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血痕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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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上青銅殘片震動的餘韻還未消散,汪徹展開的羊皮卷被風掀起一角,露出獻王墓赤砂在陽光下折射出妖異的紅芒。
黎殤指節第三次叩擊劍柄時,青磚縫隙裏的流光剛好爬到武林盟主皂色靴邊。
"血痕邪術!"觀戰席東側突然炸開一聲暴喝。
虯髯漢子拍碎桌案躍上欄杆,腰間雁翎刀當啷出鞘半寸,"十八年前青州屠城案就是這妖術所為!"
黎殤右臂的舊傷疤突然發燙,昨夜潛入地宮時沾染的屍氣在經脈中翻湧。
他反手按住劍柄上凸起的北鬥紋路,玄鐵重劍發出龍吟般的震顫,將膻中穴凝結的冰寒星陣逼向指尖。
"且慢!"汪徹的判官筆突然點在羊皮卷某處,酒氣裹著玉玨騰起青煙,"盟主請看這貪狼星位——昨夜我們在城郊破廟發現的七星陣,與二十年前玄機閣滅門案......"
話音未落,牆頭銀冠忽然折射刺目白光。
黎殤瞳孔驟縮,胎記上的冰晶哢嚓裂開細紋,他清晰地看到三個鬥笠客腰間都垂著半截墨綠穗子——與灰衣老者屍身上搜出的密令穗子同出一源。
"要證據是嗎?"黎殤突然撕開左袖,血色紋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膚下遊走。
擂台西側丈餘高的太湖石應聲崩裂,碎石卻在墜地前詭異地懸浮半空,組成與羊皮卷分毫不差的七星圖案。
人群響起倒抽冷氣聲。
幫派首領的九環刀哐當砸在腳背上,他卻渾然不覺地盯著碎石陣:"這...這不是血痕控屍術!"刀柄紅綢被風扯得筆直,指向碎石間流轉的金色光暈。
黎殤喉頭湧上鐵鏽味,北鬥螢火在經脈裏突然逆流。
他強壓著翻騰的氣血,任由碎石陣中浮起昨夜繳獲的墨玉虎符:"二十年前玄機閣用鎮魂咒操控邊軍,諸君不妨查驗這虎符內側的......"
"小心!"汪徹的玉玨突然迸發青光。
黎殤後頸汗毛倒豎,懸浮的碎石嘩啦啦墜落——本該釘著灰衣老者的玄鐵重劍竟憑空消失,隻留立柱上北鬥狀的血痕冒著黑煙。
武林盟主撿起的半塊碎石突然燙得脫手,落地竟化作獻王墓特有的赤砂。
觀戰席後方傳來瓦片連環爆裂聲,三個鬥笠客化作黑霧消散,唯獨那頂銀冠被劍氣挑飛,旋轉著插進擂台中央。
黎殤按住狂跳的太陽穴,發現自己的影子正在青磚上扭曲成三頭六臂的怪物。
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氣激得經脈星陣重新運轉,卻看見汪徹正用判官筆在銀冠內側臨摹鎮魂咒——筆鋒走勢竟與灰衣老者脖頸的致命傷完全吻合。
"黎兄這手碎石成陣,倒讓我想起件趣事。"年輕高手忽然搖著折扇踱步上前,靴底精準踩住羊皮卷的破軍星位,"去年苗疆巫蠱案現場,似乎也留著這等金芒血紋......"
汪徹的玉玨突然發出蜂鳴,他借著轉身咳嗽的動作,將墓土腥味最濃的玉玨碎片彈向東南角槐樹。
樹冠裏立刻傳來衣物摩擦聲,緊接著是重物墜地的悶響——正是方才說要查驗虎符的虯髯漢子。
"夠了!"武林盟主突然揮袖震碎三塊青磚,北鬥狀裂紋恰好補全碎石陣缺失的天樞位,"二十年前的舊案自有六扇門定奪,倒是黎少俠方才使得分明是......"
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眾人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插在擂台上的銀冠正在正午陽光下融化,露出內側密密麻麻的鎮魂咒,咒文材質竟是浸過鮫人血的冰蠶絲——與灰衣老者袖口暗紋如出一轍。
黎殤忽然輕笑出聲,腕間血痕突然暴漲三寸。
他抬手虛握,消散的玄鐵重劍竟從銀冠融化的鐵水中破空而歸,劍鋒上還粘著片靛藍布料——正是年輕高手今晨穿過的外衫顏色。
"盟主可認得這個?"汪徹突然掀開虯髯漢子的衣領,露出後頸新鮮的鎮魂咒印記,"說來也巧,昨夜我們發現七星陣時,這位好漢正在往陣眼倒赤砂......"
