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為什麽要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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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叫得之可得天下?
    這個時節,中州會出現一個命師,天意所歸?那這個人能不能……是我?
    羅莫心跳加速,但很快,笑容逐漸消失。
    偈言說的是及冠之年,二十歲左右,肯定不可能是他。
    那也不能是祝卿安!
    他瞬間警惕,難道真的……不不不可能,怎麽可能有這麽精準的偈言,他也沒覺得祝卿安有多厲害,這個人是誰都不能是祝卿安!
    他開始動小心思,左右引領流言的方向,堅決阻止更多人知道祝卿安,並極盡抹黑之能,反正祝卿安自己,也沒明確表露過是命師不是?
    南朝特遣團這裏,他並不擔心,這群人本來就信他,一群廢物,他能從這裏套到消息,就能左右這個消息走向,話術都不用怎麽想。
    中州侯這裏,多少顧及名聲,特遣團擄來的人,清查後放了大部分,小部分未查完的,也給予正常吃喝待遇,作為這些人裏的人,想搞點小動作也很方便。
    若中州侯真的被蠱惑,認為祝卿安就是這個人,得了便宜,肯定也不會往外說,告訴別人來搶,祝卿安自己又憊懶,從頭至尾沒有把名聲打出去的想法,他操作點事,豈不是手到擒來?
    羅莫暗裏各種上躥下跳,引導暗示,外麵傳言越來越離譜,說是好似有人曾在城郊青山見過這位天選命師,打過招呼,得了批命,滿麵感動,涕淚橫流叩拜,目送年輕命師往西邊走了種種。
    越來越多人開始相信這個流言。
    祝卿安也跟著吃瓜,吃的不亦樂乎。
    他並不覺得這個偈言說的是自己,甚至不覺得真有這個偈言,而今朝廷形勢,陰招處處,沒準就是編來撩動人心的。
    風口浪尖麻煩多,他一點都不想卷進去,不但不管羅莫的抹黑,還非常放任,甚至親自添磚加瓦。
    蕭無咎和白子垣本想處理這個羅莫,沒想到人竟還有這般用途,做事比他們親自下場效果不要好太多,祝卿安也樂的玩,就先縱著,暫時沒動。
    然而這兩天宅子裏人太多,魚龍混雜,誰的人都有,大家未必都知道天命命師的事,可機靈點的,難免會嗅到點別的味——這祝卿安,是不是蕭無咎弱點?
    沒人知道這少年是從哪冒出來的,笑起來如陽光燦爛溫暖,眸底似映璀璨星繁,蘊滿天地靈氣,漂亮的不像話,可好看的人常有,若想找,世間哪種氣質的美人找不到?中州侯在外有很多傳言,唯獨與‘色’沾邊的,一丁點沒有。
    可現在的中州侯無心戀戰,不在外麵打城池,反而在這裏同一個漂亮少年糾纏,二人同時出現時,看過去的眼神一點都不清白,聽說還總夜裏去捉人回他房間睡覺……
    這可是個大消息!
    不確定的話……試試不就行了?
    蕭無咎不好惹,沒人願意摸老虎屁股,可老虎屁股就在眼前,難得的機會,錯過可沒下回了。
    於是暗夜裏,有人潛行,靠近蕭無咎房間。
    祝卿安摟著被子睡得正香,好像做了什麽美妙的夢,唇角微揚,睡顏乖甜。
    蕭無咎無聲起身,抄起床邊的鎏銀長戟,開門走出房間,輕輕關上。
    一個招呼沒打,照麵就殺了門前最近的人。
    一場血腥屠殺,自此開啟。
    都沒等白子垣往上衝。
    小白龍遺憾,小白龍歎息。
    你說你們惹他幹什麽?本來可以玩幾天再死的,現在壞菜了吧?
    說歸說歎歸歎,他輕靈一躍,加入了戰圈。
    沒辦法,祝卿安這個大寶貝實在太不好養,嘴刁挑食,睡覺被吵醒會生氣暴躁,鼻子還特別好使,要是聞到血腥味醒過來,那倒黴的可不就隻是主公了。
    蕭無咎:“滾去幹你的事。”
    竟然不領情!
    這麽多人麵前,白子垣不好不給主公麵子,一邊打架,一邊殺雞抹脖子的暗示——
    你不怕你屋裏大寶貝生氣?我這可是在幫你!再說,你是主公,裏裏外外什麽不是你的事,哪有我的事?我就不幹!我要守著大寶貝!要去你去!
    蕭無咎:“我離不了。”
    白子垣:……
    你怎麽離不了了,不就是想使喚人!
    蕭無咎聲音微低:“讓你去你就去。”
    以權壓人!不要臉!
    中州軍軍紀嚴明,白子垣隻能跳出戰圈,貓腰翻牆,悄無聲息潛入暗夜。
    人走後,蕭無咎才在打鬥間隙,看了眼窗子——
    某人離了他,覺就睡不踏實,他根本走不遠。
    這些人還這麽吵。
    他迅速處理這群過來試探的人,快速清理戰場,還得去整理一下自己,聽下麵人匯報下各處情況。
    這個間隙,又有人來了。
    孫承祖能這麽多年得姐夫重用,心眼子也是有點的,到了這裏,美人要撩,事也得辦,蕭無咎的弱點,別人都探出來了,他能沒得到點口風?
    他想的甚至比別人還多。
    命師……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哪個上位者不想要?他這兩天跟南朝特遣團接觸多,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和假消息,騙得了別人,騙不了他,這個祝卿安絕對是個人物,不然蕭無咎怎麽可能這麽護著?什麽美色,外頭還是太不了解中州侯,他要是能好這口,姐夫早就能成事了!
    所以一切都是局。
    唯祝卿安不是,隻要能弄到他,還愁姐夫大事不成?
