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白水毒禍(下)(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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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淅瀝,那高頭大馬上的貴人猛地抬起頭來,一雙小眼在滿臉白肉中布滿了陰戾!
他二話沒說,直接提起了馬鞭——
啪!
一道勁風抽來,宋縣令補子上驟然飛出了一道練雀虛影,一頭將那馬鞭撞開!
“狗奴才!”
“你這是找死!這是和載親王做對,和大靖作對!”
那胖子大怒,抽出了腰刀!
噌噌噌!!
那胖子身後,所有的正白旗騎兵全部抽出了腰刀!
雨水敲打在鋒利的刀刃上,橙紅的火光倒映下,好似一柄柄滾著腥熱的血刃!
但是那宋縣令反而向前走了一步!
“大人,您是親王親衛,地位崇高,天潢貴胄。”
“但按大靖律,無權命令一個朝廷命官!若是朝廷真的非要如此,便請命革了我的職!”
“若是沒有朝廷旨意,那我宋某在一天,這稻田,誰也別想動分毫!”
宋縣令冷著臉,咬牙說出了這一番話!抬頭凝視著那胖子的臉!
“反了!!”
“姓宋的,你找死!”
噠噠噠!
身後,十幾名騎兵如同一個扇形散開,朝著宋縣令圍來!
唰啦!
但此刻,那宋縣令身後密密麻麻,無數青壯都在此刻,上前了一步!這一夜的搶險拚死,激活了這群麻木百姓的一絲血性,此刻還沒冷去。
雨水浸透那些人襤褸的衣衫,他們幾乎都是赤手空拳,但滿滿當當近乎萬名青壯此刻一動!
好似夜雨中翻沸的黑色巨浪!
那十幾名騎士,就如同黑水上白色的小舟,搖搖欲墜。
“你……你們!”
“你們這群刁民!好好好!”
“宋縣令,咱們走著瞧!”
看著那密密麻麻的青壯漢子,這正白旗的胖子臉色難看至極,轉身便走。
噠噠噠!
馬蹄聲來的快,去的也快。
這些百姓的行為表明了,他們和縣令是一條心。
都不願意種植罌粟!這也是理所當然,作為津門地區少有適合水稻種植的地區,糧食的銷路一直都是極好,交了賦稅,完全能養活一家老小。
種植罌粟,那吃什麽?
不會真指望上交了罌粟,朝廷會給你發糧食吧?
如今的朝廷什麽德性,升鬥小民比誰都清楚。
季然看向臉龐浮腫的宋縣令。
這是一個有堅守的聰明人。那正白旗的騎士真敢明目張膽的殺官?笑話,他真以為現在還是剛入關的時候,刀子說話?如今掌握重兵的實權大臣,十之八九都是漢人。
況且,載親王要種植罌粟這種事,也不能擺在台麵上。禁止種植,畢竟是先帝下令,朝廷中還有不少林總督的弟子門生,也有不少擁躉。
這本就不是能擺上桌談的事。
“都回去吧。”
宋縣令看著那白色的騎兵消失在了夜色中,招了招手,道:“山下已經派人熬製了薑湯和熱粥,今日護河的壯士,明日來衙門領半鬥白米!”
人群中傳來了一陣陣驚喜的喧嘩!
半鬥白米,對於一個家庭可不是小數目!這些白米換成糙米,夠一家人吃很久了。
很快,一些鄉老青壯便和差役組織起來隊伍,招呼著所有人離開。
季然隨著人流,很快在山下找到了捧著熱粥,卻遲遲不敢下咽的李燕。
“太歲爺!”
李燕快步走上來,道:“這……這玩意能吃嗎?”
他可沒忘了自己在什麽地方!
這厲鬼給的飯能不能吃,他還真沒數。但是倒了也不合適,周圍的厲鬼吃得狼吞虎咽。你倒了,不怕引起別的麻煩?
季然拿起來看了看,道:“吃吧。”
“白米飯,陳了一些而已。”
他說完,看向了四周。此刻,隨著雨霧散去,前方出現了一些模糊的邊界。
現在,應該是可以出去了。
“喝完粥,朝著外麵走,直接出去。”
“好。”
李燕應下,看著季然喝了一碗薑湯,轉身朝著山上走去。
“太歲爺,你做什麽?”
“我去河堤看看。”
“我一起!”
