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險象昭彰,真象漸明
字數:4791 加入書籤
檔案室門軸發出微不可聞的吱呀聲,薄雅聞到熟悉的檀香木氣息——這是曾逸澤西裝內袋裏的沉香掛件在發熱。
青銅珠殘留的灼燙感還在掌心發麻,她借著腕表熒光掃過積灰的檔案架,看到1997年的標牌在暗處泛著慘白。
“東南角。“曾逸澤的唇幾乎貼著她耳廓翕動,溫熱氣息驚起她頸後細小的戰栗。
玄瞳不受控地抽動兩下,二十年前實驗室藍圖的虛影與眼前檔案櫃重疊,通風管道的位置竟分毫不差。
隔著三排鐵櫃,王經理的鱷魚皮鞋正碾著滿地碎紙。
薄雅指甲掐進掌心,那些被撕碎的實驗數據殘片在她玄瞳裏燃燒成金色光點——正是父親臨終前攥著的同款燙金文件紙。
“他手裏是股權代持協議。“曾逸澤突然收緊攬在她腰間的手,薄雅這才發現自己半個身子已經探出陰影。
手機在西裝內袋震動的刹那,王經理猛地轉身,鏡片反光割裂了檔案室昏暗的光線。
兩條匿名短信同時在他們屏幕上炸開血紅感歎號:「停屍房的抽屜比檔案櫃寬敞」「令尊實驗室事故鑒定書副本在我書房」。
薄雅感覺曾逸澤的脈搏在她後背劇烈跳動,他浸著冷汗的掌心仍穩穩扣住她手腕。
玄瞳深處傳來冰錐穿刺般的疼痛,她突然看清懸在通風口的微型攝像頭正在緩緩轉向。
“左後方四十五度。“她拽著曾逸澤退進兩排檔案櫃的夾縫,鼻尖幾乎撞上他領口鬆開的鉑金紐扣。
二十年前父親教她跳華爾茲時說過的話鬼使神差冒出來:「危機就是最精確的節拍器」。
王經理的冷笑聲混著紙張撕裂聲傳來:“以為把證據鎖在保險庫就萬無一失?“泛黃的合同碎片雪片般飄落,薄雅突然看清每張碎紙邊緣都印著銜尾蛇暗紋——和曾逸澤手機裏那份股權圖一模一樣。
“他在找交叉持股鏈條的原始憑證。“曾逸澤用氣聲說著,喉結擦過她飛揚的發梢。
薄雅突然意識到他襯衫第三顆紐扣是反著係的,想必是通宵查賬後的狼狽,這發現讓她莫名眼眶發熱。
玄瞳再次預警的瞬間,薄雅扯下曾逸澤的領帶夾甩向東南角。
金屬撞擊聲引得王經理猛然舉燈照向聲源,他們趁機閃進被陰影吞沒的消防通道。
曾逸澤的定製皮鞋卡在台階縫隙,薄雅毫不猶豫地甩掉另一隻軟底鞋。
“你的腳!“
“比不過你襯衫第三顆扣子好笑。“
兩人壓低的笑聲散在逃生通道的穿堂風裏,曾逸澤忽然托起她赤裸的右腳,用浸著沉香的方帕裹住被碎石劃破的傷口。
他指尖的溫度透過絲綢傳來時,薄雅聽見十九層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是防爆保險櫃。“她按住突突跳動的玄瞳,“他找到想要的東西了。“
隔著五層樓板,王經理正將一遝文件塞進印著紅酒商標的檔案袋。
玄瞳最後的影像定格在他扭曲的笑容上,那袋口露出的半截火漆印,分明是薄雅父親實驗室的專屬紋章。
曾逸澤突然將她按進懷裏,帶著血腥氣的吻落在她顫抖的眼瞼上。
薄雅嚐到自己唇齒間的鐵鏽味,這才發現他後背西裝裂口滲著血——方才檔案櫃陰影裏探出的裁紙刀,終究沒能完全避開。
“該收網了。“他含著她的耳垂呢喃,掌心的青銅珠不知何時已嵌入半枚指紋。
樓下隱約傳來警笛聲,而頂樓直升機槳葉正在攪碎漫天星光。“曾副總連皮鞋都跑丟了?“王經理慢條斯理地往檔案袋封口處滴火漆蠟,“當年你父親在實驗室爆炸前,也是這麽狼狽地赤腳狂奔。”
薄雅扶著滲血的曾逸澤破門而入時,正撞見融化的蠟油裹住銜尾蛇紋章。
檀木香突然在她鼻腔炸開,玄瞳不受控地映出二十年前的畫麵——父親捧著同樣紋章的火漆印,將實驗數據鎖進防爆櫃時笑得像個孩子。
