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我在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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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赫予說得沒錯。
    周培然在結束會議,回到學校後,看到沈赫予成績的第一時間,就把他叫出教室了。
    愉悅的笑聲響徹走廊,一到十班的學生都聽見了周培然對沈赫予的誇獎。
    “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你這個腦袋瓜聰明是聰明,就是沒用到正道上。”
    “你看看,隻要你想學,這進的速度步可是飛快的,整個年級誰能比得上你啊?”
    “這一次沒有理科前十沒關係!”
    “我知道,下一次,下一次期末考你肯定能更上一層樓。”
    “再接再厲。”
    周培然把人誇完後,笑嗬嗬回了辦公室。
    獨留沈赫予在風中淩亂了好一會兒,才理了理被吹亂的頭發,裝作無事發生,回了教室。
    溫璃在一旁模模糊糊聽了個大概。
    下課後,她偷偷摸出手機,點開那個置頂的聊天框:
    「再接再厲偷笑」
    還沒十秒,手裏的手機震動兩下。
    沈赫予就像是把手機安在了手上,迅速回複:
    「以後我可跟我們家溫小璃一樣,是個聰明蛋了。」
    溫璃拿著手機,神色變了又變,最後隻剩傲嬌。
    他是聰明蛋。
    那自己就是聰·聰明蛋。
    她從表情包裏找出一個天線寶寶跳舞的表情包,回複過去。
    然後放下手機。
    繼續專心學習。
    時光飛逝。
    南方的秋天還沒來得及逗留,就迎來的寒冬。
    時間的腳步踏入十二月。
    天氣漸冷。
    除了又要開始跑操外,聖誕節也在一如往常的學習中到來了。
    今年的聖誕節恰好是周日。
    因為早就和沈赫予約好了一起過,溫璃便推了晉城朋友的邀約。
    可沈赫予好像消失了。
    準確的說,周日是聖誕節,可沈赫予周三就沒了蹤影。
    那天。
    秦明熙拿著溫璃寫好的聖誕賀卡,正準備化身小信鴿,親手交到收件人手裏,轉身就和匆忙跑來的寧子詮撞了個狗吃屎。
    秦明熙掙紮著站起,看了眼賀卡,見依然嶄新,鬆了口氣。
    片刻,她雙目往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喚的寧子詮瞪了一眼。
    “你著急什麽?”她疑惑問道。
    寧子詮還沒說話,一個壯實的身影,從遠處跑來。
    大虎一把抄住寧子詮的胳膊,把他撈起。
    一邊交代:“予哥消失了。”
    溫璃拿著筆的手一頓,筆尖在寫給秦明熙的賀卡上暈開一個小黑點。
    連秦明熙都震驚了:“什麽情況?”
    “不知道。”大虎也有些懊惱:“本來打算去超市買瓶水的,結果予哥接了個電話,人就不見了。”
    溫璃放下筆,先問:“請假了沒有?”
    “應該沒有。”大虎搖頭,“剛剛是我們班主任的課,他還在問予哥怎麽沒來呢。”
    “被我用身體不舒服,在醫務室給糊弄過去了。”
    溫璃抿著唇,心裏卻不受控製地慌亂了起來。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沈赫予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直到因為很久沒有人接,聽筒裏嘟的一聲,被無情掛斷。
    溫璃重播了好幾次,得到的皆是毫無回應。
    打到最後,溫璃得到的回應又變成了「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一整天下來,沒有人能夠聯係上沈赫予。
    那晚,是溫璃睡得最不踏實的一晚。
    她輾轉反複,好不容易快睡著了,又模糊的夢見沈赫予哭著跟她說「救我」,當即又被嚇清醒了。
    漆黑的寢室裏,溫璃隻摸到了一額頭的汗。
    直到第二天,大虎給他們帶來了最新情報——
    沈赫予請假了。
    在聽到「請假」兩個字時,溫璃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放鬆。
    “請假了就好。”她喃喃道。
    隻是這個假,一直請到了周日,沈赫予都沒有回來。
    溫璃打開手機,和沈赫予的聊天頁麵上,不知怎的,隻剩下她的自言自語。
    「出什麽事了嗎?」
    「有沒有什麽需要幫你的?」
    「如果是心情不好的話,你可以告訴我。」
    所有的消息,皆石沉大海。
    溫璃縮在床上,捧著手機看了很久。
    手機屏幕上是她毫無意識就打開的電話簿。
    上麵備注著:「沈大聰明蛋」
    溫璃翻了個身,盯著天花板半晌,最後還是按下了撥通鍵。
    再試一次吧。
    萬一這次就接了呢。
    溫璃安慰自己。
    她把手機放到耳邊,連自己都沒發覺,她的手指在微不可見的打顫。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
    可心髒就是不由自主提到了嗓子眼。
    嘟——嘟——嘟——
    電話依然響了很久。
    響到即將自動掛斷時,響到溫璃眼裏期待的光逐漸消散,突然短促地嘟了一聲——
    電話見鬼般的被接通了。
    溫璃迫不及待地喂了一聲。
    她聚精會神,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了每一瞬間。
    直到電話那頭疲倦的回應:“喂。”
    沈赫予的嗓子變得無比沙啞,他聽起來似乎好幾天沒睡,就連說話都變得有些遲鈍。
    “抱歉啊,都沒接到你的電話。”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裏,像是一股電流,刺激著她的腦神經。
    “你怎麽了?”
    溫璃的話裏帶著哽咽,她坐起來,抬手抹了一把臉,才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哭了。
    “別哭。”
    電話那頭的沈赫予聽出了她的哭腔,沉著聲安慰:“我沒什麽事。”
    一句幾乎沒有什麽信服的話。
    溫璃壓根不信。
    或許對方聽不出自己的狀態,可溫璃聽得出。
    那個什麽都硬撐著的少年,現在就像是易碎的花瓶,咬著一口牙支撐著,但一碰就碎。
    “隻是我可能要食言了。”他苦笑道:“我不能陪你過聖誕了。”
    溫璃拚命搖頭,卻發覺對方根本看不見。
    她深呼吸,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沈赫予的狀態不對,要是她再隻會發泄情緒,無疑是給對方添加新的擔憂。
    電話裏隻剩彼此綿密的呼吸聲。
    再開口,溫璃又變回那個溫軟的模樣,“沈赫予。”
    她試探道:“你能告訴我,你在哪裏嗎?”
    一個人狀態不對的時候千萬不能自己待著的。
    哪怕不是安慰,哪怕隻是陪伴,也比扔下對方一個人孤零零的好。
    “我想陪陪你。”
    陪陪此時,那個遮掩不住,易碎的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溫璃快要忍不住在重述一遍時,沈赫予疲憊不堪的聲音終於從那頭傳來。
    “溫璃。”
    “我在晉城。”
    說出來的話變得無比艱難:“我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