“不用。”
季然看著追上來的李燕,伸手一點他的腦袋,道:“你現在是魂魄,身體不比普通人強多少。出去了,到縣衙看看,我身體是不是在。”
“好!”
季然隻是這樣說,好讓李燕出去。如果這裏此刻被這無數的“靈”扭曲了時間,那麽他回到現實,大概也找不到自己的身體,因為時間不同。
走上已經沒有了流水的山坡。
季然轉頭看了一眼身後,那裏的漢子們吵吵鬧鬧,興奮不已。周圍熬製薑湯和白米的婦人老人都露出了一抹歡快。
有孩子們跑來跑去,偷偷到大人那裏排隊。
遠處縣城裏的燈火隨著雨水小去,越來越明亮。白水縣,得益於地理優勢,糧食不容易欠收。所以這裏的人生活比其他地方好,大部分人能吃飽。
隻是能吃飽,就已經是這個時代,百姓最大的奢望了。
夜色下,可以看到不遠處的農田,莊家密密麻麻,稻穗低垂,在暴雨後依然挺拔,頑強。就像是這些在土地裏掙紮的人,像是野草一般好活。
季然拿出樹枝,拂拭過宋縣令拍過自己的肩膀,開始施展籠中雀。
片刻,樹枝丟下,季然一腳踩汙那團字跡。
“嗬。”
他隻是冷笑,走上了山坡,朝著堤壩的方向而去。
……
小雨擊打在林間,讓那叢林翻湧著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氣。馬匹兒吃著野草,十幾名騎士沒有下馬,藏匿在距離堤壩不遠處的林間。
“老四,霹靂子帶了吧?”
“回佐領大人!帶了!”
那騎士說著,從自己的馬兜裏取出了幾個油紙包。打開,裏麵是一個個黑漆漆的圓球,上麵是長長的引線。
手擲炸彈,這算得上是目前最先進的單兵火器,被載親王裝備給了自己的親衛。這手擲炸彈不像是槍械,槍械被很多八旗軍認為不比弓箭厲害多少。而這個霹靂子,是公認的厲害。
尤其是麵對大範圍的亂民時,丟下去一個,瞬間就能炸倒一大片!
“好!”
“現在,去砍斷那堤壩承重的木樁,所有的霹靂子用上!給我把這個河堤炸潰!”
細雨中,胖子臉上露出了一抹猙獰,那雙綠豆眼裏,滲透出了一股冷意。
“佐……佐領大人,這樣真的行嗎?”
旁邊有騎士顫聲道:“這洪水現在已經漫上來了,若是這時候決堤,很可能不是一個缺口,而是整個河堤崩壞!”
“整個白水縣,都得被水給……”
啪!
“啊!”
甩動的馬鞭在空中滴答著血水。
開口的騎兵死死捂著自己的臉,一道皮開肉綻的傷口,泠泠的潑灑下血水,幾乎浸透了這騎士的整張臉來!
“混賬東西!”
“你到底是在誰的碗裏吃飯?!”
胖子冷冷凝視著這個騎士,道:“如今我大靖朝風雨飄搖,國庫空虛!”
“親王現在扛著九州萬方,沒有銀子怎麽做事!”
“你給我記住咯!你這雙眼裏,隻能有親王這一個太陽!”
“這些刁民不是不樂意嗎?那就去地底下繼續種他的水稻!正好,死了幹淨!”
“咱們直接安排自己人來種!”
這胖子眼神中的狠色讓那騎士低著頭,任由血水滴答,不敢再多說一句。
“走!”
那胖子一揮馬鞭,一行人立刻縱馬而動!
噠噠噠!
疾馳的馬蹄聲在夜色裏尤其明顯,但這裏的山坡密林已經遠離了縣城,所以這一行人肆無忌憚,直奔之前的堤壩方向。
隻是,當一行騎兵出現在了堤壩前,那胖子卻是猛一揮手!
他的臉色略微有些難看和意外。
此刻,在那堤壩之前,竟然出現了幾個油紙麻布的帳篷!淅淅瀝瀝的小雨中,帳篷哪怕是安置在了高處,也是浸在了泥湯裏。
嘩啦——
裏麵的人顯然聽到了動靜,但是走出來的人,更是讓胖子臉色陰沉的可怕。
一襲石青色官袍,上麵打著練雀的補子。正是那宋縣令,他竟然沒有走!
