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作孽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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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孽喲!”
    李寡婦光著腳追著人群跑,“等等我!我家可是三代采茶——”
    陸川轉身要進屋,忽然聽見身後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
    張富貴腆著肚子從巷子口晃過來,金鏈子在汗津津的脖頸上勒出紅痕:“陸大村長好威風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當皇帝呢。”
    “有事說事。”
    陸川沒回頭,繼續往炒茶機裏添柴火。
    火星子劈啪炸開,映得他側臉忽明忽暗。
    張富貴湊近時,陸川聞到他身上劣質白酒混著豬油的味道。
    “聽說你要搞什麽流水線?”
    肥厚的手掌按在滾燙的鐵鍋沿上,燙出滋啦一聲響。
    “村裏這些老弱病殘,你讓他們學用機器?”
    陸川突然抄起鐵鉗,夾住張富貴快要碰到炒茶機的手:“再往前半寸,你這豬蹄今晚就能加菜。”
    鐵鉗在暮色中泛著冷光,張富貴觸電般縮回手,踉蹌著撞翻了晾茶的竹篩。
    新炒的茶青灑了滿地,混著張富貴褲腳滴落的茶水,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痕跡。
    陸川彎腰撿茶葉的動作突然頓住——茶湯滲進石縫的位置,隱約露出半截發黑的麻繩。
    後背一陣發涼,渾身肌肉繃緊。那熟悉麻繩竟在這裏出現,叫人心頭發寒。
    指尖輕撚潮濕麻繩,陳腐黴味直衝鼻腔。這味道……和當年一模一樣。
    陸川眼神銳利地掃過張富貴那張油膩臉龐:“張富貴,這麻繩怎麽回事?”
    “啥……啥麻繩?俺不曉得你說啥……”張富貴嚇得肥肉直抖,連退三步。
    “這下麵埋了啥?”陸川指著露出麻繩的地方,聲音陰沉。
    張富貴麵如土色,結結巴巴道:“俺……俺真不曉得……這房子從前就這樣……”
    “哼,少裝糊塗!”陸川一步步逼近,氣勢迫人。
    “哎呀!俺說!”張富貴癱軟在地,“就是埋了條死狗!”
    “真是死狗?”陸川挑眉。
    “千真萬確!就是死狗!俺怕臭才埋了!”張富貴連連點頭。
    陸川盯得他冷汗直流:“但願如此。要是讓我查出你騙我……”
    張富貴渾身一顫,麵無人色。
    陸川轉身進屋,小萍正蹲在地上撿茶葉。
    “哥……”她擔憂地抬頭,“你和張富貴……”
    “沒事。”陸川揉揉她頭發,擠出笑容。
    內心卻在翻騰——這麻繩絕不可能隻是捆狗那麽簡單。
    夜色漸深,月光如水。陸川握緊工兵鏟,來到張富貴家院牆外。
    鏟子翻飛,惡臭撲麵。陸川屏住呼吸繼續挖掘。
    突然,鏟尖碰到硬物。心髒劇烈跳動。
    月光下,一個麻繩捆紮的麻袋露出。
    仔細檢查後,陸川皺眉——竟真是條死狗。
    眉頭緊鎖,陸川站在麻袋前思量——難道真是自己疑神疑鬼?
    這根麻繩卻和前世綁小萍時如出一轍,讓他怎能不驚心動魄。
    他抄起工兵鏟,猛地挑開麻袋,一股腐臭味撲麵而來。
    嘔!差點把昨晚吃下的窩頭都給吐出來。
    定睛一瞧,裏頭是條已經腐爛的黃狗。腐肉上蛆蟲蠕動,散發出陣陣惡臭。
    “咦?”陸川強忍著惡心,俯身仔細檢查。倒也沒發現什麽特別。
    填平土坑,陸川心裏七上八下。
    “到底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那條死狗和可疑的麻繩。
    “李大爺,俺想問個事。”第二天一大早,陸川就去找到村裏唯一的老獸醫。“狗死後埋在地下,多久會爛成那樣?”
    李大爺思考了半天:“這得看埋多深、土有多濕。一兩米深的話,夏天一兩月就爛得差不多了,冬天要久些。”
    “那要是打死的呢?會爛得快些不?”
    “除非是傷了內髒,要不然跟自然死亡差不多。”李大爺搖了搖頭。
    陸川追問:“那要是捂死的呢?”
    “捂死的話內髒爛得快,屍體會膨脹得厲害。”李大爺答道。
    “哦?”陸川回想昨晚見到的狗屍,雖然那玩意腐爛了,倒沒什麽膨脹跡象。
    謝過李大爺,陸川心裏更加困惑了。
    這狗既不是打死的,也不是捂死的,那究竟是怎麽死的?張富貴幹嘛要用這麽結實的麻繩綁條死狗?
    “再去看看!”陸川轉身直奔張富貴家。
    剛到門口,就瞧見張富貴鬼鬼祟祟地溜出來,手裏還提著把鐵鍬。
    “哎!你要去哪?”陸川一聲喝。
    張富貴嚇得差點把鐵鍬摔地上:“啊!俺……俺去挖點野菜……”
    “切!”陸川冷笑,“挖野菜用得著鐵鍬?”
    張富貴臉煞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陸川一把搶過張富貴手裏的鐵鍬,鍬尖幾乎戳到張富貴的鼻子上:“張富貴,你今天要是不說實話,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張富貴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褲襠都濕了一片:“川哥我招,我全招!千萬別報警啊!”
    “少廢話!”陸川一腳踹在張富貴肩膀上,“昨晚埋的到底是什麽?”
    “不、不是狗……”張富貴縮著脖子,聲音跟蚊子哼似的。
    陸川眯起眼睛,心裏咯噔一下:“不是狗?那是什麽玩意兒?”
    “是、是頭野豬……”張富貴把頭埋得更低了,活像隻縮頭烏龜。
    “野豬?”陸川愣了一下,隨即冷笑,“你他娘的埋野豬幹什麽?還用麻繩捆得跟粽子似的?”
    張富貴渾身哆嗦著,竹筒倒豆子似的全交代了。
    “前些天我在山上下了套子,沒成想套著這麽大個家夥。我怕被人發現,就、就偷偷宰了埋這兒。那麻繩是捆豬用的……”
    陸川將信將疑:“帶路!”
    張富貴耷拉著腦袋,像條喪家犬似的帶著陸川往後山走。
    一路上他縮頭縮腦,時不時偷瞄陸川兩眼。
    後山荒得很,雜草長得比人還高,空氣中飄著一股子腐臭味。
    走了約莫半個鍾頭,張富貴停在一處新翻的土堆前,手指頭直打顫:“就、就這兒……”
    陸川二話不說掄起工兵鏟就挖。張富貴站在邊上,臉色白得跟紙似的,兩隻手不停地搓著衣角,活像熱鍋上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