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安撫民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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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裹著焦糊味壓滿城牆,黎殤捏碎掌心的冰晶碎屑。
    這些從地髓線裏摳出來的東西,正在他體溫裏融化成銀灰色汁液——和欽天監玄武像淌出的液體如出一轍。
    "東市米行地窖。"汪徹突然用羅盤敲了敲青銅鏡,"那奸商在城南明麵倉庫放了三十車陳年艾草,真正的好貨都藏在這兒。"鏡麵倒映的星軌圖裏,七顆血色小星正圍著北鬥第三星打轉。
    黎殤甩掉指尖粘稠的銀液,玄鐵劍鞘劃過青磚發出刺耳聲響:"陳掌櫃倒是深諳狡兔三窟。"
    當戌時梆子敲到第三聲,糧行地窖的桐油燈被劍氣掃滅三盞。
    黎殤的劍尖挑起捆紮藥材的麻繩,二十車用冰蟾絲包裹的龍腦香簌簌滾落。
    汪徹的羅盤針突然垂直釘在"貪狼"位,震得他虎口發麻——這是他們推算了七日的吉位。
    "黎將軍好手段。"物資商人翡翠扳指磕在檀木算盤上,聲音像毒蛇吐信,"隻是這龍腦香市價..."
    "陳老板三日前用五百石黴米換了南疆巫醫的冰蠶蠱。"黎殤突然用劍鞘挑起賬本,泛黃的紙頁在穿堂風裏嘩嘩作響,"你說要是饑民知道救命糧喂了蠱蟲..."
    牆角銅壺滴漏突然發出空響。
    汪徹的袖箭不知何時抵住商人後頸,箭尖沾著地髓線裏摳出來的冰晶,此刻正泛著玄武紋樣的青光:"子時三刻,貪狼移位。"
    商人頸後汗毛被寒氣激得根根直立。
    他看見自己扳指上的螭吻紋開始褪色,而黎殤玉玨上的螭吻卻泛起血光——這是皇商印記在轉移的征兆。
    當更夫敲響第四遍梆子,三十車藥材已停在城隍廟前。
    次日破曉,黎殤踹開最後一口發黴的糧倉時,醫療大師正把熬成黑色的藥渣拍在城牆裂縫處。
    老人骨節凸起的手指突然插進磚縫,拽出三條綴滿霜花的銀絲:"地脈邪祟吃飽了。"
    正午的日頭毒得很,黎殤卻覺得後頸胎記冷得像塊寒鐵。
    他躍上祭天台時,看見下麵攢動的人頭裏混著七八頂綴銀絲的鬥笠——那是前日焚燒病患屍體的仵作才戴的。
    "父老們且看!"他突然劈開裝著龍腦香的木箱。
    汪徹袖中彈出火折子,淡青色火焰轟地竄起三丈高,將空中盤旋的烏鴉燒成灰燼。
    人群裏有個孩子突然咳嗽,吐出的黑血在觸地瞬間凝結成玄武鱗片的形狀。
    醫療大師的桃木杖重重砸向青石板:"疫鬼食的是驚懼之氣!"他枯瘦的腳掌碾碎冰晶鱗片,渾濁的眼珠突然暴睜,"今夜子時,家家戶戶燃艾草熏屋!"
    暮色四合時,黎殤的劍柄在城牆刻下第七道北鬥痕。
    他望著逐漸亮起的萬家燈火,玉玨上的螭吻紋忽然褪成慘白色。
    汪徹擦拭羅盤的手抖了抖,青銅指針在"破軍"位裂開細紋。
    東南角的夜空閃過妖星青光,像極了商人扳指褪色前的最後光芒。
    (接上文)
    東南角的青光像毒蛇信子舔過夜空,城隍廟前未燃盡的艾草突然爆出火星。
    黎殤按住腰間震顫的玉玨,那些白日裏被焚燒的烏鴉灰燼竟在青石板縫裏蠕動,拚湊成殘缺的北鬥圖案。
    "這可不是好兆頭。"汪徹的羅盤裂痕裏滲出銀灰色黏液,沾上指尖的刹那,白日裏那個咳血孩童的麵容突然在銅鏡碎片裏扭曲——原本凝結成玄武鱗片的黑血,此刻正在泥地裏生根發芽。
    三更梆子剛響過兩遍,城南瓦舍傳來瓦罐碎裂聲。
    醫療大師踹開臨時醫館的雕花門,手裏攥著的桃木杖沾滿黏膩黑漿。
    老人發辮上纏著的七枚銅錢叮當亂響:"西街水井!