而且,還在河堤這裏守著!
“嗯?”
宋縣令顯然是剛醒了,此刻看到那正白旗的騎兵出現,隻是發愣。在他身後的幾個帳篷裏,陸陸續續走出了穿著皂衣的差役。
“你怎麽在這裏!”
那胖子冷冷開口,但他卻朝著身後打了一個手勢,所有騎兵,都默默把手按在了放著短矛的袋裏。
“本官在此盯著河堤,防止雨夜出了紕漏。反倒是——”
宋縣令正說著,卻突然雙目瞪大,僅剩下的一絲困意瞬間消散!
他本就是聰明人!自己在這裏,是抗洪後的臨時決議,沒有人知道。
這正白旗的佐領,決計不是找自己的!
宋縣令瞬間明白了這群人是來做什麽的!他怒目圓瞪!整個人沒有逃避,沒有裝傻。
在這雨夜中,這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須發噴張,怒吼道:“你安敢如此!!!”
“拿刀!”
“守河堤!!”
身後的差役們一慌,但卻立刻鑽進了帳篷去拿佩刀,可見宋縣令的威信。
“哼!”
那胖子仰起頭,見此也不再裝了,一抬手!
刷!
身後的所有騎士,都拿起了短矛!
“冥頑不靈。”
他的臉色帶著殘忍,絲毫沒有將這幾個普通人放在眼裏,道:“你這狗奴才不在縣衙裏等死,那便隻能送你先走了一步了!”
嗖嗖嗖——
隨著那胖子的手放下,十幾根短矛瞬間飆射!朝著宋縣令的位置籠罩而來!
“啾!”
一聲清脆的啼鳴在宋縣令的身上浮現,一隻練雀竟然不斷擴張著翅膀,在其身後浮現!
但那單薄的龍虎氣,顯然防不住如此的短矛!
嘭!!!
隻瞧著那鋒利的短矛飛來,停在了宋縣令的眼前一尺!
其餘的十幾根短矛,在飛臨宋縣令身前時,驟然消失!然後“噗噗噗”刺入了他身後的泥地。
一道穿著濕透白衣的身影,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了眾人中間。
他的左手握住一柄短矛,手指一旋,矛尖翻轉。
“老子一點點堵上的堤,你們這群雜種想要給炸了?”
“門也沒有啊。”
這身影轉來,麵向了十幾名騎士,小雨順著矛尖滴落,對向前方!
砰!
他一抬手,右手中匯聚起淅淅瀝瀝的雨水,化為了一柄碩大的巨斧,被狠狠握在了手中!
正是季然!
【已記錄“袁雄”入狩歲,當前記錄時間1/2。】
【獲得專精:戰斧大師7%、洪拳專精12%】
【袁雄剩餘時間:三個月】
自己魂魄入界,身上各種依托肉體的能力,都無法使用了。但是空間的掌控可以!香火靈寶可以!
“什麽人!”
“要你命的人。”
嗖!
那一根短矛,好似閃電般的飆射向那胖子!
“找死!”
那胖子竟絲毫不避,隻是朝著季然冷笑,眼神帶著一股狠辣張狂!
區區白身,也敢朝他這堂堂正四品佐領動手?
“吼!!!”
狂風乍起!
冷雨被這一股狂風吹散!一頭吊睛白額猛虎的影子,從這胖子身上咆哮而起!
一股2級巔峰的氣息,轟然籠罩在了他的身上!
惡虎崢嶸,虛影的爪子輕輕一擦,那堅韌的馬鎧便直接撕裂!
胖子冷眼睥睨!
自己這朝堂龍虎氣,還從未被任何遠程手段給破了!除非是同等級的護法神,或洋人的異寶!普通的長矛弓箭乃至槍械,都對自己無用!
短矛穿過雨霧,那猛虎的巨爪抬起,狠狠拍下!
噗呲!
嘩啦啦——
除了雨聲,周圍所有的聲音一窒,隻能看到雨水將銀色矛尖上的血水衝洗而下。
“呃呃呃……”
那胖子呆愣愣的看著前方,嘴巴裏粗大的木杆震碎了滿口的牙齒!整個人的腦袋被瞬間貫穿!!