年輕高手折扇突然射出一蓬牛毛細針。
黎殤翻轉劍鋒正要格擋,經脈裏的北鬥星陣卻突然坍縮成黑洞,五髒六腑仿佛被冰棱刺穿。
他踉蹌半步,眼睜睜看著三根毒針擦過汪徹發梢,卻在觸及玉玨青光的瞬間調轉方向,直奔武林盟主麵門而去。
玄鐵重劍自主飛旋成光輪,將毒針盡數擊落時,黎殤發現自己的影子終於恢複正常。
但當他抬頭望向槐樹方向,卻發現虯髯漢子屍體旁多了灘水漬——昨夜北鬥螢火在青磚上勾勒出的,分明是"危月燕衝紫微"的星象凶局。
汪徹突然按住他顫抖的手腕,玉玨溫度燙得驚人:"黎兄,你的胎記......"
黎殤低頭看去,冰晶覆蓋的胎記不知何時變成了血紅色,正隨著重劍震頻詭異地跳動。
當他望向年輕高手時,對方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還來不及收起,就被折扇上突然浮現的墨綠穗子攪散了。
黎殤的指節深深掐進掌心,胎記上的血色如活物般沿著經絡遊走。
汪徹的玉玨在他腕間烙出青煙,卻將那股躁動的熱流硬生生壓回丹田。"那折扇穗子..."他話未說完,武林盟主皂靴已碾碎最後一塊赤砂,玄鐵令牌重重拍在擂台缺口處。
"驗明正身前,諸位不得妄動。"盟主的目光掃過年輕高手僵硬的嘴角,轉向虯髯漢子後頸的鎮魂咒時,古銅色麵皮微微抽動。
九環刀首領突然啐出口濃痰,刀柄紅綢纏住正要溜走的賬房先生:"姓陳的!
二十年前你在玄機閣當采辦,給老子說清楚這冰蠶絲的來路!"
汪徹趁機扯動黎殤袖口,判官筆尖在青磚上畫出北鬥殘紋。
黎殤會意,重劍歸鞘時故意震落三片靛藍布料——正是方才從年輕高手折扇穗子上削下的絲縷。
布料飄向九環刀的瞬間,盟主突然悶哼一聲,按住腰間突然發燙的盟主令。
"午時三刻,休會!"渾厚內力震得槐樹葉簌簌墜落。
黎殤正要開口,汪徹的玉玨突然貼上他胎記,冰火交錯的刺痛激得他踉蹌半步。
這細微動靜落在年輕高手眼中,折扇"唰"地展開遮住獰笑:"黎兄臉色不佳,莫不是昨夜在地宮..."
"地宮蝙蝠糞可治頭風,陳兄需要的話,汪某這還有二兩。"汪徹笑著拋過個沾滿墓土的錦囊,精準砸在對方描金扇麵上。
趁著年輕高手慌忙後退的空當,他拽著黎殤旋身滑出人群,判官筆在立柱血痕處挑起半截墨綠穗子。
日頭西斜時,比武場的青銅門在身後轟然閉合。
黎殤按著突突跳動的太陽穴,胎記上的冰晶竟開始剝落。"你的北鬥星陣..."汪徹突然捏碎玉玨,青煙在空中凝成昨夜地宮裏的七星陣圖,"方才在碎石陣裏,天權位多了道裂痕。"
話音未落,三片落葉擦著黎殤耳畔劃過。
他本能地橫劍格擋,卻發現葉片在觸及劍鋒前已碎成齏粉——正是汪徹昨夜教他的"星屑指"手法。
胎記突然爆發灼痛,他恍惚看見自己影子延伸出七道分支,每道盡頭都站著個戴鬥笠的身影。
"東南巽位。"汪徹突然壓低聲音,玉玨碎片在掌心擺出三凶四吉的卦象。
黎殤會意,重劍看似隨意地插進青石板縫隙,實則封死了槐樹投下的第一道陰影。
暮色中傳來衣袂破空聲,二十七個黑衣人如同從地底鑽出,玄鐵麵具在夕陽下泛著血光。
汪徹的判官筆在袖中輕顫,他忽然笑出聲:"黎兄可還記得,去年中元節我們在義莊..."話說到半截突然揚手,玉玨碎片化作七點寒星射向不同方位。
幾乎同時,黑衣人的陣型出現微妙偏移,為首者麵具上的饕餮紋正好對準黎殤跳動的胎記。
黎殤的劍柄北鬥紋路突然滲出冰霜,昨夜地宮裏的屍氣在經脈中結成星網。
當第一片枯葉打著旋兒落在劍鋒時,他看見二十七柄彎刀同時出鞘,刀光映出自己瞳孔裏暴漲的金芒——那分明是胎記透過冰晶折射出的北鬥凶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