    那些蠢貨把藥渣倒進井裏了!"
    黎殤趕到時,井口盤踞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見速度枯萎。
    白日裏分發下去的龍腦香藥包,此刻在井底泛著磷火般的幽光。
    汪徹的袖箭挑開浮在水麵的青苔,箭鏃上殘留的冰晶突然炸成粉末——這是地髓線被汙染的征兆。
    "把昨日收繳的三十車艾草,全部投進護城河。"醫療大師突然撕開左袖,露出布滿紫色瘢痕的手臂。
    那些瘢痕竟與商人扳指上的螭吻紋一模一樣:"疫鬼改道了,它們現在走的是水脈。"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粘稠。
    黎殤蹲在城垛陰影裏,看著浸泡過艾草的河水泛起魚鱗狀波紋。
    那些本該昏迷的染病者突然集體驚醒,指甲抓撓牆麵的聲響混著含糊不清的囈語,竟與梆子聲形成了詭異的和鳴。
    "將軍!
    陳掌櫃他..."親兵的聲音被東南風扯得破碎。
    當眾人衝進商人宅邸時,翡翠扳指正在檀木算盤上瘋狂旋轉,陳掌櫃的屍身端坐在太師椅上,天靈蓋插著三根冰蟾絲——正是他私藏藥材時用的捆繩。
    汪徹的羅盤突然垂直砸向地麵。
    青銅指針崩裂的瞬間,醫療大師的藥爐裏竄起三尺高的幽綠色火焰。
    老人抓起一把還在蠕動的黑血藤蔓扔進火中,焦臭味裏赫然混著龍腦香的清冽氣息。
    "有人在改地脈走勢。"醫療大師的桃木杖重重戳向青磚,磚縫裏滲出的銀液竟開始逆流,"這些疫病不是天災,是順著改道的龍脈爬出來的邪祟。"
    正午祭天時,黎殤的玄鐵劍鞘在祭壇刻下第八道北鬥痕。
    玉玨上的螭吻紋已經褪成骨白色,而東南方的妖星卻亮得能照見人影。
    汪徹擦拭著新換的青銅鏡,鏡麵倒映的星軌裏,貪狼與破軍竟重疊成了雙頭蛇的形狀。
    當最後一絲日光被烏雲吞噬,最先發現異常的是巡夜的更夫。
    那些浸泡過艾草的護城河水,此刻正在陶罐裏凝結成血痂般的硬塊。
    醫療大師的藥爐突然炸裂,飛濺的陶片劃破黎殤手背——流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微小玄武,落地即化作霜花。
    "將軍!
    西市..."親兵話音未落,三十口藥鍋同時爆開的巨響震碎了醫館窗紙。
    白日裏痊愈的百姓集體跪倒在街心,後頸浮現出與商人屍體相同的螭吻紋。
    他們機械地磕著頭,額血在青石板上匯成逆流的北鬥圖案。
    汪徹的青銅鏡突然映出城外亂葬崗的景象——前日焚燒屍體的灰燼正在重組人形。
    黎殤的劍尖挑起一塊凝結的血痂,月光下清晰可見裏麵封存著半片褪色的翡翠扳指。
    醫療大師往藥臼裏砸碎第七枚銅錢,渾濁的眼珠突然映出妖星青光:"這不是治病的事...得找到那個改龍脈的..."
    東南角夜空傳來鴉群振翅聲,蓋過了他最後幾個字。
    黎殤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玉玨上的慘白色正慢慢滲進掌紋。
    汪徹默不作聲地展開新的星象圖,貪狼位的墨跡突然暈染成血漬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