“那份交叉持股協議,”曾逸澤的拇指摩挲著青銅珠上的指紋,“董事會的大人物們要是知道被你篡改了代持比例”
鱷魚皮鞋碾碎地上的蠟塊,王經理突然抓起紅酒商標的檔案袋砸向玻璃窗。
薄雅在玄瞳預警前已經撲過去,卻被曾逸澤拽著後領甩到沙發後。
鋼化玻璃炸裂的轟鳴聲中,她聽見十二個腳步聲從三個方向包抄而來。
“省公安廳特別調查組已經在路上了。”曾逸澤抹掉嘴角血漬,將薄雅護在身後。
他裂開的西裝下擺掃過她膝蓋,露出別在後腰的微型信號發射器,紅燈正規律地閃爍。
玄瞳突然刺痛,薄雅看到八個黑衣打手胸口的工牌在黑暗中泛著幽藍熒光——全是集團安保部的正式員工。
最前排的刀疤臉抬手時,她注意到對方袖扣是鉑金鑲孔雀石,與曾逸澤失蹤的那對一模一樣。
“你以為隻有自己能安插眼線?”王經理用裁紙刀挑開新的火漆蠟,“三年前青城山並購案,你派來查賬的實習生”他突然將滾燙的蠟油潑向薄雅,“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躺著呢。”
曾逸澤的沉香方帕在空中旋成盾牌,蠟油在絲綢表麵凝成琥珀色的蛇形。
薄雅趁機抓起父親實驗室的舊燒杯砸向警報器,卻發現警鈴早就被替換成複古座鍾的機械報時聲。
“咚——”
銅鎏金鍾擺晃過第七下時,打手們已經形成包圍圈。
薄雅的後背緊貼著曾逸澤起伏的胸膛,他襯衫第三顆反扣的紐扣正硌著她的蝴蝶骨。
玄瞳突然映出辦公室平麵圖的虛影,她猛地抓住曾逸澤解到一半的領帶:“通風管道!”
“聰明。”曾逸澤突然將她攔腰抱起,踩著波斯地毯上的紅酒漬滑向書櫃。
薄雅在失重瞬間扯下他的鉑金袖扣,彈珠般射向東南角的消防噴淋頭。
溫水如瀑傾瀉時,她聽見王經理氣急敗壞的吼叫:“抓住那個陰陽眼的女人!”
打手們的橡膠棍擦著耳際掠過,曾逸澤的手掌墊在她後腦勺撞上書櫃的瞬間。
檀木香混著血腥氣在密閉空間炸開,薄雅在玄瞳的震顫中看清通風柵後的紅光——那是她半小時前甩出去的領帶夾。
“抬腿。”曾逸澤咬開鋼筆帽,墨汁噴濺在最先衝來的打手臉上。
薄雅赤腳踏著文件櫃騰躍時,突然想起父親實驗室的逃生演習。
她的腳趾勾住通風管道邊緣的刹那,曾逸澤將沉香方帕纏在她滲血的腳踝:“數到三就鬆手。”
“一。”
刀疤臉的瑞士軍刀紮進曾逸澤的小腿。
“二。”
王經理撕碎的文件紙雪片般糊住通風口。
“三!”
薄雅拽著曾逸澤墜入管道的瞬間,整個樓層的應急燈突然熄滅。
打手們腰間的警示燈卻亮起詭異的橙紅色,像十二隻饑餓的獸瞳懸浮在黑暗裏。
曾逸澤的報警器還在持續震動,但薄雅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她的玄瞳正被某種古老的能量撕扯,父親臨終前的聲音突然穿透二十年光陰:
“銜尾蛇咬住尾巴時,記得看火漆印的反麵”
“他們卡在b區管道了!”下方傳來打手領班的吼叫。
曾逸澤突然翻身將薄雅罩在身下,他的血滴在她鎖骨凹陷處,和二十年前實驗室玻璃櫃裏滲出的培養液一樣溫熱。
打手們的對講機突然同時爆出電流雜音,有個經過變聲處理的指令切進來:“老板說留活口。”刀疤臉舉著強光手電逼近時,薄雅看見他後頸隱約浮現的銜尾蛇刺青,和火漆印上的紋路完美重合。
曾逸澤染血的指尖撫上她震顫的玄瞳,在打手們遲疑的瞬間突然按下腕表側鍵。
整棟大樓的備用發電機開始轟鳴,安全通道的熒光指示牌齊刷刷轉向相反方向。
薄雅在強光中最後看到的畫麵,是王經理舉著檔案袋奔向天台時,袋口飄落的半張文件紙背麵,印著父親手寫的化學公式——
那正是銜尾蛇紋章缺失的最後一枚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