    於是他過來了,帶著迷藥過來了。
    他準備見縫插針找到時機,立刻把祝卿安迷昏,連夜帶走。
    一切都很順利,他於四周無人之時進了房間,走到床前,打開迷香——
    看到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大半夜的,黑暗之中,祝卿安醒著,兩隻眼睛亮亮的,沒半分睡意,最多有點被吵醒的惱怒。
    孫承祖嚇了一跳,指尖一緊,掐斷了迷香:“你……”
    祝卿安緩緩坐起:“你想幹什麽?”
    孫承祖被燙了一下,滿臉橫肉一抖:“你既醒了,也不用廢話,跟我走,你想要什麽,都會予你。”
    祝卿安:“隻是以後,不用再見人了?”
    孫承祖一怔。
    祝卿安繼續:“要把我關起來,隻給一個人服務?誰?你姐夫麽?”
    孫承祖:“你怎麽……”
    “我是命師,”祝卿安眼梢微眯,“你來尋我,不就是因為此?”
    孫承祖眼瞳陡然緊縮,呼吸急促:“我就知道……果然是你,我果然沒猜錯!果然我最聰明!”他上前兩步,盯著祝卿安,“我是為你好!”
    “如今南朝無力,撐不了太久,幾個諸侯早已勢發,可這個拉鋸征戰的過程,誰都得不了好,越想衝在前頭,死的越快,最後真正能登上至高無上位置的,必然是前期不顯的人,你跟我走,才最睿智!”
    “你當蕭無咎是什麽好人?他真喜歡你,才保護你,寸步不離的?錯!大錯特錯!他才不是信你,他是疑你,他在用你釣魚!”
    祝卿安淡淡:“我知道。”
    一句話把孫承祖幹懵逼了:“你……知道?”
    知道還配合?跟個被哄乖的小美人一樣,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祝卿安低眸:“我隻是遺憾,你不是那個人。”
    哪個人?這人在說什麽?命師都這麽神神叨叨的?孫承祖不理解。
    祝卿安垂眸,視線掠過窗外廊柱。
    這兩天到處吃瓜,竟也吃到了自己的,有人趁著混亂給他塞了張紙條,讓他好好辦事,說會保護他……
    他沒看清這個人是誰,之後也沒找見,卜算也沒結果,短期內碰不到。
    讓他辦什麽事?又怎麽保護他?他的身份是什麽?
    祝卿安清楚地知道自己穿越到了另一個人身上,年輕了很多,現在是十九歲二十歲的樣子,很是生嫩,原身相貌跟他一模一樣,靈魂契合,可他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不知原身是誰,來自哪裏,有沒有親人朋友,有沒有理想和想做的事。
    所以雖然身體很需要,他也沒一入夜就找蕭無咎睡覺,別人看他覺得性子別扭,還得蕭無咎哄,可在沒弄清楚自己之前,他不願和別人靠的太近。
    至於求助……那是什麽東西?
    他可是算命先生,指尖一掐就懂趨利避害,用得著別人幫忙?
    他也不信這裏所有人,認識的時間太短,蕭無咎麵相是很好,正氣朗朗,可眼神也真的深不見底,不會讓別人猜透在想什麽,他不可能和這樣的人短期內建立絕對信任。
    當然,他更不想和廢物廢話:“你要死了。”
    “你瞎說什麽——”
    孫承祖聽到了外麵動靜。
    來人腳步聲就沒想隱瞞,一下一下,越來越近,要麽是蕭無咎回來了,要麽,是另外想殺祝卿安的人。
    無論是哪種,自己都危險了!
    孫承祖突然意識到,他在房間裏浪費了太多時間,他該一進來就用迷香的!
    現在時間顯然來不及,他直接跑向窗戶方向——
    膝蓋一痛,他撲通一聲跪倒,被小石子打出血,別說走了,站都站不起來。
    “救……救我……”他驚恐的看向祝卿安。
    祝卿安撩眉:“我為什麽要?”
    “你是命師……知人命,卜天機,不是最憫善的麽!”孫承祖紅了眼,“我知道你救了公孫家那個小姑娘,六歲的丫頭片子,都不一定能活到長大,長大了不也是給男人上,你都救了她!”
    祝卿安低眸:“所以,我為什麽要救你。”
    孫承祖忽然感受到了命師的涼薄,星移鬥轉,滄海桑田,仿佛天地紅塵皆不在他們眼裏,世間無論螻蟻還是大象,死了誰,都沒區別,人命又如何,沒誰比誰的金貴,不過是他眼裏的時光一隙。
    無情,淡漠,又怎麽會乖巧聽話任人擺布,幫忙謀天下?
    “你……這樣,蕭無咎可知道?”
    “他知不知道,又同我有什麽關係?”祝卿安麵無表情,是真的不在意。
    孫承祖終於察覺到,自己看錯人了。
    “不……不,不可能!我不該死在這種地方,我的命不該是這樣的!”
    “這就是你的命。”
    隨著祝卿安話落,蕭無咎長戟已抵到孫承祖喉間。
    “侯爺別,別,你不知道他是——”
    孫承祖還想告狀,可惜一句話沒說完,就喉破血濺,死的不能再死。
    蕭無咎收回戟,未盡的話隻能同屍體說:“同你有什麽關係?”
    房間一片靜謐。
    祝卿安:“現在殺了他,會有麻煩。”
    “能解決的,都不叫麻煩。”蕭無咎回身看他,“嚇到了?”
    祝卿安抬眼,眸底星繁閃耀:“我還好,你呢?可嚇到了?”
    “我是不是說過——”
    蕭無咎欺身靠近,微熱氣息撲麵而來,帶著血腥肅殺,鋒利,又讓人無法拒絕:“太驚豔,會讓人舍不得放手的。”