【黜龍:廟堂龍虎氣、朝堂氣運、位格,麵對此稱號者失效。】
那碩大的白虎掙紮著嘶吼咆哮,卻肉眼可見的潰散。
砰!
那胖子一歪,披著白色甲胄的屍體狠狠砸在了肮髒的泥水當中!
剩下的十幾名騎士身上,此刻猛得浮現出不同的動物來!
有烏鴉、黑熊、蒼鷹、麋鹿!
這些動物,不是龍虎氣!而是女真族薩滿崇拜中的野獸真靈!
“嗬。”
轟!
季然的身影瞬間在原地消失!
“小心!!”
這些旗丁從馬背上嘶吼,手中彎刀全部提起!
嘭!!!
最邊緣的一名旗丁,突然被一隻大手扣住了腦袋!
季然就好似憑空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在扣住他麵孔的瞬間,巨大的斧子已經朝著他的脖頸斜斬而下!
“吼!!”
他身後一頭巨熊咆哮!而季然的額頭,一抹幽綠的犀照迸發!那巨熊的動作當即遲滯——
噗呲!
溫熱的血漿從右肩到左跨,一分為二!而在靈犀斧上,此刻也浮現出了一頭黑熊的陰刻!
唏律律——
季然一個側身,坐在了血淋淋的馬鞍上!左手當即抽出了一根短矛來!
嗖!
短矛飆射,直奔前方的一名旗丁!對方此刻側身提起來一麵小巧的圓盾,身子弓起,手臂前推,幾乎將自己全部藏在了盾牌後麵!
密不透風!
噗!
但是下一刻,猩紅的短矛從他的背後透體而出!那短矛在接近盾牌的瞬間驟然消失,出現在了盾牌之後!
一隻麋鹿哀嚎著從這旗丁身後消散。
十步之內,時空隨心!
除非是4級掌握了領域,或同樣煉化了界泊!不然麵對這般時空之力,都會極為吃力,甚至束手無策!
這也是諸天萬界最珍貴道具的強大之處!
“集合陣型!!”
“不要被他各個擊破!!衝陣!”
“鋒矢陣!鋒矢陣!!!”
……
在見識到季然恐怖的單兵能力和詭異術法,剩餘的十幾名旗丁立刻招呼列陣!
這些正白旗終究是親王親衛,不是純粹的酒囊飯袋。
幾個呼吸的功夫,熊、鹿真靈的旗丁在前,鴉、鷹真靈的旗丁在側,十幾人組成了一個鋒利的錐形,馬蹄奔騰,朝著自己殺來!
季然此刻卻並不在意那近在咫尺的衝鋒,而是略有懊惱的看著靈犀斧上的陰刻巨熊。
靈犀斧技能·拘鬼:被此斧殺死的鬼類,會烙印其中,可召喚。(當前2級,可以一次性召喚2頭斧鬼。)
自己之前刀法淩厲,凡是硬戰都是持刀而行,再加上之前世界沒遇到什麽鬼類,忽視了這個技能。可惜了之前殺倭寇時沒用斧子處決。
希望那些倭寇,沒撤吧。論起鬼來,還是它們身上的最好。
噠噠噠!
就在騎兵陣型近在眼前時,季然抬起斧子,道:“拘鬼!”
轟!
雨水與泥漿瞬間凝聚成了一頭碩大的巨熊!
麵對奔馳而來的鋒矢陣,那巨熊一聲咆哮,好似一塊巨石般,砸進了陣形之中!
“小心!!”
“不!”
“啊啊——”
“吼!!”
刹那間,為首的兩三個騎兵被直接撲倒,周圍的四五人也被巨熊拉扯、撕咬了馬匹,摔了下來!
巨熊身上鮮血淋漓,左爪更是直接被砍掉!
它這是吃了衝鋒的所有傷害!
零零散散的陣型,跌落在地的旗丁,對於季然來說,無異於待宰的羔羊。
“唏!”
季然猛地一夾馬腹,當即衝了上來!
“你!”
地上跌落的一名旗丁站起來,看著巨斧下撩起來,立刻持刀下劈!
砰!
巨斧借著慣性,將刀背砸在了他的身上!下擺的斧刃更是直接刺入了他的小腹!
“啊啊啊!!”
這騎兵整個人被巨斧的衝殺撩起,小腹到胸腔都被撕裂!
嘭!
