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溫柔。
    撲入鼻間的是獨屬於沈赫予的鬆香，掐在指尖的手腕滾燙得嚇人。
    溫璃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樣跟沈赫予跑出來了。
    她的包甚至還在秦明熙那裏。
    這家ktv所在的地段並不熱鬧，兩人走了一小段路，天色漸黑，才稍見燈光，再往前走，才是夜市。
    到了夜市後，耳邊便變得喧囂了起來。
    溫璃的注意力卻在抓著手腕的那隻手。
    指尖的溫度根本無法讓人忽視。
    她是怎麽了？
    她從沒覺得這麽不自在過。
    突然，皮膚上的手指微微收力。
    溫璃猛然回神，沈赫予已經轉身，正垂頭看著她。
    “肚子餓不餓？”
    溫璃聞言，抬頭看向四周。
    夜市的兩道擺滿了食物小攤，鐵板燒的青煙嫋嫋升起，裹著無數調料的香味，引人垂涎欲滴。
    中午吃的飯早就消化精光了。
    溫璃摸了摸凹扁的小肚子，被沈赫予這麽一說，倒真有點餓了。
    她輕輕點頭。
    “想吃什麽？”
    得到鐵板魷魚的答案後，沈赫予鬆開手，去旁邊的小攤買了兩串回來。
    “先稍微填一下肚子。”
    “晚點還要吃飯。”
    吃飯？
    食物的香味已經讓他無從思考，溫璃一手拿著魷魚，一手任他拉著。
    走出夜市街，便是馬路。
    兩人剛站在馬路邊，沈赫予口袋中的手機乍響。
    他讓溫璃先坐在公交亭的長椅上，這才接起手機。
    “喂。”沈赫予往前走了兩步。
    “剛出來。”
    “叫輛車就回。”
    “嗯？”沈赫予眸光微黯，側過身看著長椅的方向，坐在上麵的小姑娘吃得正香。
    他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她也一起。”
    “到時候多備一副碗筷。”
    沈赫予掛掉電話，又叫了輛車，這才往回走。
    溫璃手裏還剩了一串，伸手遞給他，“你不餓嗎？”
    “不餓。”
    沈赫予順手幫她把飄到頭發上的蒲公英拿掉，順勢倚靠在後麵的廣告牌上。
    沈赫予不吃，溫璃隻好把剩下的那串也吃掉。
    她算是發現了。
    沈赫予對吃的沒什麽要求，一般隻吃三餐，偶爾讓他吃點小零食，吃個兩口都算是給麵子。
    她也沒有逼人強吃的習慣。
    三兩口就解決了所有的魷魚。
    但是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溫璃麵露迷茫。
    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要去哪裏。
    溫璃把簽子扔進垃圾桶裏，問道：“我們去哪呀？”
    嘀嘀——
    和溫璃聲音一同響起的，是遠處駛來的小轎車。
    燈光漸近，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溫璃眯起雙眼，看著這輛車停在兩人麵前。
    沈赫予打開後車門，“去我家，走麽？”
    溫璃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蹙眉問：“回晉城？”
    沈赫予見她這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就知道想錯了。
    他輕聲笑了笑，“不是。”
    “秦女士打算給我過生日。”他朝溫璃伸出手，“我想讓你一起。”
    “你答應嗎？”
    沈赫予的指尖往上勾了勾，像是小貓尾巴，慢慢悠悠往溫璃心尖掃過。
    溫璃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啞巴。
    沒辦法說不。
    她伸出手，坐上了後座。
    車輛往黑夜駛去。
    溫璃側著臉，看著車窗上少年的倒影。
    沈赫予眉眼低斂，濃密的睫毛將眼底的情緒藏進了黑夜裏。
    好像在睡覺。
    “沈赫予。”她鬼使神差喚道。
    不料窗戶上的眼眸抬動，側頭看來。
    “困了？”沈赫予放輕了聲音。
    溫璃搖搖頭，老實道：“就想叫叫你。”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發奇想，想叫一下沈赫予。
    就好像得不到對方的回應，他就要消失了。
    黑暗中，手背被人輕輕抓在掌心。
    沈赫予輕輕捏了兩下。
    “我在。”朦朧月色下的聲音變得磁性，“溫璃，我永遠都在你旁邊。”
    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溫璃的心卻莫名靜了下來。
    有點困了，她想。
    車輛平穩，兩旁的綠化樹疾馳而過，眼前的景色變得模糊，溫璃合上了眼。
    溫璃做了個夢。
    她夢見剛轉來毓德的第一天，林琪把她安排坐在沈赫予旁邊的空桌上。
    沈赫予卻一改往常，將她的書包扔到了地上。
    甚至惡狠狠地對她說了句：“滾。”
    沈赫予冰冷的眼神太過刺骨，溫璃當即就嚇醒了。
    掌心被人輕輕捏了兩下。
    擔憂的聲音從旁傳來，“做噩夢了？”
    溫璃肩膀輕顫，回過了神，徹底醒了。
    她偏頭看去。
    夢裏的人就坐在她的身旁，臉上的神情卻與夢境大相徑庭。
    少年的眸光溫柔，夾雜著擔憂。
    這才是真的沈赫予。
    溫璃喉嚨微滾。
    掌心濕漉漉的，冒出了細汗。
    溫璃徹底回神，她抽出手，不動聲色甩了甩。
    沈赫予見人沒事，放下心來。
    他開門下車，微微彎腰，朝車內輕聲道：“到了。”
    溫璃應了聲，乖乖下車。
    她迅速掃過四周，兩人來的似乎是郊外的別墅區。
    此時燈火通明。
    雖不熱鬧，但跟一般人煙稀少的郊區比起來，也算有些人氣。
    溫璃跟在沈赫予身後，走過三棟獨棟別墅，站在一扇精致的鎏金大門前。
    這扇門足有三米高，威嚴地立於地麵，壓迫感十足。
    沈赫予熟練地輸入密碼，側邊的小門應聲而開。
    再往裏，是偌大的露天院子。
    側門和房子之間鋪了一條鵝卵石小道，一路蜿蜒，直至門口。
    溫璃尋道望去，門前昏暗的燈光下站著一道人影。
    那人身材高瘦，一手插著兜，一手兩指將鼻梁上的眼鏡推了推。
    隨後，他走下台階，朝兩人走來。
    人影漸近。
    五官也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池允在兩步外停住，眼睛下的雙眸掃過溫璃，“歡迎你，溫同學。”
    沈赫予不動聲色往旁跨了一步，半擋住身後的少女，隨口問：“你怎麽在外麵？”
    “還不是有些人，天黑了還沒回來。”池允嗤笑，“媽才讓我在外麵等。”
    “秦女士呢？”
    “裏頭。”池允說：“提前給溫同學準備飯後小甜點。”
    沈赫予應了一聲，伸手向後來回撥了撥，抓了一手空氣。
    他蹙起眉頭，撇頭朝下看了眼，終於抓住了溫璃的手腕。
    他帶著人越過池允，往裏頭走去。
    還未開門，卻先被人從裏打開。
    一個保養得看起來隻有三十出頭的女人站在門口，眉眼溫柔。
    “小予回來啦？”
    這個漂亮的阿姨就是秦女士吧？
    溫璃看著眼前的女人有一絲愣神。
    “呀！”
    “這就是溫璃吧？”
    秦女士半蹲下來，雙手撐膝，湊到溫璃的麵前。
    也不說話。
    就這麽靜靜的看著溫璃，笑意盈盈。
    半晌，她勾起唇角，伸手在溫璃的鼻尖點了點。
    “小姑娘真漂亮。”
    “你可是小予第一個帶回家的女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