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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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梆子聲未散盡,黎殤的劍柄已烙得掌心血肉模糊。
    他反手將劍尖插進青磚縫裏,灼燒聲混著焦糊味漫開時,西北天際的蜈蚣狀黑線突然炸成血霧。
    "是子母蠱。"醫療大師的藥杵沾了點黑血,三截斷木突然在掌心拚成羅盤,"七步之內必有毒源。"
    汪徹染血的星象圖突然卷住承重柱,貪狼星的狼煙暗斑正順著黴絲爬上房梁。
    黎殤踹開糧倉後窗時,護城河的漩渦裏騰起十八盞青燈,每盞燈芯都裹著半片指甲蓋大小的虎符殘片。
    "他們在催陣。"汪徹的碎鏡映出青燈底部纏繞的臍帶狀血絲,"亥時之前若破不了陣眼......"
    話未說完,東南角三座糧囤轟然倒塌。
    黴斑包裹的粟米滾落滿地,每粒裂瞳都滲出翡翠色黏液。
    醫療大師突然扯開衣襟,將整瓶雄黃粉潑在潰爛的胸膛上,腐肉裏鑽出的蜈蚣竟拚出半張邊境要塞圖。
    黎殤的劍鋒突然發出龍吟。
    他劈開滿地亂滾的粟米時,那些裂開的瞳孔竟在劍身上映出七張不同麵孔——都是三日前押送機密卷宗的驛卒。
    卯時初刻,臨時指揮所的石板地上鋪滿染血輿圖。
    物資商人踩著金線密繡的鹿皮靴,將三枚虎符殘片拍在癭木桌上:"西北馬幫要三十車粗鹽換藥材。"
    "這是摻了人骨灰的毒鹽。"醫療大師的銀針紮進殘片縫隙,挑出半截指骨,"你要拿百姓腸穿肚爛換富貴?"
    商人嵌著翡翠扳指的手突然按住藥箱,二十八個暗格同時彈出各色瓷瓶:"戌時前湊齊三百斤朱砂,我倒能弄來龍虎山的五雷符。"
    汪徹的星盤碎片突然在沙盤上拚出八卦陣,破軍位的血漬正蠶食紫微垣:"陣眼在城隍廟地下三丈,但入口......"
    他話音戛然而止。
    窗外傳來銅盆墜地的脆響,昨日剛康複的劉鐵匠跪在街心嘔出大灘黑水,水中遊動的血絲正拚出螭吻紋路。
    更駭人的是東市突然騰起十七盞天燈,每盞燈紙都是邊關布防圖的拓印。
    黎殤的劍穗無風自動。
    他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識海深處蟄伏的黑龍突然睜開豎瞳。
    當劇痛撕裂天靈蓋時,他看見疫氣彌漫的街道深處晃動著七盞青幡——每道幡影裏都裹著個眉心點血的童子。
    "他們在煉人丹。"醫療大師的藥杵突然擊碎窗欞,碎木在空中拚成煉丹爐形狀,"取七七四十九個純陽童子的心頭血......"
    汪徹染血的袖口突然竄出火苗。
    他迅速割破指尖將血滴進茶盞,漂浮的血珠竟顯現出西北荒漠的蜃景——沙丘下埋著三百具身披鎖子甲的焦屍,每具心口都插著刻螭吻紋的青銅釘。
    未時三刻,城南隔離坊的銅鎖鏈突然齊齊崩斷。
    黎殤踹開朱漆大門時,三十六個病患正用指甲在青磚上刻陣圖,他們潰爛的眼球裏都映著半枚虎符。
    "坎位!"醫療大師突然將整罐硫磺粉撒向房梁。
    黑煙騰起時,七條碗口粗的蜈蚣從病患口中鑽出,每節甲殼都刻著要塞駐軍數。
    汪徹的星盤碎片突然嵌入青磚縫隙,貪狼星的暗斑正順著地脈流向水井:"他們在汙染水源。"他扯斷纏著銅錢的發帶拋向井口,落下的銅錢突然在半空熔成赤紅鐵水。
    黎殤的劍鋒劃過井沿時,黑龍虛影突然鑽入深井。
    當寒意漫上脊背時,他看見井底沉著七具身披玄甲的屍體——正是半月前派去鄰州求援的斥候。
    "戌時三刻月犯太微垣。"汪徹沾血的手指在沙盤上劃出星軌,"若不能在天樞移位前......"
    西市突然傳來爆竹聲。
    眾人衝上瞭望台時,十七家藥鋪同時騰起青煙,空中飄散的藥渣竟拚成邊關狼煙的形狀。
    更詭異的是糧倉方向升起九盞白燈籠,每盞都寫著陣亡將士的姓名。
    黎殤的劍柄突然結出冰霜。
    他劈開最近的白燈籠,燃燒的碎片裏竟掉出半塊兵部令牌——正是三日前失蹤的押糧官貼身之物。
    "子時前必須起陣。"醫療大師突然將整包金針插進自己天靈穴,七竅流血地嘶吼:"用我的魂魄做陣眼......"