隨著血肉模糊的屍體摔落在地,巨斧上又出現了一頭巨角鹿!
“拘鬼!”
一頭碩大巨角鹿也被水流凝結,衝向了剩餘的旗丁!
噠噠!
季然手中短矛甩出,貫殺了一名背對著自己的旗丁!緊接著,他便夾緊馬腹,在人群中持著利斧衝殺!
連續三個來回,河堤前便再沒有了一個站著的旗丁。
巨熊奄奄一息,和麋鹿一起被收入了斧中。上麵此刻一共八個鬼雕,三熊、兩鹿、三鷹。
嘭!
季然跳下馬,走向了那宋縣令。
此刻,持著刀的宋縣令神色沒有憤怒,沒有驚歎,隻是輕輕彈了彈衣袍,與那十幾名差役一同,朝著自己拂袍下跪。
“感謝閣下,為我白水了卻執念。”
“我等,欠閣下一命!”
【你已獲得“鬼牌·鬼縣令”,“鬼牌·鬼差役”*17(不可帶出)】
【可在陰天、黑夜召喚出鬼牌上目標,為自己而戰。】
“大人快快請起!”
此刻那宋縣令跪下,自己清晰的看到,在他豎起的衣領下,出現了一個個血洞和猙獰的刀痕。
現實中,他便是在此為護河堤,護白水百姓而死!
再加上那書案上的文書,季然對他有著發自內心的敬重。
如此渾濁的官場,能出淤泥而不染,便是難得一見,何況一身風骨?
扶起宋縣令,對方那蒼白腐爛的麵孔看著他,道:“閣下如此本事,是何人?”
“義和會。”
宋縣令一愣,點頭道:“原來是義士。”
他歎了口氣,走了幾步。
前方,遍地正白旗的血肉屍骨,幾頭僥幸存活的馬兒正在泥地上無措的踱步。
遠處,白水縣一片燈火點點,朦朦朧朧。
“如果當時,我答應了,不知道結局會不會好一些?”
風吹起宋縣令的衣擺,讓他的背影單薄淒涼。滿城百姓的溺亡,是他背負的一座大山。
“那隻是延緩了他們的死亡,延長了他們的痛苦。”
“可是……”
“宋縣令!”
季然一聲低喝,道:“朝堂上,人人屈從!您若是之前和那佐領低頭,高官厚祿,白銀財寶,高枕無憂!”
“為何不從!?”
那宋縣令眉頭擰在一起,脫口而出:“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我自有我的堅守!”
“那為何此刻動搖?就因為百姓的死?”
風吹水波,雨寂無聲。
宋縣令沉默,卻聽季然繼續道:“國家板蕩,哪裏不是屍橫遍野?”
“白水的血債,在朝堂,而不在此地!不在你們這些護河而死的人身上!”
“狗屁的欠我一命!你們,誰都不欠!”
季然手中浮現出兩張鬼牌,直接喚出靈犀斧,淩空斬碎!
紙屑飛揚,季然隻覺得胸口舒暢。
宋縣令為何覺得欠自己一命?
不過是因為自己在這虛假的輪回中,殺了那些正白旗的兵馬。讓他覺得,自己替他還了一份血債。
但,自己不認。
冤有頭債有主!
英雄替狗熊負債,狗屁!
季然說完,轉身朝著河堤走去,那裏邊界模糊,走過便是現實。
“本官的確是著相了。”
宋縣令的聲音,從身後緩緩傳來,道:“我沒有資格去替百姓決定這血債。”
“也沒有資格,替百姓承恩。”
“這場禍水的因果,你覺得當如何?”
“殺!”
季然腳步一頓,聲音平靜,道:“洋人也好,朝廷也罷,我不想說那些背後經濟政治的東西。”
“你或許能聽懂,但百姓不懂。他們隻是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好好的會被朝廷要求鏟了莊稼!”
“為什麽自己護住了河堤,用血肉抗住了山洪!自己的妻兒老小,還會在睡夢中,在那對半鬥白米的歡喜中,淹沒在了泥漿與濁水之下!”
“百姓要的,不是誰的解釋,不是你的擔責!是血債血償!”
雨聲一窒,萬籟無聲。
“唉。”
一道幽幽的歎息,卷走了所有的水汽陰霾。
【你已獲得“鬼牌·白水百姓*7560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