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災難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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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裹著鹹腥味灌進喉嚨時,黎殤的指腹正死死扣住靈物匣的鎏金鎖扣。
東南天際的赤色響箭還未完全消散,那抹摻著星輝的墨色尾煙讓他後頸胎記愈發灼痛——三日前禁製大師吞下星砂時癲狂的笑聲,此刻竟與匣中愈發急促的叩擊聲詭異地重疊。
"玄武駝碑..."汪徹突然拽住他的腕子,拇指重重按在北鬥狀玉墜的裂縫處,"還記得欽天監地宮那尊裂成七塊的玄武馱碑像麽?"他袖中定位羅盤的巽位指針突然發出蜂鳴,青玉表盤上代表疫病的"癘"字篆文正在瘋狂閃爍。
兩人策馬穿過官道時,路旁歪斜的界碑上已經結滿蛛網狀的冰霜。
本該晨霧彌漫的稻田裏,佝僂著背的老農正用鐮刀割開腫脹發紫的稻穗,暗紅色膿液順著刀刃滴在泥土裏,騰起帶著腥甜的霧氣。
"讓災民全部撤到青龍廟。"黎殤甩出令牌砸在城門守將懷裏,玄鐵令牌接觸對方盔甲的刹那,上麵盤踞的螭吻紋突然睜開琥珀色豎瞳。
守將踉蹌著後退兩步,望著自己鎧甲上蔓延開的金色咒紋,終於從渾噩中清醒過來開始傳令。
汪徹在城樓最高處攤開《禹跡堪輿圖》時,懷裏的玄天鑒突然映出詭異畫麵——本該供奉在總壇的朱雀銜火鼎,此刻鼎身裂縫裏鑽出的不是火苗,而是粘稠如瀝青的墨色液體。
他蘸著朱砂在地圖標出七個方位,每落下一筆,東南角裝著星砂的牛皮袋就滲出幾縷青煙。
"這不是疫病。"醫療大師踹開試圖攙扶的藥童,枯瘦的手指直接插進患者潰爛的脖頸。
當他拔出沾著藍綠色膿液的手指時,掌紋裏竟浮現出微縮的星圖,"看見沒有?
貪狼星位在蠶食巨門星光,這是有人改了地脈走向!"
黎殤解下大氅蓋在瑟瑟發抖的孩童身上,腰間玉墜突然發出類似瓷器龜裂的脆響。
他順著裂隙望去,昨夜在海岸線布置的二十八星宿陣,此刻陣眼處的玄武岩竟生出了類似血管的赤色紋路。
靈物匣傳來的心跳聲震得他肋骨發麻,恍惚間仿佛看見汪徹三年前在欽天監廢墟描摹的玄武壁畫——那七道被雷火劈開的裂痕,此刻正與玉墜裂縫完美重合。
"總壇地宮..."他猛然攥住汪徹正在勾畫陣圖的手腕,朱砂筆在宣紙上拖出猙獰的血痕,"當年你拓印的那幅玄武鎮海圖,馱碑的玄武是不是左眼有三重瞳?"