    汪徹的銅錢突然嵌進老者百會穴:"還不到前輩獻祭的時候。"他沾血的手指在沙盤上連點七處,"黎兄可記得城隍廟那尊斷頭判官?"
    黎殤的劍穗無風自動。
    昨日斬斷的判官頭滾落神台時,他確實看見石像脖頸處刻著螭吻紋——與虎符殘片上的紋路分毫不差。
    當暮鼓撞破第七聲時,黎殤的劍鋒已抵住城隍廟地磚裂縫。
    黑龍虛影在瞳孔深處翻騰時,他聽見地底傳來三百人的誦經聲——用的竟是陣亡將士名錄。
    暮色像塊浸了桐油的麻布裹住城牆,黎殤的劍穗在腰後纏了七道死結。
    汪徹用銅錢壓住星盤裂縫,碎成八瓣的破軍星投影竟在城隍廟瓦當上拚出殘缺的輿圖。
    "馬幫的鹽車轍印裏混著螭吻砂。"醫療大師用銀針挑起門縫滲入的暗紅色粉末,針尖突然彎成勾月狀,"這是用邊關將士骨灰煉的引魂香。"
    黎殤的指腹擦過劍柄螭紋,昨日斬斷的判官頭顱突然在記憶裏睜開第三隻眼。
    他反手削掉半截飛簷,墜落的瓦片在青石板上拚出七道箭鏃狀裂紋,正指向護城河對岸的廢棄驛站。
    "寅時三刻陰兵借道。"汪徹的星軌沙盤突然騰起青煙,貪狼星的光斑正順著煙柱爬上房梁,"他們要把活人煉成陣旗。"
    戌時的梆子聲撕開濃霧時,黎殤已經帶人摸到驛站後牆。
    十七個精銳貼著潮濕的磚縫移動,每人的靴底都塗著醫療大師特製的屍苔粉——這是用亂葬崗的腐菌混合朱砂調配的,能蓋住活人氣息。
    汪徹的銅錢突然在掌心熔成金水。
    他迅速將液體潑向牆頭,青磚表麵立即顯現出密密麻麻的符咒紋路,每道血痕都困著個扭曲的怨靈。
    "坎位三丈有活陣。"黎殤的劍鋒突然挑破磚縫裏的蛛網,十八隻血眼蜘蛛正銜著青銅釘往地脈裏鑽。
    他示意眾人退後三步,黑龍虛影突然從瞳孔竄出,貼著牆根遊進驛站天井。
    當黑龍鱗片刮過石鎖的刹那,地底傳來三百人的嗚咽聲。
    汪徹的星盤碎片突然嵌入地麵,破軍星的血光正順著地脈湧向水井:"他們在用生魂喂養陣眼!"
    子時的更漏聲裏突然混進駝鈴。
    黎殤劈開半扇木門時,三十具裹著鎖子甲的屍體正圍著丹爐打轉,每具心口都插著刻螭吻紋的青銅釘。
    丹爐上懸著的七盞青燈突然炸開,燈油在地上拚出半張要塞布防圖。
    "是兵部的密檔。"汪徹用染血的袖口卷住燈芯殘片,火焰突然映出半月前陣亡斥候的麵容,"他們在用死者記憶重塑......"
    話未說完,西北角的馬廄突然竄起青煙。
    黎殤的劍鋒掠過草料堆,劈開的幹草裏竟藏著三車密封的陶罐。
    醫療大師的藥杵擊碎罐口封泥時,濃稠的黑血裏浮出半枚虎符——正是城隍廟地磚下缺失的那片。
    "兌位有活水。"汪徹突然將星盤按進馬槽,貪狼星的暗斑正順著水流滲向地底,"他們在用疫病汙染......"
    黎殤的劍柄突然燙得握不住。
    他反手削掉半截拴馬樁,樁底的蟻穴裏竟湧出翡翠色黏液。
    當黑龍虛影鑽入蟻穴的刹那,地底傳來鐵鏈崩斷的巨響,整座驛站突然開始傾斜。
    "震位地脈被改了!"汪徹的銅錢突然熔成赤紅色,在沙盤上烙出全新的星軌圖,"他們在誘我們入彀......"
    寅時的冷月突然染上血暈。
    黎殤踹開歪斜的院門時,護城河對岸亮起四十九盞青幡,每道幡影裏都站著眉心點血的童子。
    更駭人的是河麵飄來七具玄甲屍——正是他們三日前派去鄰州求援的暗哨。
    "回城!"醫療大師突然將整瓶雄黃粉潑向夜空,爆炸的火星竟在空中拚出"死門"二字。
    但眾人轉身的刹那,驛站四周突然升起翡翠色霧牆,三百具鎖子甲屍不知何時已堵住所有退路。
    黎殤的劍鋒突然發出龍吟。
    他劈開最近那具腐屍時,黑龍虛影竟被屍氣染成墨綠色。
    當劍身映出第七張童子哭臉時,地底傳來指甲刮擦青銅的刺耳聲響——有什麽東西正在掘開生與死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