行事,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何金的聲音冷靜而堅定,他一向是我們四倫幫的狗頭軍師,不杠的時候相當睿智。
    我點了點頭,雖然對方看不見摸不著,很可怕的樣子,但是為了喬璐,我並不怕以身入局。
    現在的局勢,比任何一場間諜電影都要複雜和危險。
    掛斷電話,我深吸一口氣,決定先回住處。然而,就在我發動汽車的一刹那,一抹黑影從路邊的樹叢中竄出,迅速向我逼近。
    我心中一凜,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迅速踩下油門,汽車如離弦之箭般衝出。
    後視鏡中,那抹黑影緊追不舍,顯然來者不善。
    我緊握方向盤,心中默念:“他麽,一定要甩掉他!”
    經過一番曲折的高速追逐,我終於將黑影甩在了身後。停下車,我躲在暗處觀察了許久,確認沒有追兵後,才敢繼續前行。
    這日子過的,太他麽的刺激了!
    回到住處,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海中不斷回放著今晚發生的一切,以及何金的叮囑。
    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隻能勇往直前,揭開這一切背後的真相。
    夜,漸漸深了。而我,卻在這無盡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黎明的曙光。
    我知道,隻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我會找到那一線生機,走出這片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