汪徹翻找卷宗的動作突然頓住。
簷角銅鈴無風自動的刹那,兩人同時望向西市方向——那裏騰起的不是炊煙,而是裹著星屑的灰色霧靄。
物資商人的翡翠扳指在濃霧裏泛著幽光,他身後三十輛馬車裝載的藥草,每一捆都結著薄霜般的銀色絨毛。
"想要龍血竭?"商人用金算盤撥開試圖檢查貨物的醫官,鑲嵌著東珠的鞋尖故意碾過地上抽搐的流浪狗。
那畜生潰爛的腹部突然鼓起肉瘤,爆開的膿液在空中凝成半截殘缺的符咒,"拿三年前你們從南海鮫人墓挖出來的定星盤來換。"
黎殤的劍柄重重磕在對方描金繡銀的腰帶上,鎏金螭紋順著綢緞爬上商人脖頸:"青龍廟地窖還有八十壇陳年鶴頂紅,你說它們澆在紫靈芝上會不會更值錢?"當劍穗墜著的螭吻玉玨開始泛紅時,商人終於哆嗦著讓開了道路。
暮色降臨時,黎殤後頸的胎記已經燙得能烙熟雞蛋。
他站在城樓上看著醫療大師用銀針挑破患者額頭的肉瘤,飛濺的膿液在青石板上竟自動排列成殘缺的卦象。
汪徹突然將滾燙的羅盤按在他胎記上,青銅指針在血肉裏映出北鬥倒懸的虛影。
"破繭的要吞繭..."黎殤盯著自己掌心突然浮現的龜甲紋路,終於明白禁製大師臨死前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靈物匣傳來的心跳聲突然停滯,取而代之的是類似雛鳥啄殼的細響,而東南沿海最新送來的急報上,赫然畫著長滿鱗片的巨型腳印。
藥棚裏騰起的霧氣裹著刺鼻腥甜,汪徹捏著銀針挑開藥罐底層的殘渣,針尖瞬間爬滿蛛網似的冰裂紋。"每株紫靈芝都摻了星砂粉。"他將發黑的銀針擲在青石板上,叮的一聲驚飛簷角烏鴉,"那奸商在銀霜裏混了北邙寒玉髓!"
黎殤五指扣住木梁,房梁上簌簌落下暗紅色木屑。
三日前割稻老農慘死的畫麵突然在眼前浮現——那具被冰霜裹挾的屍體,脖頸處同樣結著銀霜似的冰晶。
城西突然炸開的騷亂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二十幾個蒙麵漢子推倒施藥的大鍋,滾燙的藥汁澆在雪地上騰起靛藍色煙霧。"官府要害死我們!"領頭那人脖頸鼓著雞蛋大的肉瘤,揮動的柴刀上粘著符紙殘片,"昨夜喝了藥的全都七竅流血......"
黎殤騰空掠過騷亂人群時,腰間玉墜突然迸射七道青光。
當鎏金劍鞘敲碎第七把柴刀,他在領頭者潰爛的耳後發現半枚殘損的朱砂符咒——與物資商人翡翠扳指內側的暗紋如出一轍。
"讓開!"醫療大師的暴喝在街角炸響。
老頭銀發倒豎,正用三棱針紮進孕婦隆起的腹部。
羊水裏漂浮的冰渣竟拚成微縮星圖,針尖挑起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貪狼"篆文。
汪徹突然拽著黎殤躍上鼓樓。
他掌心的玄天鑒映出詭異畫麵:午時收集的百人血樣,在琉璃瓶中正朝著東南方向緩緩旋轉。"看到沒?
每滴血裏都藏著指路符。"他蘸著冰霜在瓦片上畫出星軌,"這些寒氣在帶著疫毒往地脈鑽......"
話音未落,東南倉庫突然傳來悶響。
三十車藥草同時自燃,騰起的青煙在空中交織成玄武虛影。
黎殤後頸胎記猛然刺痛,恍惚看見三年前欽天監地宮裏,那尊裂開的玄武像左眼淌出銀霜似的液體。
"汪兄,你看守將鎧甲!"他劈手奪過侍衛的青銅鏡。
陽光折射在守將胸甲的金色咒紋上,竟在地麵投出扭曲的星象圖——本該鎮守北方的玄武星宿,此刻正被七顆血色小星蠶食光暈。
醫療大師踹開燃燒的藥車,枯瘦的手指突然插進焦土。"果然有地髓線!"他揚起的手掌上粘著銀絲般的脈絡,每條脈絡都綴滿冰晶,"有人在用疫病喂養地脈邪祟......"
黎殤的劍柄重重磕在城牆箭垛上,飛濺的碎石在暮色裏劃出北鬥軌跡。
當最後一絲天光淹沒在海平麵下,他望著物資商人消失的方向,玉玨上的螭吻紋突然泛起血光。
汪徹擦拭羅盤的手突然頓住,青銅指針在染血的巽位瘋狂震顫。
他望著東南天際新升的妖星,喉結滾動著咽下後半句話——那商人翡翠扳指映出的星軌倒影,此刻正與災難使者三日前留下的符咒完美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